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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我管你叫哥,你管我叫爸?

2024-11-16 00:15:31 作者: 皮卡丘夢蝶
  第3章 我管你叫哥,你管我叫爸?

  「豎子無知!刺個屁!」

  蒙武啐了口唾沫,一馬當先,臉色很不好看。

  自秦惠文王相王后,秦國正式崛起。

  函谷關五十里內常年匪患禁絕,沒有一個賊人。

  騎伍順路二里,出了狹路,又東進一里有餘。

  蒙武神情微動,眉聚成峰,豎掌駐馬。

  他自風中,聽到了若有若無的廝殺聲。

  「將令止步!」

  傳令兵傳達軍令,五百騎速度放慢,直到靜止,呼嘯的風聲隨之平息,一些雜音趁機浮出水面。

  除了越發清晰的廝殺聲,還有兵戈交擊的金石之音。

  「還真讓這小子說對了,確有刺客……」

  他低聲自語,心情複雜。

  回首望公子成蟜,兩人目光恰好對視。

  年幼力弱、不能獨乘的少年與呂不韋共乘一馬,坐在呂不韋身前,被呂不韋雙臂夾在中間。

  舉起王符,目光凌厲無匹。

  「王室,也有兄弟情乎?

  「還是偽裝出來的,賊喊捉賊……稍後便知……」

  蒙武握緊韁繩,調轉馬頭,正對著聲源方向,低吼一聲。

  「疾行!」

  「將令疾行!」

  五百騎由靜轉動,馬蹄如雨。

  初如小雨嘩啦啦,隨後急轉直下,大雨滂沱,拳大冰雹落不停,陣陣響雷驚天宮。

  一刻時間不到,一群手持矛、戈、劍,不著甲冑的綠巾蒙面人,出現在視線盡頭。

  距離拉近,能看到這些蒙面人圍成一個圈,向內瘋狂進攻。

  圈最外圍的刺客們聞馬蹄聲音漸響,循聲望去。

  

  視野中,十二三四個騎兵身披甲冑狂奔而來。

  甲冑上反射出的光,比刺客手中的兵刃還要冷。

  他們面部被遮看不到變化,外露眼神狠色漸深。

  「是函谷戍卒,消息走漏了!」

  「怕什麼?至多五十,一併殺了,小心弩箭便是!」

  「我領百人持盾迎擊!」

  面對自長平之戰後徹底名聲大噪的秦國銳士,這批刺客竟是毫無畏懼,還想要主動出擊!

  「迎個鳥!」

  身上黑袍略微鼓脹,似穿內甲的刺客首領大罵一聲,抽出鞘中利劍。

  「彼其母之,都只長眼睛不長耳朵嘛!仔細聽!」

  視線範圍內雖然只有十餘騎,但那由遠及近,響度不斷增大的馬蹄聲卻明明白白地告訴了他——來襲兵馬數量絕不會是五十,至少七八個五十!

  眾刺客細心凝神,於嘈雜廝殺聲里聽那馬蹄落地音。

  片刻後,目中紛紛透出驚疑。

  「不下四百之數!」

  「五十以上非符合不可!怎會有這許多人?」

  「函谷守將是誰!欲反乎!」

  單手持劍的刺客首領轉回首,不再去管來襲的函谷戍卒。

  「趙姬母子必須死!」

  他殺向久攻不下的趙國車隊,身先士卒。

  不過數息,手中白劍就變成了紅劍,右臂膀多了一道不見骨的劃傷。

  轉瞬間,眾蒙面刺客大都紅了眼,殺氣大震!

  他們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

  但他們知道,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他們不再惜身,如同自知必死的困獸一樣,不要命地進攻。

  胸腔被開,戈卡在了胸骨上。

  腹部被劃,腸子順著傷口流出。

  本輪流進攻,想要慢慢磨死趙國車隊的刺客們為最快速度殺到趙姬母子身前,寧死也要進一步!

  以性命,換時間。

  包圍圈迅速縮小。

  包圍圈中央是一輛駟馬高車。


  駟,四也。

  天子駕六,諸侯駕五。

  今天子之位空懸。

  各國國君雖以王稱,出行卻仍是駕五。

  駟馬高車,是王乘下最高規格的馬車。

  車前室,馭手御車坐的位置上,趙姬張弓搭箭。

  一眼睜,一眼閉,一箭射出。

  七步外。

  一刺客左眼爆炸,黑紅亂飛,慘叫一聲,跌落馬下。

  抬起的車簾一角處,僅露出一顆小腦袋的嬴政臉上有歡喜之色,盛讚道:

  「彩!

  「阿母威武!」

  這是他母親射倒的第二十一人。

  加上這個人,他母親連中九箭!

  又拈一支箭矢在手,搭在弓上的趙姬卻沒有露出任何喜色。

  「這些刺客為了儘快殺我母子,竟然不躲箭!」

  她呼吸略有急促,光潔額頭有細汗滲出。

  拉弓弦的右臂微微顫抖,堪堪拉到滿弓。

  就這麼一小會功夫,最近的刺客已是到了她六步外,又近一步!

  刺客都蒙著面,她只能看到刺客雙眼。

  那雙眼中滿是瘋狂殺意,不顧生死的殺意。

  「去死!」

  戴牛皮護指,勾住弓弦的食指、中指、無名指齊松。

  嗡~

  利箭破空,殺意爆漿,第二十二個刺客落馬。

  趙姬吁口氣,不敢多歇,伸手去抓箭矢。

  馬上刺客仍有二百餘。

  抓空。

  低頭,褐色木質前室上空空如也。

  箭矢盡矣……

  心弦崩斷。

  「秦異人!虎狼尚不食子!汝非人哉,寄豭(jia一聲)耳!」(注1)

  她丟掉長弓,衝進車廂,抱住九歲兒子,不再去管刺客又進了幾步。

  「可憐我兒!」

  哀色滿面,淚水簌簌流。

  她看不到生還希望,不再抵抗。

  在生命最後時刻,只想和獨子多待一會。

  看母親表現,知悉死期將至的嬴政心中喜色盡去,剛還為母親九箭連中而喜贊的他悲呼道:

  「是政兒連累阿母!」

  想到母親是為了自己赴秦有此劫難,再想到自己是因為那個自小拋棄的生父而赴秦,遂咬牙恨聲道:

  「拋妻棄子!真寄豭也!非我之父!」

  他想為母親擦去淚水,卻怎麼也擦不乾淨。

  那眼淚流的雖緩,卻不間斷。

  嬴政手掌洇濕,用力攥緊,自知陷入絕境的他滿心不甘。

  只差一步,他就進了秦國境內。

  入了函谷關,他就會從一個任人欺負的在趙質子成為秦國公子,再也沒有人能欺負他們母子……

  耳聽得廝殺聲越發清晰,他低聲嘶吼,其聲如豺。

  「今若僥倖得救,願以恩者為父也!」

  弩箭齊射如鐮,刺客墜地如麥。

  五百函谷騎兵先以秦弩開道,連放十一輪。

  十一輪弩箭過後,再無刺客坐直於馬背上。

  第十二輪弩箭掩護,函谷騎兵衝鋒。

  一輪衝鋒過後,再無刺客坐於馬背上。

  蒙武輕而易舉便控制住戰場。

  戰事剛剛平息,還未等他命令麾下士卒捉俘虜,收拾殘局。

  公子成蟜便一臉急切得對他下令。

  「保護我!」

  確認秦始皇安全很重要,確認自身安全同樣重要。

  「諾。」

  若有所思的蒙武乾脆應下,沒在意王孫的驕橫語氣。

  得到蒙武貼身保護,嬴成蟜啪嚓啪嚓地踩著血肉,快步跑到駟馬高車前。


  兩個嚇到面色慘白的侍女分立車前室左右,手挑車簾,簾抖不停。

  一男一女立於室內,女略。

  自看到那個比自己高一些的男人,嬴成蟜眼中就再沒旁人。

  上身窄袖短衣,下身合襠長褲,非常典型的胡服,迥異秦人。

  眉梢不曲,筆直向上,斜插如鬢,顯得有些凌厲。

  雙目如隼,微微泛紅,似乎是流過眼淚。

  鼻翼抽動,嘴巴微張。

  其面英武,臉上神情有些遲疑。

  [這是秦始皇嗎?]

  嬴成蟜也有些遲疑,開口試探道:「嬴政?」

  胡服少年神情一動。

  「閣下認識我?」

  嬴成蟜激動大喊:「哥!」

  不知道眼前稚童在喊什麼的嬴政目光瞥到蒙武臉上,下落嘴上,等了片刻,不見出聲。

  行出車廂,站在前室上。

  他面色有些勉強,略顯艱難得對著嬴成蟜恭敬行禮。

  「……多謝閣下相救。」

  閉上眼,輕吸口氣,吐出那略有複雜的心緒。

  再睜,重重彎腰,動作乾淨利索,不再勉強。

  「大恩無以為報,君若不棄,政願拜為義父!」

  「???」

  嬴成蟜眨一下眼睛。

  [咱倆各論各的,我管你叫哥,你管我叫爸?]

  [難得政哥主動叫爸,不對,說話。我可以順著他的話開玩笑,快速消除首次見面的陌生感。]

  [政哥勿怪,我這都是為了你我兄弟日後情意,可不是有意占便宜……]

  …………

  【注1:寄豭:寄放在別人家傳種的公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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