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這麼說？」前輩忍不住順著她的思維方式想去, 「你們的情況真的很特殊啊，姜歲重新拿回自己的能力之後，應該會慢慢拿回你們相處時的所有記憶……吧？」
她給自己添了一杯, 突然有些艷羨，「你們真是走了**運了，實在沒想到你就這樣都能成功。」
林期月放下了杯子，無奈說道：「其實你也不知道我這樣子到底是不是成功了吧？還有……算了，我感覺你們都挺一脈相承的。」
「我什麼時候可以回去？」
前輩啪得一聲把杯子放在桌上, 抱胸說道：「你想多了，要不是我當機立斷把你弄進來，你說不定已經死在手術室了。」
「等著吧, 等一個奇蹟。」
林期月怔忪了一下, 趕緊哄道：「前輩，拜託你了，就沒有什麼辦法嗎？姜歲還——」
「姜歲姜歲！就知道姜歲！」前輩抓過一道飄飛在她們身旁的光帶，拍在桌子上化成了一本在黑暗中泛著淡淡白光書籍，「你現在看會書打發一下時間, 到了可以走的時候就會自己走，我先去忙了。」
她跳下椅子轉身消失不見。
林期月伸著手，片刻後無語地放了下來, 小聲嘀咕道：「難怪現在這裡只剩下你一個, 這種謎語人一般的管理方式, 大家都跑了吧？」
前輩從角落裡鑽了出來，「你在這裡說的話，我都能聽見。」
林期月拿起書開始翻看。
這又是一本講一對情侶互相喜歡卻又不張嘴的包含著各種愛恨情仇的故事。
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反正這裡的天色並不會變化, 只有時不時從天際划過的光帶作為這一處空間的點綴部分。
難怪她們都喜歡看故事, 畢竟這種地方呆久了，沒有瘋已經是屬於心智堅定的人了。
而且，難怪她們會嚮往書中的主角。
林期月翻到最後一頁，終於確認了這一點。
「你發現了吧，這是我的故事。」前輩不知何時出現在她面前，明明說著話，眼睛卻看向其他的方向，「我很想知道，我為什麼不行？」
林期月沉吟了片刻說道：「因為你們之間隔著的，並不僅僅是互相喜歡的心意。」
「還有對彼此的信任。」
雖然她對自己的感情生活可以說是經常亂來，但是說起別人來卻完全可以像一個過來人一般侃侃而談。
「想要解決這一切的話……」她思索道：「不如重新來一遍？」
前輩嘆了口氣，「我已經重來很多遍了，就算我們之間沒有那些東西的阻擋，我們也依舊會因為其他問題而刀劍相向。」
林期月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你們倆以一個真正的沒有過去記憶的方式重新開始試試呢？」
「……我怎麼開始發光了？」
她瞬間忘記了自己給人當僚機的快樂，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被前輩騙了，現在要升天了。
前輩拿過書本若有所思，聞言嘁了一聲，「急什麼急，我還讓她這段時間免受了身體受傷的痛苦呢。」
她抬起頭，「你的方案我會考慮的。」她總是緊皺的眉眼終於溫柔了一些，笑著說道：「恭喜你，祝你幸福。」
白色的光將林期月吞沒，等她終於能夠看清處周圍的環境，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飄在她頭頂的系統。
「……怎麼是你啊。」她的失望溢於言表。
系統本想抱著她哭，聽見這句話緊急剎車，「是我，你不滿意？」
「也沒有。」林期月勉強轉動僵硬的脖子隨口說道：「我以為會是姜歲呢。」
「雖然姜歲現在很可怕，但是她再怎麼樣也沒辦法像我一樣飄在你的頭頂。」系統將這段時間的事全都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然後總結道：「你再不醒，我就要離家出走了。」
「自從她能看見我之後，我就總有一種摸魚被上司發現，被迫認真工作的感覺。」
它現在說起話來也是莫名的有種社畜的滄桑感。
林期月這才知道自己已經差不多昏迷了一周的時間，難怪自己現在的四肢不太聽人使喚。
窗邊的風鈴叮噹作響，今天是一個好天氣。
蔚藍的天空有一朵朵雲順著風的方向朝遠方划過，桌旁放著已經削好皮擺好造型的水果。
見林期月的視線轉移到其他方向，系統認真介紹道：「這是姜歲給你削的水果，雖然最後都被我吃掉了。」
它沉默了一下，「而且醫生說你剛醒來不能吃這些，所以今天的份也是我的。」
聞言，林期月收回顫顫微微的手說道：「那我喝點水總可以吧？」
「我去給你倒。」系統立馬支棱了起來，扭扭捏捏說道：「算算時間姜歲應該要回來了，到時候記得告訴她，我是不用做那些工作的，輔助你拯救世界才是我的任務。」
姜歲這段時間到底是做了些什麼啊，就連看起來完全長不大的系統都變得會討好人了。
她正想著，病房的門被從外面開啟，好像有很久沒見，但實際上閉眼前才剛剛見過的人就這樣出現在她的面前。
林期月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姜歲，快扶我起來，再睡下去就要和被子融為一體了。」
就好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姜歲快走幾步，沒有將她扶起，反而按下病床上的按鈕。
「注意休息，最好是多在醫院觀察幾天……不能吃任何辛辣食物，過段時間可以下床走走……」
醫生在對著姜歲說著些注意事項，林期月終於坐了起來，正在慢慢喝著被熬成乳白色的湯汁。
等醫生走後，姜歲站在原地，愣愣地看著她喝湯。
窗外陽光正好，當陽光透過樹葉、玻璃與風鈴灑在她的臉上時，姜歲好像有些分不清自己現在到底在哪。
被溫暖的光線包裹的終於人抬起頭，問道：「你怎麼不說話？」
姜歲突然彎下腰，伸出手輕輕扯了扯林期月的臉。
林期月愣住了，一直以來都只有她會在逗姜歲時會做這種事，但她看著離她很近的人這好像是在實驗室里發現新奇物質的認真模樣，囁嚅了一下，「……怎麼了？」
姜歲終於鬆了一口氣，「我還以為……」她又若無其事地轉移了話題，「這段時間，我一直在做夢。」
「有時是我坐在窗口看著你，而你正乘著夏夜翻看書本。」她接過林期月手中的碗勺，開始一口口投餵。
「有時是我隔著並不寬闊的馬路，陽光透過樹葉的罅隙，在我們的身上灑下光影，但我並不在意這些，只是看著你。
「還有我抱著你，我在親吻你，我們相遇，又重新分開。」姜歲垂下眼眸問道：「這些都是真實的，對嗎？」
她沒有等林期月回答，又繼續說道：「我站在黑暗的角落裡，看了無數次你，你有時會穿過我的身體，那時我的心中就會產生一種喜悅又酸澀的感覺，很想見你，但是……」
她說話開始顛三倒四起來，所有的記憶全都以夢境或者幻覺的方式復甦，要不是姜歲一直是一個很堅定的人，說不定現在林期月回來看見的就是一個真正的瘋子。
「但是，」林期月握住了她的手，「我回來了，那些是屬於過去的我們的故事，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
「由你來一個個說給我聽，可以嗎？」
她知道姜歲為什麼會如此忐忑不安，也知道姜歲為什麼會將這些全部說出口。
「……」
風鈴依舊在微微晃動，窗外的樹枝沙沙作響，遠處的山嵐被雲霧纏繞，一群鳥展開翅膀踩著晃動的樹枝飛向蔚藍的天空。
姜歲從那時開始就一直沒有停下的，訴說著各種不幸的心臟終於找到了能被妥善安置的港灣。
她的淚水，她的笑容，她的一切。
「好。」她的眼淚在還未滑下臉頰時就被人輕柔擦去，「故事真的很長，但我們有很長的時間去說。」
林期月露出了微笑，張開手臂說道：「我好不容易才醒過來，要不要抱一下？」
姜歲很心動，但是又有些猶豫，「可是你的傷口……」
「沒關係的。」林期月保持著這個姿勢，「傷口又不在手臂上，快點快點。」她催促道：「抱完之後我還要跟你說說我昏迷的這段時間在哪呢。」
姜歲輕輕擁抱了過去，但實際上根本就沒有抱實，兩人中間還隔著一道空隙，「其實我有點猜測，所以實驗了一下。」
「沒想到過去那麼久居然還能聯繫到那裡。」
林期月才沒有理會這些，她不顧腰腹處傳來的疼痛，和她一直想要擁有的人緊緊抱在一起。
「現在可以確認了麼？」她輕輕拍著姜歲的後背問道：「確認我現在存在於這裡，以後也會一直在你身邊。」
姜歲停下了自己的解釋，沉默了很久之後，才終於乾巴巴地說道：「可以，確認，我相信。」
天邊陽光正好，雲朵會投下倒影。
姜歲將臉埋在她的肩膀，仿佛聞到了花香、草葉和一些其他的，美好的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