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輕非知道自己把衛騁惹毛了, 少爺一輩子估計就被她一個人這麼三番五次不給面子地拒絕過,沒生氣才奇怪。
但衛騁這人發脾氣也是內斂掛的,主要表現在把她關在房間裡三天不讓出, 吃喝都得由他準時送進來,如果不是謝輕非拼命爭取洗澡自主權,他估計連床都不用她親自下。不得已他要上班,走前還會把臥室門上鎖。
謝輕非沒好意思說自己對於開鎖也很擅長,也不打算在這時候再觸他霉頭, 他在的時候就乖乖躺著不吭聲,人一走,就扶著腰起床, 翻箱倒櫃地找戒指。然而家裡都被翻了個底朝天, 那枚戒指就跟人間蒸發了一樣死活找不到。本來被強制靜養了這些天她一身精力就無處發泄,這下子整個人更加煩躁。
幸而身體底子好,不到一周就活蹦亂跳,衛騁也總算肯大發慈悲解除了她的禁閉,之後就沒有再過來。
謝輕非回學校報了到, 落下的課程得另排期補上,順便翻找了辦公桌和更衣櫃,也沒發現戒指的蹤影。
隔天一早回了警局, 先去訓練場跑了幾圈降降火氣。
席鳴打著呵欠到工位坐下, 抬頭正瞧見謝輕非陰沉著一張臉進來, 一個激靈話都說不利索了:「咋、咋了?誰找你告我黑狀了?我最近表現可好了!」
謝輕非灌了半杯溫水下肚:「那你擔心什麼。」
「哦——」天底下還有哪個神人能讓謝隊情緒失控,席鳴頓然福至心靈,「肯定是我哥惹你了。」
謝輕非:「別跟我提你哥。」
說罷腳下生風地邁進辦公室, 不出三秒又返回, 問道:「誰動我東西了?」
離上班時間還有不到半小時, 趙重雲已打扮得光鮮亮麗地出現在了大廳,剛好聽到這一句,積極道:「我我我!」
他跑上前來,有些羞赧地摸了摸後腦勺,道:「我看你屋子挺亂的,就隨手收拾了一下,你、你覺得怎麼樣?」
謝輕非沉默片刻,勉強沖他抬了抬唇角:「挺整齊。」
更新不易,記得分享101看書網
又問:「你今天有約會嗎?」
趙重雲愣了愣:「什麼?」
謝輕非掃了他一眼:「你今天看起來挺不一樣的,衣服是新買的,頭髮提前一周理過,昨夜還特地修了眉毛……對方是女性,年齡比你大,你們有段時間沒見面了,你對今天的約見很重視,因為她在你心裡地位不一般,你迫切地想向她展現最好的一面。」
趙重雲心率飆升,慌張地捏住了衣角,一秒變結巴:「我我,你你……」
謝輕非瞭然:「你談戀愛了?」
席鳴拖著椅子滑到兩人跟前,八卦的雙眼精光閃閃,一巴掌打向趙重雲的膝蓋:「真的假的,誰啊?我認識嗎?」
趙重雲早在謝輕非說第一句話的時候臉就紅了,沒料到她居然什麼都看得出來,頓時無地自容,簡直不敢看她的眼睛。
「沒、沒有。」他囁嚅著否認,挺胸抬頭,儘量自然地問道,「那你覺得我今天怎、怎麼樣?」
謝輕非歪著頭思索片刻,道:「我覺得還是你原來那個髮型好看,而且你不適合這種眉型。」
趙重云:「啊?」
「不過沒關係,審美是很私人的東西,萬一那個女生喜歡呢?」謝輕非安慰道。
趙重雲雙唇抖了抖,似乎有千言萬語,然而謝輕非已經進了辦公室,眼下就席鳴還傻愣愣地坐椅子上仰頭看熱鬧。
「看什麼看。」他瞪了過去,揉著頭發動靜很大地回了工位。
「嘖,冬天是太乾燥了。」席鳴兩邊望望,又滑回自己位子上,感慨道,「一個兩個這麼暴躁呢,一點都不成熟,不像我。」
謝輕非把辦公室重新收拾了一遍,迭摞整齊的文件書本恢復了七零八落的排布,瑣碎物品也都回到了令人意想不到的位置上,順便她還翻找了一通,雖然沒抱太大希望,但空手而歸的感覺還是讓她胸口的火氣更盛了一層。
於是又下樓跑步。
一個小時後再回來,發現辦公室又被弄整齊了。這下不單是戒指放哪兒找不到,隨便什麼東西需要用的,她都沒法兒第一時間得知在哪了。
謝輕非感覺心很累,拉開門環視了大廳一周。
不待她問,趙重雲主動從角落舉起手道:「還是我還是我!」
一臉的求表揚。
謝輕非盯了他一會兒,笑了。
「換衣服吧。」
趙重雲立馬坐正:「換衣服幹什麼?」
謝輕非:「跟我下樓。」
趙重雲一喜,矜持道:「不好吧,這會兒是上班時間。」
五分鐘後,趙重雲站在訓練場的跑道起點,險些被迎面撲過來的冷風颳一個跟頭。
「我看你閒得很,不如提高提高體能。先來十圈熱熱身。」謝輕非側目一掃,「外套還不脫了?待會兒熱出汗容易感冒。」
趙重雲苦著臉:「謝隊,師父,十圈之後我可能已經涼了。」
謝輕非微笑道:「沒事的,醫務室離這裡也很近,師父扛你過去沒問題。」
趙重云:「……」
他只好在內心慘叫著開始慢跑。
樓上。
呂少輝靠在窗口邊啃包子邊觀賞謝隊操練小年輕,嘖嘖奇道:「衛醫生不是說謝隊腰扭了嗎?我怎麼看著她能把別人的腰給扭了。」
席鳴老神在在道:「就因為腰扭了,我哥三天沒許她出門,肯定給憋壞了啊。」
「你說要不要找點事兒給她干,」呂少輝眼看著三圈下來已經快跪下的趙重雲,又看看仿佛不知疲倦的謝輕非,「這一天天使不完的牛勁,別回頭小趙趴下了,咱被拉過去頂上。」
席鳴就跟著趴到窗子口看了一眼,好巧不巧謝輕非也抬頭往他們的方向看過來,四目相對,她沖他勾了勾手指頭。
席鳴:「……」
扭頭發現呂少輝已經非常敏捷地閃到了窗簾後頭,捂著肚子笑彎了腰。
「席鳴!下來!」謝輕非在樓下喊道。
席鳴哀嚎道:「大嘴哥你真是我親哥!」
「席——鳴——」謝輕非催促道。
「來了。」席鳴有氣無力地沖樓下招招手,認命地披上了外套,和暖氣說拜拜。
趙重雲躺在草坪上喘得像頭牛,席鳴把棉襖脫了丟他頭上:「不跑了?」
趙重雲聲音從衣服底下悶悶傳來:「你們先跑吧,我屍體有點不舒服。」
席鳴嘲笑他幾聲,熱了個身就跟上謝輕非。
他的體能並不差,在校時次次考核第一,開始還算遊刃有餘。
「這幾天我不在,你工作怎麼樣?」謝輕非氣息平穩,還有力氣開口聊天。
這是師父考核徒弟了。席鳴當即道:「還行,挺好的,也接觸了幾個案子。」
謝輕非:「說來聽聽。」
席鳴就一一給她講:「先是一樁入室盜竊案,情況是……」
線索都沒給她列明,謝輕非已經說出嫌疑人身份,索然無味道:「無聊。下一個。」
席鳴抓抓頭髮,又道:「那就是上周的他殺偽裝煤氣中毒的,當時……」
當然也激不起謝隊的探究欲。
「還有別的沒?」
「再有就是個性窒息死亡的,這個案子我沒去跟,聽小趙說是死者不小心把自己給玩兒死了。」
見謝輕非一臉的興致缺缺,席鳴反應過來她單純是心情不好,想找點有挑戰性的事情分散注意力。
「哦哦哦,是有個大事,徐茂坤你知道不?就咱市一個企業家,前段時間腦梗住院了。他一共倆兒子,大兒子徐思為留在身邊,小兒子徐斯若從小就養在國外,為這事兒也回來了。徐茂坤眼見著人要不行了,公司股票大跌,內部動盪更大,那些高層元老紛紛開始站隊,結果這節骨眼兒上有消息傳出來說兩個兒子之間有一個是私生子,沒過幾天徐思為就被綁架了,找回來的時候被折磨得渾身是傷。」
謝輕非挑了挑眉:「案子你經手的?」
「不是。因為綁匪在勒索簡訊里說了不許報警,否則就撕票,所以這事兒還是娛樂新聞先爆出來的,直到人被贖回家都沒找警察幫忙,綁匪的身份也不了了之了。」
謝輕非看他樣子,問道:「你認識這家人?」
席鳴道:「認識啊,徐茂坤早年是跟著我姑父的,但我覺得他這人太諂媚了,有點要錢不要臉。聽我媽說他那會兒還想認我姑父當乾爹,明明就比我姑父小三歲擱這裝嫩。雖然沒認成吧,但他還是自願給自己降輩分。每年來我家拜年都頂著一張爸爸輩的臉跟我還有我哥稱兄道弟,搞得我彆扭死了。」
「那他倆兒子誰是私生子,你知道嗎?」
「這我還真不知道。徐茂坤髮妻很早就去世了,兩個兒子照理都是她生的,後娶的老婆也沒有生育。」席鳴皺皺眉毛,「說起來徐思為就比徐斯若大一歲,也難怪會有私生子的傳言了。」
「唉,」謝輕非長嘆一聲,「爭家產能不能爭點新意出來啊,什麼年代了還在搞這齣。無聊啊,無聊無聊無聊!」
她停下步子望向席鳴,「你昨天去了垂楊街派出所。」
席鳴眼睛頓時瞪大了。
謝輕非:「你前女友沒跟你說點新鮮事嗎?」
席鳴大驚:「你怎麼知道我昨天去找了我前女友?」
席鳴的前女友乃是派出所的一名民警。
好在他對此已經習慣,難為情地搓了搓臉:「我那也不是去跟人家談工作的,多沒情調啊。」
謝輕非觀察他表情,好奇道:「她又拒絕了你一次,你就不難過?」
「你怎麼知……好吧,她確實沒答應和我複合。」席鳴用腳尖碾著塑膠跑道上的顆粒物,有些沮喪道,「那我不是不甘心嗎?我就談過這一次戀愛,要真是犯了什麼天大的過錯她不要我了也就算了,可偏偏沒個正當理由,一句覺得和我在一起看不到未來就想把我打發了,我怎麼服啊。」
謝輕非擰起眉,問道:「你是因為不服氣,所以這麼執著?」
席鳴當即否認:「當然不是,肯定是因為我特別喜歡她,才不想跟她分開啊!」
謝輕非欲言又止,半天憋出一句:「我真不懂。」
「我才不懂呢!是我被甩了好不好。」席鳴提起這傷心事,委屈得垂眉耷眼,「我以前以為兩個人只要相互喜歡就能在一起,原來也沒這麼簡單。」
兩人走到看台下邊,在熱飲販賣機里接了兩杯熱美式。
席鳴喝得眼睛眉毛都擰在一塊,反觀謝輕非好像沒有味覺一樣神態自若。他這些日子雖然沒怎麼見她,但常能看到衛騁惝恍的樣子,氣壓比倆人剛分手那段時間還要低,不知道他們又為什麼吵架了。席鳴常覺得自己好像父母鬧離婚時夾在中間裡外不是人的孩子,時刻操心離婚後到底該跟誰。
他在一旁想著想著,多愁善感地吁了口氣。
謝輕非這會兒也消停了不少,身上熱騰騰的,眯著眼睛感受不再寒冷的東風的照拂。
「我昨天在派出所倒是遇到個女生來報案,說她女兒丟了,當時我還尋思這姑娘年紀輕輕哪來的女兒,又聽說丟的其實是她養的貓。」席鳴仰脖子一頓猛灌,總算把手頭這杯中藥喝完,「叫什麼……阿什拉貓?特別貴一隻,確實跟養個小孩兒差不多了。」
謝輕非道:「怎麼丟的?找回來沒?」
「沒呢,說是房門沒關不小心跑了。」席鳴當時一門心思放在前女友身上,只是感嘆了下貓主人土豪,「貓又不比人,行蹤太難確認了,萬一掉哪個犄角旮旯想找都沒處找,我看希望不大。這也無聊吧?我再想想啊……」
謝輕非卻道:「這個不錯。」
「啊?」
「我來找,」謝輕非露出一抹笑,「我最喜歡找東西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