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與神明博弈
楚州，嚴家。
青磚綠瓦，曲水流觴，雖無大富大貴之華麗，卻處處充斥著底蘊。
玄陽太保嚴少安正站在涼亭之下，悠閒的將手中的魚食撒入小池之中，引得池中錦鯉爭搶。
「祖父。」
這時，嚴磊走了過來。
「說吧。」
嚴少安並沒有看嚴磊，只是淡淡的問了一聲。
「祖父，方家嫡長女方婉去了陵州，現在是朔方節度使白淵的幕僚。」
嚴磊提到白淵，就想起當年他還曾與青州世子李桓三人一同下江南，當時只覺得白淵天才得過分，可沒想到居然如此快就成長為能攪動風雨的蛟龍。
嚴少安手上動作一頓。
白淵
他當然記得這個年輕人，當初要不是他推薦，白淵也沒那麼快就能去京城。
確實是個了不得的年輕人。
當初一眾玄陽年輕人中，他就很看好白淵，現在白淵不僅成長起來，而且還成了半個北境的主人，這倒是出乎他的預料。
「既然他要，那就隨他去，一個人而已，無傷大雅。」
聽到祖父的話，嚴磊心裡暗鬆了一口氣。
既然祖父嚴少安不再追究，那此事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否則嚴家必定要為陵州之事頭疼很久。
白淵自身實力就很強，更不用說江南和朔方之間還隔了個大皇子。
嚴磊離開。
嚴少安一把將手中的魚食全都撒入水中，池水嘩啦啦一陣作響。
陵州。
「白兄，有礦之處，我皆已在地圖中標明，只需派人挖取即可。」
方婉將一張標記得密密麻麻的地圖交給白淵。
白淵望著地圖。
這地圖價值連城，一點兒都不誇張。
方婉的占卜之術妙用無窮，她這段時日將朔方三個州的礦產全都算了出來，白淵再也不需要去外州購買礦石，足足節省了三成的成本。
光是這一項，他護下盧喻和方婉就不虧。
也正是因為有方婉這一本事，方家才能在十年之內財富飆升數個檔次，碾壓一眾同等勢力。
「辛苦。」
白淵將地圖交給李桓，之後只需要將礦石挖出，讓唐鐵鑄成盔甲，朔方軍的裝備之精良甚至能媲美中原精銳，這等氣象自玄陽立國就從未見過。
「對了，弟妹，你可有算出嚴家到底在做什麼？」
方婉搖了搖頭：「還沒有。」
占卜之術大多數時候都只能算出一個模糊的結果，若是想要窺探天機，被反噬的下場將極為悽慘。
方婉的師父不滿百歲就早早夭折就是當年為某個大宗的掌門算了一卦。
不過方婉在占卜一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創造出一種水磨法，那就是每天不斷通過感知天意來猜測天機的法子。
這一法子優點就是不會遭到太可怕的反噬，缺點就是慢。
有些時候甚至事情都已經發生，才能算出來，到那個時候，就算算成功也沒意義。
方婉隨後補了一句：「不過大致能肯定，那事情應該與國運有關。」
國運
白淵雙眼微微眯起。
這兩個字可不簡單。
現在各大勢力之所以沒有親自出手，而是假借皇子之名，就是怕被玄陽國運反噬。
一旦被反噬，就算是大宗也扛不住。
當年太祖皇帝趁勢崛起，突破武聖之境才能擋住前朝國運的臨死反撲，以現在玄陽國運的可怕程度，更是無人能抵擋。
嚴家所做之事既與國運有關，那勢必了不得。
白淵：「弟妹，要是之後有什麼消息，務必儘快告訴我。」
方婉點了點頭。
時光荏苒。
轉眼間就來到了天德三年。
玄陽的大亂比世人預想的還要久，而且絲毫沒有停歇的跡象，無論是李威、李康還是其他皇子，誰都沒有取得壓制性優勢，這就指定這場大亂會持續很久。
皇城之中。
「氣煞朕也！」
皇帝李威滿臉怒容，前線又傳來與他那好大哥的軍隊陷入僵持的戰報。
現在他雖然明面上是皇帝，但四面受敵，真正的控制範圍不過京城周圍的四洲而已。
他成了新皇，自然成為所有皇子討伐的對象。
要不是懸空寺、正陽門都選擇支持他，早就已經被四方聯軍達到京城。
「陛陛下。」
此時，一個小太監走了過來。
至於為什麼不是老太監，因為老太監在那天全都被殺死了。
「何事？」
心情正煩躁的李威看到慌張毛燥的小太監，更加不悅。
小太監不敢抬起頭：「陛下，東海龍主說要是七日之內不按約定交出玄陽水域，他們就上岸資助李康那些亂臣賊子。」
「放肆！」
李威聽到此話，瞬間暴怒。
但隨後又頹然坐在皇位之上，昨日，南疆巫族才剛剛對他發難，現在東海海族又來，叫他難以應付。
當初便是他以玄陽水域和南疆為條件，這才請動那一人一妖出手。
可現在玄陽局勢大亂，他的皇位亦是搖搖欲墜。
要是在這個時候將玄陽水域和南疆交出去，那他最後一點人心就算是丟光了。
「叫寶聞大師來。」
李威眼神閃爍，最後開口。
「喏。」
小太監離去。
足足過了一個時辰，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僧才緩緩走進御書房，腰杆筆直，絲毫沒有下跪的意思。
「陛下，尋老衲可是有事？」
李威見這懸空寺老僧的模樣，心中的不悅更多，但表面上還是一副謙和的模樣。
雖說如今李氏皇族的勢力依舊很強，但畢竟四分五裂，李威身後的皇族勢力就遠不是懸空寺和正陽門能比，雖然不至於完全成為傀儡，但也很難在兩大宗的強壓之下反彈。
更不用說他現在沒有氣運加身，就是一個普通的明心武師而已，面對通神大宗師根本沒有說話的權力。
李威開口：「寶聞大師，東海和南疆的人已經來過數次，皆言若是不交出土地，他們就倒戈為賊。」
寶聞一副菩薩模樣，神色未見絲毫波動。
「陛下，這些都是外物，棄了便棄了。」
「大師，你這是何意？」
李威臉色變得不太好，他不死心。
「這是寶空大師和宋門主的意思？」
寶聞還是古井無波的模樣：「此乃李家內務，我等不便多言。」
李威差點沒氣笑。
不便多言？
當初可就屬懸空寺那些僧兵殺人最多，出力最大，現在倒是想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
「好，我知道了。」
李威沒了繼續說話的心思。
其實在剛出外逃出京，聯合懸空寺弒父的時候，他就已經想到今日的憋屈。
不過古來帝王又有幾人能真正的稱心如意，更不用說像他這樣出身不正，想要最後獨霸天下，勢必要與這些宗門虛與委蛇。
可要是他答應，名聲就算是徹底臭了。
李威最後又將小太監叫了過來：「將禮部孔大人和兵部劉大人請來議事。」
「喏。」
小太監又離開。
御書房中只剩下李威一人，臉色陰沉。
如今的六部尚書已經被他換了個遍，因為根本不存在什麼議事，不過就是走個過場而已，他已經做出決定。
只有先穩住東海和南疆，然後徐徐圖之。
當他掃清玄陽內的一切敵，休養生息之後大不了再將南疆和東海奪回便是。
史書從來都是勝利者書寫。
到時候歷史上根本就沒這段歷史，他依舊還是英明神武的皇帝。
陵州。
「李威將南疆割讓給了巫族，玄陽水域由東海海族統轄，他是真不怕遺臭萬年？」
李桓將消息帶到神府山。
這件事根本藏不住，早就傳遍了天下。
四大書院的學子更是成批成批的聲討李威，稱作竊國皇子。
當然，這背後肯定也有其他皇子的推波助瀾。
一時間，李威已經到了人人唾罵的程度。
身後名更是不用在想，以後就算成事，恐怕也要落個賣國皇帝的罵名。
白淵：「果然是巫族和海族。」
之前就有風言風語傳出，說李威勾結外族弒殺親父，現在這一舉動，無疑是坐實了之前的猜想。
白淵大致能猜到李威現在的處境。
他若是不答應海族和巫族的請求，那勢必會被兩族被刺，到時候別說保住皇位，說不定要淪落到個身死國破的下場，比起這等境地，挨些罵也就算不得什麼。
很快，住在黃龍府的周四明和梁娥聽到了這個消息。
「阿淵，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望著找上自己的周四明和梁娥兩人，白淵：「周師，你我二人不必如此。」
周四明眼中滿是擔憂：「阿淵，如今南疆巫族得勢，獵妖一脈原本就生存艱難，現在更是舉步維艱，能否將他們接引來北境生活，只要在定州給他們一片土地就成。」
他已經近乎哀求。
將獵妖人從南疆接引到北境，莫說是現在這大亂之局，就算是放在幾年前，那也是千難萬難之事。
更不用說獵妖人領不領情的問題。
白淵：「周師，其實我也正在思考此事，既然如此，不如你我一同南下？」
聽到白淵的話，周四明眼中狂喜。
他沒想到白淵不僅答應，甚至還親自出手。
到了答應的時候，周四明反倒猶豫：「阿淵，只要派一隊精銳隨我南下就行，你還是留在陵州吧。」
白淵隨意的擺了擺手。
「無妨。」
此話倒也不全是安慰周四明。
現在朔方大體上安定，可之所以能如此安定，可不全是他的功勞，一半都是來自鎮北軍和鎮西軍。
師爺徐定春和董老頭雖然遠走他地，但並不代表有人敢小瞧他們這三股勢力。
一旦合流，無論是李威還是李康都必定頭疼。
所以陵州有沒有白淵，其實無差，就算他不在，不還有董老頭在遠方看著。
他之所以去南疆，其實也並不僅僅是為了報答周四明的恩情。
一方面，獵妖人雖然弱於巫族，但也是一股不小的勢力。
另一方面，他也想去南疆看看獵妖人祖庭。
他看了一眼面板。
【職業：獵神人】
自從神府功大成之後，職業一欄就變成了「獵神人」。
狩獵神明之人！
這個名頭雖然看起來唬人，但白淵至今也沒發現什麼實質性的好處。
既然獵神人乃是獵妖人的進階版職業，或許去了獵妖人祖地能有所收穫。
翌日。
白淵告別了蕭巧娘和小白安，就與周四明騎馬南下。
並沒有帶多餘的兵馬。
因為白淵一人就是一支軍隊，人多了反而麻煩。
兩人所騎乃是最上等的妖馬，一日三千里。
五日之後，兩人就來到南疆。
「南疆其實是由五洲組成，當然，這已經是舊話，聽說巫族已經將五洲全部撤走，統一為巫國。」
周四明說著。
白淵抬頭望著周圍看不到邊的大山，眼裡露出新奇。
在陵州，雖然也有十萬山，但比起南疆的山，那可真真是小巫見大巫。
「南疆多山，故多沿山而據，少數城池也是建立在兩山之間稍稍平一些的壩子上。」
白淵點了點頭。
他與周四明已經深入南疆百里，可這裡除了山，還是山，甚至連個村落都看不到。
也難怪南疆是能與北原媲美的妖怪聖地。
這樣的地方確實很適合成精。
「獵妖人一共分為三脈十一族，三脈就是尋妖、御妖和演妖三脈，其中尋妖八族，御妖兩族，演妖一族，各自居住在山中。」
「都說獵妖人喜歡居於山林之間，其實是打不過巫族，被人家趕進山里來的。」
周四明自嘲一笑。
只有他這樣的獵妖人才知道，現在獵妖人的處境實在說不上好。
「以前十一族算不上和諧，現在有外敵在前，他們現在應該在祖庭。」
「祖庭？」
白淵來了興致，他之前就從蕭巧娘嘴中聽過這兩個字，只不過巧姐也對祖庭的消息知之甚少。
周四明看出白淵的疑惑：「祖庭是紀念一位傳奇獵妖人的地方，應該是八千年前，獵妖人里走出一個名叫者羿的強者，若非氣運變更時機不對，他肯定能成為武聖。」
白淵瞳孔微張。
武聖
獵妖人曾經果然遠比現在輝煌太多，這才能走出那樣的強者。
「者羿在獵妖人的文字里是能與神明博弈的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