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老年大學習
聖山腳下，教宗國首都，聖城。
名字起的很有教會特色，就叫聖城，只是前面加個定冠詞，表示特殊強調，和教會的正式名稱一樣。
聽起來像是「就那個聖城」和「就那個教會」差不多。
其實在魔法女神信仰一家獨大之前，這座城市還叫聖賽爾城。
那時這片大陸上到處都是聖城，聖這個城聖那個城的，各種大大小小的信仰都有自己的聖城。
甚至有對立的教派，聖地是在同一個城市，像同城死敵球隊共用一個主場一樣。
再後來這些城市就紛紛「自願」改名。
當然不想改名的也有，都被視作異端，被審判軍敲城門了。
聖城不是大陸上規模最大的城市，也不是人口最多經濟最發達的城市，但一定是奇觀最多的城市。
都說奇觀誤國，可歷史上排的上號的國家都喜歡造奇觀，不過是誰多誰少的區別。
教宗國對此格外熱衷。
在他們的認知里，越是難以建造的奇觀，越能展現出他們對唯一真神的虔誠。
邏輯是這樣的，雖然對於偉大的神來說平凡的生命與螞蟻沒有區別，祂並不會太關心某群具體螞蟻的存在。
但要是有這麼一窩螞蟻，把蟻巢壘到好幾層樓高，那誰來了都得多看兩眼。
而現在，教宗國中最大的奇觀，只能是神聖魔法大教堂。
這座面積七萬平米，建成歷時近三百年，無數著名藝術家參與建造過的教堂，可能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都無法被超越。
哪怕生產力疊代都很難再實現這樣的宏大工程。
技術也許允許，成本上不允許。
這座大教堂的建成甚至沒有使用到哪怕一個奴隸。
因為教皇國的子民們認為這是件無比神聖榮耀的事情，狂熱地參與到工程中，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
比用奴隸都方便，奴隸還得管飯呢，信徒們自備伙食。
此時各地區的主教都被召回，聚集在這座神聖的教堂里。
這樣全體主教齊聚的場面，以往只會在教皇換屆的時候見到。
而今天不是，今天他們是遵從魔法女神的神諭，來認識了解學習網絡的。
堪稱教會老年大學習。
幾百位平均年齡小六十的主教，在外都是一方權力掌控者，現在全在一間臨時改造的大教室中，從零開始學習使用網絡。
這次學習將會持續幾周，主教們學明白後回到各自的教區繼續傳播。
幸虧卓戈推出的網絡一開始就是易用性很高的版本，如果神骸網絡還是那種想幹什麼都要靠指令輸入的狀態，教室里的老爺爺老奶奶們幾周時間夠嗆能學明白。
與坐在講台下方老邁的學生們不同，講台上的講師反而是一位年輕人。
安德烈牧師。
整個教會與網絡關係最密切的人，甚至參與到遊戲開發工作中，製作出了第一款讓遊戲之王托托吃癟的遊戲，聖山行。
那個沒胳膊和沒有腿拴在一起爬山的折磨遊戲。
這款遊戲成功啟發了眾多業餘遊戲製作者的靈感，生產出一大批粗製濫造，以折磨玩家為首要目標的遊戲。
托托是折磨遊戲跟風行為的最大受害者，自從「跟著托托玩遊戲」成為一檔常駐魔視節目，她也就成為了真正的赤石大王。
這個節目裡試玩什麼遊戲由觀眾點播。
五花八門的折磨遊戲，似曾相識的痛苦體驗……
安德烈牧師走到講桌前，面對如此多身份地位遠高於他的主教們，他並不緊張，反而有些興奮。
自己果然是參透魔法女神真正意圖的人，遊戲也是傳播信仰的渠道。
現在他就要把自己對傳教的全部理解，展示給這群曾經質疑自己的人。
「今天我們要講的是網絡娛樂中十分重要的一部分，遊戲。」
他語氣中帶著相當的自信。
在遊戲領域，他就是教會中的絕對權威。
他對遊戲的理解是超越時代的，至少他自己是這麼認為的。
「有人會說，遊戲，不就是簡單的娛樂方式嗎，讓玩的人開心就好。」
安德烈牧師講道。
台下的主教們紛紛點頭，他們在得到神諭後都已經自己提前體驗過網絡，也包括其中的遊戲。
教會也是個內卷的地方，命令說讓上課去學，沒人會傻傻地等著真上課了才開始學。
大多數主教嘗試過遊戲後，無論主觀上喜不喜歡，都承認這是個會讓人放鬆，容易上癮的玩意兒。
癮頭不會像鍊金術師的邪惡藥物那樣重，但也很容易成為一個人生活的一部分。
「不！」安德烈牧師大聲否定，「你們的想法錯了，遊戲才不是為了讓玩家開心，它要比你們理解的更複雜，打開思路，說說你們的看法，對於教會的遊戲，什麼最重要。」
「是沉浸？」
一位頭髮花白的老奶奶不太確定地說。
在她體驗遊戲的過程中，那些需要操作的都玩不太來。
比如馬里奧，她連起跳後在空中位移這種基礎操作也做不好，只能單線程操作，手柄在她手裡同時最多就能按一個鍵。
什麼？前進和跳一起按？不行，太複雜，理解不能。
唯一一個讓她玩進去的，是個開店賣卷餅的遊戲，只要揮動著體感手柄，在屏幕上不停點擊就好。
取出配料，製作卷餅，打包，遞給對應的客人，收錢，偶爾還要盯住吃白食的乞丐，和偷錢的小偷。
掙夠了錢之後可以升級店面的設備，需要操作的東西就越來越少。
說實話，挺沒意思的，但她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沉迷於那個做餅，掙錢，升級的循環之中，按手柄按到關節疼。
在把店面升級到升無可升後，才停下來，隨後陷入一種詭異的失落中。
現在想來，應該就是沉浸在這個簡單的過程里，無法自拔。
「不對，沉浸感雖然對遊戲很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東西。」
安德烈牧師給出否定的答案。
「那是成就感？」另一位主教說。
他最喜歡的是雙塔城方塊這個遊戲，看著奇形怪狀的磚塊被壘成整齊的樣子，然後隨著一根長條放入，四行消掉，積分增加。
他享受那個積分累計，這一把比上一把進步一點，排名在排行榜上逐步向前的過程，充滿成就感。
儘管現在他的排名在總榜上只不過是十萬開外，但他有信心更進一步。
「成就感，有點沾邊，但不全對。」安德烈牧師給出一點肯定。
「是不斷突破難關的正反饋過程。」
這位顯然了解過些遊戲方面的知識，知道正反饋過程。
比同僚們更卷一些。
「是只要努力就一定會達成目標的穩定收穫感。」又一人說道。
在他看來遊戲很重要的一點，是無論任務還是挑戰，只要達成，就有獎勵，角色也會獲得提升，最終通向成功。
而這在現實中是不可能的，努力不代表一定有提升，一定有收穫，一定會換來一個好結局，現實太複雜了。
「想像力。」
「戰勝對手。」
「收集帶來的滿足感。」
……
七嘴八舌地說出一堆回答。
等主教們看法都發表得差不多了，安德烈牧師才帶著和善的笑容公布自己的答案。
「成就感，正反饋，想要達成，都要有一個至關重要的前提，那就是在突破難關之前，那個難關本身。」
安德烈牧師猛敲兩下講桌。
「在我看來，遊戲的核心，就是困難，是失敗，是充滿痛苦的過程，最後才能獲得的成功。」
台下一眾主教滿臉不太理解的樣子。
安德烈牧師繼續講道，「純粹快樂的遊戲卓戈集團已經推出過太多，我們引入網絡，不能在他們擅長的地方與他們競爭。
「對於我們，教會這個大集體，製作出的遊戲，應該充斥著困難，難以擊敗的強敵，就像聖山行那樣，在反覆失敗的過程中，強大自己的內心，明晰女神的教誨。
「所以兄弟姐妹們！」
教會的成員會以兄弟姐妹互相稱呼，這個重點不在年齡，因為有長命種存在，幾百歲的精靈根據年齡無論兄還是姐都怪怪的。
稱呼的重點在於地位，只要是教會中職級差距不太大的，都是兄弟姐妹。
安德烈牧師因為現在是講師，地位上與滿場的主教們暫時拉近了，這樣稱呼無妨。
要說這位年輕的牧師確實有點演講天賦，情感充沛，語氣飽滿，很有煽動性。
一句兄弟姐妹把教堂中的氣氛都給拉起來了，好像大家馬上就要為了一個偉大的事業共同奉獻奮鬥。
幸虧他演講的地方不是啤酒館，演講的主題也不是最近麵包賣得太貴了……
「我們，教會，女神最虔誠的信徒，需要的遊戲，就是像聖山行那樣的遊戲，在反覆的打擊下，錘鍊每位信眾的虔誠之心，讓他們能體悟到祂的偉大……」
接著，安德烈牧師開始講述這種遊玩過程充滿負反饋，隔很長時間只給爽一下子的遊戲該怎麼製作。
老爺爺老奶奶們在筆記本上奮筆疾書。
雖然有更高效的記錄魔法，沒必要使用這種費力的方式。
但不認真記筆記，別人又怎麼會知道他們刻苦學習，專注聽講。
不過有一個人例外。
在大教室的最後一排，教室里通常會誕生各路「英雄好漢」的位置。
一位身穿純白長袍，身上不帶一點裝飾的年輕女人皺著眉頭，有些糾結地看著講台上侃侃而談的安德烈牧師。
教會裡人員的地位通常可以通過身上的各種飾品簡單區分。
聖戒，賜福耳環，魔法吊墜，聖潔項鍊等等不同級別的飾品，對應不同級別的信徒可以佩戴。
像主教這一級別，一般手上都有七個八個戒指，脖子上套幾圈，摘下來稱稱恐怕能有四五斤沉。
而只有一個級別不同。
聖子聖女。
也就是能與女神直接溝通的候選人。
雖然近些年頭，因為女神幾乎沒怎麼溝通過，聖子聖女的功能性有所削弱，但出於一直以來傳統上的習慣，和不知道女神什麼時候會想說話，他們的地位依舊超然。
他們的身上不攜帶任何飾品，以代表他們的純潔性。
聖子聖女需要純潔這部分規矩多半是教會自己加的。
以卓戈的了解，魔法女神應該沒有對純不純潔這方面的訴求。
畢竟當年也不是多正兒八經的神，各種花邊傳說數不勝數。
不過這些傳說只能爛在卓戈的大腦袋裡，如今隨便說出哪一個都是大逆不道，他不想再吃十一環捲軸了。
而現在，這位對安德烈牧師有所質疑的，就是聖女阿斯特麗德。
她總覺得這位年輕牧師會帶著教會的遊戲發展到一個很奇怪的方向。
做出這個判斷完全是出於直覺。
因為她也不是多了解遊戲。
只是覺得遊戲應該就是小時候和小夥伴們打打鬧鬧過家家的升級版，往受苦的方向去製作，真的會有人喜歡嗎？
會不會影響到女神引入網絡的重大計劃。
教會執行的連網計劃，可不光是所有人都用就好了，還要在這個網絡體系中生產內容，成為網絡上不可小覷的一股力量。
不過由於安德烈牧師的遊戲銷量確實相當驚人，自己只是從出生開始就待在聖城裡，沒見過外面世界的聖女，僅憑直覺不好反駁。
「走吧，我們回去。」
阿斯特麗德起身，準備離開教室，聖女身份的好處，不想聽課可以走，連主教都不許隨便逃課。
身邊一身純白盔甲的聖騎士沉默不語，緊緊跟在聖女身後，離開教室。
阿斯特麗德來到休息室，這是她近些天最喜歡的地方，因為這裡安裝了魔視機。
不過與外面的魔視不太一樣，節目播放都是有延遲的，教會魔視台的特點，從卓戈集團接收到的內容都要經過審核。
不利於和諧的畫面不許播。
阿斯特麗德坐在她熟悉的位置上，等待今天這集比外界晚一周的貓和老鼠。
而在動畫之前，出現了一則新GG。
「費林好歌曲，帶上你的創作，登上最大的舞台吧！」
看著這則GG，聖女大眼睛眨了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