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叫聲迴蕩於山谷中, 驚醒了停留樹杈的烏鴉,一叢黑影盤桓在墨藍色的天際,最後一絲光明消磨殆盡, 至此暗夜無邊。
怎奈何與世隔絕,最是惡意泛濫之地。
人高馬大幾個男子拖拽著那個身形瘦小的女生,趙盼怡竭力掙扎撕咬,對方不為所動,反而上手給了她一巴掌。
男子下手力道雖不重, 但女孩哪裡能抵擋突如其來的打壓,腦袋嗡嗡作響,頭暈腦脹, 半失去意識, 忘記了呼喊,嘴角流下血線。
趙父趙母看著女兒終究心疼,但不多。
趙母看了眼屋裡穩如泰山的趙宇,好似沒那麼愧疚了,接著轉而向為首的男子, 怯生生地問:「這個彩禮錢……」
為首男子白了她一眼,剛要開口,肩膀處便傳來劇烈的陣痛, 回過神來, 如同要脫臼一般。
他惡狠狠地回頭, 發現一個少女正手持鋤頭,人連鋤頭高都沒有,但目光中的冰冷似與月色相融, 氣勢不落下風, 一臉怒意與他對視。
「把她放開。」
方才沈瑜年在卡車裡看到這一幕, 頭也不疼了,儘管有一絲絲害怕,但救人的理智終究占據上風。
她猶豫片刻,直接跳下不緊不慢顛簸著的卡車,在眾人訝然的目光中,撒腿就跑。
反正跑得比龜速行駛的卡車快。
趁趙家眾人亂成一團,她不知道從哪摸來一把鋤頭,照著為首之人肩膀猛地招呼了一下。
當然,她怕砸出人命來,用的是不帶鐵器的一端。
男子反應過來,先是難以置信,而後怒火中燒,意圖拽起她的領子,沈瑜年長得不高但勝在小巧,於是輕鬆避開,用木頭端攻擊了對方最薄弱的地方。
男子呲牙咧嘴地捂著要害,招呼一旁的人,目眥欲裂,「你們是都瞎了嗎,還不把她拽開!」
剩下的剛想上前,趙梧楠從夜色中一路跑來,把「女兒」護至身後,大聲喝道:「住手!」
眾人見熟人回來,皆是一愣。
此時,一道別有用心的問候,在幾步外的大樹下幽幽響起:
「好久不見。」
男人的聲音被菸酒浸得沙啞,仿佛在砂紙摩擦,一陣冷風乍起,嚇得沈瑜年下意識一抖,手指無規則地顫抖。
因恐慌激發的腎上腺素即刻流淌至全身,夜風拂過面頰上的薄汗,卻給身體反向加熱,惴惴不安之感愈發焦灼。
如同火爐之上的舞者,這種自心底而起的害怕,令其站立難穩。
平心而論,男人長得絕對不算丑,算得上英俊,但其人眼中的輕佻與不善,讓沈瑜年極為不適。
「怎麼了梧楠,看到我是不高興嗎?」
男人丟掉菸頭,向驚恐無比的趙梧楠緩緩走去,後者胸膛劇烈的起伏,止不住地顫慄,想要逃跑,雙腿卻根本不聽使喚,眸中倒映著她的噩夢。
男人像是意識不到對方的慌張,輕拍她的肩膀,低下頭,「或者,我可以叫你以前的名字……」
他小聲說了兩個字後,趙梧楠驀地抬起眼睛,紅著眼眶,眼神之恨,恨不得把面前的男子撕碎。
那個名字,是與生俱來的詛咒,
她前半生不幸的開始,一生的污點。
「滾開。」單子云扯著孫浩然的後領,使勁往後一拉,用手指著他,「你再敢找她麻煩試試。」
孫浩然不設防,頓時後退幾步,整了整領子,微眯眼睛,「梧楠,咱們可還沒離婚呢,這就和別人搞上了?」
「把嘴巴放乾淨點!」沈瑜年用她的鋤頭指著男人,但不知為何,與那雙眼睛相視,她心底總會升起莫名的恐慌,令人不敢上前,阻止她與之進一步抗衡。
孫浩然轉過身來,雙手插在口袋裡,方才神色淡定的他,彼時遮掩不住的吃驚溢於言表。
不過一瞬,他又恢復了平靜,直直握住了鋤頭,略微使勁一扯,主動權就掌握到了自己手中,惡聲惡氣:「我是你老子,敢拿這個東西指著我?」
對這個人的害怕,是這具身體發自內心的。
沈瑜年不免發怵,卻還是大膽反駁回去,「你對我媽,對我和檸檸盡過一點照顧的義務嗎,你怎麼有臉說你是我爸?」
據她了解到的不多內幕,夫妻兩人的婚姻在七八年前,也就是趙梧楠離開桐花縣自謀生路時,就已名存實亡,各過各的。
趙梧楠多次和對方打離婚官司,一些小病小錯,以及「證據不足的過錯」,當然不足以作為兩人離婚的證據。
加之男方好不容易抱上了個棵搖錢樹,哪能輕易放手,始終不簽字,一來二去就拖到了現在。
孫浩然挑了挑眉,重現點燃了一根煙,漫不經心道:「你不是失憶了嗎,怎麼知道我養沒養過你?」
「你去定海市之前,是誰給你吃給你喝,真是白眼狼。」男人微一挑眉,露出眉眼一道疤。
其人與生俱來的狠厲,看得沈瑜年心裡一驚。
可在她看來,最嚇人的,莫過於男人脖頸間的那根象牙吊墜。
她的印象里,這種打扮的,在影視作品中多以反派形象出現。
沈瑜年冷哼一聲,不免心虛:「有些事忘了,可有些還記得。」
孫浩然一時說不出話,僅是上下打量著女生,企圖辨別話的真假。
男子的從容由內而外被打破,眼神遊移,菸灰掉到手腕也不喊痛,而是緊抿著嘴唇,一言不發。
沈瑜年仔細端詳著此人,越想越不對勁。
為什麼他聽到自己說沒有失憶,便開始肉眼可見地慌神了……
是哪裡不對呢?
一個片段閃回……於黑夜裡遼遠的深海。
沈瑜年忽覺頭疼,同時奇怪,她明明身處大山的環繞,為什麼會莫名其妙想起大海?
「爸、媽,你們為了幾個彩禮錢把盼怡給賣了,你們不覺得荒唐嗎?」趙梧楠一撩頭髮,壓抑著怒氣,質問稍有愧色的二老。
趙母看了眼此時在齊鳳雪懷裡瑟瑟發抖的小女兒,又握住大女兒的手,「盼……梧楠啊,你弟弟最近遇到了點麻煩……你這個當姐姐的……」
果然不出沈瑜年所料,趙宇此番欠下了數額不小的賭債,而放賭債的人,正是要娶趙盼怡的老頭。
趙梧楠決心替弟弟戒賭,不再慣著他。之前姐姐給的錢都被趙宇輸光了,趙父趙母一時又拿不出那麼多錢。
彼時媒婆瞅准了正值芳齡的趙盼怡,上門說親。
這傢伙,可算是一拍即合。
沒等趙梧楠發話,沈瑜年嗤笑一聲,「大男人家家有手有腳還靠姐姐和父母?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死了要人天天擺供呢!」
趙母怒喝道:「有你這麼說話的嗎,他好歹是你的舅舅!」
沈瑜年心想真是有事是親戚,無事吸血包,真讓人火大。
她眼中閃過精光,計上心來,「把他叫出來,我媽不給的錢,我給。」
「你哪來的錢?」趙梧楠示意她不要衝動,沈瑜年眨了眨眼,意在:
包在我身上。
屋裡的趙宇精準捕捉到「錢」這個字,晃晃悠悠地走了出來。
說實在的,他的長相居然還算得上清秀,只是一副窩囊的頹廢相,讓沈瑜年莫名不爽。
沈瑜年白了他一眼,把背包里捆成一紮,抱在A4紙里的紙鈔扔在他身上。
對方如獲至寶,沒等進房間,就慌忙撕開包裝紙,然後……
「你……」趙宇起身瞪著沈瑜年,一時氣急,說不出話。
單子云俯身,扒拉那打紙幣,當他對著手電筒,看清紙張上「天地銀行」四個字時,頓時忍俊不禁。
「不用太感謝我,一點小禮物罷了。」沈瑜年用兩指夾起一張紙幣,丟在趙宇身上,接著她轉身,看向被晾在旁邊的幾個男子,「冤有頭債有主,他欠你們錢,就讓他去嫁老頭,你們難為我小姨算怎麼回事兒?」
兇狠男子注意到了單子云的腕錶,他雖認不出那是百達翡麗,但能感覺出那塊手錶價值不菲,加上他知道趙梧楠也是不缺錢的人,和身邊人一合計,鬆了口,「三天之後,我要見到錢。」
然後,他揪起趙宇的領子,「十萬,一分也不能少。」接著把他狠狠丟在地上,帶著人揚長而去。
見危機暫時解除,幾人終於舒了一口氣。
「已經晚了,我先帶栩栩去睡了。」趙梧楠一手拉著沈瑜年,一手摟著妹妹,和齊鳳雪道別後,剛打算進門,趙母攔住了她,問:「你大姑母今天還問我,新予什麼時候能回來……」
她還沒說完,趙梧楠截住話頭:「新予現在很忙,怕是一年半載都回不來了。」又陰陽怪氣道:「讓大姑母管好她的兒子就好,她的女兒在外面自強自立,過得很好。」
說完,不再給剩下人多餘的眼神,徑直跨入院落。
「等一下。」孫浩然叫住她,接著拎起桌子上的蛋糕,單手遞給沈瑜年,眉眼上挑,「給你和你媽,拿去吃。」
沈瑜年還在猶豫接不接,趙梧楠冷聲拒絕:「誰稀罕吃你的東西。」然後拉過「女兒」的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愛吃不吃…」孫浩然又抽出一根煙,邊點燃便揚長而去,蛋糕便放在院落的石桌上,無人問津。
臨離開前,單子云瞪了孫浩然一眼,素來爽朗的眉目間,透出可怕的陰沉。
見對方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像是一腳踢在棉花上,不欲多做糾纏,隨後便跟著齊鳳雪去教師公寓落腳了。
……
說起來,沈瑜年是第一次洗如此原始化的熱水澡。
先把山泉水倒入水桶,再用柴火加熱,洗起來倒別有一番自然之感。
洗完之後,她用毛巾用力搓著頭髮,不知什麼時候,趙梧楠走到她身後,動作輕緩地替她撩起頭髮,接通吹風機,為其吹乾發梢。
在冷寂的大山里,耳畔呼過溫熱的暖風,沈瑜年又嗅到了對方身上清甜的梔子花香,慌亂不安的心,像是被輕輕捧住,平安落地。
她環視這間屋子,不能說是家徒四壁吧,至少也可以說是環堵蕭然的戰損風:
土塊砌成的房屋粗糙至極,不規則的磚塊被強行拼湊在一起,留下的縫隙甚至能放進手指。聞起來,還有股潮濕的泥土味,渣子散落在牆角,給人以這間屋子下一秒就要坍塌的風險。
屋內家具陳舊不已,這個凳子缺條腿,那個桌子缺只角,天花板上縱橫的波紋已然泛黃,再仔細看,還有小蜘蛛掛在上面。
沈瑜年心裡酸疼,並非嫌棄這個住處,她只想問:
你從前,不會就住在這裡吧?
來時她經過了趙宇的屋子,明顯要現代化很多,電燈照得通明瓦亮不說,甚至有一部智能電視。
再走過趙盼怡的屋子,生活質量顯然下降了不少,若非趙梧楠接濟,她才有接近正常女孩的生活水平。
儘管如此,趙盼怡在父母和哥哥的層層盤剝下,能用到自己身上的錢,依舊不剩多少。
在被強行帶走時,她肯定很後悔,為什麼當初沒有跟著姐姐一同離開這個地獄,反倒不理解她的決定……
「在想什麼?」趙梧楠揉了一把「女兒」的臉,神情溫柔。
沈瑜年關掉了吹風機,抱住了她,「能不能告訴我,所有事情。」
趙梧楠正欲搪塞她,沈瑜年打斷了其意圖,「不要再騙我了,我長大了,不可能永遠活在你的保護之下。」
我想與你,共擔風雨。
僅憑今日,沈瑜年便窺得冰山一角,僅是設身處地,她都不敢去想:
這位出生在貧窮之地的貌美女孩、
出生在重男輕女的家庭的長女、
早婚生女,丈夫惡意滿滿的她……究竟經歷過怎樣的坎坷。
沈瑜年偶爾會想,自己真是世界上為數不多的幸運兒……父母寵愛、妹妹聽話、女兒可愛、丈夫體貼。
就算她死於無妄之災,她依舊很知足。
因為對於有些人來說,就連活著本身,都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人與人,真的很不盡相同。
有人天生向陽,有人逆光掙扎。
有人無憂無慮,隨手一捻芳香自來。
有人用盡全力,只為爬出泥沼,活得不那麼狼狽
沈瑜年胸間沉悶,嘴裡苦澀,眼眶像是被滿腹的不平強行撕扯,是血肉深處的痛楚,卻痛到流不下眼淚。
不是憐憫,而是一種感同身受。
趙梧楠眼裡閃過淚光,用手拭去,故作輕鬆,「哎呀,從哪裡開始說呢……」
苦難的開端,是她的曾用名。
「我以前,不叫梧楠,叫盼娣。」
「後來一個人出去打拼,嫌這個名字晦氣,就改成了『梧楠』。」
諧音「無男」。
「我爸媽真的很搞笑,他們居然說,我改名會壞了他們兒子的氣運……」
「……」
風輕雲淡的言語背後,是她把那顆滿目瘡痍的心,再度剖開,曝曬在陽光之下,殺菌去垢,與苦難做困獸之鬥。
從這個把她迫於男權之下的名字開始,她就要與可能被同化的自己做鬥爭,和這個偏心且不公的世界做鬥爭。(1)
沈瑜年蹙著眉頭,欲言又止:
你爸媽都偏心成這樣了,為什麼還要給他們錢?
孫浩然一看就不是什麼靠譜的人,為什麼要嫁給他?
前一個問題其實很簡單,趙梧楠的父母雖說偏心,但對於兩個女兒不是全然不顧,生養之恩還是有的,趙梧楠又是重感情的人,經不住父母的軟磨硬泡。
趙宇看準了漏洞,經常通過父母問姐姐要錢,就滋生了這個吸血鬼。
後一個問題就很複雜了,年輕時的趙梧楠,一心想離開這個小縣城,結識了彼時長相英俊又花言巧語的孫浩然,對方答應和她一起離開這裡。
趙梧楠覺得不妥,就沒答應他。
可男方不依不饒,已然纏上他,甚至……
沈瑜年已經猜到,止住了陷入痛苦回憶的趙梧楠,雙手捧住她的臉,安撫抽噎不停的她,認真地為其擦去淚珠,聲音溫柔:「沒事了,都沒事了,以後我幫你趕跑壞人。」
一個殘酷的現實擺在面前,
趙栩根本就不是父母愛的結晶。
趙梧楠伏在沈瑜年肩頭,聲音嘶啞泣不成聲,苦楚的淚水將其淹沒,內心的悲苦迫切地想要找一個人傾倒而出。
「對不起,我不該,我不該……」
不該把女兒一個人丟在這裡那麼多年。
那年,她遇到了自己人生最大的貴人,親自到桐花縣視察工作的董事長單強,對方看中小姑娘身上的韌勁,帶她離開了這座大山。
趙梧楠外出打拼之初,無暇照顧兩個女兒,只能帶走剛出生不久的趙檸,把尚在小學的趙栩留在桐花縣。
至於趙栩留在這裡受了多少委屈,她這個當媽媽的,能感受到……但一定不是全部。
「她不會怪你的。」
沈瑜年輕輕拍打著對方的後背,竭力不讓淚水掉落,「她……我知道,造成痛苦的根源……不是你。」
是,他們。
……
一夜淺眠後,沈瑜年起了個大早,雖說昨天和趙父趙母鬧得不太愉快,可畢竟看在是趙梧楠父母的份上,她也要給他們個面子,厚著臉皮笑呵呵地打招呼。
洗漱吃完早飯後,趙梧楠千叮嚀萬囑咐,讓「女兒」不要離開屋子,就出門辦事了。
並沒有帶寒假作業來此地的沈瑜年,則是藉機欣賞山景,辦了個小凳子坐在家門口,邊呼吸著清新的空氣,邊取來針線,縫著給女兒的娃娃。
沈瑜年對著手機上的模板照片,端詳著自己手中三成品娃娃,怎麼看縫出來的東西怎麼差強人意。
網版vs她縫出來的。
大抵是羅密歐與忽必烈……
本就一心無法二用,她每下一針,口袋裡都會震動一下。
是馮昭筠發來的問候消息。
每隔幾小時,對方都要發送但不限於:
[年年,在那裡睡得好嗎?]
[年年,在那裡還吃的慣嗎?]
[年年,趙女士的親戚有沒有難為你?]
[……]
沈瑜年划過這些問候,一時語塞,起初還回兩條,後來回累了。
想了想已讀不回又不太好,最後通通用死亡微笑代替,她就把手機設置了靜音,繼續擺弄著不甚純熟的針線活。
忽然,鼻子靈光的她,聞到了一股不算愉快的味道,像是好幾天沒洗澡的怪味。
沈瑜年正欲抬頭尋找味道的來源,突然一雙不安分的手從後面摟住了她,驚嚇之餘,把她噁心得不行。
來人的手上摸下索,言語更是輕浮孟浪:
「趙栩妹妹,我可想死你了。」
(本章完)
作者說:之前請一位老師幫忙看文,她曾指出,不需要把原主母親的名字寫得太過具體,用「原主媽媽」指代就可以。
我不認為具體指出女配的名字是一種累贅,所以「趙梧楠」這個名字的劇情點就在這裡,「無男」是對「盼娣」這個名字的反抗,更是對壓迫之下的反抗,之前在某乎看到過很多關於改名的帖子,把帶有嚴重重男輕女傾向的名字改掉,是她們的新生與蛻變。(也是本劇情點靈感來源~)
另:趙梧楠的發家之路,借鑑了《都挺好》里蘇明玉的故事,當時看劇我就覺得她是一位特別了不起的女性,家中重男輕女,看清世態炎涼後年少離家打工,通過自己的努力成為事業女強人……所以也希望我筆下能出現擁有相同特質的優秀女性。雖說我自知文筆閱歷都跟不上,但還是想儘量傳達自己的思想,在寫狗血戀(bushi)的同時,從多個維度展現不同角色的經歷。
(1)化用了「我的整個生命,不過是一場為了提升社會地位的斗低俗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