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蓋里斯樸實無華
第一次,有了投票選舉,自己這邊優勢還那麼大。
兩份喜悅相互重迭。這雙重的喜悅又帶來了更多更多的喜悅。
本應已經得到了夢幻一般的幸福時光。
然而,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是我,是我先,明明都是我先來的,民主也好,共和也好,還是帶兵起來造反也好。
伊萊亞斯對於這份選舉結果目瞪口呆,但一時間又不敢說什麼,先前蓋里斯提出方案的時候他不質疑,難不成出結果了他再來質疑?
只見他麵皮忍不住跳動了好幾下,欲言又止,腦子裡轉過許多話。
就在他打算說些什麼的時候。
他就被輕輕拍了一下,要曉得蓋里斯的大手,可就在他身後呢!
「我、我服從大隊隊委的決定!」
蓋里斯帶頭鼓掌,然後一旁的那些人也隨之歡呼。
「好!讓我們團結一心,共創輝煌!從此做大做強!完成那未竟的事業!」
一句場面話說完,這支百來號人的隊伍,也就定下來誰是領頭羊了。
當然,為了安撫伊萊亞斯那邊人的想法,伊萊亞斯還是被選舉任命成了副大隊長。
這整個過程中,一切似乎都合情合理。
所有人都表達了自己的意見,他們選舉出了自己所認同的中隊長,以及所認同的軍事保民官。
然後這些人又代表著普通士兵的意願,選舉出了蓋里斯作為大隊長,考慮到先前蓋里斯所展現過的武力。
伊萊亞斯那邊的人,其實也沒什麼好反對的。
真正心中難以平衡的,實質上應該只有伊萊亞斯一個,畢竟這到手的鴨子飛了,可不是讓人開心的事。
有一說一,蓋里斯心知肚明自己這是耍陰招了。
歡呼舉手投票這個,確實是當初共和羅馬早期幹過的事,但歡呼舉手投票還是被廢了。
而且在後世,阿羅不可能定理,在數學上也證明了,難以從【選民】個人偏好順序推導出群體偏好順序。
也可以說是:隨著候選人和選民的增加,「程序民主」必將越來越遠離「實質民主」。
簡而言之,就是要想藉助於投票過程,來達到協調一致的集體選擇結果,一般是不可能的。
加上蓋里斯,起手就整陰招,上來先給伊萊亞斯,整了一手「調整選民結構」,
把潛在的反對選民大批量的集中,製造一個伊萊亞斯的絕對優勢選區,從而換取另外兩個中隊,是蓋里斯的相對優勢選區。
這種行為是削弱選舉的公平性的。
但說實話,蓋里斯並不是某個制度的堅決擁護者,他對所謂的選票民主,並無什麼發自內心的熱愛與擁護。
他只是很樸素的一個人,樸實無華的想要一些人去死一死,樸實無華的想要讓一些人站起來,樸實無華的想要讓一些人意識到真相——他們手中捏著改變世界的力量。
比起所謂的選票神聖性,他更需要的是讓這些人相信一些事。
至少,在這個時代,相信民眾的意願能夠改變世界,要比之將希望寄托在「暴君」偶像上要好。
【聖主】的另一面就是【暴君】,僭越了民眾權利的人,他們又怎麼可能會發自內心、世代相傳的為人民服務?
因此,從一開始,就應該用一種制度,將【無限權力之人】給約束起來。
同天朝具備成熟的朝堂體系不同,在近東地區,實質上缺乏真正意義上的國家,大多不過是一個個的軍閥勢力罷了。
而「僭主」艾薩克,就是典型的【暴君】軍閥。
中東地區的官僚體制、文官群體,根本無法去駁斥、去約束【暴君】們的欲求。
那麼蓋里斯,索性因地制宜,打算給近東、中東地區的【暴君】們,一點小小的民主革命震撼。
這波叫「復古」一口氣「復古」到一千年前!
……
群山被低懸的雲霧繚繞,山谷間的溪流因雨水的增加而奔騰。
寒冷的空氣清冽透徹,帶著剛下過雨的濕潤氣息。
山嶺上的植被,雖然不像春夏時那般繁茂,但仍然點綴著深綠的雪松與柏樹,它們頑強地抵禦著寒冬的凜冽。
一支百多人的隊伍,正行走賽普勒斯島的山區。
作為一個有著九千平方公里的大島,賽普勒斯的面積約為上海市的1.5倍。
在島上有著南北兩條山脈,即特羅多斯山脈和凱里尼亞山脈,兩座山脈之間是中部平原,即邁薩奧里亞平原。
狹窄的凱里尼亞山脈沿北部海岸線延伸,它沒有特羅多斯山脈高,占地面積也小得多。
特羅多斯山脈則覆蓋了該島大部分南部和西部,約占該島面積的一半。
因此這座地中海第三大島,有著一片面積不小的山區。
正因為有著這片山區,艾薩克的麾下的士兵,想要搜捕尼古拉斯這夥人,才那麼的困難。
在整合了伊萊亞斯那幾十號人後,尼古拉斯原先的藏身處,就顯得格外擁擠了,而且那邊的食物儲備也快要見底。
為了隊伍的訓練,以及後續的起義活動,賽普勒斯解放陣線這第一大隊,勢必要進行轉移。
但往哪轉呢?有兩個選擇擺在眾人面前。
一個是前往略微偏向山區邊緣的村莊,也就是伊萊亞斯的老家。
在那邊,村莊稍微富裕些,大傢伙也都能吃的好點。
另外一個是繼續往山區內部深入,也就是安德烈的老家。
山區裡的村子,自然是要窮苦不少,但相對來說更安全,也容易避開艾薩克的耳目。
經過一番討論,蓋里斯說服了伊萊亞斯還有尼古拉斯他們,隊伍要整體向山區開進。
進入山區後,雖然日子苦點,但至少可以放開了訓練部隊,而且就近從山民中徵募新的士兵,也有助於後續起義事業的發展。
帶路的安德烈一路跋涉,他領著眾人沿著賽普勒斯山區的道路前進。
他有些日子沒有回去過了,一種近鄉情怯的感覺漸漸湧現出來。
山中的清新空氣,反倒是在他胸口壓得越發沉悶。
但當他領著眾人,轉過一道彎,踏上進村的泥濘小徑時,眼前的景象驟然讓所有人停下了腳步。
死的氣息在瀰漫著,入目所及之處,只剩下被焚毀的殘垣斷壁。
許些的灰燼在微風中打著旋,是大地在哀悼這片廢墟。
在眾人都停下腳步的時候,安德烈向前走了幾步,走進了村莊中。
舉目望去,殘破的圍牆、被燒焦的樹木,還有滿地的殘骸,都訴說著這裡曾經發生的慘劇。
就連曾經供人們取水的水井,如今旁邊散落著是破碎木桶,還有那大小不一的人頭。
只見,安德烈膝蓋一軟,跪倒在地,淚水無法抑制地湧出,打濕了他沾滿塵土的面頰。
他所熟悉的一切,那些人、那些笑聲、還有村子,如今都不復存在。
只剩下這片沉寂的廢墟,和他撕心裂肺的痛哭聲在空曠中迴蕩。
夕陽照在他身上,就顯得格外悲涼。
……
夜幕籠罩下的廢墟顯得愈加陰森寂靜,只有冷風在破敗的房屋間低聲嗚咽。
被燒焦的木樑在微弱的月光下投射出暗淡的影子,像扭曲的手指,仿佛在訴說著無聲的悲慘。
蓋里斯沒有與眾人一起睡在面前完好的房屋裡,而是坐在附近山崖上,靜靜俯瞰這個經歷過屠殺與焚燒的村落。
沒一會,一陣腳步響起,不用回頭蓋里斯也清楚那是安德烈。
安德烈坐到了蓋里斯身旁,朝蓋里斯遞來一塊麵餅。
「這是你帶人找到的食物嗎?」
看著身旁的安德烈,蓋里斯聲音有些沉悶。
安德烈點了點頭,示意蓋里斯確實如此。
然後一同向下審視著這片廢墟。
這個村莊已經被燒了,但他們這支隊伍也沒的地可去。
就算要前往伊萊亞斯家所在的村子,也不可能連夜趕路,那樣做的話,就太危險了。
因此,他們這支隊伍只能在這片廢墟里過夜。
安德烈在見到著一切後,沉默寡言了許多,但他還是表現可以領著一些兄弟,去附近弄點糧食。
為了對抗稅吏,他們這些山民,不會把所有的食物都堆在村里。
「你有話要對我說嗎?」
「確實,我有些話想說。」
「什麼?」
安德烈低聲言語道:
「以前曾有神父,教導我說不要以惡報惡,不要自己伸冤,寧可讓步,也要聽憑主怒,要愛你們的仇敵,為那逼迫你們的禱告。」
「可我現如今心中只有滔天怒火,想要將那些屠村的惡人,挨個找到,然後逐一殺死!」
聽著安德烈的話,蓋里斯輕哼了一聲,然後他說道:「那麼你可曾聽過另外一句話?」
「什麼?」
「愛耶和華的人都要憎恨罪惡,因為祂保護敬虔人的生命,從惡人手中解救他們。愛神的人應當對罪惡有強烈的反感和拒絕,這沒有問題,事實上就該如此。」
聽著蓋里斯的話,安德烈忍不住又說了一句。
「可復仇、仇恨,這種東西不是不應該被倡導的嗎?」
對於這種疑問,蓋里斯自然是有著自己的應對。
「你會去殺了那些仇人的家屬嗎?會去凌辱那些仇人的妻女嗎?不是問你有沒有這麼想,而是問你會不會這麼做。」
安德烈的面容有些掙扎,他確實是這麼想過,但如果真要讓他去做的話,此刻他心中的良心卻在猛烈搖晃。
最後,安德烈選擇說自己內心的實話:「我可能會去做吧,可能、我……我不知道。」
蓋里斯看著痛苦安德烈,微微嘆了一口氣,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至少,這個壯漢已經會為這種可能,而感到痛苦了。
比之鐵木真那傢伙又要好得多,畢竟鐵木真有句名言:男子漢人生最快樂的事,就是殺人性命,奪盡其所以財產,使其根絕,令其親屬痛哭,再姦淫其妻女。
「天父,祂恩賜了所有人一件禮物,那就是自由。」
「你發自內心的仇恨你的仇敵,這是你的自由。你要珍惜這份自由,正是這份自由,才顯得你是一個人。」
「若一個人,連自己的父母被戮,妻女被姦淫都無動於衷,那麼他還算人嗎?」
「因此,仇恨對你而言是正當的,你哪怕事後要去悔過,也應該記住自己所經歷的事。」
「但讓你記住這些,記住仇恨的滋味,不是讓你將已經發生過的事,原封不動的施加回去,而是要制止這種事再度發生。」
就如蓋里斯早先對【不可殺人】,那條誡律打過補丁一般。
蓋里斯現如今,同樣是在對基督教的教義打補丁。
原封不動的將自己的悲慘,施加在無辜者的身上,這是大罪。
但如果是為了制止惡人再度作惡,那麼記住仇恨也就有了意義。
安德烈所說的話,基本是出自《新約》,而蓋里斯回應他的話,很多其實出自《舊約》。
《聖經》並非是某一個人,或者某一個群體,在短時間內連貫性編寫的作品。
事實上《聖經》的成書時間,前後跨越了至少千年。
這意味著《聖經》中的很多話,如果單純從字面意義去理解,其實是前後衝突的。
這就意味著,《聖經》雖然是宗教最經典的典籍,但一千個人眼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一千個人眼中也有一千本《聖經》。
他蓋里斯就是要將自己對《聖經》傳授出去,讓越來越多的人知道耶和華的本意。
「記住歷史是為了讓歷史不再重複,記住仇恨是為了讓仇恨不再出現。」
「不要讓仇恨蒙蔽了雙眼,以至於自己陷入魔鬼的誘惑中。」
「光明已升起照耀著義人,賜喜樂於心地正直的人。」
「耶和華將藉由你的手,將公義灑向人世間。」
「那些作惡多端的人,主必保佑你將之斬盡殺絕!」
蓋里斯說出斬盡殺絕的時候,安德烈的心被狠狠觸動了。
在這夜幕下,已焚的村莊旁,蓋里斯這位來自耶路撒冷的聖者,向他許下諾言。
賽普勒斯這個小小的世界,勢必要燒起名為公義的烈火。
花了點時間,把後續的故事重新整理了一遍,寫起來通順多了,但今天的更新時間也不夠,因此字數比先前少了點。
明天看情況補回來,然後就是發布一則訃告。
解放神學的創始人,秘魯天主教神學家、哲學家,多明我會神父,美國藝術與科學院院士,美國聖母大學教授古斯塔沃·古鐵雷斯(Gustavo Gutiérrez)於當地時間10月22日在秘魯首都利馬的一所修道院去世,享年96歲。
古鐵雷斯被認為是解放神學的創始人和主要理論家,解放神學誕生於 20世紀 60年代末,其理念是讓教會重新關注人口中最貧困的階層。
他去世後,梵蒂岡新聞網稱他是「窮人的捍衛者」(difensore dei poveri)和「解放神學的創始人」(teologo della liberazione)。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