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出名了
黃子峰和林真見謝淵歪歪扭扭的上了第十階石台,都露出驚異的神情。
林成心志堅定,也在第九階就退卻,直接退到了第七階,這修為最低的張山,倒上了第十階來了?
黃子峰沉吟一下,問道:
「張師弟,你可不要勉強。就算能上得石台,等會靜靜感悟時又是另外一回事,太吃力恐怕適得其反。」
「是呀師弟,宗主說了,你若拼盡全力才能上來,感悟時就沒精力護住自己。你好好感受一下,是不是還有餘力?」
林真也提醒道。
謝淵聞言,便裝出一臉苦相,齜牙咧嘴的閉目感受了半天。
就在二人以為他要知難而退時,他張開眼睛,堅毅道:
「師兄,師姐,我感覺在這裡感悟剛剛好。」
黃子峰和林真聽了,額了一聲,對視一眼,相顧無言。
林真有些讚嘆的說道:
「看來張師弟的確天賦不凡。」
黃子峰本來也因為試煉以及現在的表現對謝淵有些側目,不過一聽林真驚嘆,他莫名就把到嘴的話收回了口,變成了:
「嗯,你們在這裡挺合適,我先上去了。」
說罷,黃子峰直接一躍,輕輕鬆鬆的上了十一階。
謝淵立在第十層,感覺這裡的劍風確實比之前要強烈許多。
看來是每九階一個層次,暗合極數。
不過……這真的是外練能夠安穩立足並感悟劍意的地方嗎?甚至還能上十九層?
謝淵有些懷疑。
但想到剛剛得出的九階一層的結論,他微微點了點頭。
畢竟林真也上來了,看起來沒什麼問題。
只是實際上,他對劍風的感知比較遲鈍,故而這裡的劍意在他感覺,也沒特別大不了;
而林真能上來,是因為回來已經迫不及待的服了遺蹟里得的寶藥,憑她天賦,修為大增,勉強能在這多攀兩階。
正常來講,這第十階石台,外練就算能上來,也很難立得住,更遑論坐下靜心感悟了。
看著黃子峰在石台上連連縱躍,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迅速消失在了轉角處,謝淵有些蠢蠢欲動。
算了,不能當出頭鳥……
但只要自己不出頭就行了……
於是謝淵看向林真,用充滿鼓勵的眼光看著她:
「師姐,還上嗎?我覺得你肯定能行!」
林真本來有些猶疑,對她來說,在這裡確實就十分合適了。
然而被謝淵莫名的眼光一看,她就感覺自己似乎還上得不夠,仿佛被什麼捲動了一般,忍不住再多攀登幾層。
林真按捺住心中的躍躍欲試,仔細評估了一下,點了點頭:
「我再上一階。」
說罷,她吐氣沉息,在烈烈風中輕盈的一躍,跳上第十一階,面色微微一肅:
「這就是我的極限了,我就在這裡。」
說罷,她低頭看向謝淵,發現他居然滿眼都是失望,忍不住麵皮一僵,有些惱羞成怒道:
「張師弟,你是什麼表情?」
「哦,沒什麼,十一階也已經很棒了。」
「我看你不是這個意思。」
「其實我本以為師姐能更上幾階,說不定直接到十九階去呢。」
謝淵憨憨道。
「十……十九?」
林真感受了一下刮骨劍風,咬牙道:
「你行你上,不行少說!」
謝淵見林真是真的不行了,也就不再慫恿,免得適得其反,讓她真的受傷。不過這姑娘相當有主意,不是會被自己三言兩語激得逞強的那種。
他沉吟一下,試探著艱難的跳到十一層,有些不舍的往上看了看,然後在旁邊盤膝坐下:
「只能這裡了……和師姐搭個伴。」
林真愣愣的看著張山在旁坐下,巴掌小臉上全是驚奇,忍不住問道:
「師弟,真不勉強?」
「和師姐一樣,剛剛好。」
謝淵滿臉堅定道,眼睛卻隨意的打量著周圍的劍痕。
「彳亍口巴……」
林真見被憨憨的張山追平,心裡有一絲不服,畢竟這真的是她的極限了。
她輕咳一聲:
「張師弟,若是堅持不住了,記得不要勉強,還有留足下去的體力。嗯,重要的是體驗感悟,不是時間長短。」
「好的,林師姐,我知道了。」
謝淵回答道,然後就在旁邊盤膝打坐,閉上眼睛,感受著劍峰周圍迴旋呼嘯的凜凜狂風。
林真看著謝淵的臉,忍不住仔細打量了幾眼,目光正有些奇異,就看謝淵突然睜開眼睛,不解道:
「林師姐,看什麼呢?」
「沒……沒什麼。」
林真麵皮一熱,挪開目光,心撲通撲通快速跳動幾下,莫名驚異:
「他睜眼那一下,怎麼……怎麼不像平時那麼呆了?有點,有點像……」
謝淵不知道林真的古怪心思,奇怪的看了她兩眼,又重新閉上眼睛。
這次他心神很快沉了進去,感受著周圍簌簌而來的犀利劍風。
【黑天書:(102/500)】
「這麼快就增加了一點。」
謝淵心中一喜,這裡果然不同!
劍峰之上,劍意比劍穴中濃烈許多。
若說劍穴里是風中帶著劍意,這裡就是劍意中夾雜著風!
畢竟劍穴里只是劍峰的劍氣本體透過一絲進入岩縫,來回迴蕩,跟後殿裡偶爾吹來的漏網之魚本質差不多,只是效果更好些罷了。
然而在這劍峰之上,刮的就是劍意。
濃郁的劍風裡包含著無上的劍道真義,任何一名握過劍的武者都該感受的出來。
沐浴在這樣充斥周身的劍意之中,劍修對劍法的理解與體悟,幾乎無時無刻不在增長,讓衷情於劍的人如何保持得住?
跟老鼠掉進米缸里差不多!
怪不得六代祖師要定下規矩,要有師長講明利弊,並且監督,不然的話,恐怕大多數劍客,一頭鑽進來,就再也不願意出去。
在第十一階石台上,謝淵感受著濃烈的劍意,自己時時體悟,在面板上清晰反映了出來。
後殿二層。
李星拓和秦真陽遙遙看著劍峰上的石台,並不十分意外。
秦真陽沉吟一下,開口道:
「張師弟竟也上了第十一階……確實不錯,但也還好。」
進入劍峰的五名弟子,最終所在的位置和他推測的幾乎完全一致,黃子峰在二十二階,林真在十一階,另外兩人就是接近十階而已。
唯獨對謝淵的判斷出了些差池,但左右不過就是一兩階。
李星拓微微點頭,目光越過百丈,清晰的在幾名弟子身上一一轉過,最後停留在謝淵的臉上。
「確實不錯。」
……
劍峰奇異,劍峰上的風同樣奇異。
獨劍指天的青峰上,纏繞著這獨峰的劍意如同旋風,終年不歇,繞著劍峰一直打轉,就如同巨劍上迴旋的劍氣。
六代祖師也是參考了這樣的劍意,才將九十九階石台同樣修的繞著劍峰,順著劍意,斜斜攀登。
謝淵在這十一階石台上靜靜盤坐,沐浴著斜向下刮來的旋風,皮膚微微刺痛。
相較林真的眉頭緊皺,謝淵的眉頭緊皺,皺得其實就不那麼緊了。
畢竟這風再利,對他的金鐘罩來說就是有點刺撓而已,還不如劍穴里夾雜著碎石的罡風威力磅礴。
然而風沒那麼大,劍意卻更濃。謝淵在這裡盤坐沒有多久,黑天書進度已經上漲了兩點。
「若是在這裡呆個十天半個月的,不是直接再次進階了?」
謝淵心裡有些雀躍的想著,不過呆這麼久不大現實。
就算他受得了,其他人也受不了。
但是無妨,能在這多久是多久,這的效率幾是劍穴十倍,而且這濃郁的劍意,除了黑天書的進度,本身對他的劍道理解也有所啟迪,這倒是劍穴里比不了的。
不只是黑天書,劍法竅要、握持方法、發力角度,劈斬削挑刺抹……
謝淵都逐漸有所穎悟,雲山劍式圓滿,卻不是劍法基礎完全圓滿,光是握劍都能找出四種不同的方法,適用不同情況……
萬丈高樓平地起,漸漸的,謝淵感覺對劍道的見解升上些許,雲龍九式便多了幾分理解,進度悄然上漲一點。
雲龍九式極難,平素就是練半天,也不見得能漲一點,坐在這的進度,已然比自己練劍快了!
更不用說黑天書等其他收穫。
謝淵眉頭還在發皺,嘴角已微微翹起。
吹這劍風,真的是如沐春風!
讓劍風來得更猛烈一些,不要讓別人以為劍宗弟子吹不起!
於是謝淵坐在這石台上,沉入劍意的感悟里,越沉越深,越沉越深……
半天過去。
林真是第一個支撐不住的。
不是因為她的心志不堅或是女子嬌弱等等,她負仇練武,至今小有成就、入了雲山劍宗內門,心志和體魄都是同齡武者中上等的。
只是單純因為林真已經越過了自身修為的界限,跑到了六代祖師本給初入氣血一變境弟子劃分的十階以後的石台。
雖然有近期服用過寶藥加持的修為,這對她來說還是勉強了點。而李星拓再三強調,也讓心思細膩的林真分得清輕重,一但察覺身體堅持不住,儘管念念不舍,也當即出定。
只是……
看著旁邊面露恬淡笑意的謝淵,林真也幾乎把自己氣笑。
這風吹得你很愜意是吧?
明明那麼痛的!
她磨了磨銀牙,覺得這憨憨師弟真是刺眼!
也不知是什麼天賦,肯定是以前天天干雜活皮糙肉厚練得……
林真被師弟比了下去,心中不服,碎碎念叨。
明明這張師弟之前還要我們照顧,結果現在這麼厲害了?
自己比他早入門那麼久!唔,還好他修為還不如自己……
林真看著謝淵,臉色複雜,難不成這師弟真是遇強越強、實戰驚人的天資?
吹劍風也算實戰麼?
或者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其實堅持不住了再逞強?
對,很有可能!
林真彎著腰,將俏臉湊到謝淵臉上去看。
然後她咬了咬牙,發現他若有所悟的笑容更加的刺眼。
不過仔細看去,發現張師弟雖然憨憨呆呆的,但是五官還算周正,不是歪瓜裂棗。
要是不那麼憨厚,憑他的天資,在門內也該有女孩兒喜歡。
嗯,氣質不行,相貌尚可。
但還是比謝鏢頭差多了……
林真對著謝淵的臉發了一會兒痴,忽然被悠長的鼻息驚醒,這才發現兩人竟然是呼吸可聞。
她唰的直起身子,面頰一紅,隨後打了個冷戰。
林真面色一肅,感悟半天對她消耗巨大,必須馬上下山去了。
她又看了謝淵一眼,然後一蹦一跳的跳下兩個石台,細心的看了看裴昱這位同門狀態還成,微微點頭;
她又蹦了兩下,在第七層隨便瞥了眼林成,確認老哥還沒死,就懶得再看,逕自跟只兔子一樣蹦下山去。
雖然只是半天,收穫卻是不小,她得趕緊回去體悟。
不過林真完全忽視,怎麼對著謝淵發了那麼久的呆,他才吐息一次?
林真走之後不久,裴昱和林成依次起身。
只要心中理智尚存,不是盲目蠻幹,便不怕在這劍風入定中便被吹傷身子。
到了體力血氣下滑,身體自有反應,那時驚醒之後,識得輕重的劍客都知道該下山了。
兩人起來之後,都看著上面的謝淵面露詫異之色,隨後有一絲擔心。
然而看著他輕鬆的樣子,應該是沒有問題?兩人都有些驚疑不定。
張師弟竟在十一階都能堅持那麼久?
難道他真是天才?
天光昏黃,日頭將落。
黃子峰一身疲憊的走下來。
不過當他看到謝淵時,明顯怔住了。
他怎麼還在這?
黃子峰趕忙奔到謝淵面前,檢查一番,卻發現他狀態好得很,不由感到不可思議。
「這張師弟,不應該啊……難道又冒出一個天才來?」
黃子峰感覺自己都才是新星,才剛剛上路,這就要被後浪拍死在沙灘上了麼?
莫名的緊迫感油然而生,黃子峰快步下山,準備回去消化此次收穫。
於是這劍峰前三十層,就只剩下了謝淵一人。
李星拓和秦真陽仍在後殿二樓遙遙看著,見黃子峰都已下山,而謝淵還恬然自得的坐在那裡,秦真陽微微睜大眼睛:
「這張師弟,不簡單。」
「徒兒吶……」
李星拓品了口茶,慢慢道。
秦真陽連忙湊過來:
「師父請指教。」
李星拓沉吟片刻,把杯子一推:
「茶涼了。
「去換壺熱的來。」
「……好。」
秦真陽愣了一下,然後才老實換茶去。
還以為師父是對張師弟有什麼點評一般。
李星拓靠在椅子上,遙望劍峰,露出閒適而饒有興致的神情。
再看看,看看這小子能在這待多久。
日落月升,斗轉星移,晨光微現。
李星拓和秦真陽就在這坐了整整一夜,吹了一宿的風,換了五六壺茶,還讓廚房下了兩碗陽春麵。
結果謝淵仍然還是那樣,靜靜的坐在那裡,看起來沒有任何異樣一般。
直到金烏徹底從東方的山頭上升起,李星拓才緩緩站起身。
秦真陽隨即站起,忍不住暗自瞟了一眼石台上的謝淵,想道:
「這張師弟的確有幾分奇異。不過師父竟然整整守了一天一夜,這……」
師父是有多看好這張師弟?便是自己當初入劍峰,恐怕也沒有這般關愛。
秦真陽不由多想了幾分,陷入思索。
「真陽,我看的差不多了,你好好守著你這師弟吧。」
縱是一晝夜沒休息,對李星拓這等頂尖宗師來說,神情也毫無疲憊,反而還帶著微笑。
掃了一眼劍峰上下,他笑眯眯的負手離開,留下秦真陽在後殿二層的露台上,思考自家師父的真意。
他沉吟半晌,看著石台上的謝淵,暗自道:
「多不過再半日!這等修為,耗幹了也不該堅持這麼久。」
秦真陽微微頷首,坐在椅子上,給自己泡了壺茶,然後從胸襟里掏出小本本和一支硬筆,勾勾寫寫,開始整理守到謝淵出來後,接下來要做的事務。
於是再過一天的清晨。
秦真陽的眼睛睜得老大,甚至專門開了門去到十一階石台,面對面的查看謝淵的狀態,發現他竟真的神完氣足,沒有一絲勉強的樣子。
「這……」
秦真陽有些難以置信,不知不覺就又守了一整天,十二個時辰!
「外練真能堅持這麼久麼?完全沉入劍意感悟之中了……?」
秦真陽眉頭微微皺起,不過謝淵顯然沒有任何堅持不住的跡象,甚至感覺再來個三天又三天,也毫無問題。
他微微沉吟,還是耐著性子在椅子上坐下守著。
不過時間算錯了,秦真陽只得將自己的小本本掏出來,連續槓掉了幾項事務,重新排序。
想了一下,他在小本本那一頁的最前面,寫上了「等張山師弟下劍峰——」數個大字。
等到了第三天。
林成兄妹找了過來,還有裴昱和黃子峰。四人一齊上了後殿的二層,遙遙眺望那劍峰上的第十一階石台。
「秦師兄,張師弟沒事麼?」
林成眉頭緊皺,不無擔心的問道。
另外三人一起將目光投過來,秦真陽搖了搖頭:
「我去石台上查看過,張師弟狀態好得很,好得……都不像他這個水平該有。」
林真有些憂慮:
「會不會是這劍峰上太過奇異,將他侵染之類?我聽說之前與藏劍閣論劍時,咱們這還鬧過劍靈……」
秦真陽咳嗽一聲:
「林師妹,我可以擔保,雲山上劍氣沖天,正大光明,沒有這種東西。」
「劍靈也不見得是陰物……」
林真喃喃道,看著謝淵的目光,有些複雜。
既擔心他是出了岔子,又覺得他最好是出了岔子,不然這和他們差距也太大了……當然,出了問題就得趕緊讓師兄把他帶出來。
不過秦師兄說了,他的確是靠自己在裡面感悟這麼久的。
黃子峰也有些心思複雜,雖然自己是在上面的石台沒堅持下去,比謝淵慢也沒什麼大不了;
可是這都三天了,就算是他自己,在第十一階能神完氣足的呆三天嗎?他也不是很確定,畢竟沒有試過。
但就算能呆三天,肯定也會比較吃力。
裴昱更是嘖嘖稱奇,佩服道:
「娘的,這張師弟不顯山不露水,出去試煉一次,整個人都變了!」
整個人都變了……
說者無心,旁邊幾人卻都有些神情一動。
也許今天就該出來了,他們在內門都開始練功了,張師弟怎麼還在劍峰上……他要把劍峰當自己的練功場嗎?
第五天。
林家兄妹又來了一次:
「秦師兄,張師弟真的沒有問題嗎?」
「我晌午才剛去確認過,他好得很。」
秦真陽有些不可思議、又有些習以為常的說道。
林成和林真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眼裡的震驚。
林真之前還想和謝淵比試一番,畢竟同時進劍峰的同門,彼此上到的石台階數、體悟的時長,暗自都會做個比較,所謂武無第二,武者常常存著比較之心。
但現在林真徹底熄滅了這個心思,只是低聲自語道:
「張師弟好厲害……」
林成點頭感嘆道:
「確實,我之前還指點他劍法來著呢,也許這次出來,就該換他指點我了。」
秦真陽聽林成這樣說,暗自瞥他一眼,沒有說話。
劍峰上有個剛入內門的弟子,已經堅持了五天還未下山的消息不脛而走。
守門弟子每日探著脖子往劍峰上望,暗自打賭謝淵什麼時候下來,結果卻一直沒人贏過,心中已對這還沒正式入內門的師弟佩服得五體投地,而這消息便逐漸從內院傳開;
田壯見謝淵進去了就沒出來,心思震動間,徹底化作佩服,怪不得別人能入內門呢?而田壯將這事回去一講,雜役弟子們自然都對謝淵印象深刻,皆是相顧無言,消息又從雜役大院傳出去。
於是一夜之間,整個雲山都幾乎知道了有個叫張山的弟子,已經在劍峰裡面呆了五天。
到了第六天。
盧佩站在後殿二樓上,捋著三綹長須,點點頭:
「不錯,不錯。」
旁邊的弟子都是神色一動,得竹劍峰首座稱讚,這張山在內院的前途就光明了……不,他都在劍峰這麼久了,只要下了山,前途就是大大光明。
沒過多久,一道倩麗的身影步來,走到盧佩旁邊。
洛霜妙目一轉,看向劍峰:
「有點意思。」
「怎麼,洛師妹也對這小子起了幾分興趣?」
盧佩笑道。
「這兩日老聽弟子在說,便來看看,果然很特別。」
洛霜和盧佩對視一眼,彼此之間大有深意。
守衛弟子見邀月峰首座也前來,低頭不敢直視。
兩位宗師長老為一名小小外練弟子前來,這事真是前所未有。
然而不止如此,又過不久,李星拓的身影忽然再度出現。
眾人一一行禮,李星拓擺了擺手,問秦真陽道:
「他就一直這樣?」
「師父,一直沒動過。」
秦真陽沉聲回答道。
李星拓陷入沉吟,目光中隱有光芒閃爍。
盧佩問道:
「李師弟,這個小傢伙,你看還有多久才會下來?」
「不知道。」
李星拓搖搖頭。
「你不知道?」
洛霜淡淡問道,似乎有些不相信。
「騙你們作甚?」
李星拓微笑道。
洛霜又和盧佩對視一眼,沒再多說,各自離去。
李星拓望了一會兒劍峰,對秦真陽道:
「真陽,這兩日你不用在這守著了,另外有任務交予你去做。」
第九日。
張山這個名字,這兩天已經傳遍了雲山上下。
宗門無不知道,有一個初入內門的外練弟子,第一次進劍峰,就呆了九天未出。
大多數初入劍峰弟子,向來連半天都待不住;即便是那些修為與地位到了一定地步的蛻變境精英弟子,也甚少呆超過三天的。
九天?
從來只有宗師長老們,或者秦真陽這等接近宗師的氣血三變極限,才會在謀求突破時進去呆那麼久。
普通的弟子,甭管外練還是氣血蛻變,九天估計都被劍氣紮成篩子了。
「不會是已經那什麼在上面了吧?」
有人問道。
「不可能!宗師長老們輪流去看過了,便是宗主也常常守在那望著。大夥都傳言說,這個張山,恐怕有幾分奇特,天生劍體什麼的……」
「長老們輪流去看?這傢伙,參觀奇珍異獸麼?」
「我看架勢也差不多,你不知道現在主峰後殿常常有多少人在那,那張山都快成了劍峰一景了。」
而許多人從一開始就關注著謝淵的人如林成林真、秦真陽等人,甚至已經麻木,覺得他再來九天也不稀奇。
謝淵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全宗上下的關注焦點,若是知道,他恐怕早就退出來了。
此時的他,沉浸在劍意的世界裡,仿佛進到了黑天書在劍穴里突破時那虛幻的劍山之中。
在謝淵的視角里。
他仍然端坐在劍峰的石台上,然而周圍刮的不是風,而全部是柄柄利劍。
利劍在整座劍峰周圍漂浮旋轉,每一柄劍上的劍意都有所不同,而每一股不同的劍意,就代表了一門劍法。
而劍峰周圍,名劍如雨,何止萬劍?
光是劍就罷了,劍鋒石台上,每一個石台似乎都有無數虛影舞動,展示著高妙莫名的劍法,不斷的在石台上留下刻痕。
九十九座石台上,刻痕密密麻麻,虛影層層迭迭,謝淵看都看不過來。
可是只要想看,卻總能清晰看到對應的那一門劍法,那一股劍意。
這虛幻中的劍峰就是劍道的世界,似乎任一種劍法都能在這找到對應,謝淵甚至感覺峰頂那兩道虛影,正各自使著「浮光掠影劍」和「鎮海平潮劍訣」交手,仿佛就是李星拓和韋冬論劍的復刻。
若是揣摩透了,他便能掌握這兩門當世神劍其一,甚至兩門齊練,也無不可!
然而峰頂距離他實在是太高,看起來實在是太吃力,謝淵明智的觀摩周圍的劍法,不斷汲取著各道虛影各道劍意的長處,化作源源不絕的養分,滋潤著自己的劍道理解。
謝淵不知自己何時進入這樣的境界之中,但每一刻每一秒他的劍道理解都在上升,劍法都在進步,每一個呼吸的時間都彌足珍貴。
他完全沉入了這真正的劍道聖地或者說源地之中,已經忘卻了什麼黑天書、劍宗劍峰,全身心的都投入到了這個世界。
「那好像是雲龍九式……」
在高出許多的一個平台,謝淵偶然間注意到了一個虛影,演示的劍法正是自己苦練許久的雲山劍宗頂尖劍法,雲龍九式。
當他看到之後,視線自動拉近。
面前虛影長袍磊落,身姿飄逸,劍出如龍,劍隱入雲,把一門雲龍九式揮灑自如,如同創始人一般無比寫意。
謝淵看了半天,默默點頭:
「原來應該是這樣練的。」
他想要自己練習,突然發現手中無劍。
「我的玄兵呢?我剛得的寶貝不是該在身上麼?」
謝淵起了一陣疑惑,忽然有所明悟:
「我身處劍意的世界裡……」
他頭腦突然清醒,看著眼前的一行數字。
【黑天書:(500/500)】
最後一點進度加上,謝淵腦海中轟然鳴響,仿佛萬柄名劍齊齊震動。
他似乎看到了無數劍法,也看過了無數劍法,心中對劍道已有自己見解,望見對手用劍,心中自生定氣。
【閱遍萬般劍法,變化存乎一心】
【劍心·初階:料敵機先,眼見劍招便有破解之道】
謝淵還沒反應過來自己的新收穫是個什麼,便又看到另外一項。
【雲龍九式·小成:(1/5000)】
雲龍九式這門宗師級的劍法,謝淵已經掌握到了小成境界。
他眼睛一眨,生出無窮喜悅。
雲龍九式小成!
雲龍九式這門劍法之高深,是讓謝淵首次也感覺到了「難」的功法。
哪怕有著面板輔助、進度指正,他也往往習練半天都進展甚微。
練了也有許久,不過剛剛過了入門、到了熟練境界而已。要想繼續破境,不知還要多少苦功、多少時日。
但在這門劍法的投入也是值得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威力奇大,論及他所有功法,僅次於橫掃千軍或三板斧這兩招斧技之下。
而僅僅是從入門到了熟練,其提升的威力都不可小覷,完全對得起它的難度和謝淵的汗水。
但現在,剛剛熟練境界的雲龍九式,直接躍了兩級,到了小成境界!
小成境界的雲龍九式,謝淵現在實驗不了,但估摸威力也許還比不上橫掃千軍,卻也勝過三板斧了。
並且雲龍九式畢竟不是斧技那樣的單純殺招,它是一整套劍法,其劍招攻守一體,適用情形極廣,尋常武者會這一套劍法,便足以傲視同儕、不需要其他。
但尋常武者是練不會雲龍九式的,至少要於劍道極有天賦,方能在氣血三變時學會個一鱗半爪。
這等宗師級劍法,如秦真陽和藏劍閣首席何晉這樣的劍道天驕,已經距離宗師境界極近,也不過練到個「精而通之」的層次便頂天。
謝淵竟然於劍峰感悟感悟,或者說借著黑天書感悟感悟,直接就將其領悟到了小成境界。
「感謝劍峰,感謝黑天書,還要感謝我絕世的天資。」
謝淵有些感嘆,外掛的確好用。
若是旁人,恐怕就算在劍峰上、在黑天書畔時時浸潤,卻不見得能夠有所得。
但得益於進度的出現,謝淵只要不斷努力,就可有所收穫——吹吹劍風自然也是努力。
雖然謝淵明了心意,沒有外掛仍然會潛心求武,但有了好工具好天資,自然也要加以利用。
這五百點的黑天書,破境了果然收穫不凡,這雲龍九式的躍升,將他戰力完全拔高了一大截。
還有這奇妙的【劍心】……
謝淵沉吟,對其作用若有所悟。
之前面對姚天川時,破除他絕招時那妙到毫巔的破解技藝,應當就是劍心偶有體現吧?
在劍法世界裡看得多了,自己對劍法萬般變化已經在心中有數,脫不了劍道樊籠。就算從沒見過,對陣之時也總能找到其痕跡,而有了痕跡路數,就有辦法破解。
這個能力……劍客克星?
謝淵有些無言,自己是來練劍,反倒得了克制劍法的能力。
劍心在身,恐怕以後他面對劍客,勝率先加三成。
或許了解越多,掌握越多,便越知其弱點吧。
這還只是初階,也不知後面中階高階,又是什麼效果?
【黑天書:(1/1000)】
看著面前刷新進度、上限又翻了一倍的黑天書,謝淵無聲的吐了口氣。
能從這上古奇物中穩定有所得的話,收穫實在是太大了,勝過所有其他寶物。
不過目前,大概也只有他自己憑藉這面板才能辦到了,慕家掌握八卦蓮不知多少年,要想從中領悟也只能靠得運氣。
好用是好用,就是下一次便要一千,不知猴年馬月才能再得突破?
嗯,這次五百其實也沒花多久,畢竟在這劍峰里,大概也沒用幾天……
……
……沒用幾天吧?
謝淵渾身一個激靈,陡然驚醒,睜開眼睛。
劍風環繞著青山吹啊吹,吹到謝淵的身上。
有些涼。
他左右看了看,身邊早已沒了人,目力可及的石台上就他一個。
謝淵一骨碌爬起來,茫然的望了望,正想著是不是該在別人發現前悄悄的下山,就發現遠處的後殿上好像站了不少人。
嗯,那個白毛是李星拓,鬍子老長的是盧佩,戴個面紗裝嫩的是洛霜……還有好些人。
……
謝淵寧願自己目力沒有那麼好,那樣就可以裝成近視眼,什麼都沒看到,自己下山。
但他清晰的看到了幾名宗師饒有興致的眼神,和他們已經對視過了。
那樣子,那眼神,仿佛劍峰是一座假山,禁陣就是欄杆,後殿就是動物園的觀景台,一群遊客來到這裡就為看猴。
至於猴子是誰……
謝淵面無表情,一縱一躍的下了劍峰。
剛進了後殿,就聽守門弟子驚異的聲音:
「來了,他來了!」
……大可不必。
謝淵有些無奈,不過他看著周圍弟子們的眼神齊刷刷的注視著自己,裡面透露著好奇、佩服、震驚,乃至崇敬,只得客氣的拱拱手:
「勞煩各位師兄守峰。」
「沒事,本就是分內工作,天天在這賭你什麼時候下來就更有趣了。」
那名相熟的守門弟子笑道:
「看來張師弟是有了不俗的大收穫。」
「還好,還好。」
謝淵客套兩句,正在想是不是要上去問候宗主長老,就見李星拓一行人走了下來。
後殿大廳的眾人連忙行禮,李星拓揮揮手,望著謝淵,目光流轉,面色平靜道:
「張山,這次收穫不小?」
「略有所得。」
謝淵不知如何回答,結果李星拓就說道:
「如果九天只是略有所得,那就太可惜了。」
九……九天?
完了。
謝淵感覺眼前一黑,生出跑路的衝動。
不過李星拓就在面前,他想跑也跑不掉。
劍癮害人吶……
謝淵正想著要不要坦白從寬,就聽李星拓有意無意的問道:
「張山,怎麼你的同窗第一天都走了,就你呆了這麼久啊?這麼些年,外練弟子都沒有你這樣能呆的。」
謝淵張了張嘴,囁嚅半晌,然後習慣性的一臉茫然:
「我不造啊。」
李星拓看著他,微微笑道:
「也是,畢竟你只是一個外練弟子,說不明白也很正常。
「能以外練水平在劍峰上呆九天,足以證明你的天資驚人,在我們劍宗上下,也是數一數二的。」
謝淵聽了,露出愧不敢當的神色:
「弟子只是運氣好罷了。」
李星拓和盧佩、洛霜三名宗師看著謝淵一臉謙虛,皆是神情莫名。
「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但運氣恐怕不能真的補充血氣內息。」
李星拓意有所指:
「張山,你在劍峰呆了九天,怎麼還神完氣足的,不累嗎?」
謝淵聞言,臉色一垮,硬著頭皮道:
「宗主說的是,我的確有些累了。」
李星拓看著他,慢慢露出笑容:
「現在知道累了?
「嗯,有所領悟,興奮之下察覺不到疲累,也是正常。不過劍峰之上,還是勉強不得。
「罷了,既然你累了,就回去好好休息吧。」
啊?
謝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樣就放自己走了?都不問下領悟了什麼?
這麼貼心?
他愣了一會兒,直到李星拓挑眉道:
「怎麼,還有什麼想跟我聊聊?」
「沒……不,不是,弟子確實疲累,先回去休息了。宗主,弟子告退。」
謝淵連忙行了一禮,又朝盧佩和洛霜各自告辭,一溜煙的離開了。
等謝淵走後,後殿逐漸清淨。
閒人都已散去,然而又來了兩名長老宗師,一齊聚在李星拓身邊。
茶室里。
李星拓和幾名宗師各自對視一眼,緩緩道:
「諸位,關於這張山之事,你們如何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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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