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王大媽總算是惱羞成怒了, 柳芝瞪大了眼睛,換做一副吃驚的模樣看向她,「我罵那個拔我樹的人呢, 你這麼激動做什麼?莫非——」
柳芝的眼睛緊緊盯著王大媽,眼神銳利,「樹是你拔的?」
作為一個專業撒潑選手,王大媽也不裝了,坦然承認, 「沒錯,就是我拔的!」
無恥也可以這麼理直氣壯,柳芝到了這裡之後見得多了, 倒也不算太震驚, 冷哼一聲,「你憑什麼拔我的樹?」
「你的樹種在哪裡影響我走路,萬一我被絆倒了怎麼辦?」
柳芝真是被王大媽的無恥刷新下限,這裡房子之間的路確實不算寬敞,可就算她把樹種在這裡, 並排走四五個人也是沒有問題的。
「你多大體積啊,走在這路上都能被我的樹絆了去?你是蟲子唄,非要拼了命地往樹上鑽?」
王大媽撒潑講究一個不顧邏輯, 「我說擋路就擋路了, 你要是敢再種在這裡, 趕明兒我就再把它拔走!」
「行啊!」柳芝氣笑了,瞥了眼王大媽家門口圈出來的一大塊菜地,「你要是敢拔我的樹, 你這些菜也別想要了, 我的樹掉一片葉子, 我就踩壞你一顆茄子藤!」
王大媽氣得想上來撓人,被柳芝靈活閃開有補了一腳,沒有使很大的勁,只是警示而已,「你這麼大年紀就別費勁了,要是老胳膊老腿受了傷,到時候可別找我賠償,這都是你自找的!」
王大媽雖然潑辣,但也是個能夠審時度勢的人,她知道自己今天是說不過也打不過柳芝了,便沒有戀戰,揉著屁股罵罵咧咧地回了自己家。
王大媽的彪悍性子與她的六個女兒也有關係,在這個重男輕女的年代,家裡沒有一個兒子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王大媽一連生了六個女兒,生最小女兒時還大出血,人雖然是保住了,但已經沒有了剩餘的能力。
這怎麼辦呢,從此再也聽不起腰杆了,既然這樣,那就索性撕破了臉,誰敢陰陽怪氣她就上去跟人干!就這麼打出了名聲來,再加上六個女兒各個彪悍,雖然他們老王家沒有男丁,那也是隊裡沒什麼人敢惹的存在。
這回柳芝這麼直直撞上槍口,王大媽自認為寶刀未老,哪裡肯就這樣善罷甘休,回頭就去找了所有女兒訴苦,讓她們統統回來給自己出氣。
柳芝心裡預料到那老太太還有後招,但她也不是怕事的人,水來土掩就是。
停工了好幾天了,她今天決定回到地里幹活,給善梅做好早飯,她便準備出門,哪知小姑娘不肯,一定要跟著她一起去地里。
柳芝一想也是,孩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起碼能顧得上,在家裡要是出了什麼意外還真趕不及,於是兩人吃過早飯就一起出門了。
路上遇到了袁美蓮,她開開心心地與柳芝打招呼,「嫂子,好幾天沒見你了!」
柳芝環顧四周,沒見到仲旗的身影,這才放鬆下來,「嗨,別提了,最近衰事一大堆,我都快煩死了!」
袁美蓮又說,「你知道嗎?我二哥下周就要結婚了,我媽已經在愁酒席的事情了,她可能會來找你。」
柳芝腦海中又閃現那種冷清又好看的臉,心裡嘆了一口氣,也是委屈人家姑娘了。
「那她可就是瞎費心了,這個忙,我可幫不了。」
袁美蓮嘆了口氣,「我媽錢也不給我,就讓我準備肉和菜,讓我到哪裡搶去!」
前陣子袁美蓮給柳芝幹活是拿工資的,一部分交給楊蘭,一部分她自己存著,柳芝猜測楊蘭就是看中了袁美蓮的私房錢。
「反正是你哥結婚,你就不出錢人還能拿你怎麼辦。」
袁美蓮也鬼鬼祟祟地環顧了四周好一會兒,這才從自己的兜里掏出她這些年存著的30塊錢遞給柳芝,「嫂子,你能替我存一下嗎?這幾天我媽天天在翻箱倒櫃,我怕被她找到就帶在身上幹什麼都帶著,但我又怕掉了.」
柳芝接過,「行,不過你可別出賣我啊。」
袁美蓮笑著保證,「不會的!出賣你我的錢不就沒了!」
袁美蓮的預防針果然有效,沒一會兒功夫,楊蘭就堆著笑走過來了,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幾天沒見,柳芝覺得楊蘭似乎是胖了一點。
也有可能是因為沒人懟她了。
「柳芝啊,搬到那邊去怎麼樣?住得還適應嗎?」楊蘭微笑時裂開的大嘴仿佛一道深淵。
「挺好的。」柳芝隨意附和,她看了眼不遠處也在努力拔草的袁善梅揚聲呼喚她,「善梅,你不要拔草了,坐在樹下歇會兒!」
袁善梅不聽,「我不累!」
被人怠慢了楊蘭也不惱,繼續笑著說,「跟你說件好事兒,成旭馬上就要結婚了!我也就不跟你客氣了,你這個做嫂子的,是不是得表示表示?」
要不是自己武力值強,柳芝恐怕已經被袁成旭那畜生糟蹋了吧,柳芝也不知道這母子倆是哪來的底氣腆這麼大的臉來管她要錢。
「這樣啊,那我就代替他哥祝他身體健康、結婚快樂吧!」
楊蘭不樂意,「漂亮話誰不會說啊,你準備包多少紅包,要不就提前給我吧,我擺酒席還得花很多錢。」
「你兒子還是我兒子啊?怎麼要錢要到我頭上來了?」柳芝冷哼一聲,「我不是什麼二傻子,我告訴你,就這畜生結婚我不去把他的品性告訴女方已經夠可以了,你不要得寸進尺!」
楊蘭愣了一下,只得放棄要錢的打算。本來她是想讓女兒承擔的,可女兒一直說沒錢,也不知道錢藏在哪裡,她翻了好幾天都沒翻到,這才把注意打在柳芝身上,可還是泡湯了。
「那這樣好了,你剛舉辦過酒席你有經驗,你去幫我借借桌子椅子鍋碗瓢盆,還有你上次擺酒剩下的豬肉還有沒有,先勻我一些唄。」
柳芝微笑看向楊蘭,「不好意思,我沒空。」
楊蘭氣死了,直跺腳,「你要是什麼忙都不幫,那酒席你也別來吃了!」
「隨便,反正我也不稀罕。」
楊蘭氣急敗壞走開,她似乎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既然已經不住在一起了,柳芝又怎麼會被所謂的親情關係束縛去無腦地給她提供金錢或物資呢!
腰酸背痛地幹完今天的任務,柳芝和袁善梅一起去記工分,她得了8個,袁善梅得了4個。
柳芝與袁善梅擊掌,「你好棒!你有四個工分了!」
袁善梅害羞地撓撓頭,要是可以讓柳芝阿姨這麼高興,那她明天一定要更加努力地幹活!
快到家時,柳芝敏銳的觸覺忽然感覺得有股子不正常的氣息,她趕忙抱起袁善梅,謹慎地靠著牆往前走去。
才剛走到拐彎的地方,就看到王家的女兒都回來了,一個個氣勢洶洶地等在柳芝的家門口。
袁善梅被這凶神惡煞的氣勢嚇到了,抱住柳芝的脖子縮在她懷裡。
呵,這就是那老太婆的辦法了是吧?
柳芝把鋤頭捏在手裡,放袁善梅下來,「你往隊長家裡跑,把隊長拉來,就說有人在村里鬧事。」
袁善梅看著那幫惡狠狠的女人,擔心柳芝受欺負,猶豫著不敢離開,身後忽然傳來一陣聲音,「袁善梅,快過來!」
金勇輝累得夠嗆,放學回家的時候他發現他媽不在家裡,問了他爸,說是他外婆被柳寡婦媳婦了,要去撐腰,另外幾個姨媽也都過去了。
金勇輝嚇了一跳,他家裡這些女人撒潑的本事他是清楚的,要是他們打架的時候誤傷到了袁善梅怎麼辦?於是拼了命地往地里跑,但大家都已經收工,地里已經沒有了人。他又使出渾身的力氣跑來柳芝家裡,剛好聽到柳芝跟袁善梅說的話。
「善梅,我陪你去找隊長!快點的!」
袁善梅看了眼柳芝,得到了她肯定的點頭,也只好照做。
金勇輝他媽王冬珍聽到了不遠處的窸窣說話聲,往前走了兩步就看到拉著袁善梅的自家兒子,大嗓門一吼,「金勇輝,你幹什麼呢!」
金勇輝頭都不敢回,拉著袁善梅一溜煙地就跑到了看不見的地方。
柳芝淡定走上前,「哎喲,你們這麼多人在這兒幹什麼?不會是來等我的吧?」
王冬珍呸了一聲,「我們等你個賤人胚子做什麼!敢欺負我媽,我們是來收拾你的!」
跟一幫女的不需要掰扯清楚,因為根本掰扯不清。
柳芝微笑著走過去,就在大家以為她是慫了而放鬆警惕時,站在最前面的王冬珍就這麼生生地挨了一拳。
說實話,這事,柳芝早就想做了!眼前這個囂張跋扈的女人和日後那個蒼老的身影重合在一起,看了就讓人覺得討厭。但從前,她是她奶奶,打她是大逆不道,不像現在,毫無負擔。
趁著王冬珍被打懵的時候,柳芝趁熱打鐵又補了兩拳,拳拳到肉,她的手都有點疼了。
一個字,爽!
王家的幾個姐妹這才反應過來,沒想到這柳芝這麼彪,一個人敢單挑她們五個,既然這樣,那她們必然不能留情,一窩蜂叫嚷著沖了上去。
村里那個二流子恰好從這邊走過,他本來就是個逢熱鬧必看的主,這熱鬧.那可是隊裡十幾年都遇不上的規格。幾個女人之間打群架,刺激,太刺激了!
二流子是個懂得分享的人,他不但自己要看,還要拉著別人一起看,沒一會兒他的狐朋狗友們都來了,戰場很狹小,外圍還被一幫人圍著,且圍觀的隊伍越來越大。
不過中間的七個女人卻並不受影響,畢竟,稍不留神就能被撓禿嚕皮,可不敢放鬆警惕。
柳芝手裡捏著鋤頭迅速一揮,有的躲過了有的沒有躲過,王家大姐、二姐幾個年紀大一些的被迎面悶了一棍,痛得眼冒金星。
王冬珍眼睛紅得像是滲了血,大喊著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就朝柳芝砸去,柳芝躲開了,那石頭就飛進了人群里,挨挨擠擠的全是人反倒是不好躲了,剛好砸中了二流子。
「哎喲!」二流子捂著被砸到的腿哀嚎,「這到底是要打誰呢!」
柳芝也有樣學樣,摳了一大把泥土下來,揉開一些,用力甩向空中。她站的位置時順風口,那些泥沙被風裹挾著全往那幾個女人的臉上,有部分還跑進了眼睛裡。
「哎喲!呸呸呸!」又有幾個人因為眼睛看不清蹲在地上擦眼睛。
此時,戰場上只剩下柳芝和王冬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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