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掉電腦的時候，已經是黎明。
沈言湫看著自己面前堆積著好幾個空杯子，還殘留著咖啡的香味。
抿了抿嘴，希望乾渴的嘴唇不要有裂紋。
抬眼看著窗外，朦朧的世界，她揉了揉眼。
黎明，是我的啟明星。
郵件發送成功。
這次顧客約的風景畫稿終於按時交稿了。
一夜無眠，沈言湫昏昏沉沉。
好像眼前是二十歲給自己買奶茶的帥氣林森安，不對是二十一歲送自己小鹿手鍊的笑意林森安。是那個瀟灑投出正中三分球的林森安。朦朦朧朧中，眼前有了五六個林森安。
「林森……安，好多好多個你。」
她再也支撐不住，閉上了朦朧的雙眼。低頭沉沉地，趴在白色電腦桌上睡著了。
睡夢中，有人將溫暖的毛絨絨毯子蓋到了她身上。
傍晚。
手機鬧鈴聲咕嚕咕嚕冒泡泡吵醒了沈言湫。
朦朧中她感到自己臉上毛絨絨的。麻薯的粘人叫聲在耳邊響起。
喵喵喵，喵喵喵。一聲接著一聲。
這貨又跳到自己身上來了！
睜開眼。
大眼瞪小眼。
圓溜溜的小眼睛像是兩顆亮晶晶的淺綠小葡萄。
黃橙橙的貓毛，蓬蓬隆隆的。
「麻薯。」沈言湫柔聲輕語，用手摸了摸它的毛。瞬間，空氣中多了幾絲橘色的絨毛。
掉毛新寵麻薯？
剛剛還圓溜溜的眼睛此刻它眨了眨。
對於自己在空中飛舞的毛，麻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沈言湫她伸手將鬧鐘的泡泡音效關閉。隨即目光又停在手機提示的備忘事件上。
【八點森戰隊】
今天晚八點，自己和方橙約好了一起去森戰隊直播間看比賽。
界面上方橙的信息跳了出來：
【湫湫，直播間房號6666】
【好的。萌狐狸表情包】
【湫湫，好激動啊。森戰隊二隊正式第一場比賽！】
【給大佬倒橙汁。表情圖】
【湫湫，嶼神是不是也會在現場？】
【應該吧~】
沈言湫看了看身上披著的毛絨絨的毯子。
現在林森安應該是在戰隊中。
【森戰隊，加油。】滴滴消息發送成功。
二隊第一次正式比賽嗎？處於善意主義給森戰隊加油，應該是正確的事情吧？
沈言湫發完就不敢看林森安的回覆，轉身開了電腦，帶上自己的白色貓貓耳機。
似乎想到了什麼她推著輪椅來到廚房，從冰箱裡拿了三罐雪碧，又從零食櫃裡搜刮出五六包不同口味的薯片，才心滿意足地回到電腦旁。電腦旁放著一株綠呦呦的多肉，很可愛胖嘟嘟的。
她用手摸了摸胖乎乎的葉子，手感與麻薯截然不同。
森戰隊基地。
正式比賽專用廳內。
因為前幾天二隊小佑的手突然受傷，二隊士氣一直有些低迷。
替補冷風此時臉上焦急不安，頭上冒出了冷汗。
「沒事的，加油！我相信你們。」鏗鏘有力而低沉地嗓音。
林森安走到冷風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二隊的隊員聽到嶼神這樣說，安心了許多。給彼此鼓勵後，便準時進入了賽場伺服器。
直播正式開啟。
在線人數不斷突破，悄然已經超過100W。
【橙子，森戰隊這麼受歡迎嗎？】
【湫湫，對呀，而且這只是國內的二隊。一隊在國際上更是有無數粉絲。】
【啊啊啊，那是小蒼。二隊的新隊長。】
沈言湫仿佛聽到了橙子在耳邊的尖叫聲。
小蒼上一次森戰隊基地見到的小朋友？看起來不過十八、十九歲，一身黑色隊服意氣風發，目光炯炯有神。
林森安三年前在國外第一次打電競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的氣宇軒昂，意氣風發？
沈言湫正想著直播鏡頭轉到了戰隊席位，林森安戴著黑色口罩，臉上優越的輪廓在光影下如雕刻般，修長而蒼白的手不斷拿著筆正在勾畫記錄，他安靜坐在那裡，眼神深沉又專注。仿佛降臨黑夜的神明。
嶼神，真不愧是嶼神。
沈言湫第一次看到如此專注工作一絲不苟的林森安。
森戰隊，加油啊！沈言湫默念著。
比賽正式開始。
第一局，森戰隊一直被對手神之歌死死壓制。
直到三塔被破，經濟落後接近1W。
最後只能看著對手上了高地，森戰隊赴死抵抗，人員卻不斷被擊殺，最後依然沒擋住對手破如勢竹的進攻。
水晶一步步被推了。
1/0負
森戰隊直播間裡。
湧入各種黑粉。
#二隊就是不行，嶼神在也是拉。#
#森戰隊，空有其名。#
#神之歌威武霸氣 不愧是衛冕之王#
【湫湫，氣死我啦，那些森戰隊的黑粉真是無孔不入。】
【橙子，別慌。別被黑粉帶節奏。】
【哭泣臉】
沈言湫看著桌面上四五包自己平時愛吃的薯片，此時也沒了胃口。她匆匆喝下一口雪碧，就目不轉睛地繼續盯著直播間。
賽程還在繼續。
2/0又輸了一局。
直播間裡的彈幕已經慘不忍睹。
「加油！森戰隊。」二隊就像是新人站在萬人矚目的賽場，或許除了與對手賽場經驗上的差距，自信心更是決定勝負的關鍵。至少，別輕易認輸。
沈言湫知道林森安就是個從不認輸的人。
從年少時就如此。
她相信今天的二隊也是。
第三場。
比分2/1
森戰隊艱難贏回一局。小蒼在逆境中力挽狂瀾，以一擊三。
戰隊席位上的林森安，看了看賽場上的隊員。給了他們一個鼓勵的眼神。
森戰隊，從不退縮，也不膽怯。
二隊的隊員，無論輸贏從今天開始終將進入新的世界。
第四場
2/2平局
【湫湫，啊啊啊啊，平局了！】
【對，太好了。】
今晚沈言湫也是第一次感受到電競比賽的酣暢淋漓，也許，也許是不是會有奇蹟降臨？
最後一場。
神之歌沒有給對手任何機會，直接搶占先機。
10分鐘內結束了戰鬥。
最終3/2贏得了比賽。
森戰隊基地里一片死寂。
夢裡那場金色的雨似乎還離得很遠很遠。
林森安沉默著出了戰隊賽場專用廳。
到了基地門口，點燃了一根煙。
煙慢慢燃燒殆盡，修長的手指已經在寒風中感到寒冷。
戰隊基地外，寥寥幾盞路燈將他的影子照的格外孤獨。
林森安仿佛回到了國外，自己一個人孤寂的世界。
他的眼眸低沉，在寒風凜冽中仿佛雕像一般，沒有目的，沒有彼岸。
「林……森安，你還好嗎？」少女的聲音帶著怯怯地柔軟。
沈言湫從北苑趕來時就看到林森安獨自一人在基地外，那麼孤寂。
林森安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他眼眸看向不遠處的沈言湫，瘦小的她在路燈下，就像天使。
「湫湫。」他的眼角有點濕潤。
原來這個世界，還有一個人在看得見的遠處等他。
沈言湫看到林森安的目光，盯著自己。
她深吸了一口氣。將駝色外套的紐扣重新扣上，剛剛出門太過匆忙，忘記扣好了。
她慢慢推著輪椅走向高大的林森安，然後用力抱了上去。
如果，這個世界的你太過孤單。
林森安，就讓我陪著你。
忽明忽暗的燈光，兩個人的影子重迭。
森戰隊基地外格外寂寥。
梧桐樹的葉子，飄飄灑灑落下來，落在兩人的頭上，肩上。
但兩個人都沒動，仿佛時間已經靜止要到天荒地老。
「沒事的，林森安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才剛剛開始。」
寬慰地話語，一聲聲溫熱地入了林森安的耳朵。
「湫湫，以後我會帶你看一場金色的雨。」林森安低下了頭眼角微顫。
「好。」
回到基地，沈言湫被林森安安排在自己的休息室里。他匆匆趕去復盤會。
百無聊賴中，沈言湫看到林森安的電腦桌面亮起。
大一穿著拉拉隊服的自己和穿著籃球球服的林森安正站在一起的照片出現在桌面上，少女的眼神中閃爍著亮光，男孩看起來不可一世的桀驁不馴。
時間好像沒有離開太久。
大一當沈言湫決定追林森安時，室友小西對她投來同情的目光。「小湫，大二那個金融系系草林森安嗎？他人的確是帥，但生人勿近，看起來太高傲又冷漠。你真是勇氣可嘉！」
沈言湫也不知道年少的自己為何喜歡上了林森安，大概很久以前這個少年對自己不太一樣就開始了。
雖然十八歲以前林森安總是特別喜歡欺負，自己。
但每當別人想欺負她時，也是林森安替她解圍。
那一次的籃球賽，沈言湫穿著拉拉隊的衣服為林森安加油。
比賽後拉拉隊和籃球隊照相。
沈言湫小心翼翼湊到了林森安身邊，幸好，林森安只是淡淡看了一眼沒有多說什麼。
然後就留下來這張照片。
沒想到這麼多年，林森安還保留著。
在林森安消失的三年，自己曾留下了林森安的第一次贏得籃球比賽為他慶祝買下的絕版籃球。
只是上面寫了無數次放棄的話。
現在，看著這張桌面上的籃球場照片。
想到今天自己對林森安的所作所為，似乎，這一次自己不能置之度外了。
沈言湫，你還愛林森安嗎？
愛。沈言湫在心底默念。
原來，我一直還愛著你，林森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