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語感覺到後腰一涼, 堂堂茶神被人類以輕薄的姿勢挾持,他掙了一下,竟然掙開了去, 迅速背靠著牆壁站好,警惕地看著賀任沅。
「你在幹什麼?」
賀任沅伸手掐住他的下巴,指腹在他臉頰上重重地碾過,茶寶舅舅的臉蛋是真的,那麼眼前這張臉就是假的。
白清語到底是神秘的科技力量易了容, 還是超出科學能解釋的範疇?
他把白清語的臉搓紅了,也沒有任何端倪。
看來是科學無法解釋的範疇。
白清語像只慘遭蹂||躪的貓,紅著臉貼在牆上, 不是, 賀任沅好好的動手幹嘛?
賀任沅見他主動罰站,站到了白清語原先的位置,彎腰幫白小茶蓋被子,仿佛此舉只是為了把白清語趕走。
白清語的眼神從警惕變成疑惑。
賀任沅坐在床尾,一隻手扣住了茶寶的手腕, 胖乎乎的,忍不住捏了一捏。他目光投在白小茶睡著的面孔上,這個小崽子有一雙茶色的眼睛, 無論和白清語, 還是白大茶都一樣。
所有猜測和證據都指向, 白清語和白大茶是同一個人。
小崽子沒有舅舅,只有爸爸,所以會對白大茶如此依賴, 父子倆的說話語氣不曾變過。
賀任沅確定了, 然後呢?
他該如何質問?被人類揭發後, 白清語會不會立刻消失?!
這是他一整天都在思考的問題,他並不像表面上這樣鎮定,他心裡有極大的恐慌。
白清語一月內能換仨工作,他敢指望白清語有任何長性和責任感嗎?
那就裝傻嗎?
不。
賀任沅不想再對失去的記憶糊裡糊塗,他的記憶丟失不能用醫學解釋,白清語的容貌不能用科學解釋,兩者相遇,定然會碰出一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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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師有追求真相的勇氣,但也懼怕不可挽回的失去。
賀任沅眸色越來越深,問話之前,他必須把白小茶抓在手裡當人質。
當然這樣可能一點用都沒有,但至少比抓白清語的手腕有用一點。
白小茶安安靜靜地睡著,砸吧了下嘴巴,仿佛在夢裡也在品嘗美食。
白清語渾然不知,賀任沅抓著茶寶的手腕是在扣押人質。他見賀任沅沉默不說話,立刻覺得自己占據了道德制高點,氣勢十足地問:「你掀我衣服幹嘛?」
賀任沅:「你可以掀回來。」
白清語:「……」我掀你衣服幹嘛。
可惡,當過律師的就是會詭辯逃脫道德制裁。
白清語眼神下意識朝他的腰腹處看去,剪裁得體的灰色襯衫妥帖扎進褲腰,窄薄的腰卻不會讓人覺得瘦弱,反而很有力量,像他和茶寶在廣場上看過的裸上身雕塑。
茶神還沒有使用過皮帶,因為看著很麻煩,只有賀任沅才會每天都穿西裝打領帶。
賀任沅脫衣服是先拉出襯衫下擺,還是先解開皮帶?
白清語冷哼一聲:「你以為我不敢嗎?你過來。」以牙還牙罷了。
賀任沅穩坐不動,不放開白小茶:「自己過來。」
白清語鼓了鼓臉頰,走到床邊,站到賀任沅身後,伸手去摸索他的皮帶扣,等下給他解開就扔垃圾桶里,讓賀任沅狼狽地回去。
白皙修長的手指一摸到皮帶扣,他明顯感覺到自己冒犯了賀任沅,因為賀任沅呼吸重了。
賀任沅:「我拉的是你後面的衣服。」
白清語小聲逼逼:「那我就不能拉前面的嗎?」
雖然這麼說著,他抽回手,不客氣地揪著賀任沅後背的襯衫用力一扯。
襯衫的褶皺在他手裡展開,像掀起蓋頭一樣,白清語漫不經心地一掃,突然被皮帶上方的一塊青色胎記吸引住。
等等,不是胎記,是一片茶神的紋身,隱約有神力流動。
白清語單手揪住襯衫,右手伸出在那裡一拂,指尖觸到茶葉圖案時,一股熟悉的靈力即時隱沒入自身。
他精神一凜,賀任沅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白清語想搖醒白小茶,醒醒啊茶寶,我們在人間好像真的有親戚。
賀任沅是不是某一代茶神在人間的後代?
搞不好真的是隔著十七八代的舅舅。
不對不對,茶神有兩百多歲,按輩分,賀任沅才應該叫他和茶寶祖宗。
白清語重重戳著茶葉紋身,問:「少爺,你怎麼有茶葉紋身?」
賀任沅心道,白清語笨一點,眼睛幸好沒瘸,總算看見了。他今天拿出白清語送給他的黃山毛峰,邊喝邊強迫自己去想,越發確定自己在崖下見過長發美人,白清語那頭髮世間獨一無二,他不會認錯。
他被救回來後,醫生說他大難不死,而且只是皮肉傷,匪夷所思,有沒有可能,他是被白清語救治了?
賀任沅:「不知道,三年前忽然就有了。」
白清語:「你是說,是無緣無故浮現的?不是你紋上去的?」
「嗯,洗不掉。」賀任沅目光緊盯著白清語,希望他想起點什麼。
白清語思考,難怪他給賀任沅輸入靈力暢通無阻,原來本自同源。
賀任沅提示:「三年前我在武夷山下昏迷,醒來就有了。」
[有沒有想起你曾經救過一個人並給他打上標記?]
白清語恍然大悟,他想得沒錯,本來凡人沒有的,賀任沅去武夷,感應到了祖宗的血脈才有了茶葉標誌。
不過,也有蹊蹺,按理說每一代茶神只能有一個後代,因為世界上不需要很多隻乾飯不幹活的神仙。
但是上古神仙的事情誰懂呢,他們有很多已失傳的神操作,萬一有辦法在人間搞出一個私生子呢?
賀任沅見白清語一直處於糾結的思考中,便知自己目的達成一半——在揭穿白清語之前,先讓白清語對自己產生牽掛,才不會直接跑路。
這枚茶葉起到了作用。
「白清語,你有沒有茶寶舅舅的聯繫方式?」
白清語嚇一跳:「不行噢,茶寶舅舅是個大美人,肯定很多人想騷擾他,所以他不跟陌生人說話。」
賀任沅:「……」誰要騷擾了?
賀任沅:「那你幫我轉告一句話。」
白清語:「行。」
賀任沅:「我今天給他蓋小紅花時,不小心在他後腰印了一隻癩皮狗,讓他洗澡的時候照照鏡子,別忘記洗了。」
什麼癩皮狗?白清語猛地一驚,捂住後腰,他怎麼不知道?賀任沅是詐他的嗎?
冷靜冷靜——白清語馬上躲進衛生間:「我上個廁所。」
他把門一關,側對著鏡子掀起運動服,微微一轉身體,赫然看見一隻紅色印章。
什麼癩皮狗,明明是很可愛的小狗。
等等,賀任沅剛才掀起他的衣服……賀任沅懷疑他了?
他就出現一下午,就被人類懷疑了?賀任沅是人嗎?不行,他得馬上跑路,被人類發現終歸有風險。
噢,小崽子還在外面!
白清語衝出浴室,正想抱起小崽子就原地消失,然後發現茶寶的手被賀任沅抓著。
他撓了撓臉蛋,也不是沒有其他辦法帶崽跑路,就是要耗費很多神力,令他有些猶豫。
賀任沅也不是壞人,而且他有茶葉印章,搞不好是自己人。
再看看情況。
賀任沅抬眸:「看到了?」
白清語裝傻:「……什麼?」
「洗掉了?」賀任沅眸光一暗,就知道他會裝傻,不動聲色打感情牌,「茶寶好像更喜歡本來的你,今天你抱著他時,我有幾次伸手想接過來,他都不願意,緊緊貼著你的頭髮。」
白清語一愣,思維瞬間被帶跑,從掉馬踏進育兒。
因為漂亮爸爸皮膚在人間稀有掉落,所以每次茶寶都很高興。總是被人說跟爸爸長得不一樣,懷疑父子關係,茶寶雖然每次都幫著解釋「這就是我爸爸」,但他還那么小,心裡總會有點難過的吧?就像在幼兒園門口被人說爸爸不好看會眼圈紅紅。
白清語絞著手指,他的手指很漂亮,獨一無二的一雙手,總不能既長在白清語身上,又長在茶寶舅舅身上。
這是他最大的破綻。
是賀任沅看見茶寶舅舅第一時間起疑的緣故。
賀任沅循循善誘:「我從個人角度,還是建議你變回來,當然,你的頭髮有些特殊,可以做些處理。」
白清語:「啊,不會惹人懷疑嗎?」
賀任沅:「你見過影視劇里的化妝手段嗎?完全能做到在臉上再蒙上一層假皮,改變容貌。」
他拿出跟當事人溝通的最大耐心:「你的顧慮是什麼?」
任何人一聽賀任沅這樣的語氣,都會覺得他十分可靠,能解決一切問題。
白清語樸實道:「也沒有什麼顧慮,怕被騙去夜總會上班。」
賀任沅讚揚道:「是個好顧慮,但我這裡不是夜總會,我們簽訂了正規勞動合同。」
白清語覺得有道理,況且總是用假面目,也是需要消耗神力的,考慮到凡人的接受能力,白清語跑進衛生間變回來。
大美人一顰一笑都搖曳生光,白清語站在鏡子前,一愣,他剛才在衛生間還想著出去就抵死不認的啊!自己居然對賀任沅這麼信任嗎?可是……賀任沅身上有茶神標記,肯定不是壞人。
白清語從衛生間出來,賀任沅呼吸一窒,移開目光,半晌,啞著嗓子問:「你是神仙嗎?」
白清語低調地說:「只是個不幹事的茶神,所以你如果向我許願當世界首富是沒有用的。」
茶神,白清語果然跟茶葉有關!
賀任沅:「我不會向你許願,也不會告訴別人。」
白清語鬆一口氣,那就好,要是遇到向神仙索取的人類,他要儘快離開。
不愧是智商很高的賀任沅,接受能力也很好。
賀任沅垂眸看向茶寶:「那茶寶是……」
他心裡悶悶的,如果茶寶的母親也是神……
白清語終於逮著機會把茶寶從賀任沅手邊推開,他機智地推離賀任沅的一臂範圍,動作間垂下來的青絲掃過賀任沅的手背。
賀任沅收回了手。
白清語眉眼彎彎,很篤定地說:「茶寶是我無性繁殖的,從我樹根上長出來的,可愛吧?」
賀任沅看著茶寶,喜悅摻著點別的什麼一同湧上來,他眼裡忍不住溢出今晚第一絲笑意:「無性繁殖很好,保留你的優良性狀,茶寶很可愛,像你。」
白清語得意地挑挑眉,茶樹到了成熟期沒有談戀愛,當然會從本體抽出一個小芽變成下一代茶神。
深諳談判技巧的賀任沅,再次迂迴繞到第一個問題:「既然你是茶神,那一定對我後腰處的茶葉印記有頭緒吧?」
白清語高深道:「你祖上肯定是某一代茶神流落在人間的子嗣。」
賀任沅:「……」
白清語:「我算是你叔祖吧。」
賀任沅:「……」
他道:「我爸媽身上沒有這種標記。」
白清語:「因為他們沒有掉下山崖覺醒血脈。」
賀任沅:「……」
肯定不是這樣!
笨蛋邏輯自洽,無法反駁,他總不能讓他爸媽也去掉一回吧。
(本章完)
作者說:茶神在江家吃吃喝喝時,賀律師在思考套話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