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兩人走出飯館, 就在學校門口找了個陰涼處，楚葉拿出本子上摘抄的偉人語錄，又細細看了起來。
因為下午要考的是政治, 現在看這些說不定能用上。
學校附近也有不少人在學習，雖然是炎炎夏日，卻沒有人抱怨辛苦，每個人都在為考試做出努力。
而牧家駿就在旁邊，跟楚葉隔著一個人的空位。
他早上出門的時候預料到會有這麼一遭, 所以放了一本書在包里，眼下他掏出來，也津津有味的看起來。
楚葉讀書間隙瞥了一眼, 看到又是那熟悉的封面。
還記得最開始楚葉去找牧家駿補習的時候, 他手裡拿的就是這本書，當時楚葉英語不好，隱約翻譯出這本書名跟風有關。
也是後來兩人關係熟絡後，牧家駿才解釋道，這本書名正確翻譯過來, 叫作《飄》。
楚葉放下手裡的東西，好奇湊近，原本書上密密麻麻的英文字體, 如今她也能看懂幾分, 不過她翻譯的並不十分準確, 只能大概看出個情節。
她疑惑這本書是否真的這麼好看，不出意外的話，她記得這已經是牧家駿看的第三遍了, 於是她詢問, 「這本書講了一個怎樣的故事。」
聞言, 牧家駿意外挑眉，接著他合上書頁，認真思索一番，回道，「講了一個貴族小姐經歷人生磨難，依然堅韌不拔充滿希望的故事。」
楚葉有些驚疑，然後她聯想到了自己喜歡看的《楊門女將》，其中穆桂英的人生故事總結下來，不也可以這麼說嗎？
除了她不是富家小姐，但是山寨寨主的閨女說出去也很是威風凜凜啊。
她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牧家駿認真聽完後，稍加思索，又說，「也不全是，比如這本書中。」
他揚了揚手中的書，「女主角叫斯嘉麗，雖然她面對苦難從不氣餒，但她本身並不是十分正面的角色，相反她有很多陰暗面。」
「比如，她自私虛榮，她喜歡的人不喜歡她，她一氣之下搶走了自己妹妹的未婚夫；她精明利己，為了賺錢僱傭犯人沒日沒夜的勞動，她不像穆桂英一樣身上都是正義的光環。」
楚葉陷入沉默，片刻她說，「但是從你的話里，我感覺你還是很欣賞她的。」
「是啊。」牧家駿長舒一口氣，繼續說，「你想想，一生都保持正直善良，其實是很難得的品質，像穆桂英這樣的人到底還是少的。相反，大多數人都只是普通人，普通人會有好的一面，偶爾也會有壞的心思。」
「我有時候也會思考，像斯嘉麗這種性格，在她那個年代，如果她真的只是一個善良美麗的小姐，可能最後活得反而不會很好。她只是為了讓自己生活的更好而努力。」
「但是她就像個小太陽，始終源源不斷地散發著生命力，鼓舞自己也感染別人。」
說完，他滿眼笑意的看著楚葉，楚葉被他看耳熱，莫名覺得他最後一句話，好像還有別的意思。
就在這時，校園大門「吱呀」作響，王大爺打開大鐵門，示意周圍考生可以進校園裡等著。
楚葉趕緊跟牧家駿告別，順著人群進入校園。
下午考的是政治，楚葉事先準備充分，考試時也是如魚得水。
等考完出來，楚葉和牧家駿在學校門口等待，不一會兒建文就來了，兩人又趕緊坐上牛車，三人趁著西落的太陽，悠悠的回了家。
等到了家，天已經黑了，楚母念著她要回來，特意在鍋里留了一碗小米稀飯，說完就去找王嬸嘮嗑。
等她端著還有些微熱的稀飯回屋，剛坐下，楚光耀卻在這時找了過來。
「姐，你今天考試怎麼樣？」楚光耀有些拘謹，自從他意識到楚葉的變化後，每次和楚葉說話都有些不自然。
他拳頭緊握，放在身體兩側，人很緊張，卻還是看著楚葉，想知道她今天考試怎麼樣。
楚葉聽到他的問話，也頗有些意外。
重生回來後，她一直不怎麼搭理楚光耀，大概他也能感覺到，所以沒事都不怎麼往她跟前湊。
這些天因為學校被征作考場，學生們自然也都被放了假期，自前些天楚光耀回家後，兩人也都怎麼說話。
畢竟楚光耀每天跟著家裡去上工，而她在家裡複習功課，準備考試。
雖然不知道楚光耀這時找她有什麼事，不過她還是老實回答，「感覺還可以，考題不難。」
這是實話，今天考的語文和政治，也一直是她拿得出手的科目。
不過今天的考試只是開胃菜，真正拉開分數的，說到底，還是理化和英語。
說完，她又從布包里拿出剩下的一個饅頭，啃一口，再喝口稀飯。
屋子裡的氣氛又安靜下來，無形的尷尬包裹著楚光耀，他突然有些後悔自己做出來看楚葉的決定。
但這是他姐，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姐，雖然不知道楚葉為什麼變化這麼大，但他也看到了楚葉這但時間為了學習付出的努力。
他希望他姐可以考出好成績，這麼想著，他心中又莫名生出底氣。
他理所應當的想：對啊，這是他姐，雖然現在不怎麼愛搭理他，但是他姐也沒害他，他有什麼好怕的。
於是他伸手，從上衣口袋拿出一包麥片，還有一把糖果。
他湊過來，遞給楚葉，說，「姐，你把這麥片泡在稀飯里，有營養還好吃。這糖你裝包里，明天路上吃。」
昏黃的燈光下，少年手裡拿著的，赫然還是之前楚葉給他的吃食。楚葉疑惑，這麼長時間，他還沒吃完？
楚葉不打算接，並讓他拿回去自己吃。
誰料她剛說完，楚光耀卻急了，眼見他撕開包裝，把一袋麥片統統灑進稀飯里，然後又把糖果放在桌上，做完這些後，他兔子一般跑走，留下一句，「姐，你太瘦了，多吃點。」
他一股煙溜走，剩下楚葉低著頭，看著微涼的稀飯上漂浮著一層白花花，被壓扁的麥片，其中有白色粉末融入飯中，帶來陣陣奶香。
她看著這碗飯，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會兒，她拿起一旁的筷子，輕輕攪拌起來。
——
第二天考試理化和英語，等楚葉踏出考場的時候，她看見牧家駿，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這幾個月以來一直壓在心中的鬱氣被一掃而空，因為她知道，她一定能繼續上學了。
這段時間的努力沒有辜負她，當她在考場上拿到考題的時候，只需掃一眼，她就能聯想到這是書上哪一處的知識點，接著就能快速解題。
這也多虧了牧家駿給的筆記本，裡面記載了很多巧妙的解題思路，理化後幾道大題，都是藉此快速破題。
英語雖然有幾個空沒有把握，但是總體不至於扣太多分。
此時她的心情如同鳥兒般快樂，連帶看陽光下的牧家駿，看起來都覺得俊美異常。
她實在是太感謝牧家駿了，要不是有他這段時間的悉心教學，她真不一定能成長這麼快。
思及此，她快速走到牧家駿身邊，一改往日沉默的模樣，嘰嘰喳喳跟牧家駿討論遇到的難題，再把解題思路分享給他。
她說的盡興，牧家駿也在一旁笑著聽著，還時不時發出回應。
說到最後，她朝牧家駿深深鞠了一躬，語氣滿是感激，「牧老師！多謝你這段時間的教導，讓才讓我短時間收穫良多。」
她聲音不小，引得旁邊人側目，剛才滔滔不絕的勇氣瞬間消散，她不好意思的拉著牧家駿走到人少的地方。
而牧家駿依然滿面笑容，他都不用問，也知道楚葉這次肯定能考的很好。
——
翌日，楚葉剛起來，就聽見屋外嘩啦啦的下雨聲。
雨天的鄉間土路格外難走，楚葉吃罷飯，拿過家中的黑布雨傘，出門就看見了等在屋外的牧家駿。
他同樣撐著黑布雨傘，只不過今天換了衣服，穿了件淺藍色的襯衣，在雨中看著格外清秀。
等楚葉走進，他交代剛才碰見建文，建文說要去大隊裡牽牛車，讓兩人先去村口等他。
楚葉點頭，兩人一前一後往村口走，也不知道昨晚什麼時候下的雨，如今雨水打濕泥土，讓路變的格外難走。
兩人小心的避開水坑，儘量挑路邊走，只是一路下來，還是無可避免的兩腳泥印。
等兩人艱難的深一腳淺一腳，離村口越來越近時，走在前面的牧家駿卻發現，村口那裡好像有人。
他原本以為是建文，但是看衣著打扮又不像。
今早他看見建文時，建文穿著的是黑色上衣，而不遠處這人，卻穿著白衣，看身高像個男人，此時靜靜站在樹下，旁邊還有輛自行車。
這麼早就出現在村口，看著還像是在等人，牧家駿心中划過疑惑。
然而就在這時，兩人的腳步聲也吸引了不遠處那人的注意，只見他緩緩扭過頭，被雨水打濕的髮絲垂在額頭，而他面色陰沉，原本清秀的面龐此時也看著可怕。
而那人陰鶩的目光掃過牧家駿，最後將視線落在楚葉身上。
原本埋頭走路的楚葉似有所感，抬起頭，兩人眼睛對了個正著。
周遭的淅瀝聲在此刻淡去，隔著如針的雨絲，楚葉看清那人的臉，正是趙學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