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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愛,稍縱即逝

2024-11-16 02:23:26 作者: 地噬洋蔥
  第215章 愛,稍縱即逝

  雷文愣在原地,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您說什麼?」

  「答應蒙特婁,迎娶他的女兒。」克勞奇這一次說得更加清楚,語氣也更加沉重。

  「為什麼?」雷文皺起眉頭:「您還是不相信我對拉克絲的心意?」

  克勞奇臉上浮現出一絲無奈:「正因為相信,所以你們才更要分開。」

  他指了指面前的桌子:「坐吧,其中緣由,我慢慢講給你聽。」

  雷文坐到桌前,盯著克勞奇的眼睛。

  這位年邁的神術師嘆了口氣:「一切還要從去年我收到那封信開始說起。」

  去年,拉克絲給克勞奇寫了一封信,講述了她對雷文的崇拜、欣賞和喜愛,也講述了她內心的迷茫。

  所以克勞奇才會來到雄鷹領。

  這不僅僅是要考察雷文的品性、能力,更重要的是,他要保護自己的學生。

  「可是您已經是七階大神術師。」雷文不解道:「誰還能在您面前威脅到拉克絲?」

  克勞奇輕輕搖頭,問道:「你聽說過審判庭嗎?」

  審判庭,教廷獨有的執法機構,負責糾察教廷內部的腐敗、不忠行為,也會追緝隱匿於暗處的邪教。

  在光明教廷勢力強大的國家,他們甚至會取代領主的執法權。

  這本該是一個純粹的機構,可和整個教廷一樣,隨著時間推移日益腐化,對於教廷內部的貪腐行為視而不見,甚至是同流合污,成為教廷聚斂灰色財富的打手。

  雷文當然也知道這些:「如果是他們的話,我手中還有一些金幣,應該能堵住他們的嘴。」

  「沒有用的。」克勞奇道:「因為這裡面的核心,不在於拉克絲,也不在於你。」

  「那在於誰?」

  「我!」

  克勞奇看不慣如今教廷的荒唐做派。

  凡是神官幾乎無人不貪,在什一稅的基礎上盤剝信徒、滿足自己的私慾,對信徒的生死毫不在乎!

  外宅、情婦、兒女,貴族們有的他們都有,而且他們生活的奢靡和腐敗,比許多貴族有過之而無不及!

  正是見過了太多這種醜惡,克勞奇才選擇隱退,成為了一名苦修士。

  

  誰都沒有想到,他47歲隱退,只不過用了16年,就在63歲時,從五階七星一路成長到了七階一星,成為了僅有的5名七階強者之一。

  而這些強者中,也只有他,選擇了放棄榮華富貴、一意苦修。

  教廷如今雖然腐敗,但還是有一批人秉承著艱苦樸素的思想,看不慣如今教廷做派,自然就以克勞奇作為精神領袖。

  而如今,成長到了七階五星的克勞奇,只有71歲,成為了下一任教皇的有力競爭者。

  現任教皇聖烏班雖然有七階八星實力,但已經97歲,到了隨時會回歸光明之主神國的年紀。

  聖烏班不想看到克勞奇繼任,因為依照克勞奇和他追隨者們秉承的理念,上位後,一定會對他的種種行為進行清算。

  到時,他的私生子、他的情婦、他給後代留下的財產都將會被清掃一空。

  所以聖烏班始終在通過審判庭監視著克勞奇,並嚴格審查著他的每一份通信。

  這些骯髒的隱秘,克勞奇沒有向拉克絲透露分毫,也就導致拉克絲毫無防備地寄出了那封信。

  拉克絲是克勞奇唯一的弟子,也是他僅有的軟肋,對聖烏班來說,這是個絕好的機會。

  如果能夠抓住拉克絲,將她和雷文明正典刑,對於克勞奇的聲望將會是一個巨大的打擊,更可以趁機懲戒克勞奇,讓他失去競爭下一任教皇的資格。

  雷文道:「可是,我看您並不像是個貪戀權位的人。」

  「教皇統領著教皇國,而你也是一位領主。」克勞奇看著雷文:「我有沒有野心,重要嗎?」

  雷文為之默然。

  的確,克勞奇的存在本身對於教皇就是一種威脅。

  「這段時間,我已經攔下了四批審判庭的人。」克勞奇面無表情地道。

  「可我能攔一時,不能攔一世。」


  「所以,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你和福克斯家族聯姻,這樣一來,你和拉克絲之間自然清清白白。」

  「只有這樣,才能洗脫拉克絲身上的嫌疑,讓她脫離險境。」

  「無論是對你還是對她,都是最好的選擇。」

  沉默,良久的沉默。

  克勞奇知道這對雷文並不公平,可這世界從來都不公平。

  如果告訴拉克絲詳細緣由,那重擔會將她壓垮,而且以她的性子,寧死也不會和雷文分開。

  雷文當然也知道這一點。

  克勞奇沒有騙他的必要,可他實在是不甘心:「難道真的就沒有別的辦法?」

  克勞奇拋出了一個問題:「菲頓諸城邦,夾在因薩帝國和你們凱恩斯帝國之間,存在了數百年,他們為什麼沒有被吞併?」

  雷文眼中流露出一絲恍然。

  是了,無論是因薩帝國、還是凱恩斯帝國,都有開疆拓土的欲望,之所以小摩擦不斷、卻始終沒有大舉攻入菲頓諸城邦,就是因為菲頓諸城邦夠強。

  消滅他們的代價,遠遠超出了征服他們之後獲得的好處。

  所以,雷文若是想要和拉克絲走到一起,就必須足夠強大,強大到光明教會啃他一口、也會崩掉牙齒的程度!

  可那要等到什麼時候,什麼才算強?

  伯爵、侯爵、還是公爵?

  五階、六階、七階!?

  那要經過多少歲月,空耗多少時光!?

  「該說的都已經說了,你自己慢慢考慮吧。」克勞奇起身走到門口:「只是記住,拖得越久,你和拉克絲的處境就越危險。」

  雷文坐在原地,一言不發,一動不動,彷如石雕。

  時間慢慢流逝,從黃昏到黑夜,又從黑夜到黎明。

  當第一縷晨光點亮雷文的手指,他終於動了,喉嚨聳動吞下一口津液,只覺得滿嘴苦澀。

  離開房間,沒理會佩蒂的詢問,雷文一路來到了雄鷹鎮教堂。

  正是祈禱之時。

  雷文從側門走入教堂,只見信徒們正匍匐在地上,讚美著光明之主。

  而拉克絲就站在阿波羅的塑像之下,手捧聖典,引領著信徒。

  陽光透過牆壁上的孔洞射入,正好將拉克絲籠罩在光明中,讓她成為教堂中唯一的焦點。

  她身上穿著淡棕色的神官袍,將身材完全籠罩,白皙雙手捧著厚重聖典,神情嚴肅而莊重。

  秀髮梳得柔順整齊,輕輕披散在肩膀,讓陽光散射成金色光暈。

  仿佛與教堂融為一體。

  這讓雷文想到了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她和那時一樣迷人,從未改變。

  拉克絲眼角的餘光掃到雷文,藍寶石一樣的眸子移動,落在雷文身上,瞬間迸發出了驚喜的光彩,嘴角不自覺地勾起弧度,語氣中多了幾分別樣的輕快。

  「讚美我們的主,祂賜予我們幸福。」

  「讚美我們的主,祂賜予我們安寧。」

  「讚美我們的主,祂賜予我們全部的全部。」

  看著拉克絲那帶著溫柔笑意的面孔,雷文耳中已聽不到任何聲音,他只希望時間能在這一刻停止,讓這幅畫面恆久地持續下去。

  可時間終究要流動。

  信徒們逐漸散去,拉克絲小步奔跑到雷文面前,雙手背在身後,低著頭,又是歡喜又是羞怯:「你怎麼來了?」

  雷文壓抑住嘴角的抽搐:「……我想你最近應該聽說了,福克斯家族有意與我聯姻。」

  拉克絲笑了:「是啊,我聽到了,不過我已經和老師說過了,他答應會幫你解決的,你放心……」

  雷文不忍心再聽下去,澀聲道:「我已經答應了。」

  拉克絲慢慢抬起頭,雷文能清晰看到她的眼神從喜悅變為茫然,又從茫然變為了驚訝。

  「什……麼?」拉克絲問道。

  「我說。」雷文深吸口氣:「我已經答應了蒙特婁,迎娶南茜。」

  拉克絲的瞳孔開始顫抖,一抹無法掩藏的痛苦暈開:「你……是在騙我,對不對?」


  雷文用盡了全部意志,才讓自己的眼神沒有偏移:「我是一位貴族,迎娶南茜,可以讓我抱上福克斯家族的大腿。」

  「格里菲斯家族,也有可能成為伯爵家族。」

  拉克絲審視著雷文,就好像是第一天認識他一樣。

  忽然,她轉過身去,不讓雷文看到她的臉,聲音卻已經變得扭曲:「我明白了,我這就走,過去的一切就當沒有發生過。」

  「祝你,前程遠大。」

  「雷文……男爵……」

  拉克絲沒有去管雷文的動作,她雇來一輛馬車,卻並不用人幫忙,只是一趟趟從教堂搬著東西。

  她的書,她的衣服,她的寵物。

  陰雲不知何時籠罩了天空,雷聲陣陣,街道上很快空無一人。

  當最後一箱東西搬完,拉克絲坐進車廂:「走吧。」

  車夫遲疑道:「可是拉克絲神官,這天氣……」

  一枚金幣飛出落在車板上,車夫拾起,輕咬一下,隨後揚鞭打馬。

  拉克絲懷抱著小懶,呆呆坐在馬車裡,仿佛已經失去了靈魂。

  車輛開始顛簸,這代表著馬車已經駛出了雄鷹領。

  忽然,噹啷一聲,有什麼東西落在了地上。

  循聲看去,拉克絲發現了一枚小小的水晶瓶。

  那是天使之吻的瓶子。

  如今瓶子裡的溶液還剩下一大半,畢竟,只有和雷文見面時,她才捨得用一點。

  拉克絲不知道它是怎麼來到自己行囊中的,將它拾起就要扔出窗外。

  可就在握住瓶子的瞬間,嗅到那一絲淡淡的茉莉香氣,本來被壓制許久的往日種種齊齊襲上了拉克絲心頭。

  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到兩人的每一次對話,再到每一次耳鬢廝磨,雷文的面孔、雷文的笑容、雷文的話語控制不住地浮現在她耳邊、眼前。

  越是回憶這些,就越是讓她想起現實的冰冷。

  淚水悄然崩落。

  拉克絲縮在車廂一角,雙手環抱膝蓋,攥著天使之吻的指節開始發白。

  哭泣聲響起,一開始只是微微抽噎,但當車簾顛簸掀開,冷風吹在她白皙的雙足上時,嗚咽終於轉為嚎啕。

  轟隆隆——

  驚雷聲中,雨水磅礴落地,掩蓋住了無助的悲泣。

  閃電照亮了大雨中的馬車,也照亮了雄鷹堡中的老戈登。

  不止是他,菲奧娜、伏拉夫、瑪格麗特,甚至連埃里克都一齊站在了雷文書房門外,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擔憂。

  男爵大人回來之後,已經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整整一天。

  嘎吱一聲,房門打開,佩蒂從中走出。

  眾人紛紛圍了上去:「怎麼樣了!?」

  佩蒂揚了揚手中餐盤:「……只留下了酒,中午的飯都還沒動。」

  又一道驚雷閃過,映出一張張緊張的臉。

  「不然去找拉克絲神官吧?」埃里克提議道:「她一定能讓男爵大人平靜下來。」

  「拉克絲神官已經離開雄鷹鎮。」伏拉夫面帶澀然:「男爵大人囑咐,不要攔她。」

  就在這時,瑪格麗特忽然臉色一白,感受到了雷文無法遏制的澎湃情緒,揪住了自己的心口,冷汗直流。

  房間裡響起了雷文的笑聲。

  空洞、乾澀,如同一台破舊的留聲機。

  屋子裡沒有開燈,雷文俯身坐在椅子上,三根手指捏著杯口,無意識地搖晃。

  噼啪聲中,雨點在窗上撞得粉碎,匯集在一起成股流下,每當閃電亮起,紫色的光芒也隨之在其中流竄。

  雷文定定看著窗戶,一雙眼睛亮得有些嚇人。

  又一道閃電划過,勾勒出桌上黑貓的輪廓,雷文抬手灌下一口酒:「咱們說到哪了……哦對,是在去年她生日的時候。」

  雷文臉上帶著淡淡笑意:「那時你還沒來,看不到那漫天光彩——真的很漂亮的。」

  「我把她抱在懷裡,聞著她的頭髮……」

  雷文的聲音哽住,給自己倒了酒,在手中把玩片刻,又一飲而盡。

  他深吸口氣,又長呼出聲,挺身靠在椅背上,盯著天花板,嘴角勾起笑容,聲音嘶啞,語調出奇得平靜:「我之前以為,所謂心痛,都是騙人的。」

  「現在我才知道,原來,心真的會痛!

  就好像有一根針,毫無道理的狠狠刺入進去,

  在裡面不停的翻攪,穿插!

  然後把整顆心都拋入無底深淵中。」

  轟隆

  雷光閃爍,耀明一切。

  西科瑞特慢慢搖曳著尾巴,舔了舔爪子,眼中閃爍著一抹清醒的殘忍:

  「愛稍縱即逝」

  「雷文」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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