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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番外(三)

2024-11-16 12:11:29 作者: 浮玉山前
  浮雲卿吧砸吧砸嘴, 心嘆酸文人說起情話來真是隱晦。

  她問:「我沒找到合適的腳店,不是客人爆滿就是包廂簡陋。你呢,找到了麼?」

  敬亭頤回當然。

  浮雲卿又問:「人多不多?隔音好不好?」

  提及隔音, 那點心照不宣的默契便從喉管里竄了出來。做不正經的事才得問一句隔音,浮雲卿掙脫出他的懷抱,勾起他的手指往前走。

  她心情很好,扯著敬亭頤的衣袖,靈活躲開來的路人, 帶他漫無目的地走。

  蹦蹦跳跳的,鬢邊穠桃步搖一晃一晃,蹦得歡了, 後腦殼還會竄出小撮呆毛。

  敬亭頤調整步伐, 看她邁左腳,自己也換成左腳往前走。步伐一致,整齊劃一,十分默契。

  他說:「找的是私家園子,落地百畝, 園內清淨,隔音相當好。」

  浮雲卿眸里亮晶晶的,驚喜回:「分開不過半刻鐘, 你竟然能找到私家園子當腳店。住一晚得付多少貫錢呀?」

  如今浮雲卿可是理財小能手, 冤枉錢半點不肯多花, 唯恐虧本。敬亭頤與她並肩而行,「是我的園子。早些年往各州郡都置買下一塊園地,唯恐遇到突發情況, 想著還能去大小園子裡避一避。」

  話頭每每拐到錢財地產上面, 自詡不差錢的浮雲卿總能感受到, 自己與富可敵國的敬亭頤之間的差距。

  「那封信里還夾著一柄鑰管,死士把金庫與軍械庫所在地告知於我,隨後翻牆走了。那時我哪有閒心思去尋兩庫所在,尋到了,不也是徒增一樁傷心事麼。我把鑰管給爹爹,爹爹又傳給大哥。大哥做官家後,查抄軍械庫,軍械充禁軍。金庫散在各州郡,最大的那處在臨安,緊挨著錢塘門。推開門,金銀珠寶能把眼睛亮瞎。你還怪有錢哩。」

  敬亭頤失笑,「不是我有錢,是您有錢。大曆徽明宮最珍貴的物件,都在臨安庫里。生離死別不可追,而生離死別外的事,大多能用錢財解決。稀奇珍寶需得經當鋪一環,才能轉換成金銀。我總擔憂事發突然,所以臨安庫里多金銀,少珍寶。」

  浮雲卿握緊他的手,「不是我,也不是你,是我們。」

  敬亭頤怔住,她這話像有魔力一般,旋出股暖流,往他心裡鑽。

  他反握住她的手,「好,是我們。」

  極致的樂趣到來前,上演著暗潮洶湧的前奏與愈顯熟稔的中程。

  園內栽植的大多是綠盈盈的翠竹,杆與杆之間湊得緊,聚成綠盈盈的團塊。等到黃昏漸消,那些綠意也旋即消散不見,黑漆漆的竹影投在白牆,竹影婆娑,蜿蜒到半開的堂屋裡。

  越蜿蜒,被地燈折去的影兒就越多。

  飄飄散散,跨過門扉,灑在敬亭頤的眼裡,數不盡的陰翳。

  他往上伸手,扣緊浮雲卿腰間軟肉。目光渙散,手裡的力度卻難得失控。往上走,輕輕地挑落一件薄衫。

  衣物滑落的窸窣聲喚回了浮雲卿的神。

  她垂眸看去,原來她跨坐在敬亭頤腰間,手覆在他眼眶處,蓋上了他潮濕的眼。

  她腦里斷了片,本能地往後縮。指節微顫,又被敬亭頤強硬地摁住。

  倆人難捨難分,誰都失了白日的正經模樣。

  「做你想做的。」他仰起頭,喉結滾動。身貼緊門扉,薄唇湊近她的手,輕輕落下吻。

  浮雲卿把玩著他腰間的宮絛,長長的宮絛艷得像漬水光的唇瓣。腦和手快被手底的觸感燒破個窟窿,恍神間,零碎的記憶衝來。

  起初是月下對酌,倆人對今晚要做的事心知肚明,偏偏都存著壞心思,故意不開口挑破。噇著果酒,故作掩飾地談起其他。

  

  後來,倆人都染上些醉意,她被敬亭頤抱回裡屋。進屋前,她拽著門扉不放。

  醉酒的小娘子生了雄心豹膽,搖搖晃晃地踮腳,沒親到他的唇,反倒因著身高差距,從他的下頜處擦過。

  再後來,她推倒了一座銀裝素裹的山,他竟弱不禁風地躺在地上。她想,就在這裡了。

  銀山綴梅,她扯走礙事的外袍,不僅找尋落在各處的梅,還親自栽下一瓣瓣梅花。

  而後,一發不可收拾。

  敬亭頤趁她失神,在她指腹處蜻蜓點水地親了親。

  她捧起他的臉,他溫順地把臉往她手裡貼了貼。


  他問:「可以麼?」

  浮雲卿點點頭,不置可否。

  她的裙擺是深淺不一的粉,褶皺飛快翩躚,粉意能晃了眼。漸漸的,深淺不一的粉跑進未知的世界裡,五彩斑斕,像是煙火般綻放,最終只留下一道久散不去的白光。

  她也像只被旋走的蝴蝶,不由自主地下落,直到落無可落,在未知的世界裡,與久旱逢甘雨的大地相擁。

  起初,她還能在聳涌里留幾分心神。

  後來門被他關上,她被他帶上了柔軟的床榻。

  像是把她當成一面厚實的牆,舉起鐵錘,一下一下地鑿,直到鑿穿。

  她的眼裡再也容不下任何景色,睃著綾幔,數著微乎其微的光亮。

  等被敬亭頤從溫泉里抱出來,她才說了句有實際含義的話。

  「你那時趴在我耳邊,說了句什麼話呀?」

  敬亭頤捋起她微濕的發,克制地在她蜜桃似的唇瓣上面,淺淺親了親。

  他帶著作弄的意味,「那時,是哪時呢?」

  浮雲卿有些惱,環緊他的脖頸,往他的腰間「啪」地拍了下。

  「撓你的時候。」她喚了無數聲他的名字,什麼稱呼都叫過了,就是沒止住這莽夫鑿牆。

  有些痛,但彼此的心意止了痛。今下細細想來,算不上極致的樂趣,但他把她伺候得很好。

  她呢,淚腺淺,遇見些感傷事就愛哭。今晚他鑽進裙底,抬眸望她,「樂腺倒也淺。」

  所以她是很好滿足的人啊。不管是哪種哭,被溫柔耐心的人哄一哄,委屈就走了。

  敬亭頤摟緊她,「以前我總想,要把話說得委婉,要把事做得不露鋒芒。愛也好,恨也好,都得韜光養晦,放在陰暗地,不能輕易言行,不能被旁人看出。可是有些愛或恨,就像病症一般,瞞啊瞞,總歸是瞞不住的。」

  他蹭了蹭她通紅的臉,說不清到底倆人誰更黏人一些。

  「有些愛意不需隱藏,所以我那時說,」他咬著耳朵,低沉輕緩的話聲往她心裡鑽。

  「我愛你。」

  酸文人要表達愛意,有無數種隱晦的方式可選擇。或念詩用典,或借景說情,但那些華而不實的方式,敬亭頤不想再用。

  懷裡的小娘子說得對,人長一張嘴,是用來說話的。

  他要把洶湧的愛意,重複無數遍,一遍一遍地說給她聽。

  唯恐她忘了。

  浮雲卿羞得捂起臉,「哎呀,起一身疙瘩。老夫老妻囖,搞得這麼純情。」

  這是他們成婚的第五個年頭,他倆做夫妻已有五年,按說能算老夫老妻。

  但這五年,相聚少,別離多,親吻擁抱都沒做過幾次,似今晚這般融合,也是五年來第一次。

  說是這樣說,對於敬亭頤時而直白時而委婉的情話,浮雲卿相當受用。

  環緊他精瘦的腰身,撒嬌道:「再來。」

  敬亭頤卻無奈地颳了下她的鼻尖,「該睡了。」

  他們打算明日啟程回京城,與兄姊齊聚,站在花棚下,觀望打鐵花。所以今晚還是先養精蓄銳吧,來日方長,他想,往後有什麼好玩的招式,他都陪她玩。今晚睡個好覺,明日才有精力啟程。

  脫去一身霪,此刻他又變成死板的夫子,勸胡鬧的學生安分些。

  浮雲卿只好作罷,撇了撇嘴,「我我……我還不稀罕呢。」

  話落,竄出敬亭頤的懷抱,往牆邊靠。扯走一床被衾,把自己圍成蛄蛹的蠶,時不時哼幾聲。任他哪般喚,就是倔得不肯側身回頭。

  敬亭頤無奈地搖搖頭,這次不用再鑽裙底,只鑽被衾就好。

  握著她的小腿,落下細細麻麻的吻。

  最後苦的是自己,野火燒身,還要被浮雲卿拽著頭髮,幾乎要窒息。

  次日,倆人神清氣爽地出了園。路途不算近,及至京城,身上的愛痕都已消散不見。

  夜幕悄然降臨,御街卻比白日還熱鬧。

  長街中央置一座雙層花棚,棚上布滿嫩柳枝和炮竹。長杆穿過花棚,青旗飛揚。

  浮雲卿與敬亭頤來得最晚,竄過闐擠的人群,踱到兄姊們身邊。


  浮寧換了身常服,摟著妻與子女,笑得暢快。見浮雲卿來了,大家熱絡地聊起來,不過還沒聊上幾句,夜空中就已布滿亮星。

  火樹銀花,漫天飛揚。

  光膀子的老漢合力打鐵花,星星點點的花沫子比煙火更燦爛,霎時將花棚綴成火樹。絢爛之後,是一波又一波更艷的絢爛。

  大家都不顧得說閒話了,張嘴驚呼,拍巴掌叫好。

  火花飛濺,圍觀人群的臉龐都被映得暖黃。

  浮雲卿暗自轉眸,手已經勾起敬亭頤的小指,想趁他看打鐵花時,偷親他一口。

  可眸剛轉過去,就見他的眼睛已經釘在了她身上。

  風也悄悄,人也悄悄。

  他不捨得再叫她踮腳,於是兀自彎了腰。意料之外地沒親她,反倒剝開糖紙,把一顆甜絲絲的糖塞進她嘴裡。

  意料之中,她咬碎糖,用濕漉漉的眼神抱怨。

  再一恍神,他已拉著她跑開人群,肆意奔跑。

  她跟在他身後,猛地發覺,一向沉穩的小敬先生,也曾是鮮衣怒馬的少年郎。

  他也曾無憂無慮地躺在山野間,數著吃草的牛羊,也在想著,漫長無趣的日子一眼真是望不到頭。

  喧鬧聲漸漸遠去,他們倆的心跳聲咚咚響,最終腳步停在河畔。

  天上,河裡,都游著起起伏伏的燈。

  敬亭頤捧起她的臉,再次彎了腰。

  這次在意料內,相擁親吻。

  天燈的盡頭在漫天遍野,河燈的盡頭在河流下游,他們卻沒有盡頭。

  浮雲卿想,她與敬亭頤都是火樹銀花里的沫子,微不足道,卻盡情釋放著光彩。

  如今,她已不在乎火沫燃放後,會化成黑齏被風吹走。

  只要開過花,結出果,哪怕會枯萎,會腐爛,也總好過不曾綻放。

  哪怕歷經磨難,路途坎坷,也始終不曾後悔。

  總好過,蒼白無力地度過一生。

  歸宿仍不圓滿,但已是最好的圓滿。

  (本章完)

  作者說:感謝讀者「鹹肉蟲子啪啪啪」,灌溉23營養液.

  雙周榜3萬字,被迫調整計劃。卓暘番外暫定寫2萬多字,補充很多正文沒寫的細節。

  卓暘視角的結局才是本文的結局,所以希望妹子們可以支持一下卓暘的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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