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照臨到高考前才拿到, 她們班的拍照位置是按身高由高到低依次排列的,黎岩墊了點增高鞋墊才能勉強擠到溫藝旁邊,
儘管那天被很多熟悉她的人都給嘲笑了。
印刷好的照片上, 兩人看似正經地面對鏡頭微笑,其實在底下別人看不見的地方互相掐對方的手指。
「拍得還挺好看的。」黎岩說著,把它塞進書包夾層里。
溫藝卻沒急著收,而是戳著照片上黎岩的臉頰,用指腹摸了許久。
黎岩把東西收拾好後看著她, 握住她的手腕貼在自己臉上。
「想摸就摸我啊,我就在你眼前呢。」黎岩眨眨眼,泛上一絲挑逗的意味, 故意用氣聲對她說。
溫藝用大拇指按住她的嘴唇, 力度不算大。
黎岩略微張開一條縫,伸出舌尖輕點了下。
舔完立刻就後悔了,紅著臉面無表情推開她的手,全當作無事發生。
溫藝勾唇笑了下,想起直播時網友對她說的話。
動了動嘴唇吐出三個字:「小菜雞。」
「……」黎岩咬著下嘴唇, 抬手給她大腿來了一掌。
最後一天待在學校,黎岩並沒有想像中的不舍,反倒是鄭思生哭得稀里嘩啦, 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拖住她書包。
黎岩蹲下身子真誠地看著她, 「姐, 我們是畢業了,不是再也不見。」
鄭思生眼睛依舊紅腫,「不是, 我一想到我馬上就要從牲畜變社畜了就難過。」
黎岩:「……」
學校以走讀生為主, 同學之間家離得不遠, 已經有人商量著去好朋友家聚一頓。
鄭思生挺起胸膛:「我不管!今天必須去喝一杯!誰都不能攔我!」
黎岩搖晃著她的肩膀:「你清醒一點,我們還沒考完呢。」
李欣怡把她從地上拽了起來,「別鬧了,考完再說。」
鄭思生便順勢軟趴趴地癱在她身上,扶都扶不穩。
黎岩瞥了眼周圍的學生,她這副樣子實在太過好笑到有點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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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瞥了眼溫藝,喜歡上我這麼個不鬧騰的你就偷著樂吧。
下一秒就見李欣怡背起了鄭思生,慢騰騰地走向前方。
旁邊的學生還以為背上的人受了傷,主動給她們讓路。
兩人緊緊相貼,走在中間的小道上。落日的橙黃色光線斜照進走廊,每個人臉上都是輕鬆的笑。
真好。
溫藝捏了捏她的臉,「笑什麼?」
「嗯?」黎岩下意識摸了摸嘴角,連她都沒意識到自己在笑。
「哦……」她把手放下來,盯著前方兩人的背影,「我就在想,這樣真好。」
溫藝明白她在說什麼,但她還是攬住她的肩膀,「我也可以背你。」
黎岩只是輕睨了她一眼。
她們在學校門口散開,有人要去做最後的衝刺複習,有人著急回家放鬆身心。
黎岩愛上了和溫藝漫步在街道的感覺,手裡存著另一個人的溫度,相互依偎走在一起,戴著藍牙耳機聽同一首歌,連風都是香甜的。
天際線上迭著幾道紫紅色的雲朵,讓她想起了分班那天。
同樣車流擁擠的道路,耳機里同樣的音樂。
那次溫藝鼓起勇氣靠近,而她也莫名其妙地接受了世界裡有另一個人的出現。
「時間過得好快。」她說。
別彆扭扭的相遇仿佛還在眼前,如今的她們都睡到同一張床上去了。
黎岩突然轉頭問溫藝:「你爸爸的捐款還能要回來嗎?」
被問的人還沒開口回答,她自覺問了一個廢話,又解釋道:「就是我也沒看見圖書館有施工呀,該不會被人吞了吧。」
溫藝勾了勾她的小拇指,「不會的,也許是要造福下面幾屆。」
「好吧。」黎岩不說話了。
她又想到溫藝這些年堅持不懈的尋找,如果最開始她就能清楚地說出自己的家鄉,溫藝就不必這麼辛苦了。
她們也能早一點遇見,早一點成為朋友,早一點對彼此動心。
也許有溫藝的支持,她不會那麼輕易就荒廢掉夢想,萬一就成了圈子裡年齡最小的那批歌手呢……
不要再想了。黎岩對自己說。
虛無縹緲的幻想拯救不了從前的自己,把希望放在自己身上才是真正的我。
溫藝動了動手指,在她手心裡划過幾道。
「在想什麼?」
黎岩回過神,閉了閉眼。
「在想,如果沒有遇到你,可能我就真的按部就班地走下去了。」她的眼眸中映著斑斕的光暈,「像大多數人那樣,上一個很普通的大學,找一個看不到前途的工作,流水線似的,被生活拖著往前走。」
「在很長一段時間,我的夢想都是不敢被提起的逆鱗。也許很久很久以後,我的生活不那麼窘迫了,才會鼓起勇氣拾起之前狠心丟掉的東西。」
空氣夾雜著觸感鮮明的幾粒塵土,刮在她臉上,將眼眶刺激得紅潤。
溫藝伸手緊緊抱住了她,一手放在她的後腦勺輕輕安撫。
黎岩喉間發癢,她頓了頓才繼續說。
「現在的我,才是真的為自己而活著。」
現在的我,遇到你之後的我,被你重新拽起來的我。
溫藝嘴角揚出一個微小的弧度,輕聲在她耳邊開口:「我們小黎老師是最棒的。」
最優秀的,最特別的,最獨一無二的。
聞著溫藝耳後洗髮水的香氣,她忽地又笑出來。
「話說,要是我真的有足夠存款才出來唱歌,會不會變成另一種意義上的稀缺人物。」
她不想讓溫藝回應這句無厘頭冒出來的話,便很快接上一句。
「我是最幸運的小黎老師。」
溫藝罕見地同意她休息一晚上,畢竟明天就考試了,竟然沒抓著她狠狠複習。
黎岩坐在電腦桌前看她在客廳忙來忙去,美滋滋地打開直播打算跟網友們嘮兩句。
她的網名是姓氏拆開,再加上註冊的時候想努力說服自己安於現狀,就取了個看起來特別清心寡欲的「禾勿求」。
不要掙扎,不要反抗,就這麼安安分分走下去。
可她現在不一樣了,於是看這個網名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可是溫藝早幫她把演唱會海報做好了,有幾個特別愛聽她唱歌的死忠粉已經先一步拿到了寄出去的海報。
好吧。她想。
等演唱會搞定之後就把名字改了,改成「啥都要」!
溫藝在外面給她做飯,她在書房跟網友們聊翻天了。
「是的是的,主播應屆高考哈。」她眯眼回手機上的彈幕。
黎岩拆開一包零食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好閨蜜?好閨蜜在廚房做飯呢。」
自從她給大家講了兩人的感情史,溫藝便有了個「好閨蜜」的稱號。
好閨蜜恰好從大開的書房門前路過,將這句話一字不落地全聽了進去。
她腳步一轉,走到黎岩跟前,拽著她的衣領低頭吧唧一口。
「……」
罪魁禍首踩著拖鞋悄無聲息地離開,留下黎岩一個人在原地抿嘴臉頰爆紅。
無視彈幕上刷屏的尖叫,黎岩清了清嗓子剛要開口,被手機上彈出的一條消息打斷。
她點開,是安靜了很久對話框,蹦出來一條轉帳消息。
黎岩微不可查地渾身一顫,前去點開的手僵硬在半空。
「……不好意思大家,我先出去一下。」
她沒有看向鏡頭,說完便起身,幾乎是跌跌撞撞地走進廚房。
溫藝轉身將她摟了滿懷,表情意外,「怎麼了?」
黎岩手機屏幕還沒熄滅,她從溫藝懷裡抬起頭時,眼眶已經漫上一層水汽。
「這是什麼意思啊,溫藝……」
手機上的消息映入眼帘。
「……為什麼,她為什麼在這個時候給我轉帳?」
那一小塊亮著光的方磚上,她許久未見的媽媽給她轉了一萬塊。
溫藝眼睫毛顫了顫,雙手托在雙腿發軟的黎岩腋下,「先別急,寶寶。」
是斷絕關係從此陌路的最後一絲情意,還是顧念親情主動拋來的一次台階。
沒來得及問出口,手機震動幾下。
「媽:大學第一年學費,收下吧。」
「媽:遠走高飛,不要再回來了。」
腦子還沒過濾完全,眼淚卻早已奪眶而出。
溫藝蹭著她源源不斷的淚水,心疼得像被海浪淹沒。
黎岩盯著那幾句話看了很久,突然緩緩笑了出來。
喉間哽得發不出聲音,如同一塊海綿堵在中間,短促的氣息橫在胸間。
「……走就走。」黎岩埋在溫藝頸間,鼻尖酸澀發脹。
「也挺好的,起碼沒讓我還錢給他們。」
這副強行苦中作樂的樣子壓得溫藝喘不過氣。
她垂眸吻去她掉在唇邊的淚滴,安安靜靜守在一旁,什麼也沒說。
黎岩緩過來後重新坐到鏡頭前,眼裡的紅澀不甚明顯。
她沒收下轉帳,刪除了聊天框當作自己什麼也沒看見。
直播間裡沒剩下幾個人了,她斟酌著開口想要下播。
屏幕上飄過一行字。
「主播不說話的時候像在看默劇。」
她思維短暫停滯了一瞬,夾縫中擠進一段透明的記憶。
溫藝曲腿坐到地上,將腦袋放在她大腿上,像只乖巧的寵物。
她回過神,摸了摸溫藝的腦袋。
「剛才有點事情處理了一下,」黎岩打起精神,「先下播啦。」
她的手從溫藝身上移開,放在桌面上,彎了彎眼睛。
「送給大家一句話,是我前幾天剛學到的。」
她抬起手,食指先指向胸前,然後掌心向下在胸口滑過一圈。
邊做手勢,邊跟著變幻口型。
溫藝的角度看不到她的嘴型,只能看見她好似是在打手語。
做完之後黎岩才開口,「高考加油哦!」
最後那個手勢溫藝看懂了,是在加油打氣。
兩人在餐桌前坐好,給面前的兩個高腳杯倒上橙汁。
黎岩舉起來抿了一口,忍不住笑了,「感覺是小孩子在裝大人。」
溫藝和她輕輕碰杯,相撞間發出清脆好聽的聲響,「我們可以永遠都是小孩子。」
吃完飯站在落地窗前,外面有人在玩仙女棒,金燦燦的火花照亮了一小片夜空。
玻璃上映著兩人的倒影,黎岩偷偷瞥向溫藝,發現對方也在看著自己。
「等會我們也下去點幾支,回來之後就該睡覺了。」溫藝說。
她翹起嘴角,問出疑惑的話題,「你都不好奇我剛剛那段手語是什麼意思嗎?」
溫藝挑眉,「不是『高考加油』嗎?」
窗外響起鞭炮聲,噼里啪啦趕走壞情緒。
黎岩小拇指勾起溫藝的衣角,面前的人順著她的胳膊攀上她的脖頸。
呼吸短暫相接又離開,留下長久的溫韻在空氣中,叫囂著,溫柔地,纏在兩人身側。
她搖了搖頭,輕聲說:
「是……我們都有光明的未來。」
「正文完」
(本章完)
作者說:正文完結啦!感謝陪伴,特別特別感謝!
攜黎老師和溫同學一起給大家舉個躬
暫緩兩天後更新番外,還會在作話寫小劇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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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景妤:和我在一起。
言暄:我有男朋友。
景妤:我不在乎。
言暄:……?
言暄正忙著處理男朋友疑似出軌的事,焦頭爛額之際還有個大美女過來添亂。
大美女景妤說:「我可以給你很多錢。」
言暄:「你是說你要花錢做小三???」
驚疑不定之際,言暄將這對話從腦中刪去,無奈地揮了揮手想讓這無聊找樂子的美女趕緊走。
誰料,美女甩過來一紙合同,似乎只會重複一句話。
「和我在一起,我可以給你很多錢。」
言暄:「……」
//如文名,請勿代入現實//
*前任確實出軌,主角在恢復單身後才確定關係*
*大學校園,均已成年,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