第13章 第十三章

  雲出岫想要的報酬非常簡單：「我想要二位為我找一個人。」

  「誰？」

  「此人名叫胡巨，是我的朋友。他前些日子去找仇家報仇，卻不想就此音信全無，要不是為了找他，我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返回中原。」雲出岫的語氣頗有些氣憤——他其實完全只是想修個笛子，找人完全是意外的展開，可他若是能不管那麼多直接離開，那他還用提心弔膽的坐在這裡嗎？

  「這個人有什麼特徵？」陸小鳳問他。雲出岫便從袖子取出一張畫像交給他：「他是個波斯人，形貌原本就和中原人大有不同，更何況還不太能說中原話，應該很是醒目才是。此番他來中原，要找的仇家是個道士，名字是李自奚，人我沒見過，但聽說他一隻眼睛是黑的，一隻眼睛卻是白的，是個會妖法的妖道！」

  他嘆了口氣，臉上流露出悵然的表情來：「這麼久都沒消息，我大概也猜到結果了……倘若實在找不到這個人，便請告訴我這個李自奚的下落吧。」

  陸小鳳打量著畫像上長著一嘴大鬍子的異域男人，挑了挑眉：「看來，若他不幸身亡，雲姑娘是想自己報仇了。」

  「身在江湖，總是逃不過此劫。好歹和他朋友一場，若他出事，我自是要親自報仇的。」雲出岫斬釘截鐵的說道，得到陸小鳳和花滿樓雙方的保證之後，這才心滿意足的告辭離開。

  ——然後他就在小院門口遇到了若無其事站在花樹下的原隨雲。

  「原公子，背後偷聽，可不是君子所為啊。」雖然在院子裡的時候絲毫沒有感覺到他的氣息，但云出岫原本也沒指望能瞞過他，因而表現得十分平靜。

  原隨雲就更鎮定了，他伸手從雲出岫頭上摘下一朵掉落的白花，順手給他戴在了鬢角。「我本來是想找花公子和陸大俠聊聊換眼的事，誰知道你卻先來一步……我也是怕打擾到你們，所以才站在這裡聽一聽啊。」

  實際上，他故意站在這麼近的地方，讓花滿樓和陸小鳳能輕易發現他的存在，原本就已經是守禮的表現了。否則，以他過人的耳力，完全可以在更遠的地方聽清他們的對話。

  「你說得有道理，那……我就先回房了。」雲出岫反正說不過他，自然不想和他多說，但他還沒走開，就被原隨雲一把捏住了手腕。

  雲出岫：「……」

  雲出岫很無奈：「你又想做什麼啊？」

  「你要找人，為什麼不先告訴我，而是先告訴他們？」原隨雲溫柔的問道，手指輕輕撫弄著他驟然加速的脈搏。「無爭山莊，雖然今時不如往日，該有的人脈總是有的，若是要找人，找我，卻比找陸小鳳強多了。」

  雲出岫一言難盡的看了他一眼：「原少莊主，你一個大男人，在這種地方吃醋，就太難看了吧！」

  他抽回手，雙手抱肩，坦然說道：「我和你的交易，早在上次見面的時候，就結束了，如果這次我再找你的話，就變成我欠你的人情了，我可不想這樣。」

  原隨雲笑了：「你怕自己還不起我的人情嗎？其實，上次的事，雖說是交易，卻是我欠了你，你大可以向我要求更多的回報啊！」

  「呵呵。」雲出岫吐槽道：「只怕我一旦向你伸手，接下來就該你向我討要報酬了！人還是不要抱僥倖心理比較好，畢竟，我也不是什麼都付得起代價的。」比如說他的貞操啥的……天可憐見，雖然他挺喜歡裝小姑娘騙人玩的，但他真的不喜歡男人啊！

  聞言，原隨雲的臉上，頓時流露出十分無辜的表情來：「看來，你對我，真的有很多誤解啊。不過，也沒什麼關係……」

  說著，他忽然湊過去，極快的在雲出岫的耳朵上吹了一口氣：「我們……來日方長。」說罷，他便輕鬆鬆開了手，腳步輕快的離開了。

  剩下雲出岫下意識的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感覺一股熱意從頭頂一直蔓延到脖子。「真是個妖孽！」他暗罵一句，實在沒有勇氣倒回院子裡去問那兩個人有沒有聽到外面的動靜，於是逃也似的返回了房間。

  然而即便如此，接下來的幾天，他總覺得陸小鳳看他和原隨雲的目光頗有幾分古怪，看來哪怕是見慣世情的浪子，也壓抑不住自己八卦的本性。

  他不知道原隨雲到底是在打什麼主意，於是暗下決心，等花滿樓的眼睛一治好，就立刻離開花家——然而，僅僅是他給花滿樓換好眼睛的當天夜裡，原隨雲就在飯桌上向花如令提出了辭行。

  「不會是你父親出什麼事了吧？」老爺子十分緊張的詢問。原隨雲朝他拱了拱手，含笑道：「不是。讓叔叔擔心，倒是我的不是了。適才我收到了爹的來信，信上說，我既然到了江南，又是這個時候，應該往孫家走一趟，為老伯賀壽才是。」

  「啊……」聽他這麼一說，花如令也不禁動容。「不錯，再過半個月，就是老伯的生辰了。我原本想要提醒你，卻又怕你近日要趕回關中，耽誤了你的行程……東園兄總是這麼周到，叫我自愧不如啊。」

  他指了指身邊坐著的兩個兒子，笑著說道：「過幾日，三童和五童都要替我往孫家走一趟，你要不要再等兩日，和他們一同前往，也能替我照應一下這兩個不成氣候的傢伙，賢侄，如何啊？」

  他會這麼說，其實是考慮到原隨雲過去少有來江南——再說，他以前的情況，便是來過又能如何呢？孫家對他來說，完全是個陌生地方，倒是花家幾位公子熟門熟路，正可以照顧他一二，以免發生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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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隨雲如何不知道他的想法，不禁玩笑道：「若是聞名江南的三哥和五哥都不成氣候，那我簡直是個一如是處的稚童了。我也是想著先把此事告知叔叔，並沒有馬上就走的意思，因為……我還想等雲姑娘隨我一起走呢。」

  他們在說話，雲出岫就悶著頭吃自己的飯。他今日忙碌了大半日，一進花廳就對一桌子美食垂涎三尺，此時才讓一旁此後的侍女給自己舀了碗燉得爛爛的豬蹄，還沒來得及咬上一口，話題就不知怎麼轉移到了自己身上，不由十分懵懂的抬起頭來：「嗯？」

  看他這副模樣，原隨雲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笑意，語氣也不由放輕了兩分：「你不是想要找人嗎？在江南，還沒有老伯找不到的人，此番前去賀壽，我會請老伯出手相助，幫你找到你的朋友，所以……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孫家？」

  雲出岫：「……」

  雲出岫：「……」

  雲出岫心說我難道還能拒絕，那也未免太不識趣了吧，更何況他雖然沒完全說實話，找人的事情卻是真的啊！於是左思右想之後，他還是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好吧，那就麻煩你了。」

  但他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們說的老伯……是原少莊主你的伯父？」

  「若要論輩分，他和花叔叔一樣，我都應該叫叔叔的。」原隨雲笑道。他是原老莊主五十多歲才得的獨子，雖然還非常年輕，輩分卻並不如外表顯示的一樣。「只是，他更喜歡別人叫他老伯，因為這個稱呼讓他覺得很親切，很舒服。」

  「……聽起來像是個怪人。」雲出岫隨口評價道。原隨雲搖了搖頭，意味深長的告訴他：「等見到他的時候，你就會明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