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
嘀———
嘀———
耳邊是儀器工作聲。
花翠猛地睜眼, 入目是一片潔白到刺眼的天花板，空氣中隱隱傳出消毒水和酒精味道。
這是哪？
花翠愣神片刻，仿若生鏽的腦子對外界十分遲鈍, 難道真如林語椿所說禍害遺臭萬年，她被搶救回來了？
猶記得生命最後一刻，花頌時在床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那狼狽樣子，花翠這輩子倒是沒什麼好遺憾的，年輕時過得很自由舒坦, 老後也無病無災。
歲數變了，花翠惡劣性格卻絲毫沒變，她微微挑眉, 暗想等會見到花頌時又可以狠狠嘲笑她, 五六十歲的人了，還哭成小孩。
結果沒等來花頌時，病房門打開，是個意想不到的人。
花奶奶自從孫女出車禍後幾乎日日守在醫院，今天見人終於醒了, 正瞪著眼睛傻傻地盯著她，花明激動得上前：「翠翠，你、你醒.」
「我去！奶奶！？」
花翠卻比她更激動, 幾乎要從床上跳起, 「奶奶你也沒了？！葉莫莫是不是沒有好好照顧你！？」
花翠推翻自己搶救成功的猜測, 都見到另一個世界的奶奶，八成是兩人都沒了，祖孫情陰間續緣。
花明：「？」
花翠又自言自語：「不對不對, 這都過去幾十年了, 你死了也很正常。」
花明臉一黑, 「什麼死不死的，你在胡說八道什麼！你人剛醒，身體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強忍住想揪人耳朵的衝動，花明在心裡默念是親孫女！親孫女！而且剛出完車禍身體正虛弱，不能動手！
花翠覺得她奶奶才是年紀大了人糊塗，死人能有什麼不舒服的，再說這「地下」建設得還挺別致，花翠經歷過穿越，因此很快接受新身份。
她望著人頗為感慨：「哎，你都憔悴了。」
花明：「……」
花翠又嘆口氣：「看來你在這兒混得不行啊，我不在，都沒人給你燒紙吧，放心，以後我罩你。」
花明心猛地一沉，她按下床頭呼叫器，不一會兒醫生護士全趕來，她表情凝重說：「人是醒了，但我懷疑這裡受了刺激，還認識人，知道我是誰，但說話顛三倒四。」
她抬手指指腦袋。
花翠：「……」
「你是說腦部受刺激？之前檢查明明一切指標都正常」醫生見花明表情不悅起來，心中一緊，「這樣，您要是不放心我現在就再安排一次檢查。」
花明冷臉：「儘快。」
這些人嘴上說著沒事沒事，人卻一直昏迷不醒，連半句理由都給不出，好不容易等到人甦醒，結果是個傻的。
她現在很懷疑這家醫院的可靠程度，更懷疑當初投資這家醫院的決定是否正確。
醫生連忙道：「好的，好的。」
花翠滿頭問號，聽著幾人交流，她望向窗戶倒映出的自己模樣，一個答案在心底浮現，「等等……奶奶！我沒病！」
這話和酒鬼說「我沒醉」一樣，可信度為零。
花翠一咬牙，「我之前是開玩笑的！我出車禍就是因為把你最喜歡的一株蘭草澆死了，所以出門躲幾天，結果運氣不好遇到酒駕！」
「這不是怕你生氣嘛。」花翠悄悄掀眼皮打量花明，見她不說話又小聲繼續說，「之前把那個李總套麻袋打了一頓的也是我，害得最後我們兩家合作終止，他是老色鬼欺負我們家前台妹妹，還有還有……」
越說聲音越小，花翠就差把當年乾的破事全抖落出去。
花明又氣又心疼：「就因為一株蘭草？十個李總加起來，有你一根頭髮重要？我是會打你還是罵你？」
花翠沒好意思說那天其實是一群狐朋狗友邀請她去看男模時裝秀，她乖巧點頭：「我錄音了，以後你也不能罵我！」
花明：「……」
一旁的幾個白大褂醫生低頭假裝自己聽不見，努力降低存在感，聽到了不該聽到的內容，幸虧現在是法治社會，否則在古代會被滅口吧？！
花翠甦醒後生龍活虎面色紅潤，除了剛開始瘋言瘋語外沒什麼異常，花明放心不下又壓著人去檢查了一通，得知結果後心終於落地。
「原來我昏迷一周了啊……」
花明聲音帶著疲倦：「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白髮人送黑髮人，翠翠，我已經送走你爸媽，不能再失去你了。」
花翠心情複雜，反應過來種恍如隔世，過去一切都好像是場夢，但她清楚地知道那不是夢，是第二次生命。
她年少失去父母，身邊只有奶奶相依為命，見到旁人一家團聚時偶爾也會偷偷羨慕。
就當是遇到好心的神，在另一個世界給她和父母團聚的機會吧。
花翠想通一切，仍像個孩子般抱住花明撒嬌：「奶奶，我好想你啊。」
「就你嘴甜。」
「這次是真的。」
花明拍了拍她後背，半天后才輕聲說，「翠翠，你一定要好好的。」
要好好的啊。
＊
花翠昏迷這段時間，除了花明住在醫院，葉莫莫同樣三天兩頭往醫院跑，滿世界聯繫醫療團隊，他不僅要照顧花翠，更要顧看傷心過度的花明。
一個不知緣由昏迷不醒，另一個不能再倒下了。
聽見花奶奶發來的花翠甦醒的消息，他匆忙套了件外套便出門，心不在焉等待紅綠燈時才想起他現在形象有多糟糕、不修邊幅。
接連幾天連軸轉，每天睡眠不足四個小時，臉上黑眼圈恐怕比大熊貓都深。
葉莫莫嘆氣，可能會被狠狠嫌棄，但想見她的欲望占據上風，他一刻都不想等。
在外人看來不過幾天時間，對花翠來說卻是幾十年，竹馬依舊是記憶中模樣，只是看上去比奶奶還要憔悴，人直接瘦了一大圈。
花翠念在他照顧奶奶的份上，善解人意地沒有開口嘲笑，容忍他一次。
她上前用力給人一個擁抱：「葉莫莫，我也好想你。」
葉莫莫僵住，身體緊繃不該作何反應，聽見她說的話後心臟更是又酸又澀。
「……我也是。」
他還很害怕，害怕她真的會一直沉睡下去。
「我就知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講義氣！我都想把你加進我們家戶口本，親弟弟那一頁！」
葉莫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