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後。
訓練場到處都是橫七豎八躺在地上輕吟的學生,男女皆有,一視同等在測試的過程中,每個人都被薛璟留下了幾乎同等的傷勢。
當然,雖說是男女平等,但每個人的身體情況不同,整體傷勢的承受能力也不同,因此實際上薛還是對身體普遍較弱的女學生稍微手下留情了些。
若是對身體弱的人施以和強的人同樣的力度,那反而是另一種不平等了。「薛老師..」
最後一名學生走了上來,是一名相貌稚嫩卻頗為英俊的男學生,他表情肅穆,身材消瘦,正手持一桿比他人還高的長槍,正慢步走到場中薛璟的對面。
「老師,我的武功得用兵器...你不介意吧。」
男學生將手中長槍略微舞了個槍花,槍尖對準了薛璟,開口道。薛璟好奇的看了他兩眼,點了點頭:
「當然可以,用出你的全力吧,白景同學。」
這個名為元白景的男學生,是薛瑤之前以精神氣場壓迫教室時,觀察到的表現較好的人之一,是他重點關注的學生。
薛璟雖然因為『愛之證」的副作用不太能記住人名,但為了方便教育,還是通過反覆默念強化記憶的方式記下了這些學生的姓名。
這對他來說並不算困難,只是比較繁瑣麻煩,因此平時碰見的不重要的一般人都懶得用這種方法記住名字。「如果你能做到的話,抱著殺死我的念頭出手都可以。」
薛璟笑道。
「放心,老師我其實是不死之身,想死掉還挺難的。」周圍學生都一臉尷尬的紛紛陪笑。
「誒..居然是不死之身,老師好厲害哦。」「薛老師真幽默,呵呵。」
學生們配合著薛璟的『玩笑』,表情古怪。
這薛老師啥都好,就是笑點有點尬,總是喜歡開一些一點都不有趣的玩笑,還不死之身..「薛老師,小心了。」
元白景目光一凝,擺出槍勢,手中長槍一抖,槍尖亂顫發出銳利輕鳴,周圍地面的泥土忽然以他為中心炸開了一圈。好像有點意思...薛璟眸光微微一亮。
他吊打過無數被人稱為超級天才的同齡人,因此眼光是極高的,對這些學生本來沒什麼期待。但這個元白景..槍勢一擺後,竟是爆發出了一股頗為磅礴的氣勢,
那是一股有去無回,一往無前,壯士一去不復還的決然與覺悟。「噫,元白景居然這是要來真的?」
坐在地上正在揉著自己腰部的賀晗驚訝道。
他剛剛已經上場被薛揍了一頓..也不知道是不是薛老師針對他,竟然一拳打在了他的腎區,太狠了。作為本地人,他是認識元白景的。
這是個在銀城頗有名頭的天才少年,聽說在小學時期就被無畏道場的場主收為親傳弟子了,目前已經在好幾個少年比賽中拿到過好名次了。
由於其打法風格極為顯眼,非常有特色,甚至已經有了自己的稱號。叫做——元三槍。
「薛老師要是不小心的話,怕是要吃個悶虧哦。」
很多清楚元白景底細的學生,已經開始嘿嘿嘿的發出笑聲,等著看好戲。
他們當然不認為元白景有能贏過薛璟的可能性...但說不定能出其不意,破掉薛從一開始出現到現在都很完美的高手形象,讓其從高高在上的雲端跌落。
這自古以來都是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事情。「哈——!!」
場中,元白景大喝一聲,腳下泥地崩碎,整個人化作一道迅電,快速沖向了薛璟,手中長槍銳芒閃爍,猛地貫向了薛璟的胸口處。
那是一往無前,捨去一切,什麼後續都不去考慮,一腔奮勇上心頭,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的.....勇氣。俗話說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而這一槍,便是『不要命』的一槍,是勇氣的一槍!
其名為——勇字槍決!
「白景同學,你給了老師好大一驚喜。」
薛笑著點了點頭,伸出一根手指,精準的點向元白景貫來的槍尖。
片片細密的金鱗紋路在指尖顯現,渾身骨骼微微震顫,轉金鱗與封雲尾,藏龍流兩大防守殺招同時施展。再以天衣無縫之演算,瞬間算出了這一槍中最薄弱一點,薛指尖輕點上去。
針尖對麥芒,指尖槍尖驟然相觸,一圈肉眼可見的環形氣浪在中間猛然爆發擴散開來「鏘——!!」
金鐵交擊之音響起,場中二人衣袂凜冽飄飛,而周圍所有的學生要麼不由自主的後退幾步,要麼直接被吹飛,場中快速空出了一個近五十米方圓的空圈。
「居然,用一根手指頭..」
一些在風壓中還能勉力睜開雙眼的學生看著薛的應對,頓時被嚇的夠嗆。
場中的元白景一槍被薛止住,頓時大喝一聲,回身一轉,竟是凌空又扎出一槍!「鏗鏘——!!」
第二槍再度被薛璟攔下,他目光微微一動,若有所悟。元白景再度回身一轉,扎出第三槍!
薛搖了搖頭,面對臨身的槍尖,他伸出手掌,屈指一彈,打在了槍尖上。「噔——」
長槍從元白景的手裡脫手而出,旋轉著飛向了高空,速度極快,眨眼間便去到了數百米高,隨後又旋轉著落下,噗的一聲扎在了訓練場的土地上。
——正好落在了賀晗胯下的縫隙中。「焯!」
正兩腿張開坐在地上的賀晗看著近在咫尺的槍桿,頓時冷汗直冒。
而場中,元白景躺在地上不停喘著氣,嘴唇發白,整個人像是被掏空了一樣,明顯沒有了繼續戰鬥的能力。「很有趣,這是什麼槍法?」
薛渾身沒有任何傷勢,高手風範依舊,他只是看了眼自己指尖上並不明顯的一個小白點,好奇的看向元白景。「那是勇字槍決啊,薛老師。」
賀晗兩腿發軟的走到薛面前,替幾乎說不了話的元白景回答道。
「無畏道場的一個很出名的殺招.....取『勇』字的真諦,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所有的精華都在頭三槍,三槍過後,『勇氣』就耗盡。」
「雖然只有三槍,但這三槍的威力遠勝尋常槍法...元白景精修這殺招很多年了,很厲害的,參加比賽的時候,哪怕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底細,但也幾乎沒有解決這三槍的辦法。」
「沒想到在老師您的手裡,只是幾個彈指的事情..」賀晗搖頭嘆息道。
薛璟點了點頭:「原來如此,勇字槍決...」
他目露讚嘆,走到元白景的身邊,蹲了下來,伸手摸向他的腦袋。「白景,不要動。」
元白景喘著氣,勉力道:「薛老師。」
薛在手掌碰到他腦袋之時,不存之獸在掌心裡張開一道無形縫隙,使用植契,讓龍櫻種子長出一條黑色根莖,從縫隙中稍微往外伸出一點,觸碰到了元白景的身體。
龍櫻根莖開始吸收薛璟磅礴如海的生命力,再過渡到元白景的身上。
原本耗盡氣力,動彈不得的元白景猛然發現,一股濃厚、純淨,帶著溫暖感覺的力量從薛璟的手掌浸入了他的身體之中,滋養著他肉體裡的一切。
耗盡的氣力開始快速恢復,強行突破極限運轉勇字槍決造成的內傷也極快的復原,他愣愣的看著薛「老師,你..」
這股正在治療他的力量,帶著很深的薛璟的『味道」,元白景本能的意識到,這是薛璟正在分享自己的生命能量給他。元白景頓時感動不已。
明明是他自己為了對付老師,催動勇字槍決傷到了自己,但老師竟然不惜耗費自己的生命力用來治療他....在自己體內的傷勢差不多治療好,身體狀態差不多恢復好之後,元白景正想開口說話。
忽然間,薛手掌上不再傳來那種生命能量的溫暖感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陰涼舒適的力量,正在浸入他的大腦。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但其中也有很明顯的薛璟的『味道」。
基於剛才薛不惜分享生命能量給他治療而產生的信任感,元白景並未抗拒,而是任由薛璟的某種力量浸入了他的大腦,逐漸來到精神意識深處。
....在元白景幾乎沒有察覺到的情況下,薛璟以【逆練灌頂】之力,在其腦海當中複印知識、經驗、感悟....緩緩運回了自己的意識中。
意識外圍,金光放射普照,將運過來的龐雜知識碎片大部分消融瓦解,進行過濾,剔除掉薛不想要的東西,只留下與武道有關的部分,被吸收到了深處。
過了一會兒,薛璟收回了自己的手。
元白景立刻生龍活虎的站了起來,感激的對薛璟鞠躬道:「薛老師,謝謝!」
「..您這麼做,沒事吧?」
感謝過後,他立刻擔心的詢問道。薛璟笑著摸了摸他的頭,說道:
「都說了,老師是不死之身,放心吧。」
元白景愣了愣,只當這是薛璟安慰他的說辭,頓時愈發感動。
他本是不太重視這次武考的人,是自家師傅覺得這種考試是個不錯的歷練才讓他來的,因此對他來說,自己只是過來走個過程,對考試的結果並不重視。
但現在,哪怕是為了薛老師,他覺得自己也該更努力一點了。
周圍的學生們,知道元白景勇字槍決底細的,都對他竟然如此迅速就恢復過來感到疑惑。這時,薛璟拍了拍手,笑道:
「好了,測試結束,我對你們大致上都有了解了...大家集合吧。」
學生們聽到薛璟的話,紛紛挪動著傷軀,來到薛璟面前,集中在了一起,擺出了隊列。
隨後,薛璟開始以學生的傷勢嚴重程度為順序,由重到輕,分別將手放到他們身上,以龍櫻種子將自己的生命力過渡給他們治療。
這些學生的肉體層次和他的差距太遠,治療起來的耗費並不算多,但數量一上來,還是有點負擔的。
換做是修煉涅槃功之前,薛璟就不會這麼做.....但有了涅槃功和【睡眠】之後,這點程度的生命力損失負擔,對他來說不過是睡一覺的事罷了,無關緊要。
這可把大夥給感動壞了。
那種生命能量分享過來的溫暖感覺,哪怕是事先並不清楚概念的人也能很清晰的感覺到,這是薛璟在捨己為人,以損害自己的方式治療他們。
體會過的學生,都立刻將薛打傷他們的腹誹與不滿消的乾乾淨淨,只剩下對好老師的感激之情。這是個負責任,愛護學生的好老師...他似乎是真的在認真對待他們,有計劃的想教他們東西的。
將手掌從面前這個名為曹思妮,名字有點奇怪的女生身上收回,沒有在意她似是在審視一般的鋒銳視線,薛抬頭看了眼天上的大太陽,說道:
「嗯...時間也差不多了,目前就先到這裡吧。」「走吧大家,我們去食堂,要開飯了。」
薛璟話音剛落,學生們頓時發出一陣歡呼。
武鬥是很消耗身體能量的事情,被逼著和薛璟進行了一輪實戰,現在大多數學生都早就飢腸轆轆了。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到食堂之後,葉靜秋符嘉莉等女學生看了看四周,奇怪道:
「咦,薛老師人呢?」
「剛才不是還在和咱們聊天,怎麼一轉頭就不見了?」
葉靜秋找到陳星彥,詢問道:「立..星彥,你有看到薛老師嗎?」
聽到她險些脫口而出的『立正』,陳星彥嘴角一抽,就當沒聽到,只是搖了搖頭:「沒注意。」
賀晗正想說話,食堂裡面的座位上卻有一人對著他招了招手,喊道:「賀小子!快過來!」
陳星彥尋聲望去,卻發現是個不認識的人,他轉頭看向賀晗,詢問道:「那是誰?」
賀晗則是認出了他,本能的回答道:「是薛老師的司機吧,昨天就是他開車送薛老師過來的。」陳星彥先是點了點頭,隨後意識到有點不對。
「等等,他是怎麼認識你的?」賀晗聞言,心裡一突。
壞了。
他撓了撓頭,只能老實交代:「昨天我為了刺探情報,上了車和薛老師以及這位司機聊了一下...「不過立正哥你放心,我賀晗的嘴緊的很,比元白景都緊,咱們的事兒是一點都沒說,真地!」
陳星彥硬了,拳頭硬了。「你這個畜生...
賀晗大驚,連忙四下望了望,隨後驚喜的指向一個方向:
「誒,老師,薛老師在那!」眾人間言,頓時抬眼望去。
只見薛璟正在食堂打菜的窗口裡面,像個家庭煮夫一般,外套了件白色圍裙,手中拿著一把奇異的菜刀,正在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切割著大量的食材,帶著一種遊刃有餘的優雅,一看就是老手。
「堂堂薛魔王..在下廚?」有學生匪夷所思的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