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學雖然是土生土長村里人, 但家裡現在只有他一個孩子，父母長輩都溺愛得緊，嬌生慣養, 從小就沒幹過多少農活。
「你行不行呀？」
顧家學正笨拙地拿著鐮刀彎腰割豬草，賣力是賣力，奈何效率實在低下，主要是和趙齊明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花翠站在一旁直皺眉。
「我當然行！」顧家學咬牙, 話音未落，他又動作一頓，緊接著「嘶」了聲。
花翠不用看就知道發生了什麼：「怎麼了, 割到手指了？」
顧家學：「……」
他的驕傲不允許他認輸。
顧家學一邊抽氣一邊拿汗巾纏住手, 繼續割豬草，他也不知道是對花翠說還是在自言自語：「我從小就吃苦耐勞，這點小挫折算什麼。」
「……」花翠無語凝噎。
但有一說一，顧家學跟著花翠的這幾天，在顧家父母眼裡就是換了個人, 狐朋狗友不理了，各種不入流勾當不幹了，也不四處亂溜達了。
老老實實早出晚歸不說, 甚至還有次早起給全家人做早飯。
顧母憂心忡忡：「不會是受什麼刺激了吧。」
顧父搖頭：「不像。」
「那還能是為啥, 老實說, 他變成這樣，我還心慌呢。」
「不會是有喜歡的姑娘了吧？」
「真的假的？」
顧父沉思良久：「應該是真的，你沒發現他現在每天笑呵呵的, 你上次罵他他都腆著張笑臉。」
他默默吐出三個字：「思春了。」
顧母「哎喲」一聲：「哪家倒霉姑娘啊？」
顧父搖頭：「別急, 我們再觀察觀察。」
顧家學渾然不知他已經被顧父顧母列為重點觀察對象, 依舊每天樂呵呵地陪花翠餵豬餵雞鴨鵝。
「她是不是對我也有點意思呢？大胖，你說啊，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
大胖是顧家學給豬圈裡最肥的一頭豬取的名。
「嘿嘿，我就知道她也對我有點意思。」
一豬一人相處和諧，顧家學悶著腦袋自顧自笑，大胖悶著腦袋自顧自吃。
花翠則站在豬圈外懷疑顧家學的智商。
*
「家學，你過來，娘有事跟你說。」
又是一天清晨，顧家學正在家包包子，花翠之前說想吃包子，他準備趁著早上多包點包子，到時候給她帶過去。
「啥事？我忙著呢。」
顧母臉色不太好看，「讓你過來就過來，非要我當著大家的面說嗎？」
顧家學無奈，只好先放下手裡的擀麵杖，「現在可以說了吧。」
「你這包子，準備包給誰的？」
「什麼給誰？還不是給您的，娘你今天不想吃包子啊。」
顧母瞪他眼：「別給我嬉皮笑臉的，我問你，你是不是還和趙齊明媳婦有來往？」
顧家學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她叫花翠，不叫趙齊明媳婦兒。」
顧母心一沉，他沒有反駁，這是默認了。
「難道我不知道她叫花翠？我這麼說還不是想提醒你，人家都已經結婚了！我之前以為你已經放棄了，顧家學，沒想到你還賊心不死啊！」
顧家學被她說得臉色越來越黑，但還是嘴硬說：「她和趙齊明在一起根本不幸福，我這麼做沒錯，感情從來不分先後，結了婚還能離，我為什麼不可以？」
顧母張了張嘴，滿臉震驚說不出話。
他兒子混歸混，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要臉了。
「顧家學！你還要不要臉了？」門後的顧父聽不下去了，他原本以為這小子鐵樹開花準備改頭換面重新做人，沒成想他惦記的卻是別人媳婦，更讓顧父傷心難過的是他毫無羞恥心！
「你還要不要臉吶？啊？你自己聽聽，好人家的兒子能說出這種話嗎？」
什麼話，顧家學不認為自己哪裡有什麼問題，他倔強地反問：「我追求我喜歡的，有什麼錯嗎？」
「你喜不喜歡重要嗎？人家都結婚了，還領養了自己的女兒，人家才是一家人，你上去犯什麼賤！」
花翠領養了小翠，這事顧家學也知道，「我知道他們領養了一個孩子，但那又怎麼樣，反正不是親生的，趙齊明能當爹，我也能！就算是親生的，我也願意做後爹！」
顧父被氣得說不出話，伸著手指「你」了半天沒說出一句連貫的話。
「你這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人家知青能瞧上你？整天遊手好閒不做正事！還說人家趙齊明，我看他比你能幹百倍！」顧母一咬牙。
不是她毒舌，也不是她想打擊兒子自信，而是今天必須叫顧家學絕了這種念想。
顧父瞬間明白顧母的打算，也跟著說：「花知青眼睛不瞎，不會放著趙家老三不要，轉頭看上你，顧家學你就死心吧！」
「我不會死心，更不會放棄！」
顧家學聽人說起過，不被父母祝福看好的愛情很難長久。
但他想，哪怕全世界都要阻止他和花翠，他也不會放棄，哪怕只剩他一人，他也要好好守護這份愛。
「油鹽不進！老子今天就要打斷你的腿，看你還敢不敢……」顧父狠狠咬牙，剩下的話怎麼都說不出口，顧家家門不幸，養出這種不知羞恥的東西！
顧家學依舊不服輸：「你打斷我的腿也沒用！」
說罷，他包子也不包了，轉身出門。
顧母連忙追問：「你去哪兒？」
怕他一時間想不開。
「打斷我的腿，我爬也要爬到花翠身邊！」
顧母一噎，轉頭看見顧父臉色鐵青，眼睛一翻竟然氣急攻心一頭栽倒在地。
」孩他爹！」
又是一陣手忙腳亂。
顧家學沒有回頭，他知道他爹一有個情緒波動就愛暈，實際身體沒什麼大礙。
他現在只恨不得在背後安上一對翅膀，立刻飛到花翠身邊。
他一定要告訴她，他今天受了多大委屈，還想告訴她，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放棄的！
顧家學笑容滿面推開公社門，「翠……」
聲音戛然而止，臉上的笑也凝固。
「你來幹什麼？花翠呢？」
趙齊明如願以償見到「姦夫」是誰，他既意外，仔細想想又不覺得意外。
「我不能來嗎？今天她休息一天，我來代她。」
顧家學心中暗道晦氣，聽到花翠要休息一天又不免擔心：「之前都還好好的，怎麼突然休息一天？她是不是身體有哪裡不舒服？現在好些了嗎？」
趙齊明冷眼：「做好你自己的事，不要打聽和你無關的。」
「身為好朋友，我關心一下總沒問題吧？」
趙齊明不客氣道：「是不是好朋友你心裡清楚，我不想多生事端，以前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但希望你以後注意，我和翠翠不會也不可能離婚，我給你保留最後一點臉面，希望你不要把事情鬧得那麼難堪。」
這死賤人，顧家學倒是沒有什麼羞恥不羞恥，他在心裡把趙齊明翻來覆去罵了一萬遍，出來找什麼存在感？顯著他了。
他慪得想發火想打架，但想想花翠之前再三警告說要低調，不能逞一時口舌之快，要以長遠計劃為目標。
他皮笑肉不笑：「不好意思，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最好是這樣。」
顧家學真想照著趙齊明那張死人臉邦邦兩拳，不就是運氣好麼，未來怎麼樣還說不一定。
等他牢牢抓住花翠的心，他第一個把趙齊明踹得遠遠的！
於是，屢屢受挫的顧家學準備換個賽道，「你別愣著，趕緊割豬草餵豬，這幾天我和花翠在一起可學到不少，希望你不要拖我後腿。」
趙齊明：「這句話同樣送給你。」
顧家學嗤笑聲，背上背簍出發，他特意走在趙齊明前頭將鐮刀舞得飛起。
開玩笑，在情敵面前，無論做什麼都不能輸！動作要快，姿勢要帥，最好讓趙齊明自行慚愧自愧不如。
然而一回頭，顧家學還是差點把眼珠子瞪出來：「你是不是作弊了！」
靠，趙齊明怎麼都快割完了！他嚴重懷疑這小子作弊。
趙齊明盯著顧家學，他皺眉思索會兒，大概是突然想通了什麼，整個人都眉目舒展開來。
花翠大概只是和他玩玩，這人不值得他重視，甚至比不上周亥文一半。
趙齊明面無表情：「嗯，我作弊了。」
語氣帶著微妙的嘲諷。
顧家學：「？」
他隱約覺得自己好像被侮辱了。
顧家學放下背簍，他趁著趙齊明背過身或彎腰的功夫飛快地抓松豬草，這樣豬草會看上去蓬鬆些，顯得他割得多。
相同的伎倆花翠也使過，最後被徐大娘戳穿，在做慣農活的人的眼中，裡面破綻多著呢。
同樣，趙齊明也一眼看穿顧家學的小把戲，但他沒有拆穿，而是等結束時才走到他旁邊，在他背簍里伸手一壓，背簍里的豬草瞬間「矮」下去一大截。
趙齊明沒有多說什麼，只諷刺又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顧家學：「……」這個死賤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