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子和小剛住進了柳芝家裡, 她們現在最愛呆的地方就是袁善梅的房間。因為柳芝特意用黑色油漆漆了一塊黑板供她寫寫畫畫。
幾個孩子就偷偷從學校裡帶出來幾支粉筆 煞有介事地在黑板上塗塗寫寫,畫著大樹小鳥,還有很多手拉手一起跳舞的家人。
柳芝去地里幹活時, 幾個孩子就待在家裡玩,天氣越來越熱,柳芝叮囑她們,「千萬不能去水邊玩知道嗎?妮子你是姐姐,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
妮子點頭, 「放心吧小姑,我一定把他倆看好。」
原本柳芝是想自己搬出來住了以後就天天睡覺偷懶,隔三差五去縣城裡進點貨開開小灶的。
可實際情況是, 生產隊的各戶人家基本上沒有多餘的糧食, 柳芝也沒有糧票去供銷社買,總不好經常冒著風險混進黑市,萬一被抓住了,她的善梅該怎麼辦?
所以儘管無奈,柳芝也只好背上鋤頭去地里幹活。
正是慢慢變熱的六月份, 柳芝被安排去除草,這個年代幾乎不用農藥,除草全靠自己手拔。
一開始她還能跟上其他婦女, 可大太陽越來越曬, 柳芝只覺得滿頭滿身全都是汗, 灼熱的溫度快要把她的皮膚灼傷,累得大口喘著粗氣。
楊小潔分在柳芝臨近的田,見狀, 笑著打趣她, 「我說你還真是當官太太的料啊, 這麼一點小活你就受不了了?」
柳芝無奈笑笑,「幹活我是真的不行。」
「你這可怎麼養活你家孩子呀?不然找個男人嫁了吧!」楊小潔說,她的對象五年前就走了。
「瞧你這話說的,你自己怎麼不找個男人嫁了啊!」
「男人幹的活還沒有我好,我嫁過去還得洗衣做飯,我這不是自己找事嘛!」楊小潔滿不在乎地擺手。
柳芝好奇,原本她以為這一代女人的婚戀觀除了嫁人沒有別的選擇,哪知道已經有人看得這麼通透了。
「那你就一輩子不嫁人了?」
楊小潔沒有正面回應,「我現在最大的想法就是把我那倆閨女撫養長大,讓她們比我有出息。」
「一定會的!」柳芝說。
「喲,這知青是看上你了是吧?上回看到他時,我就覺得他看你的眼神不對勁兒。」楊小潔努努嘴,指向緩步走過來的仲旗。
經過這麼些日子的糾結,仲旗想通了,柳芝同志這麼好的一個女人,跟她結婚不失為一件好事啊!
昨晚仲旗紅著臉問秦興業怎麼處對象。
秦興業告訴他,「你就儘管去幫她幹活,多展示你的長處來,保管她更加喜歡你!」
於是乎,他出現在了這裡。
仲旗頂著周圍幾個大姐大嬸揶揄的目光走向柳芝,「柳芝同志,需要我幫忙嗎?」
柳芝一臉黑線,又忽然想到何修遠之前對她說的話,心中忐忑,大畫家不會真的看上自己了吧?
不要啊,她只想要畫沒想過要人啊!
畢竟,在後世的採訪中,仲旗特別感謝了他的夫人,說在他不得志的那幾年,家裡的大事小事全都是夫人在操持,而且還特別支持他吧啦吧啦。
這……拋開他的藝術成就不說,不就是個巨不負責任的家庭成員嗎!這可不是她理想中的丈夫的樣子。
可是……該怎麼不傷和氣地拒絕仲旗呢?她還想從他這裡多弄幾幅畫過來的呢!
柳芝回過神,擺出個端莊大方的笑容來,「那怎麼好意思呢,你忙自己的就行了,這點活我可以的!」
仲旗沒想過會被拒絕,聽秦興業的意思,要是他主動提出來去幫忙,柳芝一定會非常歡喜才對,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愣愣的盯著田裡的草一小會兒。
「啊,真的嗎?剛好我這會兒沒什麼事,你要是忙不過來,我真的可以幫忙的!」仲旗掙扎道。
柳芝笑著擺手,「大畫家的手怎麼能是用來拔草的呢,你要是有空那就去採風,去畫畫吧,我這兒真不用幫忙。」
仲旗「哦」了一聲,垂著頭走開了。
等仲旗走遠,楊小潔走過來小聲跟柳芝說,「這知青不挺好的,看著呆呆的,不像是那種會玩弄姑娘的人,你要是跟他好上了,以後指不定就到城裡去了呢。」
柳芝信心十足,「我是要去城裡的,不過不必靠男人,靠我自己就成。」
楊小潔「嘖」了一聲,「我什麼時候才能有你這麼大的口氣呀!」
柳芝彎著眉眼笑起來,「我說真的呢,你要是現在開始巴結我,興許以後我還能帶帶你。」
楊小潔催了她一口,「沒門兒!我就是個農村人,讓我去城裡我還不習慣了呢!」
兩人說說笑笑的,楊小潔還順手幫柳芝把她負責的這塊地里的雜草給清乾淨了,柳芝因此也記了9個工分,這可是她幹活以來得的最多的工分了,勞動最光榮!
「我家孩子很多呢,你要是忙的話可以讓你家小孩兒也來家裡熱鬧一下。」柳芝邀請道。
楊小潔十分乾脆地拒絕了,「可別了,我家小英跟袁善玲那丫頭是好朋友呢,要是她和善梅一起玩,保准掐起來。」
說來也是讓人啼笑皆非,楊小潔是柳芝來到這個年代後主動交的第一個朋友,可偏偏她倆的女兒有點「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的意味,從來沒在一起玩過。
柳芝笑著搖頭,罷了,孩子的交友她不干涉。
回到家,柳芝遠遠聞到了一股焦味,原本還在心裡嘲笑是哪個大媽不小心把飯給燒糊了,一走進家門發現就是自己家的。
幾個孩子在灶頭裡忙活,小剛洗菜、妮子生火,善梅腳踩在小凳子上正在費力地炒菜,灶台邊上還放著一盤炒焦了的青菜。
一見到她進來,三個小孩都緊張起來,惴惴不安地看看柳芝又看看那盤菜,縮著脖子等著被罵。
妮子忍了又忍,最後還是主動站出來,「小姑,你別罵善梅,這盤菜是我炒糊的,跟她沒有關係。」
快到晚飯的時候,袁善梅提議給柳芝做一頓飯,因為地里幹活很辛苦,她很想為柳芝阿姨分擔一些。妮子雖然比善梅大一歲,可她在家裡並不怎麼需要幹活,所以也並不會做飯,原本的分工就是她燒火、善梅炒菜。
但看著袁善梅遊刃有餘的樣子,妮子也特別想試試,便主動要求自己來炒一盤青菜,結果就成了盤子裡黑乎乎的那一堆東西。
袁善梅又是心疼又是害怕,急得快要哭了,從前她在爸爸家裡時,要是不小心把菜掉在地上都會被狠狠敲頭,別提是這一整盤菜了。
妮子安慰她,「你別哭,等會兒我就跟小姑坦白,讓她罵我就行了。」
袁善梅搖搖頭,「是我同意讓你炒的,我也有責任,沒關係,我從小就被罵著長大,我不怕。」
小剛見兩位姐姐如此團結,也拍著胸脯說,「那就說是我弄的吧,我還小,小姑不會罵我的!」
三人爭論了一番也沒有得出最後的方案,眼看天越來越黑,只好先把剩下的菜炒好再說。
所以這會兒,三個小孩都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一副福禍與共的難兄難弟的模樣,柳芝看著看著就笑了起來。
「我罵你們做什麼?你們仨都這麼懂事,知道我辛苦特意為我做飯,我感謝還來不及呢!」柳芝挨個摸摸他們的腦袋,溫聲說道,「不過啊,你們都還小,灶台又是火又很燙太危險了,下次我不在家時就不要炒菜了,好不好?心意我領了!」
想像中的責罵並沒有落下來,幾個小孩都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欣喜,笑著摟在一起,妮子笑嘻嘻說,「知道了小姑,以後我們不做了。」說著,她把頭偏向善梅,「你看吧,我就說我們不用幹活。真正愛我們的長輩,才不會因為我們幹的活多就喜歡我們呢。小姑,你說對不對?」
「喲,我們妮子還是個小哲學家呢!」柳芝揉揉她的腦袋,「你說得對!」
妮子不懂「哲學家」是個什麼,但還是驕傲地挺起了小胸膛。
柳芝忽然想起自己包里的那幾樣東西,把剩下的巧克力給他們三人分了,又趁著他們鬧作一團的時候用那台海鷗牌照相機抓拍了第一章照片。
打鬧的人瞬間愣住了,面面相覷,「剛剛是不是有什麼聲音?」
小剛指向柳芝,「好像是小姑這裡發出來的。」
為了不讓這幾個小傢伙說漏嘴,柳芝決定打死不承認,「沒有啊?你們聽錯了吧!」她把相機別在身後,然後趁著他們不注意,又「咔嚓咔嚓」地拍了幾張。
這可都是最最珍貴的她媽媽小時候的影像記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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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失魂落魄的仲旗又拉著秦興業請教感情問題,原本他是想請教何修遠的,畢竟看上去他的感情經驗要更豐富一些,可每回找他分析,何修遠總會潑幾盆冷水下來,這讓仲旗覺得怪怪的,但又說不上哪裡怪。
秦興業一聽仲旗的描述,笑著拍拍他的肩膀,「仲知青,你還是太不懂女同志的內心了!她拒絕你,那是因為不想讓你受累啊,你看,她還讓你去畫畫,多體貼、多善解人意啊!你可別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仲旗一拍大腿,嘿嘿笑開,「好像確實是這樣啊.」
秦興業繼續說,「你就趁熱打鐵,這些日子多在她面前晃悠,讓她早日明白你的意思!」
仲旗飛快點頭,「好的好的!」
何修遠:
當天晚上,何修遠給城裡的家人寫了一封信。
(本章完)
作者說:報一絲,標題黨了,仲旗就是個打醬油的~別站錯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