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夕陽將要墜入高樓之下, 姜歲走了過去，在翻飛而起的窗簾下撿起了那本書籍。
是一本《世界通史》。
或許在她來這裡之前，就有人在這裡盤腿坐著翻看這些書籍。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開始思索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她拿著書走到圖書管理員面前, 準備用借書卡將這本書作為睡前故事借回家，「你好，我想問一下，除了我之外今天還有其他人來這棟樓嗎？」
最近的宿舍樓里這裡也有十幾分鐘的距離，而新建成的圖書館不僅有更多的書籍, 還不會有夏天一進圖書館就像進了冰窖一般的感覺。
而這裡的爬山虎在夏天隔上一段時間就會爬滿外牆，所以就算是白天也需要開著燈。
管理員正在電腦上將那些借來的書歸檔，然後等閉館後和另外一個勤工儉學的學生一起把書送回原位, 這本來就是比較繁瑣的工作, 她聽見問話不耐煩地說道：「除了你之外，還有幾個人會來這麼偏僻的地方？」
另一個女生從一旁拿起書籍接話道：「學姐，今天我一直都在這看著，除了中途有人進來然後很快就走掉了之外，只有你一個人留到了現在。」
姜歲撫摸了一下書籍的封面, 感受著表層有些粗糲的質感，「我知道了，多謝你。」
她轉身走出圖書館, 天邊的餘暉已經只剩下了一小點, 天空呈現出一種紫灰色, 周圍來來去去的人群臉上仿佛都蒙著一層灰色。
所以在這個世界，她總是無法確認眼前的一切到底是真是假。
就好像在很多年前，這些風景, 這些行走的人群, 她都看過無數遍一樣。
夕陽沉入大地。
林期月將雙手背在身後, 「還好我躲得快。」她看著姜歲懷中的那本書籍，「果然這種書就是容易讓人打瞌睡，差點就被發現了。」
要是在這種時候被發現問題得多麼尷尬，學校里會不會多出一個圖書館鬧鬼的傳說？
「不會的，姜歲要是突然看見你的話，她一定會欣喜若狂……反正之前兩次都是這樣。」
系統打著哈欠鑽進她的口袋，「我真的很困，要先睡了。」
「晚安，期月。」
林期月踩上一旁窄窄的小道，看見了姜歲的頭頂，雖然她是比姜歲高上一點點，但是平時還是很少以這種狀態看著她。
在無人的時候，她纖長卷翹的睫毛會輕輕垂下，在臉頰周圍留下一道陰影，走路永遠是不急不緩，就算在下雨也一樣。
她很少對人笑，好像什麼事都無法在她腦海中留下任何痕跡，對她而言，在所有的時光最重要的意義好像就只是等待她。
林期月突然停住了腳步，她依舊沒能想到能夠讓兩人一輩子都在一起的辦法。
走過這麼多節點，遇見這麼多不同年紀的姜歲的她，想要共度餘生的人到底是誰呢？
「咳咳……」
一陣風颳過，吹來了幾片樹葉，頭頂被燈光鍍上金色邊角的樹的虛影隨之晃動。
姜歲捂住嘴咳嗽了起來，她實際上病得很重，燒退了之後又沒有好好休息，反而在那種空寂冰冷的地方坐了很久。
果不其然，在這樣一冷一熱的交替之下，她開始咳嗽了起來。
林期月快走幾步追了上去，這個人其實一點都不會照顧自己，這種情況她一定會忍到完全沒辦法了之後才會去醫院，所以現在——
她總不可能把藥直接扔到她面前，姜歲又不是傻子，誰會吃這種來歷不明的東西。
「……好吧，雖然很傻，但還是要試一試。」林期月越過她，先跑進了小區隔壁的店內。
姜歲緊了緊自己身上的衣服，雖然她為了去圖書館所以穿的是長衣長褲，但貌似還是穿少了，不過，她居然有些緊張和期待。
如果自己再生一次病的話，是不是那個人會再一次出現在我的面前？這一次她一定不會睡著。
「這位女士！我們店想要開展了一個社會回饋活動……」店主的臉上帶著一種尷尬夾雜著熱心的表情，繼續說道：「你剛好是經過這裡的第五位顧客，回答一個問題就可以獲得隨機禮品贈送！」
「您要不要參加？」
姜歲抬眼打量著這個人尷尬的表情，問道：「謝謝，不需要。」
「太好了，您回答了我的一個問題，有人麻煩我……這是贈送的東西，麻煩您簽收。」
她將一旁裝得滿滿的口袋塞進姜歲的懷中，然後忙不送得回到了店內關上了門。
姜歲看著擺放在最上層的一盒膠囊，主治咳嗽發熱。
已經被紙袋子密封完好，上面寫著冰糖雪梨湯外帶。
還夾雜著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有超市沒有零錢找而用來抵扣的棒棒糖，一個畫著一隻呆滯兔子的恆溫水壺，甚至還有好幾包薯片零食。
「……老闆，謝謝你的贈品。」她抱緊手中的袋子，輕聲說道。
她知道躲在屋內的老闆聽不見，但是她也沒有想讓旁人聽見的意思。
林期月就站在不遠處撐著膝蓋，聞言喃喃自語道：「……這是相信了？姜歲居然也會相信這個？」
在她的心目中，姜歲一直是一個運籌帷幄，除了她之外絕不會相信任何人的存在，還是說現在還是大學生的姜歲還沒能修煉成未來的那個樣子？
系統早就從一路的顛簸中清醒了過來，「怎麼回事？姜歲終於收下你的東西了？不會是發現了什麼吧？」
林期月並不擔心被發現，只要她保持著這幅模樣，就算被發現不對，只要不出現就可以了。
而且總有一天，她還是要出現在姜歲的面前，她不能只是像現在這樣一直看著，否則最後的結局還是會像之前那樣。
只是過程會晚上一些而已。
在她停下腳步思索的時間裡，姜歲已經抱著袋子往前走了很遠，林期月趕緊追上，在看到她有些艱難地抱著一大袋東西之後有些自責，「早知道就不買這麼多了……」
系統插嘴道：「你居然還買了自己喜歡吃的零食。」
林期月依舊和姜歲並肩走在一起，「因為當時很著急嘛，但又不能讓目的太明顯，所以不由自主地選了一些自己喜歡吃的。」
她在姜歲開門換鞋的瞬間遛進了門，然後坐在一旁的沙發上看著姜歲打開藥盒看著說明，然後接了杯水將藥吞了進去。
接著坐在椅子上，將那杯冰糖雪梨慢慢喝乾淨。
天已經很黑了，但她只開了走廊的燈，所以房間內只有從窗外照射而進的一絲微弱的燈光，她的睫毛在臉頰上留下黑色的剪影，明明什麼都看不見，卻莫名有一種非常珍惜著這一切的錯覺。
林期月看見窗外樹枝晃動，所以透過縫隙而來的乳黃色燈光會在姜歲的臉頰掠過搖曳的光影。
「我全部吃完了。」姜歲站起來打開了客廳的燈光，朝著林期月的方向微笑說道：「已經等很久了吧？我馬上就做飯。」
林期月抬手擋住突然亮起的光線，在余光中看著她將那隻杯子洗乾淨放在擱隔板置物架上，然後系上圍裙，很快廚房內就飄出了一股溫暖的香味。
「其實有時候，我覺得這樣一直生活下去也不錯。」林期月看著廚房中的背影自言自語，「她知道我在這裡，而我也會陪著她。」
到了這種時候，再抱有僥倖心理認為姜歲還沒發現不對那就是傻子了。
她們默契地裝做什麼都沒有發現，就好像這樣，這種美好的時光就能存在更久一點。
一輪明月懸掛在窗外的樹梢之上，搖曳著的樹影就像是她不安的心臟。
這樣的生活很好，但是她們彼此都會承認一件事。
那就是——
林期月看著將飯菜裝好放在她面前的姜歲，她們絕對無法接受一個永遠無法相見的愛人。
這一次姜歲沒有一邊吃飯一邊像她說著每日的所作所為，或許是因為她已經知道這一次有她陪在身邊的原因。
她的左手邊是那隻丑萌的兔子杯，電視裡播放著今日新聞。
熱氣從杯子裡升騰而起，林期月看著桌面上的花紋在發呆。
她現在就可以出現在姜歲面前，但是接下來呢？要用怎樣的方式才能讓姜歲能夠一直和她走下去？
筷子與碗沿相接觸，林期月聞聲抬起了頭。
姜歲一開始看著那隻杯子，然後很快就抬起頭來問道：「要到什麼時候我們才能真正見一面？」
「是要等我擁有保護你的能力之前，或者我必須做些什麼才能夠留下你？」
她雙手捧住這隻杯子，「還是說，必須得我去才行？」
只要她被姜歲發現，那麼命運就會往既定的方向轉變，不管是現在的她，還是未來的她，所思所想都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和她想要的人永遠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我想要聽你說話，想聽你真正的心意。」姜歲的眼執拗地看向前方，就算她其實什麼都沒有看見，「我真的很想見你。」
真心，她想要的是一顆真心。
林期月好像終於抓住了什麼。
或者她什麼都不需要做，因為人的真心是沒辦法被掩藏的，就算嘴上的甜言蜜語說個不停，但真正的心意還是會從眼睛裡跑出來。
就像是，現在的姜歲。
(本章完)
作者說:感謝在2024-07-01 21:00:07~2024-07-02 12:08:1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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