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歲是想拒絕的，她不應該對毫無戒心的人做出這種事。
眼前邀請她一起休息的人根本不知道她內心深處滋生的欲望，不需要過上多久，她內心中的天平就會往另一個不堪的方向傾斜。
或許就這樣將愛人留下也不錯。
不要再想讓她回家了，你什麼時候如此優柔寡斷，緊緊攥住她的手腕，用各種手段讓她憐憫你心疼你然後愛上你，為了你而留下來。
姜歲站起身，看著在床上坐起，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用無辜的眼神望過來的女人。
她穿著肩頭有著一圈蕾絲的白色睡裙，黑色的長髮披散在腦後，只有一縷調皮的纏繞在露出一大片白皙肌膚的胸口處。
「……」
她現在已經在自己的地盤，只要侵入她的生活，掌管她的一切，在這個世界她什麼都沒有，只要讓她所依靠的人只有自己，那麼她們就一定會獲得幸福吧？
【你永遠也不會幸福！】
姜歲想起了母親在死前讓她一定要牢牢記住的話。
她還能感受到指甲深深刺入手腕的痛楚，以及母親早已癲狂的姿態。
【歲歲，不要愛上任何人！否則你就會像我一樣，永遠也得不到幸福！】
有什麼東西順著母親搖晃的雙腿緩緩流了下來，她站在原地，呆呆的抬頭仰望。
過了很久，有許多人從門外一擁而上，她被人推到角落，看見了被人用力拉開的窗簾下，以及在日光中浮現的——
「姜歲，你怎麼在抖……是身體不舒服嗎？」林期月起身握住了她冰冷又黏膩的手，有些擔心地說道：「你等我一下，我先去喊林姨過來……」
姜歲從無法逃離的噩夢中醒來，看見了昏黃的燈光和眼瞳深處充滿著焦急的女人。
她垂下眼躲避，看見了彼此相握的手，「不用了。我休息一會就好。」
期月什麼都不知道，來接近她也只是想要回家而已。
她已經沒有家了，不能讓自己喜歡的人也像她一樣。
「我回房間了，抱歉，打擾你休息了。」她轉過身在她的注視中轉身離開，卻又在開門時停頓了片刻，看著緊閉的門扉試探性地問道：「如果你回家了的話，你還會記得我嗎？」
林期月點點頭，又想到姜歲背對著她看不見她的動作，於是開口鄭重說道：「會的。我會記住你。」
姜歲打開了門，刺目的光將她的周身照亮一瞬，又很快暗淡了下去。
她似乎是微笑了一下，又好像是錯覺。
「這樣就很好。」她重複道：「這樣就很好。」
能夠見到你已經是命運的垂憐，她已經不再需要繼續尋找世界的其他「可能性」，因為她的願望已經達成。
「明天我們一起去泡溫泉吧？」
姜歲轉頭露出了比晨曦還要明媚的笑容，溫柔詢問道：「好不好呀？」
她想要在結局來臨之前，貪心得到更多。
突然之間，林期月覺得眼前站著微笑的人又再一次將自己層層包裹，只留下虛假卻甜膩的外殼。
「……好。」
她皺眉看向緊閉的門扉，有些不理解自己內心深處突然滋生的情緒是什麼。
直到有雨滴聲噼里啪啦敲打在窗沿，林期月拉開窗簾，剛才還明亮的天空有黑雲層層壓下，閃電與雷聲在雲層之中聚集。
樓下的黑車從林蔭車道中緩緩駛離，雨水順著窗流淌而下，窗外的一切都仿佛步入了另一個世界。
系統浮上半空，有些疑惑地問道：【期月，你在看什麼？】
【今天我們還要去那個醫院嗎？】
林期月將目光收回，平靜說道：「當然要去，不過需要你的幫助。」
系統馬上煥發出了自信的光芒，【是什麼！要去拿什麼東西？我都可以的！】
林期月搖了搖頭，「一件你一定能夠做到的很簡單的事。」
***
天色依舊昏沉沉的，明明在這即將步入夜晚的黃昏之時，卻已經同夜晚沒有任何分別。
外面突然嘈雜了起來，可在一瞬間，這家醫院又恢復了安靜。
窗外突然傳出細微的聲響，被束縛帶綁在床上的男人勉強側過頭，卻什麼都沒看見，於是緊張的大喊道：「有人嗎？！有沒有人？醫生？！」
他伸直手，想要觸碰一旁的呼叫器，雖然昨天晚上對他那個不孝女大喊大叫，但他可不想死在這種地方。
林期月揉了揉手腕，從窗戶外翻了進來，冷漠說道：「別喊了，醫生們現在忙著呢。」
【期月，這裡值夜的醫生暫時被我弄出的動靜吸引到另一邊了。】
【監控錄像在你進來前已經被我關閉了，不過讓我扮鬼也太過分了吧……】
林期月活動了一下臉上的口罩，戴上順來的手套安撫道：「在精神病院裡當鬼算是最容易引起恐慌的事，不過我們需要速戰速決。」
電影很快就要結束了，要是不在這之前趕回去，就要被在門口等待的司機發現不對了。
她全然不知道自己對著空氣自言自語的狀態有多可怕。
躺在床上的人更加奮力的掙紮起來。
林期月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冷靜的看著床上的人進行著無謂的努力，「你就是姜海？」
她單手撐著下巴欣賞了一下他的醜態，開口道：「我聽別人說過你，不如和我講講你拋妻棄子的故事吧？」
雖然她可以從系統那裡知道一些劇情，但對於姜歲的過去卻只是簡簡單單的幾行字，她必須得找一個知情人詢問一下才行。
而現在還活著的知情人，只剩下了這一個。
姜海轉動了一下眼珠子，這個突然出現在這裡的女人看起來在精神方面有點問題，或許可以利用。
「這位……小姐，這都是沒有的事。不如你幫我往外遞一個消息，我在國外帳戶上還有一筆錢……」
林期月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從口袋中拿出來了一根剛才順到的針管，懸在了他的眼珠上方慢條斯理地說道：「也許，是你還沒搞清楚現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的時間有限，說不說在你。」
姜海的呼吸停頓一瞬，「……我再怎麼說也是姜歲的父親，你就不怕被姜家報復？！」他的瞳孔緊縮，面容扭曲地威脅道：「我們姜家可是——」
但他的話還未說完，林期月就開口打斷道：
「也許姜歲還會感謝我。」她將針管下移一寸，滿意地看著他扭曲的表情，「畢竟將她的母親間接害死的人，不就是你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