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噩夢,難當的王

2024-11-16 00:19:01 作者: 皮卡丘夢蝶
  第45章 噩夢,難當的王

  王翦沒趕跑侍衛。

  宵禁期間,這些侍衛在街上隨意走動,被巡城報更的京師兵見了,也是個不大不小的麻煩事。

  他將外車廂刻著玄鳥圖案,公子成蟜專享的駟馬王車趕進院內。

  「當罪。」

  略有些僭越地一把抱起公子,送入車廂內。

  王翦踏上車前室,重新做起老本行,正要起行。

  「等等,我阿兄還沒上來。

  「阿兄?」

  王翦聽了公子的話,解了惑。

  這個在他走後突然出現,能和公子坐在一起的少年,就是公子嘴裡一直念叨的質秦兄長。

  他應該稱呼其為長公子。

  「長公子,請。」

  王翦說話客氣,屁股卻一動沒動,穩穩坐著。

  像是關中四周那八百秦嶺,默默保衛秦國安全。

  「我不進了,在輿外便好。」嬴政上車,坐在王翦身邊,道:「你常在我面前誇讚王翦,今日終於得見真人,當要接觸一二。」

  四馬抬蹄,踏著清洗不掉的血跡。

  車輪轉動,碾著散發香味的香灰。

  「成蟜多在我面前提到勇士,今日一見,勝似聞名。」

  「長公子謬讚。翦粗獷外形騙了長公子,這是假勇。翦第一次殺人的時候,十七歲,尿濕襠。公子七歲殺人而面不改色,才是真勇士。」

  「政第一次殺人時也尿了,殺的還是一個乞兒,這是人之常情,不能說你不是勇士。成蟜是神童,我們不和神童比。」

  「長公子所言極是。」

  兩人聊了一路,聲音不大不小。

  嬴成蟜睜著眼,坐在相距極近,只有一簾之隔的車廂內,什麼都沒聽到。

  這一夜,李一宮燈火通明。

  

  公子成蟜睡不著。

  和同樣說睡不著的兄長,王翦,打了一宿鬥地主,贏了一宿。

  天明,吃了早飯,又打了一會三人麻將。

  臨近巳時,公子成蟜困意上涌,揉著眼睛說不玩了。

  將所有人都趕到李一宮外,連嬴政、王翦都不例外。

  然後關上李一宮宮門,關上宮中後室門,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昏黃後室,有聲音沙沙作響,吵醒了他。

  他睜開眼,困乎乎,順著聲音去找。

  聲音好像是從地面傳來的,他打算下地。

  腳踩著鞋,屁股還坐在床上,感覺到自己右腿腳脖子突然被抓住。

  一個激靈。

  猛的一踢,跳回床上,低頭去看時大喊:

  「來人!有刺客!」

  趙公子高從床底下爬出來,沒穿衣服,身上全是如同針眼的出血紅點。

  一轉頭,青紫色,略有腫脹的臉上掛著鮮血,沖他咧嘴笑。

  口中的舌頭紫的發黑。

  沒有人來。

  七歲少年繼續大喊,身子向著床里縮,迅捷,快速。

  趙高攀著縫人精心裁縫的床單,扭曲著身子向他爬,如同沒有骨頭。

  慢慢騰騰,卻一直在靠近。

  那前抓的十根指甲長有一尺,黑的發亮。

  「小秦狗,高說過,要你陪葬。」

  趙高昂著脖子,上面有勒死形成的數道索溝,交纏在一起,咽喉左右的出血點最為明顯。

  嬴成蟜不知道為什麼還沒有人來,他忘記了是他自己趕走了所有人。

  被逼到床角,他血往上涌,拿起背後的枕巾,猛一個前撲撲倒趙高。

  他壓在趙高身上。

  趙高腦袋和他剛才計算的一樣,懸在床外。

  他拿著枕巾在趙高脖子快速連纏兩圈,一個膝蓋頂在趙高胸骨下方的心口處。

  手勒緊,膝猛壓。


  「去死!去死!」

  他在趙高外凸的眼睛裡能看到,他自己的眼睛,血紅血紅。

  趙高吐著紫黑舌頭,雙眼翻白,哈哈笑著。

  脖子被勒到變形,枕巾都凹陷下去,不知道他怎麼笑出來的。

  光笑還不夠。

  他咧開嘴,喉嚨里有鮮血咕嘟咕嘟冒上來,讓他的聲音蒼老,沙啞。

  「成蟜~」

  「成蟜~」

  血漫了上來,洇濕了枕巾。

  嬴成蟜不怕。

  血枕巾的摩擦力能增大,他能多用幾分力。

  他拉的更為用力,像是要硬生生勒斷趙高脖子,邊拉邊吼:

  「啊!」

  他又醒了。

  眼前模模糊糊現出一個人影,他如一個靈猴,抓著枕巾就竄了上去。

  纏脖子!

  這次沒有那麼順利,枕巾被一隻大手抓住了。

  「好孫兒,大父是犯了錯,昨日沒忍住,又找了兩個美人來陪,但也罪不至死吧。」

  熟悉的聲音。

  嬴成蟜完全睜開眼。

  稀疏頭髮的大父坐在床邊,老年斑密布的手抓著枕巾,一臉苦笑。

  「大父……」

  少年手鬆開,留武器在秦王柱手,頹然坐了下去。

  秦王柱丟掉枕巾,身子蹭近一些。

  「做噩夢了?」

  嬴成蟜不答,呆坐片刻,痴痴地盯著前方。

  「大父,做王真的好難啊。」

  秦王柱深有感觸,長嘆了一口氣。

  「誰說不是呢?」

  少年繼續痴呆發問。

  「當王就一定要殺人嗎?」

  老秦王半是解答半是吐槽。

  「當然,而且殺人是最簡單的。

  「大父與你說說近期秦國這麻煩事。

  「先就得說李冰造的那個都江堰,到了緊要關頭,正在開鑿灘險,疏通航道,人手不足。

  「這要在關中,附近郡縣兵直接召過去就好,可巴蜀那地不行啊。

  「那地拿下來時間短,民心未服。巴人蜀人能召的早召了,剩下的不造反已是不容易,哪裡還會幫你開河渠。

  「駐守士卒也不能動。

  「一動,當地貴族振臂一呼,反者不知凡幾。

  「工程沒完,地先沒了。

  「邊境來報,胡人又扣關了……

  「趙國使者被刺殺,要我們賠糧十萬石……

  「涇水又發河了,關中今年收成又不好……

  「你父啊,他一天只睡不到三個時辰,這些事都得他拿主意,他解決。

  「讓誰去,拿多少錢,賠不賠糧,什麼態度,傳來的消息是真是假……

  「大臣們上奏章,他要看,要細讀,要從中分析公心私心,要想出解決方式。

  「他每天要看數萬言。

  「這可不是讀那些話本,看個熱鬧就過去了。」

  老秦王絮絮叨叨,講個好久才停。

  嬴成蟜開了個口子,他就泄了洪。

  說到最後,老秦王感慨萬分。

  「當王,是真難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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