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皺眉看著一旁的林朔:「你說謝瑾真的會與胡人攪合在一處嗎?」
林朔面上看不出什麼:「陛下已經派人去查了, 到時自會有結果。」
聽到他這滑不溜秋的回答,他眉頭先是狠狠一皺,緊接著面上笑開了來:「老狐狸!」
「李大人, 林大人。」尤弘對從他身旁路過的李成和林朔恭敬問候。
林朔漫不經心的對他點頭回應。
李成的聲音自遠處傳來:「你心中到底是如何看這事的?」
林朔溫和的聲音響起:「此事自有對應的官員查辦,我的看法並不重要。」
尤弘抬眼看向晴空萬里的藍天,刺眼的光線刺向他的眼睛,眼睛微眯起來,這上京的天要變嘍!
秦肅前腳剛塌進乾清宮, 後腳小太監的聲音就在門口響起:「王大人,王大人你不能進!」
「陛下,陛下老臣有要事要說!」王其章急切又洪亮的嗓音響起!
秦肅抬手揉了揉發疼的額角:「將人放進來吧。」聲音中充滿了無奈。
王和連忙誒了一聲, 走到門口叫小太監將人放進來。
王其章一進入殿內, 便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嘴裡大聲叫冤:「陛下,老臣、老臣該死啊!」
秦肅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王大人不妨說說,你哪裡該死?」
王其章腦門磕在地上:「老臣識人不清,險些釀成大禍!」
秦肅眼中閃過絲不耐煩, 但語氣依舊溫和:「哦,愛卿說的是?」
王其章覺得自己又無辜又倒霉,本以為是門好親事, 結這門親會讓他的仕途更上一層樓, 誰曾想美事竟變成了會要人命的禍事!
「老臣本以為謝世子是一個忠君愛國、高風亮節的君子, 可誰曾想他竟是個通敵的亂賊!」
王其章頂著一張悲憤的臉道:「陛下,老臣是不願與此等亂臣賊子結秦晉之好的!若與其結秦晉之好,老臣愧對皇上, 百年之後亦無顏面去見祖宗啊!」
王其章腦袋重重的磕在地上:「老臣懇請皇上解除王府和謝府的親事!」
秦肅眼波微動:「愛卿可想好, 這親事退了可就沒了。」
王其章現在巴不得趕緊將這門燙屁股的親事甩掉:「老臣想好了!若真結了這門親事老臣便當真成了好壞不分的畜生了!」
秦肅臉上露出了自上朝到現在唯一一個真心的笑容:「愛卿的拳拳之心, 朕都看在眼裡,明日朕就在朝堂上宣布這樁親事作廢!」
王其章終於鬆了一口氣:「老臣叩謝皇恩!」
王其章腳步虛浮的從殿內走出殿外,一旁送他的王和微微笑道:「王大人對陛下、對百姓的心陛下都看在眼裡,大人回去後就好好休息吧,明日陛下就下旨作廢王府與謝府的婚約了。」
王其章心中雖有些虛,但整個人從裡到外都透著一股輕鬆:「雖我家與謝府的親事是作廢了,但謝瑾這孩子還是令人唏噓的,以前多好的孩子啊,如今怎就變成了這番模樣。」說著,還嘆了兩聲氣。
王和嘴角含笑並不搭話,待兩人走到門口,王其章連忙道:「公公留步,陛下裡面還需要您呢,公公就不必相送了。」
王和順勢點點頭:「那王大人慢走,咱家就不送您了。」
王其章笑著點點頭,身心輕快的離開。
王和望著那逐漸變成小黑點的身影,臉上的笑漸漸落下,隨後面無表情的上了台階。
婢女正給林音卸著頭上的髮飾,門就被人從外面大力的推開了來。
王其章先是厭煩的看了坐在妝奩前的林音一眼,隨後不耐放的喚婢女替他更衣!
林音在妝奩前靜坐了一會兒,起身來到王其章身後,接替過婢女手上的活。
王其章察覺到身後人的氣息變了,轉頭看了一眼,在看到林音後,眼中閃過一絲嫌棄,粗魯的將她的手自他腰間揮開,自己動手解腰帶。
林音面色順從的在他身後站著,慢慢的出聲問道:「這謝瑾失蹤了,喻錦和他的婚事是不是要往後延一延?」
聽到這事,王其章就來氣,他將腰帶放在屏風上,沒好氣的道:「延什麼延!這婚事黃了!」
王喻錦臉色一驚:「怎麼會?」
王氣章不耐放的擺擺手:「沒了就是沒了,別站在這礙眼,出去!」
林音嘴巴囁喏了一下,但最終還是順從的出了房門,在門關上的剎那,王其章不耐的聲音響起:「當初這麼就娶了個這樣毫無用處的賤人!」
林音似沒聽到他那羞辱人的話,面不改色的關上門,望著屋內隱綽的光線,她嘴角勾起一絲笑,最後端莊離去。
趙姝在那間客棧住了幾天,客棧的小二如往常一般將飯菜送到趙姝門口,抬手剛敲了兩下門,就聽裡面的女聲道:「進。」
店小兒推開門,見屋中的女宿客一如既往的站在窗前,店小二將飯菜放在桌上,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客棧對面的山烏蒙蒙的,烏雲里的東西仿佛下一刻就要鑿開烏雲傾泄而出,趙姝來到桌前端起飯菜悠悠的吃了起來。
店小二看時間差不多了,便用脖子上的汗巾子擦了擦額上的汗,大著腳步朝二樓客房處走去。
房門再次被敲響,裡面的人依舊應了句「進」,店小二推開房門,看到這屋的姑娘如上次一般一動不動的站在窗前,若不是桌山的飯菜少了一半,他還真以為這姑娘是在窗邊入定了呢!
店小二收碗筷的期間,一道驚雷響起,店小二猝不及防被唬了一跳,轉頭看向窗邊,雨滴稀稀落落的下著,漸漸的變成了鋪天蓋地的瓢潑大雨!
店小二收回視線,繼續手上的活,嘴裡嘟囔了句:「這雨怎麼說下就下,今晚可有得忙了!」
店小二利索的將碗筷放在托盤上,端起離開。
趙姝眼睛望向窗戶底下,雨越下越大,一個接一個的人朝這家店跑來。
天色暗了下來,趙姝靜站在窗邊,看著一波接一波的人走進店內。
就在店家即將打烊之際,一個身披蓑衣頭戴斗笠的人抬手按住了店家要關門的手。
店家連忙抬眼望去,那人也不說話,雙手用力將門推開,夜色中此人的打扮與旁人無二,他的身後皆是與他一般打扮的人!
店家哈頭點腰的將這一行七、八個人迎了進來,趙姝收回視線,抬手將自她住進來後就沒關上過的窗子關了起來。
半晌後,她旁邊的屋舍傳來了動靜,趙姝在夜色中聽著店家諂媚的說話聲,聽著店家關門出去的聲音,隔壁的腳步聲稀稀落落,直至回歸平靜。
萬籟俱寂,一股青煙飄入隔壁的房間,房中那些即使睡著卻依然緊繃的身子瞬間軟了下去。
門被緩緩推開,趙姝躡手躡腳的走了進去,將躺在床上的那個人的臉朝她翻了過來,一張熟悉的臉映入眼帘。
她將事先準備好的藥丸餵進那人嘴中,躺在床上的人眼睛緩緩睜開,幽深的眼眸一動不動的望著趙姝。
趙姝將手放在嘴上朝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隨後將手摻著他的胳膊將其從床上扶了起來。
兩人相互摻在一起,黑暗的夜色讓兩人的嗅覺更加靈敏,對方的體香全吸進了自己的鼻中。
謝瑾偏頭看向身旁的姑娘,唇角勾起笑:「你這是早有計劃了啊?」
趙姝耳根發燙,嘴中一本正經的道:「救你這麼危險的事,還是有計劃比較穩妥些。」
謝瑾從她身上收回視線,贊同的點點頭:「這倒也是。」
趙姝翻身上馬,手伸向地上的謝瑾。
謝瑾嘴角揚起,依言將手遞了過去,他手緊緊的握住那隻柔荑,借力上了馬。
駿馬的前蹄揚起,奔跑中趙姝的聲音傳來:「我現在是走大運才將你從那群人手中帶走的,謝二他們.」
謝瑾知道她的顧慮,開口安撫道:「謝二他們你不用擔心,他們自己會看著辦的。」
趙姝雖不明白他這句『他們自己會看著辦的』是什麼意思,但通過他的語氣也知道謝二他們暫時不會有性命之憂。
趙姝是個很好的騎手,不過天將亮兩人就回到了上京的城門口,守城門的士兵定眼看過去的時候,先是被嚇了一跳,等反應過來後,紛紛朝他們的兩邊圍了上去。
趙姝自謝瑾失蹤後便沒再回過上京,自是也不知道上京發生了什麼變故。
趙姝眉頭皺起,冷聲道:「我是宣平侯府的大姑娘,讓開!」
士兵們面面相覷,半晌,終有一個皮相略微忠厚的男子站了出來,望著他們二人結巴道:「小、小的知道你們二位是顯貴之人,」士兵望著趙姝磕絆道:「您能進去,可、可您旁邊這位爺不能。」
士兵終於一口氣將話說完,心裡不由得暗舒了口氣。
趙姝眉眼一冷:「為何?」
士兵這回不肯再張口,只支支吾吾的看著她。
正在兩人與士兵僵持之際,尤弘帶著一眾人馬從城內往他們這邊趕了過來。
趙姝剛要開口,尤弘便一聲喝令:「來人,將罪臣謝瑾拿下!」
趙姝手瞬間捏緊韁繩,下意識回頭看了眼謝瑾。
謝瑾眉眼含笑的望著她:「怎麼了?」
見他從內到外都透著一股輕鬆,趙姝心中繃緊的弦微微一松,語氣平緩的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謝瑾無辜的抬了抬手:「我也不知道啊。」
(本章完)
作者說:作者專欄-新文《貪毒》已開文。
《貪毒》文案:最初的周多魚是個和人說話都會臉紅上半天的姑娘,她溫順、良善。
可時過境遷,她已不復是當初那個溫善的姑娘,如今的她到處左右逢源、溜須拍馬,還勵志要將那群權貴哄得七葷八素、頭昏腦漲,哦,不對,是愜意順心。
她也知道,她這樣的人在那群世家子弟的眼裡,就是個可隨意拿來逗趣、上不了台面的。
周多魚盡心盡力的親近、討好所有人,但唯獨對謝怍避之不及,
不是她不願,而是不敢,
因為她不止深知此人的菩薩面貌、魔鬼心腸還知此人對她動了殺心。
為此,別說是跟他沾上半點關係,就是站的近了些,她都瘮得慌。
謝怍表面上對周多魚溫和有禮,實則打心底厭惡她粗鄙庸俗的舉止。
若硬要說愚昧無知的周多魚身上有什麼長處的話,那就是識趣,也只有識趣,識趣的遠離他與他保持距離,對此,謝怍還算滿意。
此去經年,窄巷相逢,謝怍雙眸沉靜的望著身子緊貼著牆而過的周多魚,緩緩斂目,嘴角彎了彎,眼裡卻沒什麼笑意,
是個識趣的好姑娘,知道對他退避三舍,
可,卻礙眼的緊。
愛恨嗔痴,為貪為欲,求而不得,故生妄念
小劇場:
周多魚虔誠的跪在佛前,眼前則是剛剛奉給菩薩滿滿一荷包、晃瞎人眼的金燦燦黃金。
她對佛像低眉淺頌:勞菩薩費神助信女屠盡惡鬼,事成之日,便是信女為菩薩重塑金身之時,嗯,純金。
拜完菩薩,她面不改色、不著痕跡的收起剛孝敬給菩薩的黃金,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
哪有事還沒辦,就收錢的道理!
【特別說明】:文中「惡鬼」僅用於比喻,全文無奇幻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