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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陰沉,烏雲壓頂,沉甸甸地壓在所有人的頭頂上。
夏瑜忙著收衣服,放在旁邊的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微信聊天的界面,嚴清的消息一直不停地刷新。
「寶寶你看海灘多漂亮,等我以後掙了錢一定帶你來玩!」
「主辦方的晚宴要開始了,在喊我們過去了。」
「晚宴很棒,要是寶寶也在就好了,我一個人坐在這很想寶寶。」
……
手機上方彈出業界新聞,標題醒目:第X屆新星杯全國青年繪畫大賽結果揭曉,冠軍X大美術系嚴清……
夏瑜手指滑動,把這條推送劃到一邊,她不想點進去看,那副獲獎作品她十分熟悉,是她熬了兩個月的時候,廢了無數廢稿、修改了無數遍才完成的作品。
嚴清的說辭已經從一開始的不知道怎麼搞混了她們兩個的作品、一定會向組委會說清楚,變成了欣然享受主辦方的晚宴。
夏瑜放下衣服,點開和嚴清的對話框,皺眉打字:嚴清,我們分手——
一行字還沒打完,又有新的消息彈進來,她手指抖動,不小心點了進去。
還是繪畫大賽,只不過是另一個不知名的小媒體報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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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介紹賽事規模、舉辦情況,後面便是獲獎者情況、作品展示,嚴清淺笑嫣然的照片旁邊,便是夏瑜那幅畫。
再下面還報導了主辦方為獲獎者舉辦的晚宴情況,附現場發回來的照片,夏瑜掃過這些照片,忽然點開其中一張放大。
照片的角落裡,穿著白色公主裙的嚴清挽著身邊穿高定禮服的女子,親密地把頭靠在她的肩上,正在說著什麼,從照片的角度看,兩人近得幾乎要親吻上。
這女子夏瑜知道,在大賽的宣傳裡面看到過,是主要的投資方之一,萱姿遊戲的老闆方洄。
嚴清穿的還是去年生日她送的禮物,她們兩個都不富裕,夏瑜攢了很久的錢。
夏瑜切回微信,才發現自己剛才編輯到一半的那條微信已經發出去了。
夏天的魚:嚴清,我們分手
嚴清:???
嚴清:寶寶,發生什麼了,你為什麼忽然要跟我分手?
嚴清:是因為那幅畫被署了我的名字嗎?我都說了是組委會搞錯了,我會跟他們說清楚的,你為什麼就不相信我呢?
嚴清: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也經常互相改畫,只是一幅畫而已,你對我的愛就這麼淺薄嗎?
嚴清:我得獎以後很有可能拿到萱姿實習的名額,我這麼努力不都是為了給你更好的生活、為了我們的未來嗎?夏瑜,你不能總這麼自私,只考慮你自己!
……
洋洋灑灑,盡情宣洩,一開始還飽含深情的歉意,後面就開始洗腦和翻舊帳,陳述她為感情做出的犧牲和夏瑜的任性。
這些話每次吵架都被嚴清翻出來說,夏瑜聽了一年多,已經從一開始的反思難過到現在免疫了。
要在平時,嚴清早就打電話過來了,現在恐怕是不方便,只是連番地信息轟炸。
至於為什麼不方便,夏瑜想了想剛才刷到的那張照片,瞭然。
後面那些夏瑜直接沒有看,按住手機發了條語音過去:「畫的事你不必再解釋。嚴清,我們分手吧。」
「轟」地一聲響,天空炸響一聲悶雷。
嚴清的控訴狡辯戛然而止,只說:你冷靜一下,等我下周一回去再談。
夏瑜笑了一聲。
大賽主辦方給優勝者提供了為期一周的海島游,算是福利之一,嚴清不願意放棄這個度假的機會,要等到遊玩結束再跟她談。
過去她也曾經提過分手,嚴清每次都說她無理取鬧,用各種理由將她哄回來。
這次她不想聽了。
「不用談了,我們不要再見面了。」夏瑜說完這句話,划動手指刪掉了嚴清的微信。
「嘩啦」,悶了一天的大雨傾盆而下。
夏瑜開始收拾東西,現在的房子是她和嚴清一起合租的,大一剛入學不久,嚴清便以想多些空間相處為由,說服她退了學校的宿舍,出來租了這套房子。
既然下定決心要分手,她肯定是要搬走的。
夏瑜把自己的東西全部都收拾好,躺在床上的時候已經快十二點了,外面雨聲不斷,將睡意攪得支離破碎。
她討厭下雨。
不知道過了多久,夏瑜好不容易有了些睡意,電話又響了。
她迷糊地接起來,才看到是嚴清打來的。
「寶寶,你睡下了嗎?」嚴清刻意壓低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溫柔沙啞:「實在抱歉,這邊晚宴剛剛結束,我見了好多業界有名的投資人和大老闆啊……」
然而聽筒的另一邊並沒有晚宴剛散該有的喧囂聲,反而只能聽見單一的流水聲。
夏瑜厭倦這樣從謊言裡捕風捉影的自己,同樣厭惡總是隨口扯謊的嚴清,她乾脆地打斷嚴清:「很晚了,我要睡覺了,沒什麼事情不要打電話。」
嚴清正要安撫她,聽筒那邊忽然傳來敲門的聲音,一道成熟嫵媚的女聲響起:「寶寶?上個廁所怎麼這麼久,需要我幫忙嗎?」
「咔嚓」一聲,門直接被推開,女聲靠近:「怎麼了,剛才弄傷你了……?」
夏瑜冷笑一聲,已經明白了電話那邊的情況。
難怪刪除微信那麼久以後嚴清才打來電話,原來忙得很,這才找到空檔。
她不想聽嚴清那邊混亂的解釋,直接掛了電話,把嚴清的號碼也一起拉黑掉。
把手機扔到一邊,她再躺回枕頭上的時候睡意全無,翻來覆去聽了大半夜的落雨。
所以她真的很討厭下雨天。
第二天夏瑜起了個大早,去學校找輔導員商量重新申請宿舍的事情,卻被告知她當時的鋪位已經給了其他學生,只能等學期末的時候再重新申請。
她只好在學校附近找房子,因為不想再跟嚴清有任何糾葛,她要在嚴清回來之前搬出去。
因為時間太過緊張,而且預算十分有限,合適的房源非常難找,夏瑜最後找了一棟老破小的房子。
就在離學校不遠的城中村,是一座比她年紀還大的老房子,頂樓加上面的天台。
老房子沒有電梯,夏瑜不得不冒著大雨把自己的行李一趟一趟地搬上去,最後身上全濕了,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汗水。
她坐下歇了一會,顧不上收拾,先下樓去最近的便利店買一些短缺的生活用品。
衛生紙、洗髮水、晾衣架……這些基礎用品她基本上都沒有帶走,需要買新的。
她一隻手拎著購物袋,一隻手撐著雨傘往回走,檐下的雨嘩啦啦地墜落,在整個天地間串成連綿的雨線。
走到樓門口的時候,她忽然恍惚了一下。
時間仿佛出現了一瞬間的停頓,雨滴懸停在半空中,整個空間靜得聽不見一絲聲音。
短短的瞬剎之後,夏瑜感覺到自己的褲腳被什麼東西扯了一下。
她低下頭,看見距離她的鞋子幾厘米的地方,端端正正地坐著一個晴天娃娃。
「奇怪,剛才這裡就有一個娃娃嗎?」夏瑜忍不住蹲下來,仔細瞧了瞧。
那是一個做工十分精緻的娃娃,披著烏黑的長髮,眼睛是兩個圓圓的小黑豆,紅唇彎成月牙狀,臉頰上還帶著兩塊小小的腮紅。
夏瑜討厭下雨,閒來無事的時候會隨手畫各種晴天娃娃,這個娃娃和她的繪畫風格有一點像,但和她畫過的任何一個又不完全一樣。
雨天濕冷,娃娃的頭髮絲有些淋濕了,凌亂地貼在身上。
夏瑜猶豫著,傘面卻已經不知不覺地偏移過去,遮住了娃娃頭上的雨水。
半晌,她輕輕嘆了口氣。
「看起來你也無家可歸,」她彎下腰,把晴天娃娃撿起來夾在小臂間,「那就跟我回家吧。」
精緻的娃娃乖乖地倚在她的手臂上,嘴角的弧度彎得更大了。
到了家裡,夏瑜放下東西便去洗澡了。
晴天娃娃被她隨手放在桌子上,然後浴室的門關起來,淅淅索索脫衣服的聲音,水流的聲音,熱氣逐漸蒸騰起來。
晴天娃娃輕輕歪過頭,往浴室的方向瞧去。
霧面玻璃上隱約映出一個人影,老房子的浴室門關不嚴,有騰騰熱氣從門縫邊漏出來。
晴天娃娃的黑髮開始無限延長,落到地上,然後沿著地磚一路延伸攀爬,從浴室門下面的空隙里擠了進去。
房間裡面光線昏暗,它的影子投射到發黃的牆壁上,巨大而又扭曲,看起來像無數詭異之物混合在一起。
浴室裡面。
夏瑜閉著眼睛在揉搓頭髮。
一縷黑濕的頭髮悄悄地爬到她的腳邊,繞著圓潤的腳趾轉了一圈,然後沿著白皙修長的小腿纏繞向上。
夏瑜覺得小腿有點癢,伸手撓了撓,摸到了一縷濕潤而又富有韌性的頭髮。
嗯?
她用水衝掉臉上的泡沫,低頭看去。
小腿上什麼都沒有,只有腳下的地面上散布著一些她掉的長髮絲。
夏瑜暗道自己大驚小怪,沖乾淨頭髮便擠了沐浴露搓在身上。
在她的腳邊,那縷黑濕的頭髮從藏身的暗處伸展出來,趁她不注意又一次悄悄爬到她的身上。
浴室燈光照射,牆上夏瑜原本單薄的影子被一層畸形而又巨大的影子覆蓋,逐漸融合在一起。
夏瑜洗完澡,擦著濕漉漉的頭髮,打開浴室的門。
外面已經徹底黑了,她摸索著牆壁上的開關,因為剛剛搬進來不太熟悉,找了很久才找到。
「咔噠」一聲,外間的燈亮了。
夏瑜身上裹著浴巾,剛洗完澡的樣子水嫩而又清爽。
那個晴天娃娃靜靜地坐在浴室的門口,正歪著頭看著她,長長的黑髮垂落到地面上。
「奇怪,剛才這個娃娃是放在這裡的嗎?」夏瑜疑惑地彎下腰,把晴天娃娃撿起來。
她明明記得是隨手放在客廳了呀。
娃娃的頭髮濕了,黑黑地垂落纏繞在她的手指間,細細嗅聞,竟然還能聞到和她剛才用的同款的沐浴香氣。
夏瑜有點害怕,不知怎麼的手一抖,晴天娃娃掉在地上,發出「啪」地一聲響。
娃娃的臉正好對著她,嘴角那抹微笑拉得很大,燈光下透出詭異的神采。
(本章完)
作者說:下篇寫《復生》
偏執陰暗重生大小姐X單純堅韌忠犬變異種,水仙文
陳希是杜雨婕身邊最忠心的狗。
她為杜雨婕出生入死,付出了自己的一切。
後來她為救杜雨婕重傷瀕死,卻被那人一根根踩斷手指,踢下深淵。
杜雨婕的目光冷漠而嘲諷:「不過是個骯髒的變異種,哪裡配得上我,竟然還妄想跟我結婚?」
她身體徹底異化後被異種撕碎吞吃,靈魂變成陰魂,渾渾噩噩飄蕩了不知道多久,竟然重新寄生在家族嫡系子弟杜雲軒的身上。
她憎恨所有人,發誓要毀掉這一切。
卻遇到了18歲的「自己」。
天真而愚蠢,被家人哄騙,被杜雨婕利用,將慘死在三年後。
她原本應該視而不見。
卻還是忍不住為失血發抖的「自己」披上毛毯。
「你願意跟著我嗎,日後我所擁有的一切,都可以與你共享。」
而「自己」望著她,顫抖著說出了自己曾經說過的話。
「大人,以後我就是您的人了。」
她笑著抹去她臉上的血痕。
從身到心,都要是她的。
既然這個世界沒人愛我,那我自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