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堇心中有所猜測, 卻往附近頻道里發了一條消息。
正是打算把三頭鴉引開。
先不提白堇猜測的真相有多出乎意料，單算三頭鴉的傷害，就不是第一人民醫院可以承受的住的。
白堇的鎖血技已經用掉了, 就算特級技能CD比原住民的技能短，也不是一時半會可以冷卻完畢的。
白堇召來鷹怪，瞥眼下頭的無限流玩家。
這群傢伙比起先遣隊和原住民來說，極其不省心，難免沒有人動心思想搶怪的, 她下手得快。
好在三頭鴉眼見白堇下手狠辣，心知暫時不會放過自己，並不戀戰, 反手沖建築續上兩刀風刃——
它身上的傷很重, 單純的跑路遲早會被白堇耗死，還是要拿到醫院裡的靈藥。倒不如發揮自己的速度優勢，把白堇往旁處引，趁防護能力續航不上，有事沒事回來補上兩刀。
雙方拉准仇恨, 不約而同的往其他高危區打。
白堇眼看距離醫院區有些距離，系統地圖上也沒有刷出黃綠點，掐準時間給白初發了條私聊。
請她幫忙給孤兒院在異變中消失的人釋放回藍技能。
第一次遇見三頭鴉, 她就在捕食蛤怪。
怪物之間雖然可以通過相互殘殺成長, 但它放著大批的小怪、效率高的BOSS不殺, 唯獨偏好蛤怪。
掉落物只吃白蛤珠，其他顏色不要。
建立通訊頻道的特殊藍蛤珠，對方明明拿到手了, 卻棄如敝履, 隨意丟給它們。
白蛤珠增加3點回藍速度。在研究院開始產出替代品後, 但凡有些囤貨的原住民，都嫌棄它不好用還占地方。
回藍是這個副本才新增的東西。
十九新架構進來，必定是有一套基本穩定的運行機制。
限定技能釋放次數，只是它最為表面的東西。
影響意識，才是它最為重要的功能！
就如同貫穿清城淵墟的那條列車。
看似收取金錢，劍指的確實靈魂和意識。
誰會願意成為行屍走肉的畸變體。
所以列車的DEBUFF根本不會在人前顯示，唯獨白堇，接觸過如此多的副本規則和本源，才依據規則的流動敏銳察覺列車的真正運行機制。
回藍對被列車收割的靈魂意識沒有絲毫作用。
它的針對對象另有其人。
BOSS如此靈活，宛若有自我意識。
開拓區的副本可以丟給十九，讓祂大刀闊斧的改，是說明對十九的信任，又何嘗不是因為這裡對於主系統而言只是消耗品。
消耗品的能量留存能如此大量憑空造成意識體？
白堇菜不相信主系統有如此大方。
回藍機制的針對對象也很明顯——
就是在異變初期，在混亂中消失不見的人。
十九的算計是真的學到家了。
異變之下傷亡大，失蹤和死亡在倖存者概念里劃為等號，眾人只會傷心緬懷。餘下尋找的希冀者就算有回藍聖者，在日復一日的失望下，又怎麼會把珍貴的技能丟給怪物？
就算有人發現BOSS有人類智慧，也會把這些BOSS怪當做入侵世界的罪魁禍首。完全沒有世界痕跡的外來者，和罹難者有什麼關係呢？
失去自我意識的原住民，比本源構成的高級NPC省力好用。
在清城淵墟劃分地盤，相互摩擦，乘坐列車向外擴大疆土，加劇融合。
這是十九向主系統提交的副本策劃。
擺在明面上的利益，就是主系統蓋下印章的通行證。
三頭鴉就是孤兒院的孩子。
白初知道她的真名。
驅散技能【神佑】在三頭鴉身上作用明顯，自然也是因為基礎屬性都是【三頭鴉】這個BOSS身份附帶的，並不算她的本我。
三頭鴉身上再度閃過藍光，飛翔的速度微微一滯。
白堇趁機甩了驅散技能。
她又發消息喊白初繼續按照剛才的名字釋放技能。
三頭鴉和白堇這段時間打出真火，招招衝著死穴而去，何嘗不是因為對方的本我漸漸混沌，理智無法占據上線——
白堇握緊法杖，望著上面幽幽的光芒。
或許，這才是一開始對方情願吐掉即將到手的藍蛤珠的原因。
對方認出了「白堇」，知道他們正在搜羅。
真是一個好孩子啊。
白堇幽幽想著。
眼前消息氣泡不斷彈出，也許是白初猜到了什麼，正在質問。不過問題不大，只要對方有按照吩咐乖乖放技能。
她高舉法杖，補上驅散。
月光毒消耗完畢，就算完全驅散身份，也不會讓對方受到傷害。
只見三頭鴉身形急速縮減，失去滯空能力，向著山崖掉落。
白堇動用閻王印，號令下方小怪作為緩衝。
她從鷹怪背上一躍而下，輕巧的落在山崖間。
山風吹拂，白堇從資料片中搜羅到對方的身份——孤兒院院長的親生女兒，異變後院長拜託自己尋找的對象。
「白緣。」
她站在一米開外，手持特級法杖，緩緩出聲。
白緣撐著身子，一隻手搭在額頭上，整個人很是狼狽，頸脖靜脈上的印記帶著三頭鴉的痕跡。
意識緩緩回籠，她眨了眨眼，恍然想起目前的狀況。
「……」
她陷入了沉默。
好半天，發現白堇並不打算就這麼放過她，才啞聲開口：「既然知道了，就離我遠一點。」
聽起來，回藍並不能幫她抹去三頭鴉的身份。
就像白堇雖然贖回了H盟，但沒有辦法讓已經數據化的人重新變回純粹的血肉。
雖然說出來很沒意義，但白堇還是想讓對方知道：「院長很擔心你。」
所以，起碼讓自己過的好一點。
「官方的人已經下來了，帶著通訊設備一起。」
國家素來不會拋棄任何一個公民，不管她現在如何，她都仍舊是國家的一份子，是被子弟兵保護的對象。
然而白緣卻用雙手捂住了臉，聲音悶悶的，很是沮喪。
「別再說了，我記得。」
一開始自我磨消的不徹底，她偶爾還是還能記得這些都是同族，老老實實在遠離人群的迷霧森林深處窩著，並不出來興風作浪。
拖白初時不時會指定刷技能的福，白緣與福利院的兄弟姐妹們成功相認，但這並不能改變她們的處境。
就像現在，白緣明明知道，卻並不告訴白堇其他人的身份，只是說。
「關於身份的事情，你什麼都不說就很好。情況逐漸穩定，我們很快會往東擴。你讓官方把人撤一撤。」
白堇：「那你讓我怎麼說？」
「就這麼說啊。」
手滑到了脖頸上，白緣終於抬起了頭，一隻眼睛變成三頭鴉的黑色，獸類獨有的瞬眸一眨而過。
「他們已經商量好了，我阻攔不了，失去意識的我也沒法阻攔。」
這是所有「怪物」在共同意志下做出的決定。
白緣：「副本融合的時候，你就可以離開了。你之前做的很好，不用太過擔心。」
頂著副本BOSS的身份，副本相關規則想看就看，知道此白堇非彼白堇也很正常。
白緣透露副本脫離消息，也是考量過白堇這些天的所作所為。不是草菅人命的異類，又救下了白初。
雖然是無限生存遊戲這一邊的，但對白緣所在的世界沒有太多的惡意。
生死存亡之際，不是敵人就很好了。
白緣曾覺非黑即白。
但她自己如今都已經徹底成了以往價值觀內的壞人，又如何能再用這種法子利索簡單的判定白堇。
她既然提起，白堇不免問道：「來這裡的玩家很多，原來的白堇呢？」
「本來就沒有什麼白堇。」白緣道，「從人變成怪物都正常，模糊認知又不是什麼難事。至於她去那了，卻不是我能知道的。」
她嗤笑一聲，大概是在嘲諷自己如今身為清城淵墟第一BOSS的身份。
驅散技能還掛在白緣身上，白堇卻眼睜睜看著她的雙手逐漸長出細密的絨毛。
頂替三頭鴉的身份是副本的底層玩法，並不是【神佑】一個中級技能可以徹底驅散的。哪怕是特級技能，也沒有辦法相抗。
饒是心知十九畢竟藉此機會接觸了主系統更多核心規則，但也不能免覺得此舉太過狠辣，有傷天和。
但對於一個從天道殘骸中孕育而出的存在，報復大概是唯一的目標，為此可以不擇手段。
白堇陷入沉默，只應下白緣的請求。
是為白緣，更是為了自己。
倘若——
算了，沒有什麼好假設的。
白堇打消心裡的胡思亂想，看著逐漸變化的白緣，開口道離。
撇開在無限生存遊戲的這些時日，她也是普普通通的女高，當然知道對方並不像讓人看到這番場景。
就如同雙方第一次照面，相識不相認。
白堇躍上鷹怪的背。
鷹怪馱著她飛向高空，直線沖向距離最近的淵墟列車車站。
白緣說她副本融合時可以離開，也是在暗指淵墟列車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不一般，不僅僅是串連無限生存遊戲和新世界的橋樑。
沒到手的世界可以慢慢蠶食，但玩家已經被主系統視為私有物品。為了變強有所損耗很正常，但遺棄在開拓區這種事，主系統捨不得。
但這又是大改過的副本，首次使用，通關規則並不會設置的太嚴格，把淵墟列車作為登出點，也很合理。
白堇拉出角色面板，無視了白初一條條的信息，直接點進秦城頻道的管理區，找到中心區區長。
對方作為下面的最高管理者，先遣隊必然留了一份儀器與上面官方溝通。
左右馬上登出世界，白堇自然無所謂用真實面目和他們對話。
她也不是無限生存遊戲的倀鬼。
白堇上來先拋了個炸彈：「清城淵墟不日向東擴展。」
她沒有踏足過終點站，自然不知道上面如今方圓百里民眾均撤離完畢。就算沒有民眾傷亡，擴展消息仍舊十分重要。
區長回復的很快。
先問消息真假及來源，再問第一人民醫院現狀。
真是很愛民的負責人。
白堇恍然，想到了她們世界的官方，雖然沒有有經歷這般磨人的蠶食吞噬，也沒有經歷被蒙在鼓裡戲弄，但在有情況稍微好轉，就有人自發在論壇中尋找同胞結伴庇護。
人呢，最擅長創造罪惡和希望。
白堇還是決定告訴對方有關於BOSS級怪物的真相。
縱然難以接受，但一方世界的凋零不應該一個女高身上，不當壓在一群遇難者身上。
這些不該只有她們承受。
白堇所說，樁樁件件都很嚇人。
通訊界面中一直沒有新消息傳來，反反覆覆顯示的「消息正在輸入」將對方內心的波瀾完完全全的展現。
比對方消息先來的，是完全版系統地圖的邊界變化。
暗紅色的虛線涌動著，往外頭擴展，虛空中，一方新地形隨著邊界後退不斷顯露。它的方位並不固定，具體板塊不斷錯位。
這麼快就開始融合了？
白堇心中微動，虛空中，列車破空而來。
【已成功解析副本機制，排查BUG0處】
【信任度99%，開拓進度10%，參與度9%】
【條件均達標，獲得評級：完美通關】
【如需登出副本，請於開拓進度變化時，踏入淵墟列車。列車開動視為同意登出】
白堇沉沉吐出一口氣，踏上列車。
列車開動，熟悉的傳送旋渦從四周湧來。
●
白堇脫離副本，無限生存遊戲中轉站和主城都屬於私密領域，主系統並沒有給五五開放權限。
直播天幕戛然而止。
縱然沒有主播，各平台的直播間也還開著。
停滯許久的彈幕重新開始滾動。
【這就離開了啊？那個世界明顯都沒有開拓完，無限生存遊戲居然判定她過關了】
【畢竟不是正常遊戲，是開拓區，誰都沒有去過，通關條件不一樣不是很正常】
【她為什麼要走啊。白緣變回人明顯是她的技能特殊，不然吃了那麼多加藍的蛤珠，什麼時候變回人形不行】
【嘶，我有一個恐怖的想法】
【別恐怖了，大佬和遊戲又不是一路的，要不是我們世界生態系統瀕臨崩潰，誰願意回到那個鬼地方去啊】
【留下來也改變不了這個世界被蠶食的機制啊，也救不了我們世界。幫不上忙和出來尋找新機緣，誰都知道怎麼選。某些人陰謀論之前，先想想自己埋哪裡比較好】
●
無限生存遊戲這邊，白堇剛出來，就觸動十九設下的機制，通關報告自動發給管理員十九。
看著上面熟悉的編號，十九毫不意外。
依照無限生存遊戲貪婪的性子，離開的人這麼快回來，也不是什麼難以想像的事情。
第一個通關者是白堇，真是太好了。
下步計劃一定會更順利。
十九翻出不知多久前就寫好的數據反饋報告，發送給主系統。
內容概括下來，就是副本運行極其成功，相比老方法，能源損耗大幅減少，有生力量庫庫增加……
試點極其成功，可以給所有開拓副本加裝新程序。
白堇才在中轉站站穩，聽得一道電子音。
【滴，親愛的玩家，由於系統升級，無限生存遊戲將於五秒後緊急關服】
這麼急？
白堇只來得急閃出這個念頭。
當然急，十九新設計的副本機制極受主系統青睞，它的體量很大，少一秒更換完畢，都是大損失。
白堇這第一個通關者的反饋記錄，主系統等了好久。
當然，十九也是日日夜夜期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