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合作
格雷蒂的臉上出現一絲尷尬。
是因為站上高台之後，她那滿是逼格的壓迫感馬上就被破壞掉了吧，近距離一看這傢伙雖然有料，但也是嬌小那型的，沒什麼氣勢。
另外看對方的意思，是想要和葛菈緹妮說些悄悄話。
他擺出『我很紳士，你們隨意』的姿態，退到比之前更遠的距離。
儲物袋裡其實有擴音器，是在路過某個村子的時候雷野花了不少精力製作出來的魔道具，當時因為酬勞糾紛勇者小隊在村子裡停留了一段時間，無事可做的雷野發現有個孤零零的小孩聽不到聲音，於是通了個宵在小隊離開村子前給他製作出這麼個小型魔道具出來。
後來他給自己做了個升級版，能竊聽，也能在特定場景的戰鬥中起到一定的輔助作用。
但是此刻他猶豫了很久，終究沒有戴上那個東西，就只是默默看著格雷蒂和葛菈緹妮的悄悄話。
初次見面的格雷蒂也就罷了，他不想承認那個呆呆的葛菈緹妮會是敵人。
雷野默默觀察著那兩個人的交談。
果然不是很熟，但是能看出至少是互相認識的，關係不算差，能夠友好地交流。
談話間格雷蒂時不時向雷野偷瞄過來，那眼神感覺不是很好，有一種審視般的針扎般的感覺，短暫的交談過後格雷蒂從葛菈緹妮手上接過她一直抱著的小空調，把玩片刻過後，向雷野投射過來的視線就更扎人了。
雷野默默別過頭去，避開格雷蒂的視線。
就看到一直保持著沉默，在一邊抖得像篩子似的菈絲妲。
「菈絲妲你怎麼回事？！」
菈絲妲小小地哆嗦了一下，稍稍湊近，小聲低語。
「那、那個人可是格雷蒂大人啊，怎麼辦啊老爺，原本按我在預備女僕學院的成績，最好的結果也只是能去某位高等魔族大人的家裡當個小女僕而已，可是才跟了您兩天，不僅僅見到了葛菈緹妮大人，就連那位格雷蒂大人也近在眼前，您到底是何方神聖，我、我這樣的不及格的女僕真的與您相配嗎？作為貼身女僕和您一起出行真的不會給您丟臉嗎？」
仔細一看，菈絲妲的頸口濕漉漉的，緊張得滿是汗水。
七大罪中的兩位就在眼前，或許她這會兒真的很不安。
雷野張了張嘴又閉上，收回下意識想要擠兌她兩句的話，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用擔心這種事情，就算真的丟臉了又能怎樣呢，你可是我專門選中的女僕，最多損你幾句就過去了，我不會拋棄你的，放心吧。」
「噫？專門.？好、好的.」
仔細看，隨侍在兩側的魅魔女僕們每一個都很高挑又端莊，明明什麼也沒有做，就只是站在那裡而已，卻給人一種十分優雅的感覺。
和她們比起來，玉足堡的那幾個玩意一個比一個唐。
同時這種優雅也散發著一種無形的壓迫感，或許是因為這樣，稍微有些駝背的垂著頭的菈絲妲才會在對比之下局促不安吧，有種學習不好的孩子被自家家長帶到尖子班溜達的不適感。
想了想，雷野悄悄繞到一位女僕身後，在她耳邊低語。
「我是處男。」
這一招鮮的台詞對魅魔格外地有殺傷力，低語過後，明顯能感受到女僕小姐的身體狠狠顫抖了一下。
「什？！」
她的驚叫吸引到其他女僕的視線看向這邊，尤其是某位幾乎把『我是這裡的女僕長』寫在臉上的年長些的女僕，投射出與這座城堡主人同款的宛如帶刺般的視線。
於是女僕小姐又狠狠顫抖了一下，迅速重新打直脊背。
「桀桀桀，要是之後挨批評的話那就對不起啦，」雷野賊笑著回到菈絲妲身邊，小聲嘟囔，「我不太懂你們魅魔女僕是按照什麼標準評定成績，但是你看，這些傢伙也都是硬撐罷了，和你沒什麼區別，我反倒是不喜歡這種裝腔作勢的感覺，看著就累。」
他最後一次拍了拍她的肩膀，「對我而言菈絲妲就好，不會輕易裁掉你的，安心吧。」
菈絲妲緩緩垂下頭。
「好、好哦。」
也許還是很緊張，她的臉漸漸紅了，努力收斂的低笑聲也顯得有些噁心。
「嘿嘿嘿嘿嘿嘿嘿哈哈」
高台處的對話終於結束了。
葛菈緹妮蹦蹦跳跳地一節一節翻下來，回到雷野身邊，一副很高興的樣子。
「格雷蒂小姐說啊，這個是，相當——！厲害的魔道具喲，」她深吸口氣發出好長一個音，然後笑嘻嘻地抱緊手裡的東西，「這麼重要的東西當做見面禮，葛菈緹妮果然被魔鬼寶寶寵愛著呢，誒嘿嘿~」
什麼厲害的魔道具.那就是個空調啊，空調。
雷野抬眼，發現格雷蒂又一次悄悄招手。
只是這一次目標是雷野。
猶豫了一下，雷野大步跟上起身離開座位的格雷蒂，跟著她走了幾十步之後，進入到走廊深處的隱秘房間。
她突然回身，把菈絲妲手裡的小空調拿走，關上門，而後把畏畏縮縮地跟在身後的菈絲妲關在外面。
雷野隱約聽到『噫』的一小聲慘叫。
回過身，格雷蒂把玩著手裡的小空調，忽而抬起頭直視著雷野。
又是近距離地面面相對，雷野再次確認到這位大罪小姐的身高雖然不至於像葛菈緹妮那樣誇張地『蘿』，但也有些嬌小，或許是這樣她才把自己的座椅墊得那樣高吧。
黑髮，和布婭笛類似的紅瞳，頭上琥珀色的角很小很小，幾乎看不到。
「先前就很想說了，我不喜歡你的視線。」
格雷蒂輕輕一個手刀，敲打在雷野的側腹，然後走到一邊坐下。
抬手，示意雷野也坐。
這是個類似於會議室的房間，木質的橢圓長桌圍著八張座椅，雷野選了個位置坐下，與格雷蒂面面相對。
「還沒有正式進行自我介紹，我的名字是格雷蒂，七大罪中的貪婪，歡迎你來到我的城堡。」
「我是雷野，額.我是雷野。」
自我介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現在是什麼情況就連自己都不清楚，就只能報上自己的名字。
「.雷野，作為魔鬼而言你的名字還真是，啊.我沒有對你的名字說三道四的意思，」格雷蒂一聲輕咳，努力維持著冷淡優雅的表情，「我就開門見山地說了，你是工程師對吧，我記得人類的世界有專門進行考核的機構？你有在那邊進行過評級嗎？高級？還是特級？」
努力歸努力，雷野還是能從她神情的細節中看到某種遇到同好般的興奮。
原來是對這個感興趣啊。
工程師？
雷野忽然想到布婭笛提到過這種職業，類似於鍊金術士或者鐵匠，通過模仿天然魔道具來製造人造魔道具，是一種較為冷門的副職業。
她說自己有個很厲害的工程師手下，想來說的就是這位格雷蒂小姐了。
「我沒評級，不好意思，我不太懂」
實際上雷野隱隱猜到自己為什麼會被帶過來了，他摸索著鼓搗出來的小冰箱大概也算是魔道具的一種，然而他沒有系統地學習過也沒有去考過什麼評級，對什麼工程師之類的事情一竅不通。
所以他誠實地回答，沒想到格雷蒂那種隱隱興奮的表情更藏不住了。
「也就是說，你也是自學咯？有意思，很有意思！請問我可以把你的這件作品拆開來看一看麼，我很好奇裡面的構造，如果是傳統的魔力儲放機的話，這樣小的體積是做不到這種效率的，所以我在想你一定是用了某種新的東西當做動力源，如果真的是那樣，那麼這種新的動力源的價值難以估量.啊.」
她的語速越來越快，忽而頓住，脖頸微微泛紅。
「抱歉，我自說自話了。」
雷野微微眯起眼睛。
要素察覺。
這位格雷蒂小姐給雷野的感覺遠遠不如葛菈緹妮那樣好說話，有種拒人於千里之外般的冷淡（貌似是硬裝的），但是聊到魔道具的話題的時候，她輕易地就會流露出自己的情緒。
想要和她搞好關係的話，魔道具或許就是最好的入口。
「你拆吧。」雷野把她推過來的小空調推了回去。
「.謝謝，租用獅鷲的事情我會給你打折的。」
在格雷蒂躍躍欲試地動手進行拆卸的時候，雷野進行著補充說明。
「我說真的，對你說的這個工程師不是很了解，而且那個什麼魔力儲放機更是完全沒有聽說過，如果你問我用什麼做動力源的話，」頓了頓，雷野輕聲說，「我叫它魔導驅動裝置。」
「天吶.」
努力維持到現在的冷淡面具終於破碎，格雷蒂看著其內部的那個名為『魔導驅動裝置』的小物件，忍不住發出驚嘆。
她很快就陷入到了某種專注的狀態，從隨身攜帶的儲物袋裡拿出各種小工具，開始進行解構。
看她時不時露出的讚嘆表情，雷野有點高興又有點不好意思。
這東西有那麼厲害嗎？
他回想起自己走上這條道路的理由。
為什麼要自學魔道具製作，是因為想要變強嗎？不，不是。
是因為那個時候雷野不知道奈朵莉，所以雷野想要藉助異世界的力量搞個自製電杯，涉及到這種事情，雷野真的非常非常努力，作為努力的結果就是這魔導驅動裝置。
魔導驅動裝置把魔力轉化成動力的效率相當驚人，初號機的極限頻率可以達到每分鐘三千響，高速強勁宛如雷霆雅塔萊斯。
這種事情還是不要告訴格雷蒂比較好，看著眼睛閃閃發光的格雷蒂，雷野如此心想。
十分鐘之後。
格雷蒂的動作放慢下來，忽而滿足地深吸口氣，坐得筆挺。
「我想和你做個生意。」
「你說。」
「我想要買下魔導驅動裝置的專利。」
「我不得。」
上來就要專利，整挺黑啊。
然而通過剛才租用獅鷲的事情雷野意識到在焦土這邊的方方面面也離不開金錢，因為不懂行，雷野還不確定自己手裡掌握的魔導驅動裝置的價值，可不能隨隨便便就賣掉。
「.我明白了，是呢，這種東西怎麼能隨隨便便賣掉，那麼，這件小空調可以賣給我嗎？你開個價。」
「哈哈，我不得。」雷野即答。
小空調就製作了兩個，賣你了我怎麼辦。
焦土這邊熱得膠粘，在製作出更厲害的中央空調之前，雷野絕對不會出手。
還有就是雷野想了想葛菈緹妮抱著小空調那笑嘻嘻的表情，不太想把她『被送了特別的禮物』的那份喜悅奪走。
「但送你個這個吧，當做見面禮了。」
雷野隨手拿出一個小玩意，放在桌子上，推過去。
「這是.」
那是個造型簡單的小東西，一個小小的黑色方塊。
作為功能的展示，雷野伸手啟動了它的開關。
（It's been a long day）
（without you my friend）
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歌聲在此被復現，悠揚的聲樂之中雷野緩緩抬頭，視線里的格雷蒂神情愕然，不知道是錯覺還是既視感，雷野只覺得格雷蒂宛如故人。
想你了牢蒂。
【無線電】
能夠播放記憶里的聲音的魔道具。
「這只是能夠記錄下吟遊詩人的表演的魔道具是嗎？真有趣，你的創意真是.等、等一下？你剛才說送我？不用花錢的嗎？」
格雷蒂一瞬間露出高興的表情，又馬上裝作不是特別感興趣的樣子，她把玩著那小小的黑色方塊，而後以雙手把它拿起來，學著雷野的動作按了一下剛才雷野按過的開關。
聲音消失了。
「不要錢，就當作交個朋友，玩法你就自己慢慢研究去吧，不用擔心搞壞，這東西仿的諾基亞蠻結實的。」
「交朋友我說你啊，別以為套近乎就可以省下租賃獅鷲的錢哦，不可能給你算更便宜的。」
「切，真是摳搜，」雷野壓低了聲音，「那和你打聽點事情，關於布婭笛。」
這個名字出現的瞬間，剛剛緩和下來的氛圍馬上又變得緊繃起來，格雷蒂微微後仰，用稍顯銳利的視線再一次審視著雷野。
片刻之後，她輕聲詢問。
「我不知道我該不該打聽這件事，但你到底和布婭笛大人是什麼關係？」
「朋友關係啊。」
「朋友.那位布婭笛大人的朋友？」
像是聽到了很令人意外的事情似的，格雷蒂微微皺眉，又舒展開來。
「我明白了，是童年玩伴之類的吧，」片刻後，她發出一聲輕微的嘆息，「幾十年，幾十年如一日的無休止的修行，除了進食與睡覺，沒有任何其他多餘行動的那個布婭笛大人，居然也.」
她神情複雜地搖搖頭，不再繼續說下去。
看向雷野。
準確地說，是看著雷野頭上的，尺寸比她還要小的那對黑色的角。
「朋友麼，哼」
她的語氣恢復了那種冰冰涼涼的清脆。
「我說過，套近乎還是免了，但是合作的話沒有問題，無論你要去希爾流斯做什麼，肯定是要回來的對吧？到時候希望你能回來詳談，我很欣賞你的點子和技藝，和我合作，我會讓你的這些才能最大限度地在焦土轉化為金錢。」
合作？類似於合夥創業那種嗎？
不需要。
雷野發覺自己意外地初步掌握了工程師所需要具備的技術，但實際上他對這種事情並沒有太大的興趣。
若說是為了賺錢的話，雷野也有更好的路子，他全力製作的食物有著近乎於溜冰般的效果，在沒有對他設限的焦土，他完全可以把自己的食物打造成奢侈品賣出去，大肆斂財。
就在他準備咀嚼的時候。
格雷蒂突然忸怩起來，淺淡的緋紅色一點一點地爬上脖頸。
「然後.我是做過市場調研的，考慮到魔王城中數量最多的魔族是魅魔，以及高等魔族們有限而又扭曲的娛樂，我認為，當下最賺錢的商品，是.是.」
她不好意思地微微別過頭，「是情趣類的道具啦.」
雷野啪地一下坐起來了，很快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