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球很快就回來了, 一起回來的，還有臉色看起來很不好的秦陽。
「帥哥，前面怎麼了？」
「秦老師, 前面發生啥事了？」
「秦老師……」
眼見騷動越來越大，排在後面的人發現秦陽回來，全都圍上來問他前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有一名軍人受傷了。」球球蹲在星星肩膀上告訴它：「是被排隊的人用刀砍傷的。」
「什麼？！怎麼能砍人呢？！」聽到秦陽的話，圍過來的幾人都是一臉震驚。
「那現在那個兵娃子沒事吧？」有人甚至飈出了家鄉話。
「對啊，人沒事吧？怎麼能砍人呢？到底是為什麼啊？」
「這麼危險的時候, 這要是受傷了，那……傷的嚴不嚴重啊？」
有人關心著急，也有人想要知道那個動手的為什麼會這麼不理智, 還有人擔心散逸的血腥味會引來更多喪屍讓他們陷入危險。
秦陽語氣晦澀, 沉聲道：「那位小戰士的右手被砍了一刀，有點嚴重，現在那邊正在找有沒有醫生……」
至於排隊的倖存者為什麼會動手砍人，秦陽說起聽到的緣由時，語氣更是諷刺：「那個老太太非要讓駐守的戰士去幼兒園把她孫子接過來, 戰士們說了那邊有別的駐守點，就在學校，要是她孫子還活著的話, 肯定是會營救的, 結果說什麼那老太太都聽不進去, 後來還哭著喊著說他們是要害死她孫子，說她孫子要是死了就要找戰士們償命。」
「後來有志願者上前勸那老太太別鬧出大動靜吸引喪屍，越勸越亂, 她就非說那個志願者推了她, 說什麼這些軍人和志願者都要害死老百姓……她兒子也鬧急了眼就拿刀砍人, 被小戰士用手擋下來了。」
他說完前面亂起來的事情經過，旁邊的人都一臉的不可思議，心裡多多少少覺得有點荒唐。
「她孫子在幼兒園都被困六七天了，現在才讓軍人們去救？這麼著急擔心，前面幾天幹什麼去了？」一個女人詫異又憤怒地冷笑道：「他兒子只會拿刀砍向當兵的，這麼厲害怎麼不去砍喪屍呢？要是把這份力氣用砍喪屍身上，說不定早就帶回她孫子了！」
旁邊的人也很憤怒，紛紛出言說那老太太就是在仗著年齡撒潑耍賴，簡直就是欺負人。
而且那個被砍的小戰士……受傷的可是右手啊，在和平年代傷了右手都很難生活，更別說是這個兵荒馬亂的末世了，以後那隻手萬一治不好了可該怎麼辦呢？
聽秦老師說，那個小戰士看起來面嫩的很，估摸著還不滿二十歲呢。
球球陪星星安靜看完大家的譴責和擔憂後，才貼了貼小喪屍冷冰冰的臉頰，輕聲對它說：「星星，這也是人性的一部分，就算是在沒有喪屍病毒沒有變異生物的和平年代，這樣的人也並不少。」
我弱我有理，我弱全世界就該照顧我讓著我。
這樣的人又往往是在素質教育普及的國家最常見，因為年輕人都接受了教育，懂禮知禮，遇到這樣的事都不會再胡攪蠻纏。
往往會仗著體弱胡攪蠻纏的，大部分都是沒有太多文化素質的老人。
「星星，這樣的人類很沒有禮貌也很討人厭對不對？」球球飛到星星面前問它。
小喪屍環視過四周人類討論時面上的表情，若有所思地點頭。
大家說起那個人類時，好像都很不喜歡。
就連賀陽哥哥也沉著臉罵了髒話。
星星不知道那個詞彙為什麼髒，但球球說它不能聽髒話，所以第一時間屏蔽了它的聽覺。
球球貼貼宿主白嫩的臉頰，繼續引導它：「沒有人會喜歡這樣的同類，星星也喜歡不起來對不對？」
這回星星點頭的弧度稍微大了一點點。
星星不喜歡那個人類，也不喜歡所有人類。
包括……
球球：「那星星也不想要成為那樣不講道理胡攪蠻纏的壞蛋吧？」
星星繼續點頭。
球球的語氣一下子開心起來：「所以星星才要多學知識，球球不要你學會人類的善良和道德，但是星星，學習是認識世界和充實改變自己的過程，只有你學習了更多的知識，才會不被欺負也不被欺騙，到時候就算是世界秩序崩潰錢幣交易斷裂，你也會是這個世界上最最富有的小朋友之一。」
人類總講究什麼天人合一，修行修心，讀書啟智，物質遠低於精神……
星星可以不善良，可以不道德，也可以在成為喪屍王后命令全世界的喪屍將人類盡數覆滅。
但它至少要了解什麼是文明，要知曉文明和傳承的力量。
它可以不在意這個世界的死活，但球球想讓星星擁有最豐富的精神世界。
知道花為什麼開，鳥為什麼飛，水裡的魚兒為什麼不能上岸，太陽月亮為什麼總是在輪轉。
這樣的話，星星才不會只想著死亡，面對危險也就不會那麼坦然甚至期待。
因為它現在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而活著，也不知道活著和死亡到底有什麼區別。
球球希望星星怕死，希望星星會為了活下去而努力。
而不是為了幾個用晶核就能兌換的積分強迫星星去學習，否則它也不需要每次都這麼諄諄善誘。
星星不知道球球想了那麼那麼多，只是在聽到球球的那番話後，第一次有點糾結的輕輕嘆氣，鼓著腮幫子既抗拒，又忍不住順著那番話乖乖思考。
星星不想成為自己都討厭的星星。
星星也不想被欺負被欺騙。
球球說只有學習才能改變這些，賀陽哥哥說起讀書時的眼睛很亮，球球說那叫堅定和憧憬。
就連身邊在排隊的這些人類，當知道秦陽是老師後，目光和說話的語氣都會下意識變得輕一些，球球說那叫尊敬。
於是被遮掩在人堆里小喪屍終於第一次主動地點頭，對眼前散發著淺色光暈的光球低聲道：「嗯，星星……會學習~」
除了球球，沒有別的任何生物告訴星星，學習是一件多麼重要多麼必須的事情。
同樣除了球球，依然沒有別的任何生物會不斷地引導它愛上學習或是主動學習。
兩個人類現在只想著保命。
喪屍周衛國只會呆呆地跟隨，然後順從於它的心聲。
而會抱它回家和周亞一起玩的周一良他們，也會拿著圖畫書給周亞小朋友學習，卻不會把書遞給眼盲的星星。
只有球球會一遍又一遍讓它學習，讀書，看育兒動畫。
星星短暫的生命里，唯一擁有的所有物，也只有球球。
所以它從一開始，雖然不知道學習是什麼，抗拒著學習，但也不會讓球球每一次的勸說和希望落空。
不愛學習的時候，星星也在乖乖學陌生的知識和常識。
它現在隱約知道學習是一件好事後，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能承諾的對象，只有球球。
星星會認真學習。
星星會好好學。
學那些只有人類才能創造並書寫出來的知識。
然後如球球所說，以後不被騙，不被欺負，成為最富有的小喪屍。
看著星星回答時認真乾淨的眉眼，球球沉默片刻，忽而有點「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感動。
它又有點捨不得讓星星做不喜歡的事情了。
「星星乖~學習我們慢慢來，以後球球把記憶分區儲存，然後陪著你一起學！」
捨不得歸捨不得，該學還得學。
幼崽教育條例之一：不能心軟！
對小朋友一味的溺愛要不得！
……
當那個男人拿出砍刀砍傷小戰士後，原本苦心勸告的戰士和其他志願者倖存者等都看不過眼變得強勢起來，因此動亂很快被鎮壓，隊伍再一次恢復緩慢但有序的前進節奏。
大概半個小時後，賀陽幾人帶著星星終於也站在了篩選閘口處進行測驗。
現在在這裡值守的是一位年紀同樣年輕，但氣勢很強，看起來就很不好惹的軍人。
但當他看到小小一隻還沒有小桌高的星星時，凌厲的眉眼也柔和了許多，抬手揉揉星星的頭髮，邊記錄，邊問星星身後的胡興哲是不是星星的家長。
胡興哲：「……」
該說實話還是胡亂認下家長的名頭？
在對方如鷹隼般凜然的視線下，胡興哲老實巴交地搖頭：「不是，這孩子……這孩子是我們在路上撿的，前面那個……也是。」
被指到的賀陽：「……對，我們被困在收費站外面的那段路上了，前兩天才幸運逃了出來，星星是我們在半路撿來的。」
聞言，這位軍人沉默片刻，從兜里掏了顆大白兔奶糖遞給星星，儘量放緩了聲音問它：「小朋友，你叫星星對不對？」
星星乖乖點頭，看著那顆糖，動了動手指，沒接。
葉淮安見狀便伸手把糖放到星星的衣兜里，在看到小朋友鼓鼓囊囊塞了滿滿一兜的糖後，愣了片刻，而後笑了一下。
小傢伙還挺富裕。
但他很快就收斂了笑容，繼續問面前的小孩：「星星知道自己的爸爸媽媽叫什麼名字嗎？」
小喪屍捂著自己富裕的衣兜乖巧搖頭。
身後的胡興哲見狀開口對葉淮安說：「這位……軍官，星星它還不太會說話，之前我們也問過它了，它好像是個孤兒，沒有父母。」
他其實也不知道星星到底有沒有父母，但只有這樣說，才能免去更多的麻煩。
而且星星已經是喪屍了，就算真的找到親生父母……胡興哲也不覺得他們會對星星多好。
畢竟給星星洗澡的時候，他和賀陽都看到了星星手臂上貼著的留置針和好多扎針留下的淤青針眼。
他沒敢拔，怕裡面是連接著血管。
(本章完)
作者說:第二個給星星塞糖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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