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8章 我是什麼東西?我是你仙官沈爺爺!
「師兄,我總覺得心裡有些怪怪的。」
紫雲宗道侶看著前方高聳的城牆,快步踏入城門,女弟子突然停住了身形。
男弟子同樣臉色微變,直勾勾盯著旁邊的城守,發現對方竟像是完全看不到自己一般,剎那間,一枚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頭滑落下來。
「壞了!」
澗陽府受皇氣庇佑,少有人敢於在此行妖邪手段,除了土地爺以外,府衙中必然還坐鎮著其他仙官,知府本身亦能號令皇氣禦敵。
除非那菩提教行者不想活了,否則絕不敢在城內行兇。
自己兩人,這是早就被盯上了!
這一路走來,壓根就不是回城的方向。
念及此處,男弟子條然朝城門內看去,映入視線的全然不是熟悉的長街,反倒是像走入了一座昏暗的廟宇。
廟內僅立著一尊神像,雖背對著兩人,但觀其衣著打扮,顯然與他們先前在民戶屋內看見的神像乃是同一人。
砰!
隨著一聲巨響,城門猛然緊閉,掩住了最後一絲光亮,也斷去了他們的退路道侶兩人背靠著背,臉色瞬間慘白起來。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兩個菩提教行者的爭鬥,他們三個胡亂摻和進來的傻子,便是被殃及的魚。
小命休矣!
如出一轍的昏暗廟內。
身形頒長的青年緩緩止住步伐,合上了手中的抄本,抬眸朝前方看去。
沈儀不是沒有經歷過障眼法,但似這般讓他全無察覺的手段,還是首次碰見。
只見高高的供台上,那背對著廟門的神像,竟是緩緩動了起來。
灰塵籟而落,它聳著雙肩,回頭看了過來。
分明披著僧袍,卻頂著一顆耗子腦袋,細長的嘴巴扯出一抹譏消的笑。
它轉過身子,隨意坐在了供台上,伸手捻著長須:「知道本座為什麼先找你嗎?」
沒有等沈儀回答,它已經拉長了嗓音,猶如唱大戲般尖銳道:「因為你賤!」
「既無背景,又無實力,什麼事情都敢湊攏過來。"
這鼠妖似個太監一般,探出食指點了幾下,用那說教口吻道:「你不死誰死?
》
那兩個宗門弟子很顯然是不知道這事情和菩提教有關,但面前之人不同,手持菩提教蓮台法,定然是知曉前來追尋的是何等人物。
這便讓鼠妖覺得受了冒犯。
而更讓它不滿的是,即便在自己出面以後,這青年依舊沒有表現出惶恐和畏懼,像個呆子似的在那兒,既不跪地,也不求饒。
如此輕易的將其打殺,可沒辦法讓智空那蠢狗心中的愧疚達到最深。
就在這時,鼠妖的耳朵動了動。
下一刻,廟宇外面便是響起了猶如雷鳴般的低吼。
「給我住手!」
和低吼一起響起的,還有震耳欲聾的揮棍聲。
轟鳴間,整個昏暗大廟都是劇烈顫抖起來!
這一棍子好似砸在鼠妖的背上,讓它跟跪著跌落下了供台,原本便負傷的身軀,此刻更是舊疾復發,一口爛牙被血漿染的通紅。
像是被劇痛激起了凶性。
這鼠妖不惱反笑,揉了揉心口順氣,便是重新站直身子,繞著沈儀慢悠悠的轉起圈:「恨不恨他?他是高高在上的菩提教行者,隨便一本破經,便能要了你的命。」
想要擺脫智空的追捕,便要一次性將這和尚的佛心擊潰。
「你呢?」
「你是什麼東西?」
鼠妖笑著放慢了腳步,在沈儀正面站定,似笑非笑的看了過去。
然後整個笑容都僵硬在了臉上。
哪怕外面棍落如狂風驟雨,讓其身形愈發僂,卻也沒能令它臉上的神情有絲毫變化。
鼠妖呆滯的盯著青年。
只見對方不急不緩的從袖中取出了一枚白犀印,就這麼安靜的托在掌心。
白皙俊秀的臉龐上,一雙漆黑眼眸清澈無比。
青年好像什麼都沒說,又好像什麼都說了。
他不是什麼東西,他是仙庭親令,正七品仙官,一地父母。
「我——.—」
鼠妖突然咽了咽唾沫,眼皮止不住的發跳。
雖然名義上來說,三教共治仙庭,菩提教算是仙庭的組成部分之一,沒必要畏懼仙官···但這絕不包括它一個普通的行者。
實力是實力,地位是地位。
對仙官出手,別說它一個叛教行者,哪怕是正兒八經的尊者座下行者,也很難會有人保它。
更何況,此人以道境修為,掌七品仙印,說背後沒點關係,誰信啊?
「上仙大人,這或許是個誤會。」
整個廟宇在智空的打砸下顫抖不止,鼠妖的身子同樣抖個不停。
它不太理解,自己雖犯下重罪,但那是教中之事,又不是犯了天條,怎麼會引來一尊仙官的追捕?!
「呼。
動用這枚仙印的風險太大,沈儀剛才就是在觀察,有沒有別的法子可以解決。
在一尊行者面前去推演功法,幾乎與找死無異,智空大師一時半會兒又打不進來。
現在既然已經取出印來了·—--那還說什麼誤會。
沈儀並非施仁,只會用大印去砸人。
他五指微微緊,四洪仙力迅速湧入身軀,讓他的肌膚間泛起了溫暖白芒通體宛如玉造,衣袂紛飛間,已經登至真仙境界。
「*!」
在察覺到這變化的同時,鼠妖從虛空中抽出一根混鐵棒護在身前,身形暴動,朝著高台倒掠而去!
與此同時,沈儀卻是心神微動。
就在四洪仙力加持己身的瞬間,他突然發現體內有東西動了。
那枚從搬山宗取來的寶山,一直處於沉寂狀態,此刻在仙力的浸潤下,居然散發出了華光。
神岳··.鎮青天沈儀眼眸朝前方看去,整個廟內的一切都定格,包括那微微搖曳的火光,以及躍至半空的鼠妖。
這身披僧袍的耗子,五官獰,好似陷入泥潭當中,雙掌緊混鐵棍,卻無論如何也揮動不了分毫。
廟外的低吼聲連綿不絕。
又是一棍讓大廟震顫,也砸在了鼠妖的背上,有了神岳鎮青天的壓制,它這次全無防備,硬生生吃了這一棍,抬頭噴出一口血漿。
而最令它驚駭的是,就連噴出來的血都懸在了半空。
整個廟內,只剩下那墨衫青年的行動不受影響,他緩步而來,穿過漫天血漿,然後一手扼住了鼠妖的脖頸。
轟!
剎那間,鼠妖猶如破麻袋般被狠狠在地上!
它祭出金光護體,顯然也是正宗的行者之道,只不過比起智空和尚不知道淡了多少。
沈儀五指成拳,悍然朝著鼠妖臉龐砸了下去!
同樣附著玉光的拳頭,乾脆利落的破開了那薄如蟬翼的金光,砸爛了它的顴骨。
血滴濺灑在猶如玉造的肌膚上,給那仙氣飄飄的青年平添了幾分戾味。
「欺人太甚!」
鼠妖終於勉強破開了神岳禁,揮棒便砸。
然而整座大廟都在沈儀的掌控當中,他反手握緊了混鐵棒,猛地一抽,這棒子便落到了他的手裡。
砰長靴悍然踏在了鼠妖的胸口上,將其死死鎮在地面,沈儀面無表情的舉起了長棍,四洪仙力灌入其中,頃刻間,棍棒已是攜著浩瀚偉力狠狠砸在了鼠妖的身上。
咔!咔!咔!
沉悶的筋斷骨折聲在大殿中接連迴蕩沈儀猶如不知疲倦般將棍子砸下,血漿染濕了衣擺,甚至濺到了他的臉上。
那鼠妖從最開始的悶哼,到後面腦袋一歪,漸漸沒了生息,整個身子連帶著那襲僧袍都是糜爛的混在了一起,已經看不出人形。
當唧。
沈儀終於扔掉了混鐵棍,俯身將其拽了起來,熟稔的摸索了片刻,手中便是多出了一本染血的經卷。
經卷好似那金頁打造,血珠落在上面,卻並不會沁入進去。
他隨手抖了兩下,便是看清了上面「龍虎大經」四字。
紙頁嘩啦啦的響動,其上字樣迅速映入了沈儀眼眸。
與此同時。
整個廟宇緩緩散去,變成了一片墳地,
墳地間僅餘幾個老鼠洞。
智空和尚高高舉著長棍,愣然盯著眼前,許久後才眨巴了兩下眼睛。
只見渾身染血的墨衫青年,一手拎著死屍,一手著龍虎大經,再加上墳地夜風拂過,頗有股荒誕之感。
在另一個老鼠洞邊。
已經嚇癱在地的紫雲宗道侶兩人,也是五官扭曲的盯著沈儀,一時間還沒從方才的驚嚇中回過神來。
他們努力想要濾清思緒,卻發覺腦子越授越亂。
兩個菩提教行者神仙打架,順手要收拾了他們三個無意混進來的凡人。
然後現在那凡人就這樣站著,手裡拎著那個神仙··
再看那青年無所謂的神情,確實是個慣犯,只不過是殺人犯。
「給。」
沈儀緩步走到智空大師的身前,將那本龍虎大經遞了過去。
智空和尚愣了許久,才趕忙收起了棍子,雙掌捧過那本經卷,對方幫忙找回了如此貴重的果位,竟是半口不提酬謝的事情。
哪怕他沒什麼歷世經驗,也總覺得臉皮臊的慌。
「多謝施主!」
智空和尚取回了龍虎大經,又是行了個大禮相謝,只是目光掃了眼經卷後,
明顯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涉及到行者果位的經卷—-被不同的人翻閱過,都是會留下痕跡的。
看上去僅翻閱一遍似乎不是什麼大事。
但都是這般境界的人物了,誰還不是過目不忘之輩?
他整個人證神片刻,悄然警了眼旁邊還留住了性命的紫雲宗道侶兩人,在心中嘆口氣,繼續將謝禮行完,同時默默拂過經卷,散去了上面的痕跡,免得被教中長輩發現。
此行若非沈仙友,自己造下的罪孽可就大了。
唔,好像忘記了什麼事情。
智空和尚看向沈仙友空蕩蕩的染血右手,對方剛才提著什麼東西來著,怎麼一下子不見了。
壞了!是師兄!
在智空反應過來的瞬間,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沈儀已經轉過了身子。
自己親手斬的妖,至今還沒有讓出去的先例。
不過方才智空大師那細微的動作,也是落入沈儀的眼中,雖然不知道具體作用是什麼,但瞧這大師心虛的模樣,大概率是在幫忙遮掩著什麼。
以後做事需得更加當心些,
智空和尚滿臉苦笑,又在心裡嘆口氣,
沈仙友這行事作風確實古怪,不過對方定然不是壞人,這點他還是能看出來的。
何況對方幫了這麼大的忙。
罷了罷了。
只不過他同樣有些好奇,沈仙友明顯未入真仙,也不曾修習過行者之道,到底是如何勝過自己那位師兄的?
智空和尚沒有多嘴的習慣,他迅速邁步跟了上去。
「智空大師!沈前輩!等等我們!」
紫雲宗道侶剛剛死裡逃生,此刻尚且心有餘悸,哪裡敢單獨呆著,撐起身子便是朝兩人追去。
沈儀現在並沒有心思理會別的。
他略微眉,沉默盯著自己的面板,
簡單的幾條提示。
【斬殺七品鼠妖,總壽十四劫,剩餘壽元五劫,吸收完畢】
【剩餘妖魔壽元:兩百零一劫】
按照智空大師先前所述,一劫等於十二萬九千年。
沈儀反反覆覆算了好幾遍,確定自己沒有虧,這才算是放下心來。
隨即將目光投向了另外兩條提示。
【七品.三劫蓮台法:未入門】
【五品.龍虎大經:未入門】
智空大師確實沒有虛言,如果不是後面出了意外,對方真的就因為一件小事,便是給出了堪比真仙法的行者功法。
但相較於這三劫蓮台法,從鼠妖身上拿到的龍虎大經,其價值簡直難以估量。
摘得果位,身羅漢境界,相當於太乙散仙。
僅需八十一劫,自己能摘近乎三個!
「施主,盛不下的。」
智空和尚默默跟在沈儀後面,避免對方尷尬,又不敢說的太直白,只能滿臉苦色,努力組織著措辭:「三品的蓮台,可盛不下太大的果子,若要收服龍虎,
至少要六劫蓮台。」
他瞧沈仙友的臉色,這是真想練啊?!
不是,所謂換行如隔山,從散仙到行者,連祖師爺都變了,這,這就一點心裡障礙都沒有的嗎?
沈儀臉色微滯,輕輕乾咳兩聲,果然還是被發現了啊。
他乾脆假裝聽不懂。
現在有了那鼠妖屍首,很多事情也不必再向智空大師詢問了。
一行人就這般心思各異的朝著土地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