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於原同樣知道自己沒資格問這種話, 他垂下眼，辨不出情緒地「嗯」了聲。
江少笑眯眯地繼續道：「不過下次再遇到這種事情，還是叫我去吧, 她是個麻煩精，鬧起來多麻煩你。」
於原沒吭聲。
江少話里話外的親昵感讓他不適地蹙眉。
「哦，對了，我還沒還你錢呢。」
於原：「還什麼錢？」
「昨晚旅館的錢啊，哪能讓你破費。」
江少掏出沓紙幣, 數額是昨晚租金的好幾倍，於原望著這些錢，神色一點點冷下去。
他愛錢貪錢, 可這是他第一次沒有去接江少主動遞來的錢。
仿佛接了這錢, 他就會在花翠面前低人一頭般。
江少同樣沒了笑容：「原子，我們認識六年了。」
「你也知道我們認識六年了，你現在在做什麼？」
「把錢收下，我可以當作什麼都沒發生，不計較之前的事。」
於原抬起頭, 他問：「你要和我計較什麼？計較我應該繞路走視而不見、計較我擔心她一個人出意外把她帶到旅館，還是計較我沒有強硬地把一個醉醺醺的酒鬼硬拖到你的身邊？」
江少張了張嘴，有些羞惱, 但更多的是憤怒：「別裝, 我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 你從來不多管閒事，你敢說你只是好心嗎？如果換成別人，你還會這樣做嗎？」
「告訴我啊, 你還會這麼做嗎？！」
江少憤怒的也就是這一點, 他們認識六年時間！六年！沒摻任何水分的六年！
於原他明明知道自己喜歡花翠, 知道花翠是他第一個喜歡的人！可他還是這麼做了！
無論他是不是清白的，這份心思都已經是對他的背叛！
於原渾身僵硬，他無論如何都點不下去這個頭。
他的確是個不愛多管閒事的人，換成旁人，他根本不會做這麼多，明明有很多種解決辦法，可他偏偏半推半就選擇了這一種……
花翠說的沒錯，她喝醉了，可他自己也沒拒絕。
江少冷笑聲，看吧，說不出來話了。
他執著地伸手，掌心攥著亂糟糟的一團錢：「收下，收下這些錢我可以當作什麼都沒發生！於原，我從來都沒有對不起你過。」
「……那就當我對不起你吧。」
江少驀地睜大眼睛，似乎是沒想到於原最後還是選擇不收，他胸膛劇烈起伏著，氣紅了眼，指著他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最後惡狠狠甩下一句：「你、你別後悔！」
想想覺得還是不解氣，他咬著牙破口大罵，罵他見色忘友，罵他狼心狗肺，還罵他恩將仇報，總之什麼詞難聽就罵什麼。
江少聲音不小，他沒有刻意壓著嗓門，安靜的樓道盡數是他的罵聲，許多摸不清頭緒的學生聚集在門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於原聽他發泄完滿腔怒火，見他不吱聲了才輕輕問：「你到底是在生氣我的背叛，還是擔心她寧願選擇我，也不多看你一眼？」
坦誠講，江少能憑實力考上A大，智商自然沒問題，他模樣好，皮膚白皙五官精緻，如同金湯匙鑽出來的小少爺，再加上錢多嘴甜樂意花時間去準備浪漫驚喜，這樣的人是極受女孩子歡迎的。
可唯獨在花翠這裡吃了癟，江少一切閃光點她權當看不見，高興時便勾手逗一逗，不高興時理都不理人。
說實話，那樣子和對待外面一條狗沒多大區別。
江少表面不在乎，背地裡還不是扎心撓肺，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讓他應激。
正如此刻。
江少聽完於原的質問，頓時像只被踩著尾巴的貓般炸毛，他瞪圓了眸子：「你放屁！你有哪點比得上我！誰害怕了？我怎麼可能嫉妒你！」
多年感情也不過如此，翻臉便不認人，什麼話都說得出口。
於原眼中溢出絲絲嘲諷，到底有沒有，他自己心裡最清楚。
江少被他盯得惱羞成怒，跳腳道：「就當我從來沒有認識過你！」
明明他是來興師問罪的，離開時卻難堪地像被人扒了最後一條底褲，說完，他拉開門，聚齊在門外吃瓜的學生們沒來得及走開便被他劈頭蓋臉一頓吼：「看什麼看？沒見過人吵架嗎？有什麼好聽的，一群長舌夫！」
明明自己就是潑夫學生們敢怒不敢言，自覺沒趣地全都散開。
江少揣了一肚子怒氣回到A大門口，路過的野狗都被他無緣無故踹了一腳，走近了，他看見趙齊明徘徊在學校門口。
沖誰撒氣都不能對未來大舅子撒氣，江少深吸口氣，川劇變臉般迎上去：「大大兄弟，你怎麼在這？」
趙齊明回頭，表情奇怪地看著人。
「是我，之前被你見義勇為奪回錢包的那個.你不會把我忘了吧？」
趙齊明有些印象了，那個有錢人家的傻子，他在這幹什麼？也是這個學校的學生嗎？
「你是A大學生？」
「對啊。」
愛屋及烏的緣故，趙齊明對A大學子們紛紛加了層濾鏡，見江少也順眼多了，他輕輕點頭：「嗯。」
江少敏銳地發現大舅子對他終於有個好臉色了，好像.好像是聽說他也是A大學生開始，他在心底偷笑，那麼真相只有一個！
「恩公，你是不是也有家人在這上學？」
保險起見，他只說了家人沒說妹妹。
想到花翠，趙齊明眼神到底溫柔了幾分，也沒嫌眼前這個或許是花翠同學的人煩，他再次點頭：「嗯。」
是家人。
江少搓搓手，貼心地說：「恩公，那你怎麼不進去見見她？既然是家人，我想這裡面沒有說不開的誤會，說不定，她也在偷偷想你呢。」
「算了。」
趙齊明傾訴欲並不重，更不會對個只見過一次面的陌生少年敞開心扉，他轉身想走，江少連忙拉住人，多好的刷未來大舅子好感機會，他可不能錯過！
「恩公！上次說要感謝你，我還沒好好謝謝你呢，擇日不如撞日，今天我請你吃飯吧！」
趙齊明直接拒絕：「不必。」
「要的，前幾天我爺給我託夢，他讓我好好招待你，不然等我死了，他在下面還得收拾我一頓！」
趙齊明：「.」
江少無比誠懇：「真的，我不騙你，要是你不接受我的邀請，我就只能直接送你錢了。」
「……」
念及這是翠翠同學，趙齊明覺得他有必要多說幾句，太好騙了，萬一傳染給翠翠怎麼辦？
趙齊明一想到翠翠可能遭人欺騙就心中難受，他苦口婆心給江少講了許多大道理，什麼財不外露什麼低調什麼不做散財童子。
可惜江少一句都沒聽進去，不過算是知道大舅子不是什麼見財眼開的人，他又開口邀請：「一頓飯的事，你放心，不是什麼高檔飯店，就是家常小菜！」
「對了，我還能給你講學校里好玩的事兒呢，你不知道吧，A大很多有意思的活動讓旁邊學校和學生羨慕壞了！」
趙齊明愣住，他的確不知道這些，他很早就沒上學了，自然也就沒有機會進入到大學學習。
雖然最近他重新開始撿起課本學習，每晚睡前都會臨摹一頁字帖，但他知道自己和大學無緣，做這些都是自己想努力變得更加優秀。
趙齊明答應下去：「那……走吧。」
他每日徘徊在A大門口，無非也就是想多貼近翠翠的生活，望著夾著課本進進出出的學生，他既羨慕又無奈。
江少說到做到，說是吃家常菜就真的去吃家常菜，不過地點還是選擇了處環境清幽的地方，南江路這家菜館安靜乾淨，不會被亂七八糟的人打擾。
江少說著學校里各種有趣的事情，趙齊明便安安靜靜地聽著。
雖然有幾分遺憾沒能和花翠一起經歷這些，但聽到這些有趣的事情依舊為她高興。
她的生活會多姿多彩，不像他。
＊
花翠最近迷上了攝影，特意花錢托人從國外買回台最好的膠捲相機，四捨五入她也算個小富婆，原主爹娘聽說她考上A大，都十分高興，不僅說要抽時間來探望她，還寄了一大筆生活費過來。
加上之前存款，足夠花翠揮霍段時日。
搞到了最好的設備，花翠這幾天有事沒事就愛帶上寶貝相機出門採風，任何美的事物都會成為她鏡頭下的故事。
她絲毫不心疼膠捲，有時候為了拍出心中最滿意的作品，能重拍無數次，讓徐知微捂著心臟直呼肉疼。
巧的是，花翠今天同樣來到南江路，她舉著相機四處尋找景物，結果突然一下愣住，鏡頭放大放大再放大。
那不是趙齊明嗎？還有江少？
他們兩個怎麼會攪合在一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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