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家裡沒有傳來一貫的飯菜香,這讓下班回來的周學成有些不適。
但是一進門,看到妻兒穿戴整齊的樣子,他愣了一下就想起來了。前幾天妻子說過,她的中學同學,那個叫齊嬌的,想請他們一家人去家裡吃飯,還專門問了他哪天有空,他回答的……好像就是今天。
周學成反應過來,迅速沖了個戰鬥澡,換上休閒舒適又得體的私服,自己開著車,載著一家人,按照丁芳華指的路,來到秦家。
這些日子,妻子丁芳華有些不少變化。
她和那個叫齊嬌的老同學來往頻繁,也開始著重打扮自己,往家裡添置了不少新鮮玩意,衣服首飾,鞋子包包,還有一些他看不出用途的瓶瓶罐罐。
他對此倒是樂見其成。
錢嘛,這些年越積越多,用的地方卻少,妻子喜歡就用唄。
看到她每日興高采烈的裝扮自己,他也覺得臉上有光。
在軍屬院裡,不是沒有其他軍嫂,只是他升的太快,這個院裡住的,屬他職位最高。而其他人不但官小,年齡也比他大許多。他們的妻子,自然也是跟他們一個年齡段的,和丁芳華難免說不到一塊去。
現在有個齊嬌能經常陪著她,哄著她高興,他覺得也不錯。
看在他們哄的自己媳婦高興的份上,即使意料到這家人今天邀請的目的不是那麼純粹,周學成還是答應了。
開門的是秦顯,知道今天是班主任一家來做客,小孩一早就在這等著了。等他們進來之後,小孩又沖回屋裡去通知大人。
周家人就站在大門入口,禮貌地打量秦家。
和他們的家一樣,秦家也是棟獨立式二層小洋樓,不過比周家精緻得多,也豪華得多,前後院都有修剪得整潔又美觀的小花園,四周還起了圍牆,保證了足夠的隱私。
這樣一套房,在眼下的年代,普通人還真住不起。
周學成暗襯。
這可是活脫脫的資本主義做派,放到十年前,還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如今普羅大眾脫離赤貧才多少年,秦家就敢把這麼多財富擺到明面上來了?
剛想到這裡,秦岩已經帶著妻子齊嬌還有兒子秦顯迎了上來。
「歡迎,周司長。」
周學成覺得這張臉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
秦岩也沒有指望這樣的大人物會記得自己這樣一面之緣的商人。「我是秦岩,秦氏公司的負責人,前不久,我們公司生產的一種特殊布料得到了軍方的看重。」
他這樣一說,周學成就想起來了。確實有這麼回事,近年來個體戶層出不窮,創新也多,其中有些佼佼者甚至研究出防火,防水等特殊布料,很適合一些特殊部隊使用。這秦氏公司,正好就出了一款,性能極好,他一眼就看出這是十分適合特殊戰士使用的布料,所以讓後勤部積極聯繫了這家公司。卻不曾想,眼前男人還是那家公司的主事者。
「秦先生,你好。」
兩人握了手。
「不敢,周司長喊我秦岩就好。」
「那你也別喊我司長,今天是私人聚會,我全名叫周學成,你喊我學成就好。」
秦岩從善如流:「那我就不掃興了,學成。」
周學成的目光中帶著隱晦的審視。
為什麼說這個時代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為什麼眼睜睜看著個體戶們富了起來,還會有那麼多人捨不得離開朝九晚五的國營企業?
因為十多年前那場浩劫,幾乎深深印在他們這一代人的心裡,影響了無數人的抉擇。
無人能預知未來,但所有人都會被過去束縛。他們都害怕曾經的浩劫重現,會輕易的,毀掉他們的所有心血。
所以有許多後世的傳奇,都起源於這會兒的走投無路,他們被逼無奈,才敢孤注一擲。
當然,其中也不乏有膽大心細之輩,有遠見也有手段,自信無論何時何境遇,都能自保。
他原本以為住這樣房子的人,是個不懂財不可露白,沒有遠見的蠢貨,甚至還有些後悔放任妻子跟這個老同學來往。但現在,看著眼前的秦岩,他改變了想法。
是個人物。
齊嬌挽著丁芳華,掩去眼中初見周學成時的驚艷,笑著道:「都別在這站著了,快進屋,飯菜都準備好了。小顯,你領著哥哥姐姐們進去。」
眾人進了屋,餐桌上每個人的碗筷都擺好了,稍微寒暄了幾句,眾人各自落座。齊嬌去了廚房,拎了幾瓶汽水,還有瓶好酒。汽水都放在孩子們面前,酒則放在了兩個男人中間。
「快吃吧。」她招呼道。
齊嬌的手藝很不錯,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
等到酒足飯飽,孩子們被趕到了客廳看電視,聊閒話,齊嬌拉著丁芳華說是去看新買的裙子,桌上,只剩下兩個男人。
「小顯那件事,讓你費心了,我這心裡真是過意不去。那款布,我昨天跟老郭商量過了,就以成本價提供,算是我對咱們國家的支持。我也希望我們的戰士們能因為這款布,少受點傷。」秦岩親自給斟上酒。
前幾天,周學成親自去了趟校長室,拿到名單回來後,又親自找了那幾家欺負人的孩子的家長,將秦顯的驗傷報告親手甩在那幾個家長臉上。連帶著他從校長室拿回來的資料一起。
那些都是他們家的孩子過去欺負其他人的罪證。
「說好不拿人民一針一線,現在倒好,連人民家的娃娃都打上了!能耐了啊!」
「自己家的孩子都管不好,我能相信你們帶的出好兵嗎!」
「這再往後,要讓我知道,誰家孩子在外頭打著軍屬子弟的旗號欺負人,就別幹了,都給老子滾回家去!」
「聽明白了沒!」
他平時積威極重,幾個人里就算有高級別領導,也都不敢在他咆哮時反駁一個字,全都低著頭,一口答應。
回到家就把各自的臭小子胖揍了一頓。
那天晚上,軍屬院到處都能聽到娃娃們的哭喊聲。
而自那以後,校方也不敢再有任何包庇行為,一旦發現苗頭,就會立刻十萬火急地聯繫家長,爭取掐死在搖籃里。
經此一事,丁芳華在學校里的地位也是水漲船高。
幾乎所有人都認定,周學成之所以出手,是因為她的緣故。
甚至連校長都對這位丁老師愈發敬重。
一是因為她背後這位看起來實在護短;
二是她師德實在高尚;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得罪這些軍屬子弟並不明智,沒有過硬的背景和堅定的決心,是絕無可能做到的。
可偏偏,她就是做到了。
令整所學校,風氣為之一正。
這樣的『仗勢欺人』,校長實在樂見其成。
周學成一飲而盡,他的酒量與體質多少有些掛鉤,現在的他,簡直千杯不醉。「你的這個想法很好。誰都知道投機倒把賺錢,可有些時候,有些利益,該讓就得讓。不過我知道,你是個聰明人,做生意這塊,你比誰都精,用不著我教。」
他舉起酒杯,秦岩笑著又給滿上。
周學成沒著急喝,他的話也點到即止,轉而聊起今年大洋彼岸的強國研發出來的新材料。
他不著痕跡地試探著,秦岩有問必答,言之有物,所說一切也都不出格。周學成看出,他並不像自己一樣有奇異的境遇,對未來了如指掌,但他卻能憑藉世界格局,從細微處窺探到將來的局勢變化。
這確實是個人物。
周學成再次肯定地在心裡道。
可以來往。
廚房裡,齊嬌忍不住對丁芳華說:「我怎麼記得,你家周學成當年不長這樣啊?」
太高了,而且可能是職業的緣故,又黑又壯,身板挺直,看起來極有壓迫感。她印象中的周學成,就是個瘦弱的小白臉,一看就是吃軟飯的那種,跟剛才看見的黑臉硬漢差別太大了。
丁芳華笑了:「他參軍的時候才二十,跟我說是部隊裡伙食好,運動量又大,所以又長了個。」
是嗎?
齊嬌眼神閃了閃,根本不信。
她現在幾乎可以確定,周學成有問題。
他極有可能和自己一樣,重生了!甚至還有了某種特殊的金手指,才會有如今的境遇。
看來以後,她要更謹慎才行,世界上有這麼多人,既然重生這種奇遇能落到她身上,也就能落到別人身上。
還有,周學成既然是重生的,又有金手指,還爬到了現在這麼厲害的位置,那最好不要與他為敵。
她暗暗告誡自己。
「外貌的改變還是其次的。」她將萬千思緒壓了下去,回歸和丁芳華的話題。「我看他比當年對你還要一心一意,這才是最難得的。」
這句話可真是說到丁芳華心裡去了,也難怪這麼多人,她就覺得和嬌嬌投緣呢。「我也是這麼想的,你不知道,在老家,很多人都說我是押對了寶。可他們知道什麼呀,我跟學成是自由戀愛,又不是看中他的潛力。」
齊嬌:……
她想扶額。
真是個傻大姐。
她之所以說那句話,分明是在感慨,這狗男人要不是重生回來,知道你才是對他最一心一意的那個,迷途知返的話,你真是哭都沒地哭去!
你咋還得意上自己的戀愛腦了呢?
「我的意思是……算了。」你高興就好。
齊嬌放棄掙扎。
周,秦兩家就此有了交集。
丁芳華和齊嬌的閨蜜情日漸深厚,周學成也和秦顯達成了一致,二人時有合作。借周學成的先知與權勢,秦顯的頭腦和財富,二人互幫互助,讓彼此紛紛更上一層樓,兩家的孩子也結下了深厚的感情。
二十年後,雙方都走到了彼此領域中頂尖的位置。
壽終正寢這一天,周學成緊握著髮妻的手,耳畔,子孫後代的哭喊聲漸漸模糊,取代而之的是那個改變了他一生的機械音。
【叮——宿主已成為華夏國有力的支柱,達成成就:好男兒頂天立地。系統改造任務圓滿成功。】
【大男子主義系統正在解綁中——】
【解綁成功】
【宿主周學成】
【再見】
再見……狗系統
周學成在腦海中回應道。
他留在人世間的最後一個念頭是——
狗系統又撒謊,原來他壽終正寢時,它只會解綁,而不會被銷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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