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在煙霧中的人輕笑了聲:「謝世子, 哦不對,你立了戰功被秦肅封為步軍校了,」那人一點一點朝他走近, 隱隱綽綽的面容也完全暴露在他眼前:「謝步軍校,別來無恙啊!」
是他!
謝瑾再也撐不住身體的昏沉,眼睛閉了起來,身子軟倒在墳包邊!
從白天到黑夜,周慧捷就一直沒見到自己的兒子, 他將伺候謝瑾起居的小廝喚來尋問,這才知道後山腰處竟出了亂匪。
得知這個事她剛要鬆口氣,但又瞬間將心提了起來。
周慧捷內心隱隱不安, 按理說若後山腰的事實在棘手, 瑾兒抽不開身,那他一整天沒有回來應該會差人回來告訴她一聲,免得她擔憂,而不是像現在這般一直沒有音訊!
周慧捷想到這點,立馬當機立斷的去往林音院中!
林音將將給女兒餵好藥, 便聽婢女通報顯國公夫人來她院中找她!
林音將藥碗放下,吩咐人將人請進來,心中已然猜到周慧捷來她院中的目的。
周慧捷進到林音屋中, 沒跟她寒暄, 直截了當的道:「還請林夫人派些人去山中看看我兒目前的情況!」
林音自不會推辭, 連連向她道著歉意:「是我糊塗了,世子這麼久沒回來,我早該派人去山中看看情況的。」
周慧捷噙笑望她:「夫人不必自責, 也是我這個做母親的實在擔憂瑾兒, 這才來叨擾你。」
兩人一來一回的客套著, 去山上看情況的人也在兩人的客套中派了出去。
林音跟周慧捷套著近乎,而周慧捷則心不在焉的應付著,這派出去的人一直沒有回來,難道山中真
出了什麼事?
看看外面完全黑下來的天色,林音眼眸一閃,越發賣力的與周慧捷說著話。
直至下半夜,派出去的人才匆匆而回,二十多人齊刷刷的跪成一排,聽完帶頭之人的匯報後,周慧捷身體發軟的跌坐在椅子上!
林音擔憂的看著她:「這、這山中怎會沒人呢?世子今早明明去了山中的呀?」
林皺眉道:「這幾個小廝笨的很,許是沒仔細找過,若不然我們將世子留下來保護我們的人去派去山中看看情況吧?」
周慧捷艱難的扯了扯嘴角:「這些人不能撤走,若是那些賊人惦記上避暑莊,那莊子裡的這些姑娘就威脅了。」
這倒也是,這次來避暑莊的人誰家不是有官位在身,誰家的姑娘不是養的嬌滴滴的,若是那幫賊人惦記上這些個姑娘,那這群姑娘可就毀了!更何況喻錦也在!
周慧捷勉力想著辦法:「回京,我們現在就回上京!」回了上京叫謝景榮派人來找兒子!
林音也知這時目前唯一的辦法,連忙吩咐下人將各院的夫人、姑娘以及兒郎叫醒,立即啟程回上京!
正在做美夢的眾人忽然被人吵醒免不了一頓抱怨,但在了解到這短短一日發生了小廝被殺、顯國公府世子失蹤的情況後,也不敢再抱怨,畢竟什麼事都比不上命重要!
夜晚的避暑莊燈火通明,各貴人身邊的下人利索的遊走在莊子上,將帶來的包袱一一裝箱上車!
小廝舉著燈籠,婢女攙扶著各夫人、姑娘上馬車,而馬車的周圍除了騎在馬上的兒郎就是腰間配刀的侍衛!
趙姝來時是與張蘭茵乘同一張馬車來的,但回程的路上,趙姝卻沒再跟她乘一張馬車,而是重新叫人套了一張馬車,獨自乘坐!
張蘭茵也沒多想,畢竟在來避暑莊之前,只要外出,趙姝都是一人一輛馬車的。
可就在緊趕慢趕的回了上京後,她才知道她錯的有多離譜!
張蘭茵拉著雪瑩站在趙府門口,一齊等著趙姝下馬車,可等了許久,趙姝乘坐的那輛馬車硬是半點動靜都沒有。
張蘭茵看著那輛靜悄悄停在門口的馬車,眼神突然一凜,隨即厲聲對下人道:「去將後面那輛馬車的車簾給我掀開!」
下人聽令的跑去掀車簾,張蘭茵緊緊拉著雪瑩的手、面色冷怒的望著那輛馬車。
隨著下人將車簾掀開,張蘭茵臉上出現了風雨欲來的沉怒,趙雪瑩吃驚的望著空無一人的馬車!
人呢,她們不是一起回來的嗎,難道人在半道上丟了?!
趙雪瑩驚訝的開口:「人呢?你們把人弄丟了!」
在這時,下人驚呼了一聲:「夫人,車裡有封信!」
不等自家母親開口,趙雪瑩就急急道:「還不快拿過來!」
下人彎身將馬車裡的信件拿出來,小跑著來到趙雪瑩她們面前,恭敬的將信遞了過去。
趙雪瑩一把將信搶過來,三下兩下就將信打開。
趙雪瑩看清信上的內容後,面色一變,眼神不由自主地的覷著一旁的母親。
張蘭茵早有心理準備,但在看到那秀逸的幾個字時,還是忍不住踉蹌了兩步。
「有事,晚回,勿念。」
張蘭茵一把奪過趙雪瑩手中的信,將其扔在地上,低聲喝道:「胡鬧!」
信自空中飄落到地上,張蘭茵抬頭看著一起跟著她回來的下人,冷聲道:「姑娘沒在車上你們都不知道,看來平時是我對你們太好了!」
話
罷,她厲聲對出來迎她們的章嬤嬤道:「將這些個隨我一同回來的奴才拉下去打二十大板,並扣罰這月的月錢!」
跟張蘭茵一同回來的下人紛紛臉色摻白,他們這一路上是對大姑娘有所忽視,但、但夫人一向不是都不待見大姑娘的嗎?怎麼這次竟為了大姑娘懲罰於他們!
看著人群中有幾個婢女、小廝臉上隱隱露著忿忿不平,張蘭茵眸色一暗,冷聲道:「若是以後再出現這種事,一律將人賣給人牙子!」
聽到這,那些硬著氣的下人才後怕了起來,紛紛癱倒在地,跪著哭饒了起來。
趙雪瑩朝他們呸了一聲,嘟囔道:「現在知道求饒了,早幹嘛去了!」
看著空落落的馬車,趙雪瑩忍不住數落起了趙姝:「這都什麼事嘛,她一個女的去山上能幹嘛!這不是去找死嘛!」
看到在她說完這句話後,面色更加不好的母親,她悻悻問道:「母親,這下該怎麼辦?」
張蘭茵冷著臉:「回府!」
趙雪瑩困惑:「啊?」
她等了半天就是不見母親再多說半個字,看人急急朝府內走去,她也連忙跟了上去。
避暑莊後山腰處,一抹纖細的身影身子快速的穿梭在樹林中。
趙姝來到墳堆處,尋著血腥味來到早前那些小廝死的墳包間,兩邊的墳全部被人刨開了來,她湊身往墳包里看過去,只見棺材裡的屍體個個被翻了身子,背朝天的趴著!
趙姝將火摺子湊近棺材內,棺材壁上有一處細小的灰燼,她伸手一抹,將帶有灰燼的食指放在鼻子下方聞了聞,然後,眉頭皺了起來。
迷藥!誰在這兩天裡在棺材裡面放迷藥?又是誰放的迷藥?!
這處處透著詭異,又處處漏著破綻!
謝瑾他們是早上的時候來的這山中,早晨山中霧氣大,土壤也會比山下的土壤要濕軟上幾分,所以土壤上還淺淺的留著他們的腳印。
趙姝折身回到墳堆的入口,順著地上那些凌亂的腳印再次走了一遍,最終在她剛剛站著的墳包面前停了下來。
腳印到這個墳包這裡就沒有了,那就說明這裡是謝瑾他們最後停留的地,但這也沒有地洞什麼的,他們會去了哪呢?
趙姝轉頭定定的看向這墳堆里唯一的物件-棺材,她盯著那紅木棺材看了半晌,最終平淡退出了墳堆。
趙姝沒再迴避暑莊,畢竟那裡不是自家的產物,主人家都走了,她一個外人再回到那裡去,於理不合!
她在山下找了一家客棧住下,要了一間二樓的普通客房。
進了屋子,她第一時間將屋內的窗子敞開,這扇窗子正對著她下山時的路。
那座大山平靜而又陰森的立在那裡,趙姝半晌後才將目光從那大山上收回來。
王喻錦喝了用靛青跟熬的藥又將養了幾天,身體已經好了七七八八,正要去母親房裡請安之際,誰知母親卻來了她的房中。
林音拉著王喻錦在位置上坐下,細細端詳女兒的臉色,見女兒臉色已恢復了紅潤,才放心開口:「你可知謝瑾失蹤了?」
王喻錦沉默的點點頭:「聽下人說起過。」
「避暑莊上的那件事,謝瑾是不是已經知曉了?」林音接著道。
王喻錦神色滯了下,隨後點了點頭:「嗯。」
聽到女兒肯定的回答,林音神色肉眼可見的凝重了起來:「這親事,謝瑾是不是執意要退?」
王喻錦想扯出一絲笑,但卻是枉然:「嗯。」
林音神色出現一抹陰狠:「既然如此,他就別怪我們心狠了!」
王喻錦看著她:「母親,你要做什麼?」
林音安撫的拍了拍女兒的手:「退親!」
王喻錦面上一怔,就聽母親繼續道:「這親事不能由謝瑾主動退,必須由我們主動退!」
王喻錦臉色一急:「母親,我不想.」
林音臉上全是清醒與漠然,她犀利的反問道:「這親事可還有迴旋的餘地?謝瑾對你可否有意,將來娶了趙家那姑娘後,還會不會迎你進門!?」
王喻錦使勁想找出一點她和謝瑾的可能性,但越找越發現他們當真是一點可能性都沒有!
看著面色慘白的女兒,林音心中泛疼,但不得不戳穿女兒心裡的那絲幻想:「你可知,若是這退親的事由謝瑾先提出,會發生什麼?」她將衣袖撩起,露出那青紫交錯的手臂:「這條手臂上會再多一條痕跡!」
她眼睛逼向王喻錦:「不,或許這條手臂上不會多一條痕跡,但會多一條人命!」
王喻錦面上閃過痛苦,掙扎道:「也、也許父親不會這麼絕情。」
林音冷笑著望著她:「這麼多年下來,難道你還不知道那個畜生是個什麼樣的人嗎!」
(本章完)
作者說:作者專欄-新文《貪毒》已開文。
《貪毒》文案:最初的周多魚是個和人說話都會臉紅上半天的姑娘,她溫順、良善。
可時過境遷,她已不復是當初那個溫善的姑娘,如今的她到處左右逢源、溜須拍馬,還勵志要將那群權貴哄得七葷八素、頭昏腦漲,哦,不對,是愜意順心。
她也知道,她這樣的人在那群世家子弟的眼裡,就是個可隨意拿來逗趣、上不了台面的。
周多魚盡心盡力的親近、討好所有人,但唯獨對謝怍避之不及,
不是她不願,而是不敢,
因為她不止深知此人的菩薩面貌、魔鬼心腸還知此人對她動了殺心。
為此,別說是跟他沾上半點關係,就是站的近了些,她都瘮得慌。
謝怍表面上對周多魚溫和有禮,實則打心底厭惡她粗鄙庸俗的舉止。
若硬要說愚昧無知的周多魚身上有什麼長處的話,那就是識趣,也只有識趣,識趣的遠離他與他保持距離,對此,謝怍還算滿意。
此去經年,窄巷相逢,謝怍雙眸沉靜的望著身子緊貼著牆而過的周多魚,緩緩斂目,嘴角彎了彎,眼裡卻沒什麼笑意,
是個識趣的好姑娘,知道對他退避三舍,
可,卻礙眼的緊。
愛恨嗔痴,為貪為欲,求而不得,故生妄念
小劇場:
周多魚虔誠的跪在佛前,眼前則是剛剛奉給菩薩滿滿一荷包、晃瞎人眼的金燦燦黃金。
她對佛像低眉淺頌:勞菩薩費神助信女屠盡惡鬼,事成之日,便是信女為菩薩重塑金身之時,嗯,純金。
拜完菩薩,她面不改色、不著痕跡的收起剛孝敬給菩薩的黃金,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
哪有事還沒辦,就收錢的道理!
【特別說明】:文中「惡鬼」僅用於比喻,全文無奇幻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