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酣暢淋漓的馬球賽結束, 已經是日薄西山了。
三人出了馬球場,一起往回走。
兩人順路先送劉五娘回家。
烏文棟摸著自己空了的錢袋滿臉後悔,劉五娘想著方才的精彩餘興未消。
項修安一臉沉靜地跟在最後, 他的心情卻不似面上那麼平靜。
馬球場上那些兒郎們馳騁奔走的模樣,讓他忍不住心裡生出了些許嚮往。
倒不是嚮往去打馬球,而是嚮往那殺敵的戰場。
若有一日,他能甲冑披身,征戰疆場, 那該有多好?
劉五娘嘰嘰喳喳說著下次還來,一轉眼瞧見項修安沉默不言。
「你在想什麼?」
項修安見兩人同時投來好奇的目光,便將心裡的事說了出來。
誰還沒個夢想了, 這也沒什麼好藏著掖著的。
烏文棟一聽項修安這話, 立刻大方地拍著胸口保證:「那有什麼難的,你想當兵,回頭我叫我爺爺給你安個小將耍耍。」
項修安還沒說話,劉五娘先開口了:「我!我也想當兵!」
話音剛落,一道咬牙切齒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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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當兵, 我看你當神仙得了!」
聽見這聲音,劉五娘驚得整個人一抖,一下子就躲到了烏文棟和項修安身後。
只見一個盤著高髻, 打扮富貴的夫人從夾巷裡走出來, 一張風韻猶存的臉此時滿面寒霜。
關鍵是手裡還提著一根雞毛撣子!
「死丫頭你還敢躲!?」那婦人見劉五娘縮在兩個少年身後, 登時柳眉倒豎,眼露凶光。
「娘~」劉五娘撒著嬌地喊了那婦人一聲。
哦,原來這是指揮使家的劉夫人。
劉四郎被他爹拎去操練去了, 家裡就剩下一個淘氣閨女。
劉夫人眼見著閨女在家安分了一日, 心裡正欣慰呢, 一轉眼,丫頭來報小姐偷跑出去了。
劉夫人派人出門尋了半下午不見人,結果竟在自家門前巷子口堵到了人。
這也就算了,沒想到糟心閨女竟還是跟著兩個小子回來的。
這給劉夫人氣的牙根兒生疼,都是要說人家的年紀了,怎的還這麼沒規沒矩!
都是老劉慣的!
烏文棟一見劉夫人這架勢,就莫名想起了自個兒的娘。
他一下子就有點慫了,整個人立時往後竄出老遠:「夫,夫人,我們把劉小娘子送,送回來了,這就告辭,告辭!」
說著烏文棟就要準備走人,一轉眼瞧見項修安還跟個木頭似的杵在那裡,便沒好氣地拉了他一把。
「快走吧,不然一會兒連你一起揍!」
躲在項修安身後的劉五娘狠狠瞪了烏文棟一眼。
「還不給我出來!」劉夫人一聲冷喝,劉五娘脖子就是一縮。
項修安沒有聽烏文棟的立即就走,他衝著劉夫人行了一禮。
「小子鎮國公府項修安,見過夫人,今日路上遇見了劉小姐一人在外,因擔心她的安危,所以結伴行了一程。」
劉夫人聽見項修安的自我介紹,面上神色一動。
她想起上次從喬府回來後,丫頭尚蓮就提到過鎮國公府家的小世子,想來就是面前這一位了。
劉夫人打眼瞧他,心裡覺得也算是一表人才了,再聽他談吐,倒也有些君子端方的氣質。
自家閨女是個最能捅婁子的小霸王,走在路上哪用擔心她的安危?
項家小世子這般說,不過是為了給閨女遮掩一下,說說情罷了。
「項世子真是少年才俊,倒是比我那幾個不成氣的兒子好多了。」劉夫人看項修安很是順眼。
劉五娘見老娘態度松和,立刻大著膽子上來挽胳膊撒嬌。
「娘我跟您說,今兒我去看馬球了,可好玩了,下回我帶您也去看,那些兒郎們一個個都英姿颯爽好生俊」
劉夫人一把捂住了閨女的嘴,皮笑肉不笑地對項烏二人說了句:「有空來府上做客。」
看著劉夫人將劉五娘拖走,烏文棟心有餘悸地沖項修安道:「嚇死我了。」
項修安蹙眉看了浮誇的烏文棟一眼:「至於嗎?」
烏文棟呵了一聲:「我瞧見劉夫人那樣就想起我娘揍我的時候,你這種沒挨過揍的當然體會不到。」
說完烏文棟就後悔了,項修安小小年紀就沒了爹娘,當然沒挨過揍。
看著項修安落寞下去的神情,烏文棟試圖找補一下:「我意思是你是那種聽話的,就是你爹娘還活著,他們也不會揍你。」
嘖,這麼說好像還是不對?
烏文棟一巴掌拍在腦門上。
天爺!他這張嘴從來都是得罪人的,幾時會安慰人了?
告別項修安後,烏文棟快樂地回了家,烏夫人笑眯眯問他,今天有沒有和項家小世子好好玩。
烏文棟想起項修安那張黑如鍋底的小臉,昧著良心說他和項家郎君已經是莫逆之交了
過了八月,喬元冬在中秋之前回了鎮國公府。
她不在的這幾日裡,國公府一切照舊,井井有條。
喬元冬去與太夫人請了安,送了些娘家帶回來的節禮,然後回到自己的小院打算小憩。
雲秀來來找她,打算向她稟報一下這幾日府里的一些瑣事。
喬元冬有些懶怠,就將這事兒交給了榮珠,夏芒則負責照顧著喬元冬洗漱歇息。
禾蘭去茶水房給端了一杯清香的果茶來,喬元冬沒有接。
「芒夏。」她用溫熱的濕帕子擦了擦手,轉頭喊了一聲夏芒。
夏芒會意地從帶回來的匣子裡取出一罐桂花蜜來,用玉匙舀了兩下攪進了果茶里。
待茶水攪勻了,夏芒這才把果茶端給喬元冬。
禾蘭好奇地看了那桂花蜜一眼,夏芒給她解釋。
「大夫說了,夫人入秋以後可以吃點蜂蜜,這種花蜜甜而不膩,很合夫人胃口。」
禾蘭點頭記下了。
雲秀冷眼瞧見夏芒忙前忙後,行事妥帖的模樣,心知這丫頭這段時間怕是沒少跟夫人賣好。
她將榮珠拉到外面走廊上,跟榮珠悄悄咬耳朵,「我們這些人只怕要被芒夏那丫頭擠開了。」
榮珠納罕地看她一眼:「這話是從何說起?」
雲秀於是將方才聽到的話摹給榮珠聽。
話罷又道:「你且與我說,夫人回喬府這段時間,是不是只叫芒夏一人在跟前伺候了?」
榮珠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哪跟哪啊,她就是看我做得多了,就記住了唄。」
呵呵,那時候姐姐我一人伺候倆你敢信?
對於夏芒衝撞主子跪傷了腿,出差變養傷這種事,榮珠並沒有隨便往外禿嚕。
對於榮珠的話,雲秀很覺得蒼白無力,在她聽來,榮珠這麼說就是強行挽尊的說辭。
「哎,你我好歹共事這麼多年,我也當你是自己人,我勸你還是多做打算,可別到時候讓人鳩占鵲巢了才後悔。」
雲秀唏噓著搖了搖頭,說完話便走了,留下一頭霧水的榮珠。
雲秀是府里的家生子,老子娘都在府里做管事,她自己在老太太身邊伺候過,之後又派到喬元冬這裡做事。
她這樣的丫鬟便算是府裡頭一份得臉的了。
雲秀自認有能力有地位,便也有了很高的心氣兒,對於自己的生涯規劃,雲秀想得很清楚。
如今府里的主子統共就那麼幾位,雖然夫人管著中饋,但這爵位卻是要世子爺來襲的。
到時候世子爺成了家娶了妻,難不成夫人還能一輩子管著國公府不成。
如此想來,這指望還是要著落在世子爺身上。
世子爺年紀輕輕,人又上進,等她在夫人身邊伺候幾年,那時世子爺也成了家。
以國公府如今人丁單薄的狀況,太夫人和夫人必是要給世子爺安排通房的。
這通房自然還是要在幾個得臉的大丫鬟里找。
她雲秀的能力容貌都不差什麼,這往上爬的機會,她必須得抓住了!
如今來了個芒夏,短短時間就從一個粗使丫頭升成了一等丫頭,這份手段心眼由不得雲秀不警惕。
雲秀晚上在榻上輾轉思量了這許多,在心裡暗暗拿定了主意。
第二日,雲秀起了個早,收拾齊整後,見夏芒睡眼惺忪地準備起來。
她笑著對夏芒道:「你陪夫人去喬府這段時間也是累狠了,今兒我便替你頂班,你且好好歇歇吧。」
夏芒一聽還有這好事,整個人又軟倒在了被窩裡,她閉著眼睛感激道:「勞駕勞駕,回頭請你吃點心!」
在喬府養傷的日子裡,夏芒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有時候喬元冬醒了她都不見得醒。
別提過得有多滋潤了。
只把一身骨頭都養懶了,今日晨起都費勁,雲秀一句話夏芒便當場放棄抵抗了。
對於夏芒的憊懶,雲秀很是鄙夷。
這樣不知上進的丫頭能貼身伺候夫人,想必全是靠的巴結手段吧?
誰還不會討好主子了?
雲秀雄赳赳氣昂昂去了主屋,此時喬元冬也才剛醒。
禾環和禾蘭在給喬元冬梳頭上妝,她便去裡屋迭被鋪床。
喬元冬收拾妥當以後,去了邊廳用早食,雲秀自覺去伺候了。
「芒夏怎的沒來?」喬元冬接過雲秀遞來的一碗雞絲百合粥,隨口問了一句。
「她還沒起呢,我見她實在起不來,就替她來了。」雲秀隨口回道。
喬元冬聽了無可無不可,淺淺喝了一口肉粥,才道:「她倒是會偷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