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月, 怎麼了？」
姜歲有些憂心的表情映入她的眼帘。
或許是某些東西讓她再一次陷入了當初的困境，林期月的這副表情，只在她們第一次相遇時會不時出現在她的眼底深處。
姜歲垂眼看著桌上擺放著著的那塊原石, 心中的那點想法像是燎原之火，從被她特意放空的腦海中浮現了出來。
明明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卻對這座城市的某些地方非常熟悉。
會經常望著她發呆，似乎是在回憶著什麼，時不時會對著空氣自言自語。
她一直以為自己只是長的很像期月喜歡的人。
但是仔細觀察就能明白, 期月一直就對她很熟絡，就像是已經認識了她很久一樣，卻會時不時會脫口而出她們完全沒有經歷過的事。
所以她又想著, 或許期月熟悉的只是她這張臉。
姜歲在察覺到這一點後, 直接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現，默認了這回事。
就算是這樣也可以，只要能夠和她一起就好。
她遲早能夠將另一個人的身影從期月的心中驅逐出去。
這就是她一直以來的想法。
但她看著原石發呆的樣子，還是讓姜歲感到一種無所適從。
那個女人，原來也曾經存在於這個世界嗎？
或者說, 那個女人現在因為她的存在，所以沒有機會和她相遇？
兩人之間誰都沒有先開始說話。
林期月是因為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想到了未來的姜歲。
而姜歲, 她其實很想像之前那樣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現。
但或許人就是這樣, 想要得到的東西會隨著時間越來越多。
一開始只想著留下來就可以了, 現在卻想要林期月的心中留給她的位置能夠更大一些。
大到足夠讓她不再像之前那樣患得患失。
「期月，這塊石頭是不是……」
廚房的水壺發出尖銳的嗡鳴聲。
林期月立刻起身走向廚房將火關上。
她看著飄渺的水蒸氣，真想現在就給自己一巴掌。
不管是未來的姜歲還是現在的姜歲, 她們從本質上都是同一個人。
或許她從一開始沒有想通這件事, 但在兩人已經在一起這麼久, 她早該明白才對。
她將水倒進杯子裡，她們喜歡的東西別無二致。只是時間問題罷了，幾年的時間很快，到了那時候，想必她就能夠將她們的故事完完整整地講述給姜歲聽。
她走出廚房，姜歲依舊坐在沙發上看著手中的策劃表。
林期月將水放在桌子上說道：「你想好這塊原石要做什麼類型的戒指麼？」
姜歲也像是之前的詢問都不存在一樣，笑著說道：「就交給簡娜她們好了，之前我和她們聯繫過，明天上班我就順路拿過去。」
林期月拿起盒子，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我剛好要去一趟，看看我的戒指。」她看著姜歲的表情邀請道：「……不然我們一起？」
姜歲站了起來，相比於和自己喜歡的人出去約會這件事來說，其他的東西都不夠重要了。
這座城市的寒風依舊泠冽，林期月穿著臃腫的嫩黃色羽絨服站在別墅門口，在這因為時常下雪而只露出黑和白的世界中，顯得格外明亮和美好。
姜歲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抽動了一下，垂下眼深思著。
就算那個女人或許還存在於這個世界的某一處也沒關係，就算期月在今後的某一天發現真相也沒關係，只要她們就這樣繼續下去，以她的性格是絕對無法做到將人吃干抹淨之後又拋棄這回事的。
她啟動車子爬上斜坡，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明黃色的長款羽絨服，明明穿起來應該很臃腫才對，但在她的身上卻完全不同，她下半張臉藏在衣領中，只留下一雙令人難以忘卻的漆黑的雙眼。
長發和睫毛被日光鍍上一層淺金，總讓人懷疑，那漂浮在半空中的金色細屑，是在她眨眼的瞬間才從這個世界誕生的。
姜歲忍不住被自己的這種形容方式逗笑了。
一輛黑車停在林期月的面前，她坐上副駕駛，看著姜歲穿著的單薄的黑色風衣，嘴角還帶著淡淡的笑意，於是開口問道：「穿這麼少，不會冷嗎？」
她早就發現姜歲所有的服裝都是很簡單明了的版型，冬季的衣服只有兩種類型，正式場合的西裝，還有著長短不一的黑色風衣的搭配。
姜歲還沉浸在之前的想法中，聞言說道：「工作的地方有暖氣，平時也沒有什麼機會去外面，一般就隔著玻璃看看窗外的雪景……」
說著，她突然皺起眉頭說道：「是很冷嗎？」
車上開了暖氣，但期月完全沒有脫下羽絨服的樣子。
林期月毫不在意，無所謂地說道：「我一直都是這樣的，等會就好。」
「不過，穿羽絨服確實有些不方便。」她露出了煩惱的表情，「早知道不穿這件了，今天穿著的顏色，就像是一隻鴨子。」
姜歲忍住笑意，目光澄澈，「我並不這麼覺得。」她真摯說道：「我在看到你站在門口的第一眼，就覺得晨曦出現在我的眼前。」
「對我來說，你比冬日的陽光更加溫暖。」
明明是說著平時絕不會說出口的肉麻詞彙，但從她的口中說出來卻並不會讓人覺得虛假。
只會讓人感覺一股暖流注入自己的心臟之中，就算車外的雪水滴滴答答也並不覺得煩惱。
林期月扯了扯自己的衣服，突然覺得黃色也很順眼，作為禮尚往來，她也要夸一句才對。
「……黑色，黑色也很適合你，很好看。」她仔細端詳了半天，終於憋出了一句。
姜歲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明明平時的情話張口就來，但到了這種時候，卻又有著屬於林期月自己的純粹。
「好吧，你每天都穿同樣顏色的衣服，我實在不知道應該怎麼夸。」還沒等笑著的姜歲說話，她又繼續說道：「但是我剛才說的都是真的。」
「你不管穿著什麼樣的衣服，都是我心目中最好看的人。」想了想，她又望著早已怔住的姜歲輕聲說道：「沒有之一。」
要不是現在是在開車途中，姜歲看著前方倒數的紅綠燈想道。
她一定會親這個人。
站在路口執勤的交警揮動著手臂，路上的行人來來去去，或許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但只有這個，從某處她不理解的地方突然出現在她面前的人是獨一無二的。
其他人對她而言，只是一些圍繞著她身邊，沒有面容的扭曲幻影。
不管過去或是未來會如何，她希望林期月能夠記住的是現在的姜歲。
不是或許現在還存在於這個世界某個角落的另一個人。
「啊，又下雪了。」這座城市的雪在冬季好像一直不會停止。
身旁傳來林期月的感嘆聲，紅燈歸零，姜歲再一次啟動了車輛，白色的雪花飄飄蕩蕩。
她拐過一個彎，停在了路邊，前方就是簡娜和謝茗雪兩人合夥經營的公司。
兩人下車還沒走幾步，簡娜就從裡面走了出來，「我就說這麼冷的天我怎麼突然想出來買吃的，原來是因為兩位來了的原因。」
她穿著比姜歲還單薄的衣物，畫著精緻妝容，海藻般的長髮蓬鬆的散在腦後，明明也算是一個美女，但是一開口，那種明艷動人的形象就變成了另一種奇怪的狀態。
林期月打完招呼，幾人一起回到店內，在將姜歲手中提著的禮物送出去之後她直入正題，「我們想拜託你幫忙用這塊寶石設計兩枚戒指，我們訂婚的時候要用。」
「真訂婚啊？！我還以為你是開玩笑的，不是說你們才認識……」簡娜端茶的手一頓，差點把水灑出來，雖然之前林期月確實是說過旅行完後就訂婚，但自從她從別人那聽了點其他的八卦之後，就以為這只是她們小情侶的一點情趣罷了。
她頂著姜歲迫人的視線，快速把話說完，「你們才認識一兩周的時間嗎？這麼快就訂婚，是不是有些快了一點……」
「當然，」她迅速補充道：「我不是質疑，只是好奇。」
一開始她是真的覺得她們兩人在一起也算不錯的，但現在她們成為了好友，不說點什麼實在是違背她的良心。
林期月安撫地摸了摸姜歲的手，認真說道：「簡娜，我們是朋友對吧？」
簡娜看了毫無反應正在拿著放大鏡看石頭的茗雪一眼，緩慢地點了點頭。
「我知道你是因為擔心我才這麼說的。」林期月看著簡娜，「我們之間的關係和時間什麼的都無關。」
她看向一旁在她的示意下沒有說出一句話的姜歲，「有人就算是一直生活在一起，也會互相仇視，有人只是僅有的幾次見面，就能成為好友。」
「就像我和姜歲，還有我和你們。」她轉過頭笑道：「你應該相信朋友的選擇才對。」
簡娜嘆了口氣，突然有些明白為什麼姜歲那個看起來一定會孤獨終老的人會喜歡上這個人。
她朝一言不發的姜歲說道：「抱歉，我沒有惡意，是我多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