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著夏芒熱切的目光, 喬元冬也全然忘了去責備她方才的失禮行為。
她將那蝴蝶結抽開,手裡輕薄的紙張徐徐展開。
「確實畫得好。」喬元冬將畫鋪展在方几上,認真端詳一番, 給出一句中肯的評價。
夏芒與有榮焉地點點頭:「就是就是。」
喬元冬緊接著話鋒一轉:「不是你畫的吧?」
這筆觸怎麼看怎麼眼熟,她房間裡現在都還掛著一幅呢。
那還是去年喬元冬過生辰,安哥兒關在房裡忙活了半個月畫出來的。
夏芒見被揭穿了,赧然地笑笑老實承認:「我畫的不好,所以世子爺就替我畫了一幅。」
喬元冬聞言眉頭一挑:「你自己還畫了?」
夏芒點點頭, 她畫的那幅畫雖然拿不出手,但到底是花費了自個兒心血的,所以她還是好好地收了起來。
喬元冬來了興趣, 對她道:「拿與我瞧瞧。」
領導賞識, 夏芒自然不客氣。
她大大方方從懷裡掏出那幅畫,遞給喬元冬。
那畫被迭得方方正正,喬元冬拿在手上的時候,還能清晰地感受到上面的溫熱。
她將畫展開,看著上面的東西半晌沒有言語。
夏芒一直在偷偷覷著喬元冬的神情。
原身只有十六歲, 比喬元冬小上三歲,因此夏芒這會兒只到喬元冬肩頭,她一仰腦袋, 就能清晰地看見喬元冬的神情。
明明還是先前那副恬淡然的模樣, 可夏芒怎麼看怎麼覺得她在憋著笑。
一絲熱流逐漸竄上臉頰, 夏芒伸手想要奪過自己的畫,卻被喬元冬一抬手躲了過去。
動作間,喬元冬再忍不住, 霎時彎了眉眼, 眸中的狡黠一閃而過, 像是終年藏在林中的精靈,不經意間露了馬腳。
一瞬間,好似天光泄入,滿室四壁都亮堂了幾分。
喬元冬見夏芒呆愣愣地望著自己,她睜著溜圓的眼睛,粉紅的小嘴巴微微張開,眼中是掩飾不住的驚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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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芒剛進府那日她正好見過。
彼時的她赤著腳,衣衫襤褸,整個人又瘦又小,唯獨一雙眼睛又大又亮,叫人一下就記住了。
在府里養了幾個月,她倒是多了些肉,臉也白了些,再梳個包包頭,真是靈動又可愛。
見夏芒張著嘴半晌回不過神來,喬元冬好笑地伸手抬住她的下巴尖兒,幫她把嘴閉上了。
夏芒回過神來,看見喬元冬眼中微不可見的淺淡笑意,難得地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想她一個大姑娘家,竟然對著另一個大姑娘發起了花痴?
咦惹!夫人會不會嫌她變態啊?
「那個.」夏芒琢磨著說點什麼緩解一下尷尬。
喬元冬卻渾不在意地道:「你的節禮我收下了,多謝。」
「啊?哦。」夏芒理所當然地以為,喬元冬收下的是項修安畫的那幅。
她看向自己那幅畫,琢磨著是不是該把那玩意兒要回來銷毀掉。
結果就見喬元冬將那幅畫鋪在了桌子上,然後拿起筆蘸了墨開始在紙上提起字來。
夏芒好奇地挨過去看,喬元冬娟秀工整的小字一一排開,與那一團團黑乎乎的物事挨在一起。
畫風完全不一樣!
不多時,喬元冬寫好了四句小詩。
她問夏芒:「可識得?」
夏芒現在認繁體字利索多了,喬元冬那首詩沒有生僻字,她湊上去勉強認了個全。
歲歲當秋半,人人待月明。
絕憐今夜賞,更勝去年晴。
「好詩好詩!」
喬元冬問夏芒:「好在哪裡?」
夏芒一哽,沒想到穿越一回還要做古詩鑑賞題!
她搜腸刮肚地想好詞:「字好,意思好,意境好,反正好!」
喬元冬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並不打算再為難她。
夏芒眼瞅著喬元冬題完詩,又拿著自己的小印給那畫來了個紅章。
她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夫人大概約摸是要收下自己的畫?
就是說嘛!
自個兒的畫也不賴!
夏芒心裡自得地猜測著:大概我是一個天才?
雖然她後來總也沒見喬元冬將那畫裱起來掛屋裡,但夏芒一點兒也不關心這些。
反正夫人禮都收了,那她這個人就算是在夫人心裡掛上號了。
中秋節轉眼就到,國公府一大早就忙碌起來。
府上早幾天就進了幾簍大螃蟹,還有鮮活的大魚,莊子裡送上來肥美的雞鴨鵝,一水兒地進了廚房。
下人們天不亮就起來灑掃庭院,花圃里開得燦爛的各色菊,花一盆盆被擺出來,點綴著各個院子。
眾人忙忙碌碌,卻又井然有序。
宮裡晚間還有賞月宴,各家的命婦都要進宮去熱鬧的,所以府里的宴就開在了中午。
雖是過中秋吃團圓飯,但國公府統共不過三個主子,湊在一起連桌子都坐不滿。
為了讓太夫人開心,喬元冬特意請了戲班子來府上搭台唱戲,由著老太太點。
太夫人也是個敞亮人,知道喬元冬就是為了哄自己高興。
反正也不需要應酬誰,太夫人於是全點了自己喜歡看的戲,拉著府里的下人們一起看,也算是高高興興地過了一天。
臨到晚間,喬元冬便早早穿好命婦服進宮赴宴了。
太夫人雖也有誥命在身,但她年紀大了不好勞累,宮裡便開恩免了她走動。
喬元冬進宮是由宮女服侍的,所以她只帶了榮珠一個人在路上伺候。
屋裡幾個丫鬟左右無事,便都湊到園子裡看戲去了。
夏芒是個飽受現代信息轟炸過的人,對這種咿咿呀呀的戲劇提不起興趣來。
她本不欲去湊那個熱鬧,但是被雲秀硬拉著去了。
戲台子搭在國公府的園子裡,看台上坐著太夫人和項修安,旁邊挨挨擠擠站著看戲的丫鬟和小廝。
雲秀拉著夏芒擠到了一個好位置。
夏芒陪著她硬看了小半個時辰,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夏芒打著連天的哈欠與雲秀作別。
回到自己住的屋子,夏芒準備上床睡覺。
一摸腰帶,發現荷包丟了。
咦?什麼時候弄丟的?
夏芒琢磨了半晌,估計是剛剛看戲的時候擠丟了。
這會兒也不指望找回來了,園子裡那麼多人,指不定就被誰撿走了。
那個荷包還是夏芒花錢找禾蘭幫她做的,上面繡著漂亮的卷草紋,她平時拿來裝零碎小東西,用起來還蠻順手的。
哎,可惜了。
夏芒決定再找禾蘭幫忙做一個,這次她要在上面繡一隻貓咪!
雲秀在園子裡看了一會兒戲,就在人群里四處尋摸。
她瞧見項修安坐在太夫人身邊有說有笑,他的小廝雙祿遠遠站在迴廊邊上等著。
雲秀告別了身邊的小姐妹們,順著走廊朝雙祿走去。
雙祿正攀在柱頭邊上墊著腳看戲台上的熱鬧,雲秀從後頭叫了他一聲,將他嚇了一個機靈。
雙祿撫著亂跳的心轉過身來,看見是雲秀忍不住埋怨道:「我的好姐姐,你怎的作弄起我來了?」
雲秀似笑非笑地斜了他一眼:「怎的,我今兒可是來給你送緣分的,你是要立時趕我走?」
雙祿起先還沒聽明白,直到雲秀從袖子裡拿出一隻荷包遞到他眼前。
那荷包繡著卷草紋,做得別致又漂亮。
雙祿聞見那荷包上透過來的隱約馨香,他整張臉一下子就紅透了。
「我,我只當你是我姐姐,從來不,不.」
雲秀面無表情:「.不是我的。」
雙祿:「哦,啊?」
雲秀將荷包塞到雙祿手裡,笑眯眯道:「夫人身邊有個叫芒夏的知道吧?」
雙祿懵然地點點頭。
後宅伺候的丫鬟們,若無主子的令,一般不會與前院的小子們接觸,不然走得勤了,是要被人傳閒話的。
所以,雙祿只知道喬元冬身邊有夏芒這麼一號人,見是沒見過的。
「喏,這是芒夏親手做的,托我送給你。」
雙祿一聽,整個人都熱得要冒氣兒了,手裡那個荷包燙得他都快握不住了。
他想扔了可又捨不得。
雙祿是項修安身邊的小廝之一,他既不是長得最好看的,也不是最得力的,只勝在一個老實。
想不到,他雙祿這麼一個不起眼的普通人,竟然還有被姑娘惦記的一天!
半晌,雙祿吭吭哧哧問道:「那,那芒夏姑娘在哪呢,我,我想見見。」
倒不是為了唐突人家姑娘,他就是單純地想看看,那個對自己芳心暗許的佳人是什麼樣兒。
這紅線是雲秀強牽起來的,自然不可能讓雙祿看見夏芒。
她作出一副「你真是不開竅」的模樣,沒好氣道:「人家小姑娘臉皮薄又怕羞,這會兒哪肯見你來?」
雙祿被雲秀數落一回,卻咧著嘴傻笑個不住。
雲秀看不下去他那個呆樣兒,擺擺手便走了。
等雲秀走了,雙祿左右瞧瞧,偷摸溜到背人處,展開握著的五指,露出裡面那隻荷包。
方才拿到那荷包的時候,雙祿就知道裡面裝著東西了。
他猜測這莫不是芒夏姑娘特意放在裡面的?
定情信物?!
看著那荷包,雙祿一時心跳如鼓,連手指頭都忍不住發起顫來。
他小心翼翼將荷包打開,摸出裡面放的東西來。
然後雙祿就得到了啃剩下的半塊月餅
嘶!
月餅
熟睡的夏芒永遠也不會知道,因為那半塊月餅,某個純情處男燒了一夜的腦。
那半塊月餅是她昨日在院子裡撿來的,不知道是哪個小丫頭吃不完扔掉了。
夏芒見那月餅還算新鮮,本著不浪費的精神,她撿起來隨手塞到荷包里了。
府上餵著許多雀兒,五彩繽紛的,又漂亮又聰明。
夏芒打算把月餅餵給雀兒們吃掉,也可以讓它們親近自己一些。
要是能教會那八哥說兩句漂亮話,到時候學給夫人聽,豈不美哉!?
(本章完)
作者說:文中出現的詩來自宋代樓鑰的《中秋》,俺自己沒本事作詩【睿智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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