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風王」蛋
在人來人往的雄鷹鎮，這位老人並不顯眼。
他身上白袍已經洗得發黃，頭髮、眉毛一片雪白，皮膚卻見不到蒼老痕跡，可說是鶴髮童顏，再加上那垂到腰間的白須，看起來就像是一位年邁的學者。
而他的表現也很符合這種形象。
手拄木杖站在街邊，往來行人、街邊民居、還有路面上碎石都會讓他觀察良久，好像其中蘊含著深刻道理似的。
「這位老先生，您是迷路了嗎？」一個年輕人走了過來。
老人注視著年輕人。
看起來二十多歲，被生活磨礪過的臉上帶著侷促笑意，穿著一身並不高檔、但非常合身的波爾牌西裝，領口、袖口還有磨損的痕跡。
「我叫彼得。」年輕人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老先生，您要是沒有地方去，可以先到我家裡留宿一晚。」
老人的目光在彼得臉上停了一下：「為什麼要幫我？」
「我就是看您一個人在這裡，覺得您可能需要幫助。」彼得有些窘迫地道：「我真不是什麼壞人！您要是不放心，我可以送您去治安所。」
老人有些好奇：「治安所是什麼地方？」
「就是以前的巡邏隊駐地。」彼得解釋道：「來我們雄鷹鎮的人越來越多，總會有人走失，都是治安所負責，您放心，不收錢的。」
「哦……」老人緩緩點頭：「謝謝你了，小伙子，我不需要幫助。」
說著，他伸手在彼得肩膀上拍了拍，一道似有若無的金光浸入彼得身體，他本人沒有察覺，只是覺得精神更加振奮了些。
急促的腳步伴隨喘息在身後響起，彼得連忙回頭，看到一條土狗正沖自己飛奔而來。
蹲下身將狗兒抱進懷裡，彼得躲避著那熱情到過分的舌頭：「鮑比！好孩子，聽話，別舔了！」
好容易安撫住了鮑比，彼得再回頭時，老人已經消失不見。
此時老人已經走上了另一條街。
也許是受到了彼得熱情的感染，他開始主動和人攀談，如果是本地人那就問問他們的生活；如果是遊客，就問問他們的感想。
遇到的人多種多樣，有的冷漠，有的熱情，但大多數都還是普通人，說幾句點到為止的話，關心一下老人晚上是否有住宿之地。
當問起該去哪裡娛樂時，獲得的推薦五花八門。
如果手上錢多，可以去華萊士大酒店體驗一下那裡的獨特菜式。
兩片麵包夾上牛排的「雄鷹堡」也許失於油膩，炸醬麵卻很適合胃口弱的老人，要是火鍋的話，那可選擇的食材就更多了。
如果手上錢少，則可以去獅王之傲酒館坐坐，聽聽吟遊詩人的歌和故事，在那裡可以蹭坐休息，不會趕人。
要是喜歡熱鬧，就去角斗場看一看，雖然「地精之王」奇奇嘠克在獲取十三連勝之後已經很久沒有出場戰鬥過了，但其他角鬥士的戰鬥也很緊張激烈，幕間的馬戲表演更是不可不看，如果不準備押注，門票只需要五個銅板。
如果口袋裡實在沒錢，可以去百樂堂，那裡凡是新客都會贈送上一枚十面額的籌碼，而且吃喝免費，要是運氣好的話，說不定出來時就變成富翁了。
也有人提過水晶宮，但馬上就被旁邊的同伴制止了。
老人聽了他們的建議。
夜色籠罩之下，他去到華萊士大酒店，點了所有新奇食物，擺滿了整整一桌，在服務員和其它客人們的目瞪口呆中，將這足以餵飽三五個壯漢的食物慢悠悠地掃進了肚子。
吃完之後，他又沒事兒人一樣去了獅王之傲，點了天使之淚，混在一群傭兵中央聽他們吹牛打屁。
喝到高興處，那滿臉橫肉、還瞎了一隻眼睛的傭兵老大摟著老人的肩膀問道：「嗝~老頭，看你也有點本事，我是『洪峰』傭兵團的，你上頭是誰？」
老人呵呵一笑：「我？我上頭可沒人了。」
說來也怪，他喝趴下了一圈傭兵，自己卻還精神矍鑠，離開酒館，又去了百樂堂，贈送的籌碼先贏後輸花個精光，甚至還在水晶宮看了一段舞蹈，最後才來到了角斗場。
他來得太晚，前排都已經被占據，於是就挑了一個後排座位。
一夜熱鬧，老人看得十分投入，還不時和旁邊人搭一搭話。
散場時是凌晨三點多，等清潔工人打掃過場地，天邊已經亮起了魚肚白。
熹微晨光下，老人雙手在胸口畫過光明之主的徽記。
回想起這一晚的經歷，他喃喃道：
「雷文，你的領地，的確與別處不同。」
這位老人就是拉克絲的老師，七階大神術師克勞奇。
他曾經是光明教會歷史上最年輕的紅衣大主教，卻又在四十七歲時放棄教會職位，一意苦修。
從底層神官一路做到紅衣大主教，克勞奇深入了解過許多領地，其中不乏富庶之地。
但即便再繁華的領地，底色也都與雄鷹鎮不同。
因為那些繁華的城市，甚至包括凱恩斯帝國的王都，都建立在下層居民的血肉之上，上層驕奢淫逸，下層滿是戾氣，罪惡在每一處縫隙滋生。
可雄鷹鎮不一樣，克勞奇一路走來，和領民們談話，和農奴們坐在一起，他驚訝地發現這些人的生活竟然非常不錯，雖然不能說是中產，但三餐溫飽、衣足敝體，還有閒錢娛樂消遣。
那種滿足、閒適，又對未來充滿希望的面貌，是裝不出來的。
這個雷文，身上到底有什麼魔力？
走出角斗場，路邊擺滿了各樣的攤子，都是些能讓人對付一下的早餐。
有賣蔬菜濃湯，有是切好塊的麵包，甚至還有從華萊士大酒店偷學出來的平民版炸醬麵，散發著騰騰熱氣，供給那些從角斗場出來後肚子空空的人。
還有些年邁的老人，剛剛起早，點幾份早餐，聚在一起，下起了路易斯棋。
克勞奇的眼睛亮了起來，湊到邊上不錯神地看，過了十幾分鐘終於忍不住：
「這步你怎麼能動國王呢！」
雷文全然不知自己的領地里來了這麼一尊大神，這天他美美地睡了一個自然醒，吃過早飯，這才向魔獸養殖場晃蕩過去。
路途中，黑貓在他腳邊晃來晃去，時不時鑽進路邊草叢，撲一撲飛蟲，啃兩口鮮花，染上一身露水草籽後又會跑到雷文身邊，纏著雷文給她梳毛。
一路來到魔獸養殖場，老遠就能聽到隱約的角鷹獸啼叫，還有馴養員奧杜的大聲叱罵。
如今養殖場裡多了272頭角鷹獸，只憑奧杜一人已經照管不來，徵募的學徒大多數都得從頭調教，所以奧杜的脾氣越來越爆，每天都氣得臉色通紅。
當看到雷文走進來，他這火爆脾氣才算是收斂下來：「男爵大人，您來了！」
雷文向裡面走著：「這才半個月，就有第一批受精蛋，沒弄錯吧？」
「保證沒有，男爵大人。」奧杜笑著道：「所謂貓三月，狗四月，畜生們……」
話沒說完，黑貓西科瑞特忽然嗷一聲叫了出來，顯然很是不滿，要是奧杜再繼續，一定會被抓個滿臉花。
雷文聳聳肩，那意思就是——我拿她都沒辦法，你忍忍吧。
於是奧杜跳過這一節繼續道：「不同魔獸都有自己的繁殖周期，角鷹獸這種，雄性每年二月都會發情一次。」
「這一批角鷹獸受到運輸過程影響，雄性發情期推遲，所以一到了咱們這安定下來、適應了環境，就開始交配了。」
「禽類都是卵生，現在看著快，但要孵化出來，最少也要一年時間呢。」
說話之間，二人一貓就來到了二樓，本來只有隱隱約約的嘰喳聲變得清晰可聞，吵得人耳朵都有些發悶。
奧杜遞過一對耳罩，示意雷文先戴上，黑貓西科瑞特卻受不了這聲音，張開嘴猛地叫了一聲。
這聲音其實不大，卻讓角鷹獸們立即安靜了下來，就連最鬧騰的三頭雄性也變成了鬥敗公雞。
奧杜頗為驚奇地看向黑貓：「男爵大人，您的魔寵還真是神奇！我還從沒見過角鷹獸這麼安靜呢！」
西科瑞特坐在雷文肩頭，不屑地抬起頭，舔了舔自己的爪子，仿佛那根本不值一提。
雷文其實也有點詫異，但還是做出了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蛋在哪裡？」
「您跟我來。」
這一批共有37頭雌性角鷹獸受精，產下59顆「活蛋」，也就是受精卵。
雌性角鷹獸的習性和母雞有些類似，一旦開始抱窩就不再下蛋，所以奧杜將那些活蛋全都集中在了少數雌性角鷹獸身下。
由於雌性角鷹獸的護蛋本能，即便將它們固定住，取蛋也很艱難，不過也許是因為西科瑞德的「雌威」，這次取蛋的過程相當順利。
原本那些普通的蛋，看起來除了個頭足夠大、比鴕鳥蛋還要大兩圈之外，顏色上和普通的雞蛋並無不同，都是白色。
而這些活蛋就鮮明多了。
體積大如西瓜，表面上生著一粒粒栗子大小的球型凸起，凸起之間還連綴著密集的青色斑點。
這一次沒等雷文說話，奧杜就主動下了樓，臉上還帶著期待——之前男爵大人讓雌性角鷹獸擁有了和雄性一樣的飛行能力，這一次又會有什麼不同呢？
一片銀光從雷文瞳孔中流出，真理之眸悄然開啟。
「咦？這是？」雷文眼中露出了一絲驚奇。
59顆蛋中，有28顆充斥著濃郁的腐魂精華，簡直不比魔核來得差，其餘31顆雖然也有，但都只是淡淡一絲。
「難道這些腐魂精華濃郁的蛋里都是雄性？」雷文揉著自己的下巴：「長大之後，腐魂精華散入血肉、顱腦，所以變得兇橫、暴躁。」
雷文用旁邊的稻草結繩拴在了這28枚蛋中，作為記號，準備孵化之後再來分辨。
接著，拿出水晶瓶，雷文開始嘗試提取蛋中的腐魂精華，倒也並不十分困難。
接著，他伸手在腰帶上一抹，便有一箱整整近百顆二階風屬性魔核出現在了手中。
這些是在角鷹獸剛到手時就從深藍平台上訂購的，本來是用以強化雌性角鷹獸，現在剛好用來強化這些蛋。
晉升三階後，雷文的精神力又有提升，對元素的敏感性也在提高，因此沒有用太久時間，就強化了30枚。
之所以只強化30枚，一來，是因為這些蛋吸收魔核的能力太強了，兩顆魔核才能夠強化一枚，雷文還想留一點強化那些雌性角鷹獸呢！
二來也是為了有一個對照——天知道強化過後的蛋能不能孵化、會孵化出什麼東西，要是效果不好，不至於全軍覆沒；要是效果好的話，下一批還有機會。
不得不說，經過強化之後的蛋賣相十足。
那原本半球形的凸起變成了稍顯尖銳的刺，綠色斑點更加濃郁，有些還重迭在一起，乍看上去，仿佛有層層暴風在蛋殼上席捲！
接著，雷文又依照此前的經驗，一口氣強化了三十頭雌性角鷹獸，這一批雷文準備將它們配給西蒙的斥候部隊。
忙完了這些，雷文才將奧杜叫了回來，正要吩咐一下記號的事，奧杜就衝到那堆強化過的蛋邊上，聲音都發顫：「男爵大人……這就是您的實驗結果！？」
「這不是普通的角鷹獸蛋，這、這是『風王』蛋啊！」
雷文愣了一下：「風王？那是什麼東西？」
奧杜搓著手：「男爵大人，咱們現在看到的角鷹獸都是被馴化過的，所以產出不了魔核，也沒有天賦魔法。」
「但野生角鷹獸，也被稱為『風王』，不僅體型更大、飛行能力更強，並且還可以使用兩種天賦魔法，可以獨立擊敗大地之熊這種二階十星的魔獸！」
「要是以它們作為坐騎，那才叫真正的空中部隊啊！」
他臉上帶著笑容，搓了搓手退到一旁：「男爵大人，不然我再迴避一下，您把剩下的蛋也……實驗一下？」
雷文嘴角抽了抽：「……下次再說吧。」
蛋是好但，可他手裡的魔核不夠用了啊！
他手上還有10顆風屬性魔核，但等待強化的卻有29枚角鷹獸蛋，240頭角鷹獸。
深藍平台的東西本來就貴，此前一百枚風屬性魔核，足足花去了雷文6437枚金幣。
需要再買298顆2階風屬性魔核，那就是小兩萬枚金幣！
回到密室，在深藍平台上下了單，雷文感覺自己的心在滴血。
這樣下去，哪輩子能攢到一百萬金幣啊！
從密室出來，雷文倒是遇到了好消息，一封拉克絲的信放在了他書桌上。
「真是，想來見我直接來就是，寄什麼信嘛。」雖然這麼說，但雷文還是笑著捻起信封，深深嗅了一口，這才慢慢將其打開。
在看到上面內容的一刻，雷文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