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小朵雙手抱胸, 兩隻腳不停地原地踏步,左右搖擺著身子,表情很是不爽。
姜齊這老東西, 怎麼這麼不會變通呢!竟然叫她出來撿垃圾?難道他不知道她是誰嗎?
而且花壇里碎紙屑被扔得又稀散又密集,這種情況只能一張張撿才能撿乾淨了,要她來撿,怎麼可能?
「我還真是小看這個何曦了,」寧小朵冷笑, 「竟然學會告狀了?」
丁羨婷附和說:「對啊寧姐,她真是越來越不把你放在眼裡了,上次還害你摔在地上, 這次竟然告到年級主任那裡去了。」
「我不會放過她的。」寧小朵抬眸, 眼睛裡射出狠厲的光,繼而又瞥了眼狼藉的花壇,冷冷道:「你們撿吧,我回教室了。」
剩下的三人花費了一下午的時間,總算把花壇里的碎紙屑撿乾淨了, 丁羨婷長舒一口氣,提著火鉗和簸箕準備回教室,這時她卻收到了寧小朵的簡訊, 要她立刻趕往教學樓, 去何曦的班級門口集合。
她晃了晃手機, 對身邊的人說:「走吧,有好戲看了,嘿嘿。」
此時離晚自習上課還有15分鐘, 何曦站在高一5班的陽台邊, 饒有興致地看著樓下的陣仗。
一群學生手牽手圍成了一個愛心, 一個男生站在愛心中間,左手捧著一束玫瑰花,右手拿著一個喇叭。
看得出來,應該是要告白。
小年輕就是沉不住氣,這麼公然告白,且不說對方樂不樂意,至少教導主任肯定不樂意。
要是告白成功,兩人一起被請回家;告白失敗,男生一人被請回家。
何曦輕笑一聲,取下食指上的戒指,在手裡把玩著。
男生似乎是準備好了,雄赳赳氣昂昂地打開了喇叭,還沒開始說話,喇叭里居然傳出:「回收舊手機、爛手機,手機換不鏽鋼臉盆、不鏽鋼鍋、不鏽鋼碗,換剪刀、換菜刀……」
「噗——」
看到男生手忙腳亂卻關不掉喇叭音,何曦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這簡直是「出師未捷身先死」,發生了這種烏龍,他怕是不好意思繼續表白了,就算他勇氣可嘉仍想繼續進行流程,那他表白的對象怕是也不好意思出來表態了。
何曦笑得開心,一個沒注意手中的戒指便掉落在了地上,往前滾了好幾米。
她及時斂了笑容,目光跟隨著戒指滾動的軌跡,直到戒指停下,她才連忙走上前去。
她蹲下身去撿,手伸向戒指時,一雙球鞋卻搶先一步踩在了戒指上面。
何曦抬起頭,看見來人是寧小朵後,她蹙了蹙眉,冷冷說道:「起開!」
「好啊,起開就起開。」寧小朵狡黠地歪起嘴角,微微抬起右腳,見何曦動了下手等待著撿起它,便又重重地踩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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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曦的手停在原處,腦海里閃出了黑咕咚說的話。
也許黑咕咚說得不錯,如果不徹底解決寧小朵這件事情,那麼她就會像是一個不散的陰魂一樣,後續會一直影響著自己。
「我再說一次,讓開。」她的語氣依舊冰冷平靜。
寧小朵不知道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嘴裡依舊不乾不淨地說道:「一個破戒指而已,送給我我都不要。雖說你媽死了,但好歹有你親愛的爹地嘛,不至於這麼窮酸吧,這種一看就很劣質的戒指,破爛玩意,還把它當寶貝,笑死了,還是讓你爹地給你買一個貴一點的吧。我呢良心好,幫你把這玩意處理掉,你還得感謝我呢。」
寧小朵說完後,便打算抬起一腳將戒指踹到前面去。
寧小朵所說的每一句話都精準雷區蹦迪,何曦咬了咬後槽牙,脖子上青筋暴起,她忍無可忍,趁寧小朵才剛剛抬起腳,便以最快的速度站起身來,掄圓了手臂,就往寧小朵臉上呼去。
「啪」的一聲,寧小朵的臉挨了結結實實的一巴掌,身體也沒站穩往後倒退了兩步。
何曦沒有管她,撿起地上的戒指,「呼」地吹掉上頭的灰塵,重新戴回在食指上後,才把目光重新投在寧小朵身上。
寧小朵被這一巴掌打得暈頭轉向,捂著臉,眼裡含著淚水,不可置信地看著何曦。
半晌,她反應過來,既覺得氣憤,又覺得屈辱,她原地跺了一下腳,朝著身邊人吼道:「你們還站著幹嘛!就那麼看著我被打嗎?打啊!」
話音剛落,其餘的幾人像是會意似的,一窩蜂湧上前來。
上一世,何曦出任務時,面對的都是些窮凶極惡的犯罪分子,多驚險的場面都經歷過了。如今這群學生的圍攻不過是撓痒痒罷了,根本沒有誰能動得了她,反倒被她一個背摔摔到地上,半天起不來。
可對方畢竟人數上占優,而且何曦後腦勺上也沒有長眼睛,不知道是誰扯住了她的馬尾辮,狠狠一拉,她脖子受力,身子不自主地往後仰去,趔趄著撞到了陽台的牆壁上。
「咚——」
腦袋磕在陽台瓷磚上發出一聲悶響。
何曦疼得倒吸一口涼氣,順勢貼著牆壁往下坐。
早知道先把頭髮剪了,礙事了不是?
還有,這時的體能比起在公安局時還是差遠了,看來還是得好好鍛鍊鍛鍊,不然沒一會就累得不行了。
剛才的打鬥已經費了她不少力氣,她悄悄地喘息換氣,凝視著正朝她走來的寧小朵,眼裡全是恨意。
她默默計算好距離,三、二、一!
在寧小朵走進她能攻擊到的範圍後,猛然起身,將寧小朵撲倒在地,與她扭打起來。
周圍同學怕傷著自己,連忙如鳥獸狀四下散開。
何曦幾乎是想盡了畢生所學,並使出了全部的力量,每一拳每一腳放到了它們該去的位置。
寧小朵被揍得鼻青臉腫、涕泗橫流,痛得哇哇大叫,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清楚了,嘴裡一直喊著「媽媽」和「救命」。何曦的出手既克制又放肆,可她還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懼,她拼命想要逃離,可何曦就像是長進她身體裡的一根倒刺,她越掙扎、動得越厲害,倒刺回饋給她的疼痛便會加倍。
圍觀的同學意識到再這樣下去可能會出人命,這才跑去叫了老師。
幾個老師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兩人分開。
寧小朵哭得如喪考妣,臉上全是血,看起來如同喪屍,十分可怖。
何曦仰著頭,雙眼俯視著寧小朵,鄙夷地從鼻孔里哼出熱氣。
她看著寧小朵,覺得她外強中乾。
或許在她決定動手的那一刻起,這個霸凌了她幾年的人便也不過如此。
原來,那時的她缺少的,恰恰就只是一份勇氣。
寧小朵被送去了醫院,除了她之外的所有涉事學生被姜齊叫到了辦公室。
由於是學生之間的矛盾,學校並沒有報警,而是先通知家長,等待著家長來再一併處理。
第二節晚自習下課時,所有涉事學生家長都來到了姜齊的辦公室。
丁羨婷她們口風一致,一口咬定了是何曦先動手打了寧小朵一巴掌,而後又不依不饒地衝上去與其扭打在一起,周圍人勸都勸不住。
寧知源看著監控視頻,雖然是寧小朵挑釁在先,但畢竟自己的寶貝女兒被人打成這樣,他哪兒能忍?他微微擰眉,凜聲道:「還是報警,讓警察來處理吧。」
「等一下!」
何曦大喝一聲,然後便在眾目睽睽之下,將自己的校服外套脫下。
於是眾人清晰地看到,她的手臂上布滿了青紫傷痕,連塊雞蛋大小的好皮膚都找不到。
何曦揚聲說:「寧先生,您的女兒寧小朵從初中開始,就對我進行慘無人道的虐待與霸凌,她撕毀我的課本,往我頭髮上粘嚼過的口香糖,往我身上潑墨水潑顏料潑油漆,在我書包里放各式各樣的蟲子,在我的水杯和飯盒裡投放異物,圍毆我折辱我,強硬地脫下我的衣服褲子,拍攝我只穿著內衣的視頻,並把它上傳到網絡上……寧先生,您覺得您女兒的這些行為是否也一樣觸犯了法律呢?」
寧知源辯解道:「你這擺明了是誣陷,凡事是要講究證據的。」
「證據?很巧,她們拍下我的視頻時,您女兒一不小心也出鏡了,如果您需要的話,我可以借用教導主任的電腦,現場搜給您看。」
寧知源眉頭深鎖,半天沒有說話。
丁羨婷思索了一會,不由得爭論道:「即便是這樣,你也不應該對她下那麼重的手啊!你分明就是想讓她死!凡事總有解決方法的啊,你為什麼非要選擇這種激進的方式?」
「哈哈。」何曦不由得輕笑一聲,「你說這句話不覺得諷刺嗎?這幾年你也沒少出力吧?那你說說,我應該選擇什麼樣的方式?是該爬上天台,然後從樓頂一躍而下嗎?想得美!憑什麼作惡多端的人可以好好地活在世上,而無辜受害的人卻要自己結束生命?你放心,在你們沒有受到懲罰之前,我都會好好地活著,開開心心地活著。」
在場的人都不再說話了,何曦掃視了一下周圍,然後朗聲道:「諸位,我還有幾句話想單獨跟寧先生說一下,煩請大家暫時出去一會兒,好嗎?」
很奇怪,明明她的語氣里沒有絲毫命令的口吻,可他們就是身不由己地想遵從。不過片刻,辦公室里的人已經差不多走光了,姜齊走出辦公室時,還順手關上了門,他也覺得納悶:啊?怎麼就出來了?這腿不聽使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