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5章 蘭奇與塔莉婭的日常復盤
煉獄迴廊學院地底深處的中樞能源室里，蘭奇轉過身，面向那面深邃如墨的紫黑色鏡面。
鏡面中心因涌動而泛起陣陣圈層，靜謐的鏡面上綻放起的魔力舞姿也慢慢消退。
「泰比里厄斯，謝謝你留下的魔導器。」
蘭奇向能源室里這座六面立方體鏡子感謝道。
「可惜這鏡子帶不回現世，現世那幾萬年後的年代，泰比里厄斯之鏡也早就不知道被埋在哪裡了。」
塔莉婭估摸著就算泰比里厄斯之鏡還流傳了下來，損毀得也更嚴重了。
「帶回了現世咱也沒法用啊。」
蘭奇和塔莉婭在心裡聊道。
他倆加起來能湊出個九印魔族，但湊不出九階。
首先其啟動條件就是要九階大魔族消耗靈魂刻印才能賭上一把，其次還得拿命賭贏，每損毀一枚靈魂刻印，都會對施術者的靈魂造成不可逆轉的重創，即便是九階大魔族也可能因此陷入長期的虛弱狀態，此後的實力永久降低。
假如不是絕境，幾乎沒有動用泰比里厄斯之鏡的可能。
畢竟窺見未來的代價，是與命運賭上一把，用自己的靈魂作為籌碼。
「多虧了卡利耶拉。」
塔莉婭感慨道。
要離開這座實際待了一天卻像相處了很久的鏡子，她也有點不舍。
唯一沒解開的疑惑只有卡利耶拉她自己用掉的那一次占卜到底看到了什麼。
「卡利耶拉早一步看到了未來，知道黑日卿如果使用這座泰比里厄斯之鏡會發生什麼事……所以她才在信件上寫，把選擇權交給了黑日卿，並且足足留了三次機會給他，確保他只要用了泰比里厄斯之鏡就一定能獲勝。」
蘭奇歷經三次蘭克洛斯的老路，至此徹底明白了前因後果，還有卡利耶拉那一如既往的想法。
如果他不選擇使用，那麼他就相當於活在墜落的溫柔鄉里，可以安心地終老並死去，虛假但是幸福。
而若是他使用，就必然會經歷折磨，打破血月壞世這虛假的和平，然後承受無盡的懲罰，真實但是殘酷。
卡利耶拉將這一切的選擇權都留給了蘭克洛斯，代價就是付出了她的一切。
「可以說卡利耶拉是蘭克洛斯一生中遇到過的最強隊友，沒有她的話，蘭克洛斯確實不可能贏。」
蘭奇和塔莉婭復盤道。
「可是……」
塔莉婭惋惜而又不忍地開口，
「卡利耶拉把她的命魂分別送給了蘭克洛斯和塔米莎，自己的靈魂刻印全都拿來幫蘭克洛斯支付了，最後剩餘的靈魂還有魔力都化為了大魔族試煉留給後世魔族傳承，即使是按照命運女神教會的傳說，她也沒法輪迴轉世了。」
她沒親眼見過卡利耶拉，但作為卡利耶拉能力的繼承者，她如今對卡利耶拉好感很深，就仿佛自己身體也有著卡利耶拉的一部分一般。
「我反正不信輪迴轉世，不過如果真的有輪迴轉世，卡利耶拉也未嘗算是消失了吧。」
蘭奇注視著泰比里厄斯之鏡面夢幻螺旋上的銀白光影，自語道。
某種程度上來說，塔米莎是因卡利耶拉的命魂而萌芽的生命，而蘭克洛斯在融入了卡利耶拉一部分的本源命魂後，也相當於和卡利耶拉密不可分了。
如果塔米莎能夠轉世，那她的轉世也算卡利耶拉的另類轉世。
命運或許會將命魂相連的有緣人再次指引到一起。
「走吧，不要再沉迷於倒懸卿的力量了，你別老想著賭，安穩過日子才是真。」
塔莉婭清楚自己的徒弟是個賭徒思維，和倒懸卿那些高風險高回報的寶物相性很好。
倒懸卿從不青睞懦弱膽小之徒，相反，他欣賞那些敢於用性命賭一把的勇敢者，例如蘭奇。
蘭奇至今真的很穩，可長期賭下去早晚會翻車。
她的建議是見好就收。
她不希望以後跟著蘭奇一起變流民。
「嘶，不過等我九階了好像可以用蘭芙的靈魂刻印，她的命可以隨便賭。」
蘭奇想著想著就好像發現了什麼。
果然蘭芙就是倒懸卿通行證。
「做個人吧蘭奇，蘭芙的命也是命，而且她會記仇的。」
塔莉婭懷疑上一次在貓老闆餐廳大愛詩人大叫，影響了她的心智，導致她和蘭奇在樓上雙雙爆炸念了台本，就是因為蘭奇在北大陸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以至於蘭芙懷恨在心。
「我也就拿她過了一次倒懸卿的大魔族試煉啊，一點都不疼，噢對了，還給她灌了幾瓶雪原烈酒，那個倒是有點像火在燒，從喉嚨到肚子都痛得不得了。」
蘭奇細數著答道，低下頭牽起塔米莎準備離開中樞能源室。
還真就是過倒懸卿泰比里厄斯的試煉。
「收手吧阿蘭，你得虧了現在大部分時候本命召喚物是我，否則你早晚有一天會死得不明不白。」
塔莉婭在心裡和蘭奇講道。
她真的有點怕。
同為惡魔的她太了解了，蘭芙絕不是什麼善茬。
「放心，蘭芙她沒意見。」
蘭奇一點不慌地答道，帶塔米莎離開了這座被永夜星空環抱的中樞室房間。
寂靜籠罩著這條通往倒懸鏡廊的流線型通道，蘭奇和塔米莎仿佛行走在幻境長廊中。
沉重的機械轟鳴與魔能線路的嗡嗡聲交織，與身後的中樞室一起漸行漸遠。
蘭奇和塔莉婭也一路在心裡聊著。
走了許久，穿過那自動敞開的黑色幻象門，才重新見到倒懸鏡廊光亮。
鋪天蓋地的稜鏡折光，牆壁，地面，天花板上密密麻麻地鑲嵌著各種形狀和大小的晶瑩剔透的稜鏡，折射出炫目的七彩霞光，空氣中縹緲迷幻的虹色薄霧瀰漫，讓蘭奇就像誤入了異度時空。
「塔米莎，從這裡開始又要麻煩你帶我走路了。」
蘭奇低下頭，對牽著的小小身影講道。
倒懸鏡廊需要塔米莎這個真正的被授權者才能通過。
今後她如果到煉獄迴廊學院上學，可能這處連校長都不能抵達的位置，她卻可以輕易到達。
屬於是真正的學院太子。
「跟我來。」
塔米莎一把抓緊了蘭奇的手，主動邁開步伐向前走去。
「塔米莎，餓了嗎？」
蘭奇雖說留給了塔米莎三盒點心。
但這一次從泰比里厄斯之鏡中離開，差不多也到晚上九點了。
「還好。」
塔米莎眼神帶著點困意，
「不過如果你要帶我去吃東西，我也吃得下。」
她一直就在等著幻魔帶她去說好的魔王御賜餐廳吃晚餐。
「當然，我會帶你去。」
蘭奇補了一句，向她確認先前的承諾屬實。
塔米莎沒有說話，但是腳下的步調加快了少許。
「啊，我真是又困又餓，終於等到下班時間了。」
塔莉婭聽到蘭奇說起魔王御賜餐廳，今天一天的疲憊和期待都被激發起來了，
「那我早晚還是要把蘭芙還給你的吧，我們倆這樣一起生活總該是有點不方便。」
她繼續著剛才和蘭奇的話題。
此刻蘭奇被塔米莎牽著踏入那恢弘壯闊的過渡迴廊，兩側矗立著高達數米的倒懸雕像，一片玻璃樹森林泛著冷冽的銀光。
稜鏡在燈光照射下，折射出柔和迷離的光影，在光潔如鏡的石質地面上流光溢彩，恍若漫步於浩瀚的星河。
塔莉婭也借著蘭奇的視角一起跟著看著。
她覺得也就離開了伊刻里忒，在外國出行時可以暫且融一融。
真正回了王都伊刻里忒，他們倆可不能再這樣每天互讀心聲住在一起了。
否則塔莉婭光是想想還要像出發去泊森王國前那一周每天要扮成大愛詩人，就感覺頭皮發麻。
「也是，往好的想，咱們待在克瑞瑅帝國首都布利爾達這段時間不用演什麼戲，身邊根本沒有伊刻里忒的熟人朋友。」
蘭奇慶幸道。
狂愛魔王的誕生本身就是一場事故。
他和塔莉婭那天都沒想到塔莉婭和大愛詩人融合之後有這麼強，更沒想到融合了就非常難分開。
「唉，等回了赫頓王國，伱最美麗最強大的本命卡就沒咯。」
塔莉婭哀婉嘆息道，絲毫沒有吹捧自己的意思。
「還是狂愛魔王好用，等我到七階，就能變成常駐大招了。」
蘭奇沒有否認這一點。
可的確不能一直依賴她的力量。
「嗯，不過如果你以後遇到麻煩，她的力量還是會給你用的，誰叫你是她的好徒弟呢。」
塔莉婭似乎聽到蘭奇的真實想法挺開心，輕飄飄地嗯了一句。
「能夠持續戰鬥的狂愛魔王，太強了，簡直就是神。」
蘭奇讚嘆道。
擁有了神之後，他的戰鬥方式都改變了。
多召一隻召喚物，都是對神的不信任。
「你別這樣說……你像個串子……」
塔莉婭有點害羞地說道。
「這就是神的謙遜。」
蘭奇繼續讚美。
「你夠了……」
塔莉婭的聲音越來越細微，忍著笑意。
「很快，我就能掌握神的力量了。」
經過長久以來的歷練，精神力已然蛻變。
這次八階影世界通關後晉升到七階基本板上釘釘。
七階超凡入聖后基本屬性可以發生本質上的飛躍，屆時完全能夠負擔得起沉重的塔莉婭，這就是神的沉澱和底蘊。
「……」
塔莉婭聽到這裡，還沒嬌羞起來的心緒就變得漆黑如鍋。
她逮捕到了蘭奇心念的關鍵詞，但懶得和他細究。
「呵，既然你這麼自信，那我到時候就隨便吃你的法力了，一天二十四小時都保持著實體高強度訓練你，你可不要先撐不住——哦。」
塔莉婭冷笑了起來。
蘭奇他說重那就重好了，她也給蘭奇展示一下什麼叫做法力燃燒訓練。
「不是，師匠，你有著閒工夫，為什麼不去鍛鍊一下，把這段時間漲的體重減回去，而是要來訓練我。」
蘭奇耿直地提出了疑問。
「？」
「我，我變重，一點點問題都沒有！先前是我當流民時餓得太瘦了！現在漲回去的體重其實都去了對的位置！！」
塔莉婭聲音激動而顫抖地對他喊道。
如果她穿上蘭芙的短裙和校服，也許會讓蘭奇直觀感受得明顯一點，在克瑞瑅帝國穿著冬裝他當然感覺不出來。
「……」
蘭奇也被塔莉婭突如其來的自爆發言搞得不會說話了。
「你，你還是先想著怎麼晉升七階吧！」
塔莉婭岔開話題道。
蘭奇晉升七階還有一個必要的先決條件，他需要得到屬性貼近的晉升信物。
「師匠，只能拜託你了。」
蘭奇立即說道。
當初關於銘刻職階的知識還是塔莉婭教他的，選取材料也得塔莉婭幫他參考一番。
目前來說回了現世在克瑞瑅帝國也許能搞到粉色神聖品質的主要信物，但不一定能保證是最適合他的封印屬性。
「哼，我當然會幫你。」
塔莉婭得意地答覆。
果然她的小徒弟現在已經離不開她了。
遇到麻煩事情都得靠她。
隨著腳步漸深，倒懸鏡廊的光影隨之變幻，時而聚焦，時而分散，一步一景，兩側不時出現拱券和凹室。
蘭奇和塔米莎經過的每一面稜鏡，都映射出幻魔和夜魔的大小身影。
迴廊兩側的稜鏡再未重複過，地面也愈發陡峭。
隨著微妙的上升與下墜感，一段段鑲嵌著魔晶的階梯出現，攀登過所有的台階，穿過迴旋的甬道，外界的喧囂聲徹底消弭無蹤，眼前豁然開朗。
十多米高的禁制之門矗立在眼前。
「到了。」
塔米莎指著門扉說道。
上古禁魔鋼鑄就而成的大門，表面布滿了九階結界的咒印，尋常情況下絕對無法以力破之。
「謝謝你了，你要變回小貓嗎？」
蘭奇蹲下來問塔米莎。
他不確定塔米莎是否想以真身示人。
他尊重每個小孩子自己的喜好和想法。
「你覺得我該變嗎？」
塔米莎猶豫了一會，還是問道。
「看你自己，反正在我眼裡你就是塔米莎，無論什麼樣子都不會有改變。」
蘭奇微笑著答道。
「……」
塔米莎沉思了數秒，
「那我不變貓了。」
她做出決定。
保持原貌的塔米莎牽著蘭奇往前又走了兩步，步至門前的剎那。
門扉上的光輝驟然熾烈。
無數齒輪狀的圖案在半空盤旋飛舞，最後化作絢麗的星塵，消散在濃稠的黑暗中。
蘭奇和塔米莎通過倒懸鏡廊這條連接著中樞能源室和煉獄迴廊建築底座的隱秘通道，回到了熟悉的學院內部，一切都不再那麼的晃眼。
「哇，等下休柏莉安她們豈不是會看到你帶回來了一個非常可愛的孩子？」
塔莉婭在蘭奇耳邊道。
先前總是灰色幼貓模樣的塔米莎，到了今天才在蘭奇面前展露了原貌，連這些天一路帶著她從魔王城奈卡利斯來到煉獄城帕斯夸爾的休柏莉安都未曾見過。
「應該很快就能看出她是塔米莎吧。」
蘭奇看了看灰發小女孩，回應心念。
「還真不一定，就像哪天萬一你從人變成了貓，身邊的朋友都不一定能認出來，貓變了人也是同理啊，這差別太大了。」
塔莉婭要不是共享著蘭奇的視野，她也不會去猜這個魔族小可愛就是那隻灰色幼貓。
「沒事，這孩子像你，不像我，不會被誤會的。」
蘭奇坦然答道。
「不是，你這話聽起來……」
塔莉婭也不好說蘭奇的措辭是哪裡有問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