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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2024-11-16 14:34:19 作者: 星星不息
  熟悉的嗓音在身後傳遞至耳畔,龍涎香飄進了鼻端,她的身子才不由自主的放鬆。

  確認了孟雲皎沒有再大力掙扎,段熠才輕輕把她放開,走到她面前時,果然看到她疑惑的表情。

  段熠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做梁上君子,搞得這一身鬼鬼祟祟的做派。

  說到底,還不是為了這個諸多要求的女人。

  他把與自己身上一套的深色黑衣扔給了孟雲皎,言簡意賅道:「換上,帶你和你姑姑出宮。」

  孟雲皎看到他手上拎著類似陶瓷罐的東西,總算明白了他的來意。

  沒想到這些日子,他看似無聲無息的,實則從來沒放下過這件事。

  她不敢置信:「不是說……不合禮數嗎?」

  段熠睨了她一眼:「為了你,孤廢過的禮數還少嗎?」

  許是夜行衣穿著不適,他變得特別煩躁:「趕緊的,先出宮,其餘的,孤自會安排。」

  即使礙於限制,只能以這樣的方式送姑姑出宮,孟雲皎亦是很滿足了。

  段熠的輕功並沒有因為疏於練習而變差。

  他還是能蜻蜓點水的踩在瓦塊上,即使懷裡多了個人,也照樣不發出一丁點聲響。

  兩人的影子簌的一下就過去了。

  即使訓練有素的禁軍,也只揉了揉眼睛懷疑:「誒,剛剛好像有什麼跑出去了?」

  另一位禁軍也與他面面相覷,變得不大自信:「好像是……但如果是人的話,應該做不到那麼快吧。」

  商量了一陣,兩人正要去追逐,昊公公就走了過來。

  「你們出去是要幹什麼呢?」

  兩人毫無默契。

  「有黑影。」

  「有刺客。」

  昊公公耳提面命:「要是刺客,當然是往宮內去啊,怎麼可能往宮外去呢,你們自己想想合理嗎?」

  

  倆禁軍思索良久,點頭如蒜。

  昊公公冷哼一聲:「今日陛下抱恙,若是讓一隻麻蠅飛進去驚擾了陛下,你們擔得起嗎?」

  禁軍們慚愧得幾乎把頭埋進地底下,不斷應是。

  「給我打起十二分精神了,今日誰都不許離開這裡半步。」

  「是!」

  *

  流水潺潺,粉末撒在了河面上,很快就被沖刷而去。

  最終會經過很多的風景,見過很多事物,匯聚到大海去。

  川流不息,永遠都可以自由自在的飄蕩。

  孟雲皎在內心祈禱著,希望離開了皇宮後,姑姑能順著自己的心,找到想去的地方,從此安息。

  她覺得豁然開朗,也頗有一絲羨慕。

  「星辰,如果有天我死了,你也把我撒向大海吧。我不想被困在皇宮中,我嚮往自由。」

  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渴求,以往她在將軍府,雖然也心性頑劣,但也不覺得被囿於宮中是多麼生不如死的事。

  如今她算是體會到了。

  既然活著不能離開,那死後應當可以吧?

  段熠倏地把她攬進了懷裡,他的力度很大,把她抱得很緊,像是害怕一個不小心她就會消失一樣。

  「孤不會讓你死的。」

  他語氣很是認真,聽起來似乎隱隱帶著顫音,她的頭頂被什麼打濕了,像是他的淚水,滾燙灼熱。

  孟雲皎很迷惑,她也只是隨口說說的,他怎麼就那麼大反應,好像真的下一刻她就會死掉一樣?

  她不像姑姑自娘胎就帶病,她的病情一直受控,暫時是不會有生命危險的。

  這麼一回想,雖然段熠的診治方法一開始很痛苦,但久了後還真的有了奇效。

  最近她精神爽利了許多,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跟診治有關。

  如果是的話,那也算是唯一能讓人欣慰的事了。

  畢竟……星辰可能真不是她想的那麼壞。

  她靜靜的窩在段熠的懷裡,順從得像是變了個人。

  過了很久,孟雲皎抬起頭,望向那沉默許久的男子。


  「能不那麼快回宮嗎?」

  她知道讓段熠一個帝王退到這一步已是不易,更妄論繼續在宮外流浪。

  他是帝,她是後,他們合該就被困在皇宮裡,不見天日。

  但是,半年來第一次呼吸到宮外的新鮮空氣,她任性的想多待一陣子。

  「好。」

  出乎意料的,段熠答應了。

  也不知道身後有沒有暗衛在隨行保護,反正段熠帶她到成衣鋪,換下了那一身礙事的夜行衣,而後就大搖大擺的走到了街上。

  京城的夜晚還是如往常一樣熱鬧,人聲鼎沸。

  這是個充滿人間煙火的地方,有小販的吆喝、有小孩的追逐、也有成雙成對的有情人,你儂我儂。

  他們也像一對平常百姓般,手挽手走在街道上,融入人群。

  他們會在小販的吆喝中停在攤子前,鑑賞那些平民玩意。會在看到耍雜班子時被奪走眼球,再也挪不開腳步。也會在走到乏力時停在面鋪里,來一碗暖心可口的熱餛飩。

  逛到拱橋上,看到那一盞盞水面上的荷花燈時,兩人的思緒不由自主的回到了好久以前。

  段熠問她:「還記得嗎?」

  怎麼可能不記得,那是刻在腦海里,一輩子都磨滅不掉的回憶啊……

  那是去年臘八。

  也是段辭約孟雲皎出遊玩樂的日子。

  孟雲皎也不知道為什麼星辰這個護衛就是不肯隨她一道去,只聽他話里隱隱帶刺:「太子手下眾多,小姐跟在他身邊無疑是安全的,屬下就不去打攪了。」

  這男子拈酸吃醋起來,一點也不輸女子。

  不就是拒絕了他的求娶嗎,他怎麼就記恨上辭哥哥了呢。

  要知道就算沒有與太子的婚約,她也不可能僅僅因為被星辰看見裸浴這等膚淺之事就與他成親的。

  若真如此,那也太荒謬了。

  孟雲皎以為星辰還沒想通,也願意給他時間,便沒有強求,自己坐上了東宮的馬車。

  星辰躊躇在原地,本想隨著去,但顧慮到太子的身份,還是作罷了。

  但他沒想到孟雲皎跟段辭去了這麼久。

  從日薄西山他就在府外望穿秋水,而她的小姐好像樂不思蜀一般,入夜都還未曾回來。

  直到一更天,那杏黃的馬車才姍姍駛入。

  段熠閃身躲在一旁,目光卻死死盯著兩人。

  謙和有禮的太子攙扶著孟雲皎下馬車,他面露愧色:「誤了送雲妹回府的時辰實在不該,辭給雲妹準備了一贈禮,聊表歉意。」

  雖說是歉意,但他手中之物卻是男子送與心上人的玉佩,這麼一舉動,其含義便不言而喻了。

  孟雲皎微微露出羞赧,並沒有任何抗拒的意圖,她接了過來,還用女兒禮福身道:「我的香囊,會儘快回給辭哥哥的。」

  「不急。」段辭的笑聲如沐春風,「風大,雲妹這便回吧。」

  兩人依依不捨的情形全落入高瓦上,那人的眼眸里,他手下的力度幾乎要把磚瓦捏碎。

  目送太子馬車離開,孟雲皎正要跨過門檻,就被一直有力的手臂攬進了懷裡,來人一聲不吭,勁直飛檐走壁,嚇得孟雲皎心跳連連。

  低壓的溫度夾雜著熟悉的氣息,讓孟雲皎瞬間認出了這人的身份。

  懸掛著的心落下,她也不再抗拒,就這樣依著星辰,由他帶她俯瞰這座城的面貌,覽盡這繁華的夜市。

  疾馳的晚風拂過她的面頰,帶起微微的癢意,劇烈的風聲在耳邊迴蕩,那是屬於自由的聲音。

  孟雲皎沒有過這樣的體會,多年來一直想習武卻被父親阻止,更妄論這樣身姿輕盈的飛躍了。

  雖是驚心動魄,但很開心。

  她也知道,星辰不會放手,她在他懷裡就一定不會有事。

  星辰見她漸漸展露的笑顏,心底的抑鬱猝不及防全被驅散。

  他停在高處,距離絢麗煙花只差幾尺的地方,問她:「今天是臘八。小姐更喜歡,哪一種慶賀方式?」

  仿佛這種幼稚的行徑,只為與送她玉佩的那人,一較高下。

  孟雲皎想到整個下午百無聊賴的吟詩作對,心裡早已浮現出了答案。


  但她還是不肯讓星辰得意忘形。

  她微微嘟著嘴抱怨:「辭哥哥規矩得很,每次與我同游都有知會過父親的。哪像你,這麼離經叛道,直接把我從將軍府拐出來了。」

  現如今,同樣的場景,同樣的人。

  段熠道:「皎皎不是說我離經叛道嗎?」

  「那皎皎可知,我當時更想做的,是什麼?」

  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他們的距離不知何時被拉得這麼近。他沉穩的嗓音,夾雜著風聲,傳遞至她的耳畔。

  孟雲皎不明所以,抬起了頭,看向他。

  此時正好有大朵煙花綻放,絢麗耀眼。在他如墨的黑瞳中,她看到煙火的倒映,也看到了滿天星辰。

  段熠按住她的後腦勺,而後俯身,吻了下去。

  兩人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旁若無人的擁吻,有人推擠,令他們的距離拉得更近,幾乎沒有一絲間隙。

  有小孩駐足,好奇的望著這對男女,卻被父母罵罵咧咧的拖走,給他們騰出了空間。

  在滿是荷花燈的河畔上,段熠做了他一直想做的事——

  深深吻住他的心上人。

  不管場景,不管身份,隨心所欲。

  明明很放肆,明明很羞恥,但不知為何,孟雲皎的手腳完全不聽使喚,齒關也丟盔棄甲,就這樣順從的被他闖入,攫奪了所有的呼吸。

  隔著一層布料的心跳相互影響,亂了節拍,最終形成一致。

  在這皎皎明月下,她抬手,環住了他。

  *

  隔日一早,孟雲皎是被濃郁的果仁香給喚醒的。

  是果仁蒸餅!

  以往在將軍府的時候,她就愛纏著廚娘給她做,百吃不厭。而後進了皇宮,她不再提起,而這等上不得台面的吃食,自然也不見御膳房的人會做了。

  她很快披了外裳走出來,果然看到那襲忙忙碌碌身影。

  今日的段熠棄了一身華麗衣袍,穿得簡樸,頗有當時在將軍府時落魄的模樣。恍惚間,星辰的身影與他重迭,她近乎快分不清歲月。

  段熠笑著朝她招手:「過來,給你備了愛吃的早膳。」

  孟雲皎原以為帝王屈尊降貴下庖廚,縱使把東西做得有模有樣,味道也定是差極。

  怎知,甫一入口卻被驚艷給包圍。

  段熠沾了些許麵粉的臉上露出點自得:「以往在將軍府,就偷偷看廚娘做了幾次,想不到頭一回實戰,就能做得如此完美。」

  孟雲皎小口咀嚼,沒有應聲。

  她不敢問,他為何而學。也不敢問,他還在她不知道的角落,還做過多少事。

  午間的時候,他會烤魚給她吃。入夜的時候,他會坐在她的屋外給她驅趕蚊蟲。

  他們好像回到了以前。

  這裡只有小姐和他的護衛。

  沒有旁人。

  但好景終究是不長的,隔日孟雲皎看到宮裡來了人,在焦灼的跟段熠匯報什麼。

  段熠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很快把人趕走。

  孟雲皎想問,為什麼這次來的不是他最信任的端敏倩,但她不敢開口。

  因為一旦開口,就會打破了這一刻的美好假象。

  國不可一日無君,皇帝需要回歸朝堂,但她還想繼續任性下去。

  而她沒有提起,段熠也默契的沒在她面前說起宮中有人來催的事,他在盡他的能力,給她爭取最久的寧靜。

  段熠離了宮,難得沒有公務纏身,終於可以閒下心來練劍。

  孟雲皎以前就很喜歡躲著看,看他揮汗如雨,看他劍意凜然,看他步履生風的樣子。

  記得有一次,她還是沒忍住,趁奴僕走遠的空隙問他:「你可不可以教我耍劍啊!」

  她眼睛亮亮的,充滿了期待:「隨便教我一招一式就好,會耍劍真的太威風了!」

  她當然知道自己這病弱身體,是沒法成為一代宗師的。只是她肖想那刀劍許久,想趁著父親不知,過一過手癮而已。

  星辰領悟了小姐的意思,問道:「真的想學?」


  畢竟手把手教練劍,就免不了肢體接觸,他本身是不介意,只是小姐……不知又是否已開始為太子守身如玉。

  「要學!」怎知孟雲皎毫不猶豫。

  星辰抿唇笑,他把劍放到她手上後,很快便從身後握住。

  「寶劍有重量,小姐握不住,我來幫你。」

  話音落下,他就攬著她的腰肢,帶她使出一道劍法。

  他的動作快如閃電,孟雲皎根本來不及反應,就像個提線木偶般,被拖曳著前去,又被拽著後退。

  她根本沒心思去看自己使出的劍是否精彩,只感覺到心裡頭有一萬隻小鹿在撞。

  她整個人僵在原地,小臉浮現羞怯的紅暈,像有火在燒一般。

  她的後背在拉扯間會碰到男人硬繃繃的前軀,微風會把他充滿荷爾蒙氣息的汗味送進她的鼻端里。

  氣息縱橫交融,男子只要上前一步,唇瓣就能擦過她小巧的耳垂。

  在動作間,他額前的汗水會灑落,滴進她的衣襟內。

  她嬌小的身軀在他懷裡,被他的體溫反覆炙烤。

  坨紅蔓延到整張臉,就連脖頸都染上緋色,跟熟透的柿子一般。

  偏偏星辰的唇瓣還極貼近她的耳垂,啞聲說——

  「我想要小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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