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等竇太后開口, 劉徹便斷然拒絕，「既然你們聽了天卷之言，也該知曉, 朕並未做錯。你們就此離開，要將朕置於何地？」
「陛下，您自有您的雄才大略，自有您的蓋世偉業。我家嬌嬌的確不適合做皇后，您就讓她走吧！」
沒等館陶公主說完, 陳皇后扯了扯母親的衣袖，讓她稍安勿躁。
然後她看向太皇太后旁邊一直低著頭的衛子夫：「陛下，那位才是日後為您產下子嗣, 綿延國祚的女子。您應該好好珍惜她才是。」
「你在胡說什麼？」劉徹怒不可遏, 「她如何同你相比？」
「陛下。」陳皇后喚了劉徹一聲，又同旁邊的母親交換了下眼色，這才道，「我同母親商議過了。我陳家可將衛子夫收為養女，到時再將她送入宮中。這樣不就皆大歡喜了？」
「嬌嬌的確同我商量過了。」館陶公主的臉色說不上好看, 「不過前提是，我家嬌嬌離開皇宮後能夠自由婚嫁。當然了，等離開這裡, 我家嬌嬌就會改名換姓。不會讓陛下難做。」
如此一來, 劉徹聯姻的還是陳家的女兒, 兩家的關係也沒有破壞。而她家嬌嬌卻可以離開皇宮重新尋找幸福。
天卷說的沒錯，她的女兒才十八歲，怎麼能讓她的青春埋葬在這冷冰冰的皇宮中。
「阿母。」聽到母親的話, 陳皇后急忙道, 「陛下, 我不會再嫁的。」
既然那玉真公主可以逍遙一生，她又為何不行？
「嬌嬌……」館陶公主氣得直嘆氣。
身為皇族，終究還是擺脫不了皇族的使命。即便他們此時想抽身而退，也需要安排好退路，並不是一拍兩散就能解決問題的。
只是這些話，她無法現在對女兒說。而之前，她也說過，只是她這個傻女兒聽不進去罷了！
「簡直胡鬧，朕不會同意的。」緊緊盯著自己的皇后，劉徹還是立即拒絕。
竇老太后沒想到，事情竟然到了這個地步。不只是劉徹，她自己也知道，從今以後，他們竇氏一族的日子已經不會再好過了。
為今之計，也的確只能如皇帝所說，用以退為進的法子，最大限度保存竇氏一族的血脈了。
但她還是不甘心，看著已經恢復平靜的天空，臉色蒼白地道：「你們真的決定了？那天卷之言，只怕也不可盡信。」
「阿母，不管天卷之言是真是假，有一句說得沒錯。」說到這裡，館陶公主頓了頓，「我家嬌嬌若是能做個逍遙散人，定然比現在快活。」
「阿母，女兒現在什麼都不想，只想讓我家嬌嬌平安喜樂一生。」
天卷的話如醍醐灌頂，她家嬌嬌一不缺身份地位，二不缺錢財金帛，三不缺容貌氣質。只要離了皇宮，無論在什麼地方都會一生順遂。
雖然他們陳家在大漢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是人往高處走，當初她想讓女兒做皇后，也正是因為如此。
但如今看來，這條路已經走不通了。
這條路不但不能讓自己的家族更好，反而會讓女兒悲慘一生，她又何必繼續走下去？
倒不如趁此機會及時止損。
而且，這幾日她也想了很多，想到若是日後真同陛下翻了臉，他們陳家的下場絕不會好。
倒不如趁現在母親還能庇護他們一家的時候，陛下對他們心懷愧疚的時候，多多為陛下出力，好換來全家未來數十年的平安喜樂以及女兒後半生的幸福。
就在這時，只聽一個小小的聲音在殿中響起：「太皇太后，陛下，大長公主殿下，奴婢也願隨太皇太后前往北宮，服侍太皇太后。」
這聲音雖小，卻異常的清晰堅定。眾人循聲望去，卻見正是一直跪坐在角落裡的衛子夫。
看到是她，劉徹眼神微閃，面色沉了下去，而館陶公主母女卻神色複雜，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倒是一旁的平陽公主見了，想到此女在後世的身份，以及關聯的各色人等，面色微頓：「你的去留，豈是你自己能說了算的。」
直到這個時候，竇老太后似乎才想起衛子夫，立即道：「好，就讓她隨本宮去北宮。」
「不可。」劉徹眉頭微皺，「她不能去。」
雖然他將衛氏一族的人保護了起來，但衛子夫若是被竇老太后帶走，就等於是人質，鑑於她同衛青等人的關係。有些事情做起來只怕會縛手縛腳。
「怎麼，陛下是怕我對她做什麼嗎？」竇老太后冷笑。
「陛下錯了，我不但不會對她做什麼，還會對她很好。我這麼做可是為陛下分憂呢。不但如此，等我離開未央宮的時候，還會送給陛下一份大禮。」
竇老太后說得沒錯，衛子夫的安危的確很重要，但是她此時的處境也很尷尬。
若是竇老太后將她帶走，雖說有將她當做人質的意思，倒是也可以解決這個難題。
這個時候，深耕朝政數十年的竇老太后，完全知道怎麼做對自己最有利。
果然，聽到她這番話，劉徹也沉默了，終於不再反對。
隔日，竇老太后頒下諭旨。自言身體欠佳，遷居北宮。大長公主劉嫖、皇后陳氏以及宮御衛子夫隨行。
臨行前，劉徹率領滿朝文武前往宮門送行。
車隊臨出發前，竇老太后將一錦盒交到劉徹手中。
劉徹打開一看，竟然是虎符。
這虎符一直在竇老太后手中，是景帝駕崩前，交給母親代管的。有它在手，就像是將皇帝性命攥在手中一般，也是劉徹心中的一根刺。
而此時這虎符竟然這麼輕而易舉被祖母交給了自己。
劉徹驚得抬起頭：「皇祖母。」
「徹兒。」竇老太后輕輕一嘆，「我畢竟不是那後世的王氏太后，也必定不會做大漢的千古罪人。這大漢，這片高祖打下，你祖父和你父親守住的江山，如今就全交到你的手中了。」
說完，竇老太后放下車簾，一行車馬，浩浩蕩蕩往長安城外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