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三十分鐘前, 蝶屋。
七惠手裡的針管輕輕一抖,裡面濃稠而富有腥氣的鬼血便濺了出來。
忍立刻問她:「沒有扎進去吧?」
如果往人體內注入鬼血,大概率會直接鬼化。七惠搖搖頭, 她只是突然恍神,所以沒有對準注射口而已。
就在剛才,她忽然打從心底湧現了一種極其不妙的感覺。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她發覺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超出她的掌控。一切都在錯位,就像她的針管對不準注射口, 七惠的眼前驟然模糊起來,但一眨眼又恢復正常。
僅僅是幾秒鐘的怪異感,卻始終在她心頭揮之不去。
忍看她臉色實在難看, 勸道:「要不要休息一下?你昨天也是很晚才睡。」
七惠搖頭, 她的手指又恢復了對儀器精密的掌控。少女起身,觀測起血液里細微的變化。
——完全看不進去。
七惠為自己糟糕的狀態而感到焦躁。做實驗和製藥都需要穩定的手和平緩的心態,但她現在兩者都不具備。
效率太低。她深深地出了一口氣,在忍擔憂的目光里將所有器具放回原位。
「小忍,我要出去一下。」她說, 她的心裡有一個聲音在叫囂,「我要去找杏壽郎。」
忍一下站了起來,她相信七惠在一些壞事上的預感。而這一次顯然更加不妙, 因為她的壞預感意味著炎柱和剛離開不久的三個少年遇到了他們無法對付的鬼。
她嚴肅地問:「你知道他們的任務地點嗎?」
「杏壽郎之前告訴我了。」她的手指甚至有些輕微地發顫, 立刻被七惠用另一隻手緊緊握住了, 「我現在過去應該只需要一個小時。」
「好,事不宜遲。」忍立刻開始替她打包一些小巧便利的藥品,諸如兩人研製出來的止血藥粉、防感染噴霧等等。
她跟著七惠一起快步走出蝶屋, 而這時太陽已經落下很長一段時間。蝶屋的位置偏遠, 只剩下屋前兩隻淺黃的燈在亮著, 襯得林子深處的小徑愈發幽深。
「你先去,一定要快。」忍囑咐道,「我會讓隱部的人帶上更多的藥跟在後面。他們肯定會晚一點到,你不必配合他們的速度。」
七惠點頭。她幾乎用上了平生最快的速度趕路,在保持全集中呼吸的狀態下來回切換風之呼吸和蟲之呼吸,這讓她的速度比如今城市裡流行的小汽車還要快許多。
等到了出發站,路線就更好判斷了。七惠沿著鐵路的方向飛奔,很快迎面遇上了一部分逃回來的乘客。
她沒工夫停下來打探消息,每一分每一秒的耽誤都有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但這群乘客同時成為了更加鮮明的方向標,指引她往人群趕來的方向繼續跑去。
血的味道越來越濃了。人血,鬼血人血的味道更重
七惠想。
她察覺到自己正處於一個非常冷靜的情況中,冷靜到了一個詭異的地步。按理說杏壽郎有受傷的可能,這件事本身已經足以吞噬她的理智。但她一點也沒有發狂,反而愈發的冷靜了。
原本列車上的鬼應該沒有這麼大的威脅。她一邊加速一邊想。否則主公大人早會派幾個柱合力圍剿,而不是只讓杏壽郎前來。
所以應該是出現了預料之外的情況,大概率是十二鬼月。能把柱糾纏到這個地步,非上弦不可。
她和杏壽郎合力,能絞殺這隻上弦之鬼嗎?
這個問題只在七惠心裡出現了一秒,立刻被她胸中的怒火燒毀了。她不在乎,也許他們會雙雙重傷,甚至無一倖存,但這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
她不在乎,她一定要去救下杏壽郎。
遠遠的,已經能夠聽到刀兵相接的聲音。圓弧形狀的鬥氣在戰鬥中稀疏地散落出來,七惠扭轉身形躲過,心裡已經意識到這就是那隻鬼的攻擊方式。
離得越近,地面上一道道詭異的白光就越明顯。七惠由遠及近地跑來,大致能分辨出這是一個巨大的六角雪花狀。
一條一條的白亮的枝丫匯集在一個中心點,這看上去像一個大型的地圖。與其他地圖不同,這個地圖是有特殊導航指向的,最終的目標落在了雪花中心的人影身上。
杏壽郎。
七惠默念。
周圍的樹木像一條深褐色的長河,輕慢地從她兩側流走。七惠的呼吸依然很平穩,她一邊奔跑,一邊從刀鞘里抽出自己的日輪刀。
錚!
她的刀刃與一道無形的鬥氣撞在一起。巨大的力道幾乎將她的手腕震麻,但七惠依然穩穩地站在金髮青年的身前。
這隻鬼的力氣很大,速度也非常快。七惠沒有等他反應過來,立刻貫入雷之呼吸的節奏,閃電般出刀和猗窩座的猛攻打了幾十個來回。戰局一時焦灼起來,猗窩座向後半步,七惠也重新用義勇教給她的水之呼吸第十一型·凪劃出一個防守範圍。
「杏壽郎。」她有些細微的怒氣,也不知道是對誰,「你好像沒有把自己保護好啊。」
*
「那是,七惠嗎?」
遠處,炭治郎喃喃道。
伊之助聽了他的話,也抬頭去看。他的感官比炭治郎敏銳,又有直覺加成,立即斬釘截鐵道:「就是七月!」
炭治郎點頭,他承認自己在一瞬間鬆了口氣。但幾乎是立刻,他又緊張起來。
猗窩座的強勢他已經親眼見證,即便是煉獄先生與他也不過是旗鼓相當。七惠、七惠即使強,也不至於就比肩煉獄先生吧.?
如果兩個人都受傷
「喂,你的眉毛都快擰到一起去了。」伊之助從鼻子裡哼出一口氣,「不要想東想西,好好注視著他們的戰鬥吧!」
七惠的戰鬥,炭治郎見過很多次。輕描淡寫地斬殺下弦之五也好,和鱗瀧先生愈戰愈勇的表現也好,他都見過。
但他從未見過今天這樣的七惠,就好像、就好像她一定要把眼前這隻鬼的頭砍下來,不只是為了什麼調查、什麼拯救,她只是發自內心地渴望著——
「我一定會斬下你的頭。」
七惠平靜地對猗窩座說。
「哇哦。」猗窩座攤攤手,「這位是?杏壽郎,不給我介紹一下嗎?」
煉獄被七惠狠狠撒了一包止血藥粉,疼得臉色發青。但他臉上卻浮現了之前從未有過的,可以稱得上輕鬆的笑容。
「會斬下你頭顱的人。」煉獄簡要介紹道。
猗窩座冷笑:「大話連篇。」話音未落,他的手已經張開成一隻銳利的鉤爪,直接朝七惠的左臉襲來。
剛剛攻擊失敗,所以立刻就要找回場面嗎?七惠暗忖,日輪刀用招架的姿勢將他的手臂直直揮向天空。
爭強好勝的性格。
兩人短時間打了近百個回合,猗窩座原本有些漫不經心,這時也不得不認真起來。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女人確實很強,而且她的強大不同於杏壽郎,不是那種強勢正統的強者。劍法詭譎,身手變化多端,對他的招數也消化極快。
他的鬥氣能攻能守,但再這樣下去,顯然很快就要被攻破防線。雖然被鬼殺隊隊士的刀砍中也只是增加一些很快就會癒合的傷口而已,但他有必要向無慘大人匯報計劃外強者的出現
痛感。
猗窩座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上剛被七惠砍出來、深可見骨的傷口,挑釁似的用手指沾滿自己的血,含進口中。
「即便你能傷到我,那又如何呢?」他笑嘻嘻地蹲在鐵軌上,看著七惠側腹同樣被他鬥氣所傷的三道傷口,「我馬上就能夠癒合,但你被我傷到的地方,可要留下一輩子的傷疤咯。」
嗯?
猗窩座說著說著,感到有些不對勁。但具體是什麼不對勁他又說不上來,總覺得奇怪,身體的每一處都很奇怪,這是酸痛的感覺嗎?手臂、側頸、小腿、右肩,好像都有些微妙的詭異,特別是手臂
手臂?
猗窩座猛然低頭。怎麼回事?他的手臂為什麼沒有癒合?為什麼那道刀傷依然深深地烙在他的手臂上,殘缺的肉沫和血液四處飛濺,毫無停止的預兆。血管被斬開,從裡面瘋狂地湧出屬於他的血。
為什麼他的傷口不再癒合?為什麼肌肉組織和血管沒有在轉瞬間恢復原狀?他的身體功能變得遲鈍、落後,就像
就像一個人類一樣?
猗窩座對此毫無了解。人類應該是什麼樣?脆弱、怯懦、無能,即便擁有強大的戰鬥力,也因為生老病死這種無聊的規律而被局限在最為光輝燦爛的那麼短短几年。他做鬼的時間太長了,遠遠比他曾經做人的時間要長。人該是什麼樣的,他早已經忘了。
如果不是時常親手獵殺一些食物,他甚至不記得人受了傷會不停流血。
七惠順手給自己也撒了一把止血藥粉。這一批是為了加強恢復效果特質的,一點止疼的成分都沒有。她咬著牙等藥粉被吸收得差不多,眼睛卻死死地盯著猗窩座還在流血,毫無癒合跡象的手臂。
她的唇角輕輕勾起來。
「看來我們也沒什麼不一樣。」七惠眼裡沒有半分笑意,語氣卻非常禮貌,「這位鬼先生,接下來要從哪裡開始流血,您想好了嗎?」
(本章完)
作者說:三哥:哇咔咔讓你老婆代打也木大木大!我的傷口是能眨眼癒合噠!
小七:(淺淺砍一刀
震驚三哥一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