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毛溪青舌頭一卡, 而後轉頭，啐了一口唾沫，「我真不明白, 明春山那樣的人為什麼會有人喜歡她。」
夏平蕪已經燒得有點糊塗了，甚至還下意識盯著毛溪青的動作，評價了一下：「動作挺到位，但是沒啐出來。」
毛溪青一愣，興許這麼長時間的相處以來, 她壓根沒想到夏平蕪還能有這樣的一面和她說話，她盯著夏平蕪看了一會兒，沒忍住, 補了一句：「你好好配合我們, 醫生就在外面——你已經發燒很嚴重了。」
「配合你們什麼？」
夏平蕪搓了搓眉心，
「你問我討不討厭我妻子，我和你照實說了，你反而不高興。
「你想讓我討厭她？然後呢？就算我開始討厭她，這和……」
她頓了頓, 這麼長時間以來逃避的東西一瞬間近在口邊了，她反而有些說不出來。
她只能跳過，抬眸：
「有什麼關係呢？」
毛溪青卻立刻明白了過來, 臉上當即換上了一副溫和的笑來, 將坐椅拉近了夏平蕪, 不動聲色地裝作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的樣子：
「當然有關係了。
「咱們好歹同事一場，我怕你太難過，所以和你鋪墊。」
她沒停, 繼續道,
「畢竟當時在阮燭筠身邊的只有你和明春山, 不是你殺的，就是明春山殺的。
「……雖然，我也不想這麼說。」
夏平蕪沒說話，看見毛溪青抬起眼、很刻意地觀察著她的表情的樣子，不由自主覺得有些好笑。
她抿了抿唇，簡單地答道：
「筠筠雖然在清掃隊工作，但她依舊是個出色的異能師，不會輕易被控制選擇自爆。
「就算是這樣，春山也沒有足夠的作案動機。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我不相信筠筠會這樣死掉。」
「好吧，我知道你為什麼這樣肯定。」
毛溪青嘆了口氣，做出一副很可惜的樣子來，緩緩向椅背靠去，
「夏平蕪，在異能局門口，你故意接近屍體，是因為你像對紀捷一樣、在阮燭筠身上放了異能，是不是？
「你以為你能像隨時監控著紀捷一樣監視著阮燭筠的生死，是不是？」
在毛溪青的連連逼問之下，夏平蕪竟然還有思緒插空想了另外一件事情。
她在想：
也許紀捷說的是對的，異能局很有可能能夠隨時監控精神交流。
這樣無孔不入、耗費巨大的監視，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纏到她身上的呢？
與此同時，耳畔響起毛溪青的聲音：
「可惜，阮燭筠真的已經死了。
「你所感受到的異能波動，以為是她的生命體徵嗎？不是的，那是因為，她正在作為容器，儲存著那些鮮活的、來之不易的異能。」
夏平蕪一下子僵住了。
異能術的異能其實不止可以自己使用。
人如果失血過多，會需要輸血。同理，異能師如果失去異能過多，則需要補充異能。
另外，人類的用藥可以用實驗動物來實驗，但是針對異能師的藥物則很難找到配套的實驗動物，所以實驗室會給普通的實驗動物里注入異能，模擬異能師的身體狀況，然後在實驗動物成為異獸之前，把實驗動物殺死。
不論是這些情況里的哪一種，能夠從異能師身體裡分離出來且保持原有功能的異能都是必要的。
但也是很難得到的。
而從剛死去的異能師的身體裡抽出來，則是其中的一個辦法。
可惜，在與異獸作鬥爭的過程中，異能師死了不少，但真能將身體裡的異能保留下來可供提取的，卻少之又少。
而阮燭筠，不愧是個出色的異能師，就連她死了之後，也是個出色的容器。
在長久的沉默之中，夏平蕪一字一頓：「我不相信。
「你想要這樣騙我，沒有可能。」
「夏平蕪，你這個人為什麼聽不懂好賴話呢。」
毛溪青長長地嘆了口氣，走近了幾分，
「既然這樣，就別怪我了。」
下一刻，她的手指落在了平板之上，輕輕滑動到了下一個文件。
那是個視頻，其上，是很清楚的兩個人。
明春山，和，阮燭筠。
夏平蕪咬著牙，堅持著自己的意思：「你想給我看什麼？
「說春山真的傷害了筠筠？
「如果你們說是春山控制筠筠自爆，那我也可以認為，是你們控制住了春山。」
「夏平蕪，你在害怕什麼呢？」
一抹得意的笑容終於在毛溪青的臉上綻開來，她將平板推近一些，繼續說，
「我知道，你是害怕明春山變成你不認識的樣子了，是不是？」
夏平蕪還沒來得及說話，毛溪青已經按了一下屏幕，視頻的聲音便在整個屋子裡嘹亮地響了起來——
兩個人的背景是在冰火洞。
阮燭筠剛開始正在站在邊上看著戰鬥隊的報告，比對著冰火洞地圖、研究可能的清掃死角。
就在這時，明春山的聲音來到了身邊：
「阮燭筠。」
阮燭筠轉頭去看明春山，挑了眉：「這裡可能也有異能的殘留，你剛好一點就過來這裡，平蕪會擔心你的。」
「我就是來找你關於阿姊的事情的。」
明春山湊近了幾分，
「醫藥箱裡，我給阿姊的藥物少了，是不是你拿走的？」
阮燭筠臉色一僵，轉回頭繼續看資料：
「我聽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明春山的眸色沉了沉：「你不要和我裝，我私底下來找你，就是看在了阿姊的面子上。」
這些日子裡，寧旋與阮燭筠說的話一直像一塊大石頭，牢牢地壓在阮燭筠的心上。
明春山這一問，如同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阮燭筠直接就炸了：
「你那個藥不是為了平蕪的身體好嗎？就算我拿了一點，也是為了當你不在的時候救急，你這麼緊張幹什麼？」
「那東西不是你能拿的，趕快拿回來。」
明春山皺眉，不願意和阮燭筠多說，自己答應了要給阿姊帶禮物，不能讓她等太久，
「這件事就爛在我們倆的肚子裡，不要讓阿姊知道。」
阮燭筠退了一步，表情立刻嚴肅起來：「你今天不說清楚，我是不會讓你再接近平蕪的。」
她咬牙切齒：「明春山，你到底知道多少？
「平蕪那麼相信你，你要是敢害她……」
「我沒有！那就是為了她好的藥！」
明春山作勢要伸手直接揪住阮燭筠的領子，阮燭筠當場就不幹了，手肘一擊立刻和明春山扭打起來：
「在我面前，你最好不要妄圖騙我。」
「你不要在這裡借題發揮！」
阮燭筠手上拿著東西不方便，趁她不注意，明春山抽空牢牢攥住阮燭筠的肩膀，壓低了聲音，
「我說過了，只是有些副作用，可能會對她的異能使用有影響。
「你知道的，阿姊那麼在乎她異能師的身份，如果讓她知道這個藥會對她的異能使用有……不可逆轉的影響……」
明春山沒說完，她沒想到會提起這件事，還在思考怎樣說服阮燭筠將這件事瞞下來，阮燭筠卻瘋了一樣，狠狠地捶了她一拳：
「你確定，只是對異能使用有影響？
「你別騙我了，寧旋都告訴我了，這個藥會促使平蕪的異獸化！」
「不可能！你這是聽了誰的洗腦包？我這裡的私人醫生每年都會給阿姊檢查，阿姊什麼身體狀況我最了解了！」
明春山下意識否定，她面上鎮靜，心裡其實已經是了一團亂麻，這一刻，倒是她率先後退了一步，試圖讓兩人的距離拉開，
「我們都應該靜一靜，必須得靜一靜。」
她拿出手機，要給夏平蕪打電話：「這樣，我先不回家了，等你工作完，我們把這件事好好理一理。」
可這一次，阮燭筠卻像是在心裡打定了主意一樣，直接伸手拍上了明春山的手機，而後，直接掏出了自己的手機：
「我來給平蕪打電話，我是不會讓你再有撒嬌讓平蕪心軟的可能了！」
讓她說？
怎麼能讓她說！
萬一那些洗腦包里還有更加麻煩的東西怎麼辦！
明春山立刻著急地要去奪阮燭筠的手機，手機在兩個人之間爭搶著，期間，有不自覺溢出的異能在過程中跳躍著互相攻擊。
明春山一著急，另一隻手立刻去抓阮燭筠的腦袋，想要直接把阮燭筠打倒在地，可是，在她碰到阮燭筠的頭皮時，整個人的想法突然又變了。
此時制住了阮燭筠，那之後呢？
如果……能讓阮燭筠永遠開不了口呢？
……
視頻在此時戛然而止，一直注視著屏幕的夏平蕪已然出了一身的冷汗，可她卻沒有發現一樣，手指已經不由自主緊緊攥緊了面前的平板，抬頭看毛溪青：
「然後，春山為了不讓筠筠說出這件事，控制她自爆了，是嗎？」
她笑了一聲，聲音很肯定：
「如果是這樣，離得這麼近的春山也應該被炸到倒地，根本不可能再在後來接起我的電話。」
「是啊，這正說明，她是早有預料的。」
毛溪青指了指平板，
「你只是看了這段視頻，明春山具體的心理你根本不知道不是嗎？
「說不定明春山表面是剛知道阮燭筠了解藥物的事情，其實早就打算把這個一直挑撥你們倆關係的人殺了呢？」
而後，毛溪青停在了這裡，盯著夏平蕪看了好一會兒，又笑起來，說出了和紀捷一模一樣的話：
「夏平蕪，你可真冷情啊，阮燭筠死了，你卻還能為明春山找藉口。」
她搖了搖頭，繼續道：
「不，不能這樣說，畢竟你還可以忽略明春山早就知道那個藥會傷害你體內的異能，卻堅持維護她呢。
「你的冷情只對著阮燭筠。」
夏平蕪定定看著毛溪青，面上依舊鎮靜，語氣卻不由自主多了些煩躁：
「不要妄圖干擾我！
「你以為你們裝得很好嗎？藥物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所以，我不會相信你們的一面之詞，我要見明春山，和她當面對質。」
(本章完)
作者說:隨機抽獎開獎了，我去數了數，原來只有15個全訂追讀哇（撓頭）我會加油完結的！
另外，今天去了寺廟拜佛，沒想到今天的更新竟然也能寫出來，我好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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