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金閣寺》預熱,和真佐子在京都
時間一晃,到了十月底。
《舞女》單行本於15號上架銷售,定價1500円一本,首印10萬冊歷時五天售完。
雖然在聲勢和銷量上,沒法與《潮騷》對比,但依然屬於怪物級別的銷售數據了。
二十號中午,貓目洞酒吧里,一群作家在喝酒聊天。
三個剛出道沒多久的年輕人,在一起嚼舌根:當作家完全沒有任何保障,書賣不出去就沒有收入可言,保險不會賠償,也領不到失業救濟金,既沒有簽約金又沒有年終獎金,經常是截稿日等於失業日。眼睛好累、腰好酸、又賺不了多少錢……
但抱怨了一通後,三人的結論又變成了「當作家至少比上班族好!」
他們一致的理由就是:「因為沒有老闆!沒有上司的人生,才是最幸福的人生!」
這話得到了酒吧里所有作家的拍手贊同。
氣氛稍稍熱烈了一點,但隨著有個人說道:「我這次的新作,本來首印是8000本的。但今天我跟編輯見了一面,她告訴我說,這次暫且先印五千本……」
空氣驟然間凝結,一下子,大家都感到了無力。
初版驟然減少了三千本,也就意味著入帳要少四五十萬円,對小作家來說著實狠狠地在心口扎了一刀……作家世界,真是一個最明顯的等級分明的世界了。
大家又開始感嘆起了作家生涯的不穩定。
不用算都知道,僅靠微薄的版稅,一個職業作家根本難以維繫生活。
有個入行比較久的作家,開口緩和氣氛:「5000本也算正常數據啦,現在出版業越來越不景氣了,如今一個新人作家的成名作也只印個四五千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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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個戴眼鏡的說道:「這也沒辦法,每年的新書其中近四成最後都流回了出版社。也就是說,全國一年印刷出來的新書,最後都原封不動地囤積在出版社的倉庫里,多可憐吶……」
在場的都是作家,於是乎,人人都想到了自己的書。
那些沒賣出去的書,被深埋在巨大書籍墳場的某個小角落,紙張發黃,落滿灰塵吧……想到這,不少人都猛地喝了一口酒。
這時,有人不無羨慕地說道:「要是能成為像是清野小姐這樣的成名作家,那就不用擔心收入問題了……」
提起這個,大家都朝另一邊的桌子看過去。
清野幽子是這三年冒出來的超高人氣美女戀愛作家,擁有大批忠實讀者。
因為沒談過戀愛,所以筆下的戀愛小說寫得非常具有科幻風格,三年三本書,累計銷量超過了200萬冊,是個才華與美麗並存的女子。
可這個女作家,卻似乎與戀愛運無緣。
每次在酒吧里看到她,她都是單獨一個人,比如今天……
清野幽子已經快二十六了,卻依然有著剛畢業的大學生的氣質,今天穿著一套性感的紫色套裙,長發高高地盤在腦後,下面是大膽的黑色連褲襪和高跟鞋。
她表情高冷,對酒吧里男作家的垂涎視線毫不在意,手裡捧著《舞女》單行本專心閱讀。
閱讀的重點,放在了五篇短篇上。
尤其是《香菸》和《春子》這兩篇。
《香菸》這部短篇,可以讓清野幽子窺探到三島這個人的少年時期的成長心路。
【那個匆匆而過的少年時代,對於我來說,實在想不起有什麼快樂和美好。「燦爛的陽光照亮每個角落。」波德萊爾吟誦道,「我的青春一概都是黑暗的風暴。」】
少年時代的三島,是瘦弱,敏感自卑的。
他是舊華族出身,上過舊華族私塾,對華族學校評價為「飄著奇怪的淫蕩空氣」。
對這種怪誕的氛圍,他一邊加以反抗,一邊又非常喜歡其中飄溢著的某種東西。
肉體上的不健康,讓他喪失幼少年時代柔和甜美的回憶,初次聞到香菸的氣味,感覺像橄欖球俱樂部的部風那種「憂鬱症的」氣味,對於一個病弱的少年來說,正好可以給他帶來感覺上的新鮮……
三島在浪漫、唯美與古典主義的基礎上,生動地描繪出了一個少年一邊清醒地抗拒規則,又一邊清醒地服從規則的過程。
清野幽子本來對他有點不爽的。
但看完這個短篇,居然隱隱有些心疼他了……
然後就是《春子》。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能算戀愛短小說吧。
但和自己的比起來……
清野幽子寫的戀愛小說,是融合了清新與小資特點的小說。
而三島寫的《春子》……
春子、我、路子,三個人物的故事以戰爭年代為背景,同樣是在浪漫、唯美與古典主義上,糅合了同性戀,雙性戀,自戀,亂倫,身份錯位等官能主題,卻深深震撼到了清野幽子。
戀愛居然還能這麼寫?
在看《潮騷》時,她覺得自己也許文筆永遠不如三島,但在戀愛小說的劇情和可讀性上,自己肯定比三島這種直男要好。
結果……
《春子》把她狠狠打服了。
從小就被嚴厲的父親保護得非常好,連H片都沒看過的清野幽子,在戀愛主題上根本就不可能寫得出《春子》這種唯美中透著荒誕,荒誕中透著思考,思考中又非常魔幻的作品來。
在自己最擅長的領域,被一個討厭的人反覆按在地上摩擦,好絕望啊……
「不!」
清野幽子放下書,仰天長叫。
另外幾人看過來:「清野小姐,你怎麼了?」
「這太難了,我做不到啊……」清野幽子絕望地嘆息。
眾人一看她面前的那本書,紛紛露出了「原來如此」的表情——想和三島老師比的話,那確實很難。
「話說,三島老師的新作,據說下個月就要開始連載了。」
「什麼?又有新作了?」
「《潮騷》這才出了一個月,這就又有新作了?」
「這傢伙還給不給人活路了……」
眾作家哀嚎著,打開了新潮社的官網或者官推,果然看到了三島新作的預告。
製作精良的宣傳海報上,有一座金碧輝煌的寺廟,周圍綠水環繞。
在這莊嚴神聖的場景中,那個穿著儒雅和服,面無表情的天才作家,頭髮被風吹得有點亂。
「這是什麼?」
「金閣寺呀。」
「廢話,我當然知道是金閣寺,我是問為什麼金閣寺會出現在新作的宣傳海報里?」
「三島老師去京都了嗎?」
「好像去那邊出席活動?」
「新作和寺廟有關的話,主角是和尚嗎?」
酒吧里的作者議論紛紛,清野幽子看著海報上那張臉,自己高冷的表情再也難以維持了。
……好無力的感覺。
「看新潮的宣傳語,說三島的新書比起前作,會更容易讓人去思考一些什麼東西,用他編輯小林綠子的話來講,這對日本文壇來說,是一個大的變革點。」
「這麼說來,是嚴肅文學?」
「厚度?」
「對,是這個意思。」
「推文上面有說,日本文壇太過缺乏厚度,這本書將會是一座永恆的豐碑……」
「好大的口氣……」
「拭目以待吧,諸君!」
這一篇推文出來後,所有人都在等待三島老師的新書。
因為,按照新潮社的人來說,這本書將會是日本文壇有史以來最偉大的作品之一。
如果是別人這麼說,輿論肯定開噴了。
但是三島的話,大家願意選擇相信。
因為,三島就是現在文壇奇蹟的代名詞。
今年六月份,他橫空出世,以《舞女》出道。
傳統文學式微的今天,因為三島的出現,願意為文學付費的人群大大增加。
《新潮》一次又一次賣脫銷。
各種訂單和讀者對缺貨的不滿,如同雪花一般湧進新潮社本部。
印刷廠里的機子都冒煙了。
一車又一車期刊,一本又一本被送上各大書架,轉眼就被熱情的讀者一掃而空。
因為三島,這個夏天,日本文壇異常熱鬧。
許多業內人士,以及時常關注圈內動態的愛好者,能夠明顯感覺到,在這個夏天,日本文壇似乎被人從急診室搶救了回來。
原本半死不活的文學,在三島老師的一通折騰下,終於有了一點起色。
就好像一個快要死的人,臉上忽然有了淡淡的紅潤。
是迴光返照,還是從此好轉?
現在誰都沒法肯定。
不過有了生機,總比半死不活要好。
大家都很清楚一件事,這股熱潮因三島而起,如果哪天他不行了……
「如果他都不行了,那文壇絕對沒救了……」
「擔心他幹什麼,就算不寫書,他也可以活得好好的……」說著,有人打開油管,你們看看吧。
清野幽子湊過去看了眼。
東舞鶴文化祭上的舞台劇《紅與黑》,被人放到油管上,播放量超過了300萬。
「太猛了吧,這熱度直接出道都行……」
「長那麼帥,就算不寫書,也大把地方能賺錢……」
聽著他們的討論,清野幽子拿著手機,開始搜索「三島」的新聞,才發現他現在已經是個「超級大網紅」了,推特、油管、各處論壇都隨處可見關於他的新聞。
推特趨勢上,不時就會出現一條關於他的熱搜詞條。
#三島、帥#
#三島、於連#
#高中舞台劇《紅與黑》#
#三島同時喜歡倆姐妹#
#三島想吃全家桶#
這些或真或假的話題,強勢霸榜推特趨勢。
臨近中午,酒吧里的氣氛很懶散,眾多作家無事可干,就一個勁地刷評論,看到有趣的,會有八卦的女作家讀出來給大家分享一下。
「人帥,寫書厲害,法語歌唱得還那麼標準,舞台劇演得又好。和他比起來,我感覺自己是來人間湊數的……」
「主題曲是他自己寫的。」
「天啊,這人還有什麼不會的嗎?」
「不會生孩子!」
「三島來娶我和我姐姐吧,我們倆都願意。」
「姐妹們,不要只看三島的顏值,本人是戲劇專業的,今天的課上教授直接播放了這段比賽視頻,要求我們寫一篇論文,直言他的表演水平已經超一流了!」
「三島,不如你競選首相吧。」
「支持,我對那些老頭政治家不爽很久了……」
「還是太年輕,而且又不是政治門閥出身的,怎麼可能當首相。」
「雖然我也這麼認為,但這個人的粉絲很狂熱的,只要粉絲足夠,當首相也不是不可能……」
「狂熱的粉絲?都是女的吧,我看那些女人個個都給他賽博生娃了。」
「憑藉一己之力,解決日本老齡化問題。以後,日本就是他松枝家的了!」
「人家現在是入贅女婿,如果和別的女人生孩子,那麼孩子應該要回歸德川家才對。」
「那換個說法,日本就是他德川家的了!」
「日本曾經還真是他們德川家的。」
「艹艹艹,德川天皇,板載(萬歲)!」
「德川天皇,板載!」
「德川天皇,板載!」
到了這裡,後面評論的話風,就開始各種不對勁了。
作家們讀著的評論,笑得前俯後仰,清野幽子越觀察就越驚訝於三島在圈內外的人氣之恐怖,內心越絕望——這輩子還有可能從他手裡把父親的心搶回來嗎?
感到天昏地暗的她,收到阿潤發來的「午餐好了」的消息,便走進通往後廚的過道。
阿潤經營著一家貓目洞酒吧和嵐山料理亭。
都在銀座三町目,而且後門貼在一起,從後廚可以直接到另一家。
清野幽子在服務員的引導下,進了包廂,阿潤還在忙沒有過來,她就自己先喝了起來。
明媚陽光從窗外斜射進來,照亮她曼妙的輪廓。
修長的手指,端起小酒杯。
「可惡的三島!把父親還給我……」
苦酒入喉,心作痛。
阿潤走進來時,看到一張倒映著陽光艷麗的女子的臉孔,和她一比起來,窗外的美麗的秋日庭院也都給壓得黯然失色了。
「你怎麼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阿潤好奇的地問。
清野幽子現在確實生無可戀,靠著窗,席地而坐,姿勢優美地交迭著雙腿,目光空漠而呆滯。
看到阿潤走進來,她略略揚起臉來,露出一張欲哭無淚的臉。
「受什麼打擊了?桌上的菜都沒動一口,該不會從進來到現在都在喝酒吧?」阿潤坐在餐桌對面坐下來,身上穿著灰色的V領毛衣,又圓又飽滿的上身甚是顯眼。
身材嬌小纖細的她,胸部出乎意料地豐滿。
「沒啦,只是剛好在想點事情。」清野幽子咕嚕咕嚕地喝著酒。
阿潤拿起筷子,夾了一片河豚肉:「莫非是小說的事情?」
「不,不是。」
「那就是……父親的事?」
「勉強算吧,不過主要是三島的事。」清野幽子無精打采地說道,也夾起一片河豚肉。
「三島什麼事?」阿潤警惕地看著她,步步緊逼,「那你說說看嘛,我說不定能給點好的建議。」
「是這樣的,唔,好吃!」清野幽子夾起一塊河豚刺生放進嘴裡,感覺今天這細膩的魚脂比以前吃到的都要鮮美,連忙問道:「怎麼回事?今天的河豚味道特別好……」
阿潤眼神幽幽地看著她:「為了呈現河豚最原本的鮮美味道,我特地保留了一點河豚毒素。」
「誒?」
清野幽子目瞪口呆。
「騙你的。」阿潤白了她一眼,然後自己也吃了一塊。
「嚇死我了……」清野幽子拍了拍胸口,心有餘悸,「剛才你那眼神,我還以為你真想殺了我。」
「你和三島有什麼事?」阿潤沒好氣地問。
……要真有什麼事,那可就不是嚇嚇你那麼簡單了。
「那傢伙,我對他越來越討厭了……」
清野幽子嚕咕嚕喝乾幹了一小壺清酒,開啟了話癆模式,滔滔不絕地控訴三島對她家庭的破壞。
一開始她還咬牙切齒,憤憤不平,但說著說著,就偏到對三島作品的喜愛上去了,開口就是一個腦殘小迷妹的樣子,甚至說出了「他就是首相最完美的人選」這種話來。
嗯~
看來醉得不輕啊。
怎麼感覺你以後也會成情敵呢?
阿潤感到好笑,也覺得她那樣子可愛。
熟練地敲開一個雞蛋緩緩打入碗中,再倒上幾滴醬油,均勻地撒上些細蔥,然後舀了熱騰騰的河豚粥遞給對面。
「給你。」
「呃,謝謝。」清野幽子接過木碗,喝下熱氣騰騰的粥。
眼眶裡竟慢慢溢出淚水來,她呆呆地呢喃道:「自從母親去世後,就再也沒人給我盛過一碗熱粥了……」
阿潤淡淡地笑著:「多吃點,不夠還有。」
清野幽子安靜了下來,靜靜地吃著軟滑細糯的雜燴粥,眼裡一直噙著淚水,但沒有落下來。
她的出現,其實和松枝清顯很像。
就是出道作被父親怒噴,她感到臉面丟光了,一氣之下和父親決裂,像只流浪小狗那樣在街頭閒逛,逛著逛著就逛到了阿潤這裡,被阿潤投餵了一頓。
河豚粥分外甘甜,不知不覺就吃了三碗。
清野幽子很快就恢復了精氣神,看向阿潤:「啊,謝謝阿潤小姐!」
「心情輕鬆一點了?」阿潤微笑著問。
肚子吃得飽飽的,心情也輕鬆了下來,清野幽子臉上露出愉快的笑容:「已經完全好了!阿潤,不如我搬來和你一起住吧?」
「拒絕!」
「為什麼?你單身,我也單身,我們倆在一起可以互相照顧。」
「我有喜歡的人了,謝謝。」
「誒?」清野幽子一愣。
瞧著她目瞪口呆的樣子,阿潤像是做惡作劇那樣笑了起來:「他啊,是個有婦之夫,我當了她的情人。他還是個青年作家哦,叫什麼三島……」
「——誒?」
清野幽子瞳孔地震。
「哈哈哈……」阿潤發出了愉快的大笑聲。
※
10月25號。
千代田區,紀尾井町3番23號。
文藝春秋出版社,《文藝春秋》編輯部里,正在開月末會議。
要說三島的突然爆火,對那些人帶來的影響最大,當然得是出版業的同行了。
三島連續兩本書的爆火,和《新潮》月刊的逆天銷量,對另外幾家出版社形成了「鯨吞效應」,導致他們這幾個月的月刊銷量異常低迷,甚至有的出現了嚴重下滑。
這個嚴重下滑的月刊,就是《文藝春秋》。
文藝春秋的創始人,是頂級文豪菊池寬,一個不折不扣的右翼軍國分子。
創辦人是極端右翼,整個出版社的風格也一直偏右,現在已經成了右翼作家的大本營。
現任的東條總編,也是一個極端右翼分子。
此次的月末會議上,文藝春秋的編輯們,重點討論了依託網絡來進行宣傳的營銷手段,以及當下市場風向的偏好問題。
東條總編使勁拍著桌面,對下面的編輯喊道:「我讓你們多留意市場動向,你們不聽,現在知道錯沒?寫戀愛才是容易出圈的懂不懂?那些讀者有個屁的鑑賞能力,你寫得越通俗越商業,他們就越願意掏錢!」
「是……」
底下的編輯,唯唯諾諾地點頭。
「既然我說過,你們為什麼不跟進?」東條總編用力攥緊一本《新潮》,怒目圓瞪,「給我去收戀愛的稿子,收不到,就讓你們手下的作者去寫啊!」
「總編,收不到啊……」
「新潮風頭正盛,大部分稿子都投他們那邊去了……」
「我們手底下的作者,大部分都是些軍國……」
聽著手下的聲音,東條總編怒了,猛地一拍桌面:「你們個個都沒腦子?軍國就不能戀愛了?我問你們,戰敗切腹時能不能有個美麗忠貞至死不渝的妻子陪著?開著飛機沖向敵方軍艦時,腦海里能不能回憶起故鄉的櫻花和女孩?我們攻城略地,殺光敵人,搶走他們的金錢和物資,就不能是為了家鄉的女人過上更好的生活?」
「是,是……」
總編的聲音越大,底下的編輯就越不敢說話。
「現在,三島的新書又要出來了。」東條總編咬牙切齒地說道,「按照他現在的熱度,不出所料,十一月新潮又要賣爆!那你們知道,我們下個月的角色是什麼嗎?」
「我知道!」有個很機智的編輯抬起頭來,「我們會繼續當三島和新潮的墊腳石。」
說完後,還一臉驕傲地看向總編。
「就你TM聰明!」東條總編暴怒,抬手一砸,手中的《新潮》重重砸在他的腦袋上,「給我滾出去,文藝春秋不需要你這種蠢貨!」
「嗨!」
那編輯不敢多話,連滾帶爬溜出了會議室。
剩下的人互相看了看,氣氛更壓抑了。
東條總編雙手撐著桌面,雙眼通紅,低吼道:「這個時間點拿出新作來,無疑是瞄著芥川獎而去的,照這情況來看,我們還會被新潮再壓上幾個月,不僅銷量比不過,重量級獎項也完全比不過。我們今年下半年和新潮的交手,無一勝績……」
「萬一,三島的水平大滑坡呢?」有編輯小聲道。
東條總編側頭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說道:「你可以說自己蠢,但絕不要質疑新潮總編的眼光,他既然能說出這是日本文壇有史以來最偉大的作品,那就證明了三島的新作水準絕不比前兩作低!」
一群編輯又沒話說了。
「蠢貨,快給我去催稿!」東條總編已經怒不可遏了,「我不管你們能用什麼方法,去威逼利誘也好,偷坑拐騙也好,出賣身體也好,都給我在最短時間內拿出優秀的稿件回來!我告訴你們,要是今年扳不回來一局,你們今年,不,今年和明年的獎金都通通都別想要了。」
「……」
文藝春秋的編輯們,都面露苦笑。
東條總編呼吸粗重,怒目看著手下的編輯,準備動用他最推崇的軍國主義大棒來敲打他們了。
這時候,會議室的大門忽然被打開。
「誰!」東條總編憤怒地看過去。
他一個總編,是內容部門的老大,在整個文藝春秋都是金字塔頂端的人物,居然有人敢在他開會的時候打攪他,工作不想要了是吧……
可當看清來人的時候,他臉上面對底層編輯時的不可一世,迅速被諂媚的笑容所取代了。
「社長,您怎麼親自過來了?是有什麼事情吩咐嗎,還有這位……」
目光看向走進來的年輕人,東條總編愣了下,隨後喜出望外:「石原老師,您怎麼來我們文藝春秋了?」
眼前這人,正是石原慎太郎的孫子,石原清司。
文藝春秋是右翼作家的大本營,石原慎太郎是當前右翼作家的代表,兩者之間自然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石原家的大公子,文藝春秋的高層不可能不認識。
「我有本書要投你們這。下個月就見刊,正面狙擊三島……」
※
10月28號,松枝清顯來到京都參加發售會。
後天就是一號了,《金閣寺》將會正式見刊,他到時候得在金閣寺出席活動。
松枝鹿鳴參加修學旅行,恰好也是這周來京都。
岳母一個人在家無聊,想趁這個機會遊玩散心,便跟著他一起來京都,住在同一個豪華套房裡。
29號早上,松枝真佐子穿著睡衣側躺在沙發上,領口松松垮垮。
偏保守大家族主母春光乍泄,畫面非常誘惑。
她閉目小憩,長發披散遮住半邊容顏。
另一側秀髮捋在耳後,露出精緻的耳墜,十分端莊典雅。
「我出門了。」松枝清顯和她說道。
松枝真佐子睜開眼,和他說道:「早點回來,下午清雪會過來,我們一家人一起逛逛。」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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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