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我不是神
會議不歡而散,但議員們還是承認了蓋里斯的城防官長職務。
主要原因在於:他們講道理,講不過蓋里斯。
在議會廳上,蓋里斯舌辯群儒,將那些意圖投降的傢伙,罵的狗血淋頭。
差不多就是,議員這邊剛表露個意圖,蓋里斯那邊各種引經據典的話,就噴了出來,壓得在場土老帽議員們都不曉得如何回嘴。
是真真切切的吃了沒文化的虧。
次要原因在於:史蒂芬妮的衛兵,動起手來打不過蓋里斯。
在蓋里斯聽見史蒂芬妮「小婊砸」上去兩巴掌後,史蒂芬妮就和潑婦一般發作了起來,周圍的那些衛兵們一擁而上,試圖將蓋里斯拿下。
然而那麼一群武裝到牙齒,身披盔甲的衛兵,面對蓋里斯赤手空拳,竟然打不過!
在場二十多議員,就聽著蓋里斯那拳拳到頭的聲音,看著蓋里斯把那些衛兵一個個踹倒、揍趴下。
等到衛兵們都再起不能的時候,就連史蒂芬妮也只是張大著嘴,想要罵人卻又不敢罵。
生怕蓋里斯不是給她兩耳光,而是直接對著自己兩拳頭。
「所以,你們還有人反對我充當城防官長嗎?」
所有的都在搖頭,表示沒人反對。
就沖蓋里斯這個表現出來的武力,在場的沒一個敢否認他的資格。
要是這麼能打的人不去當城防官長,那誰還有資格去當城防官長呢?
這就叫讀書,是為了心平氣和地跟蟲豸說話;鍛鍊身體,是為了讓蟲豸心平氣和地與你說話。
……
蓋里斯站在卡拉克城的城牆上,居高俯視著不遠方的谷地,在那片略微緩和的平地上,阿迪勒的大軍安營紮寨了好些日子。
現如今,卡拉克城已經深陷重圍,也就是因為五月份收割季,卡拉克城裡囤了不少糧的緣故,城市裡的居民們尚且能夠忍耐。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如果沒有解圍的希望,城裡的市民們,無論窮富,都會變得急躁、變得動搖……
蓋里斯能聽到身後傳來了腳步聲,不必回頭他也清楚那是阿梅代。
現如今的阿梅代,在看著蓋里斯的時候,已經有些無所適從了。
若說先前在議會廳里,憑藉著往日的主教威儀,阿梅代還能侃侃而談。
可在私下獨處的時候,阿梅代就忍不住想到蓋里斯頭上的荊棘冠冕,忍不住想到蓋里斯憑空消失的那一幕,然後心中悸動不已。
他不確信蓋里斯的身份到底是什麼,先知?亦或是天使?
每當阿梅代試圖問出這種話,試圖從蓋里斯那裡得到明確答覆的時候,蓋里斯都似笑非笑,然後憑空消失,中斷他們之間的談話。
越是這種求而不得,越是令人痴迷,也越是叫人遐想。
阿梅代有些理解安托萬神父了。
面對著一位能在現世行奇蹟者,世俗中的權柄、教會中的尊卑,都毫無意義。
【祂叫有權柄的失位,叫卑賤的升高;叫飢餓的得飽美食,叫富足的空手回去。】
——《路加福音》 1:52-53
對於真正的大能者而言,令位高權重者失去一切,叫貧苦卑賤之人盡享安樂,都是輕而易舉的事。
在這麼一位品德高尚之人面前,便是阿梅代都覺得自行慚愧。
「大人……」
「不要叫我大人了,喊我先生就行。」蓋里斯拒絕了對方的尊稱,他現在已經開始試圖改變這個時代的一些東西了。
「先生,我有個問題。」說著,阿梅代一個老者小心翼翼的來到蓋里斯身旁,與他一同眺望遠方阿迪勒的軍營。
「問吧」
「先前的時候,您為什麼不直接展露神跡,降服那些人?」
在阿梅代看來,只要蓋里斯願意表演一丁點的神跡,就能讓所有的議員為之震驚,轉而陷入質疑、再緊接著變成狂熱。
「然後呢?能洗清他們身上的罪嗎?因為他們對我的狂信,就能清洗掉他們身上的臭味嗎?」
「罪人不會因為信仰就變成義人。」
「因為義人是因為懊悔自己的罪行,試圖進行補贖,才能稱為義人。」
「然而罪人卻是要將神捧到無害偶像的位置上,好替他們自己的罪行進行辯解。」
「阿梅代,你不是一直想要問我是什麼嗎?」
說道這裡的時候,蓋里斯沒有理解接著言語,而是停頓了一會兒。
他望向牆外的荒涼高原大地,起伏的山丘與深邃的谷地在他面前如畫卷鋪開。
陽光從高空灑下,普照這片土地,將每一寸岩石、每一道溝壑、每一縷塵埃都鍍上了淡金色的光芒。
風中夾帶著乾燥的泥土氣息,還有遠處草木的微甜芬芳,都向蓋里斯宣示著這個世界的真實。
「阿梅代……」
「我不是神。」
這是一聲平淡宣告,是一下晴天霹靂,要在這遼闊高原上炸響驚雷,動搖這大地四方!
一瞬間,阿梅代意識到問題的核心了,世人崇拜的究竟是什麼?
如果別人是因為蓋里斯的神跡,方顯得恭敬與狂熱,這本質上同基督教最為抵制的偶像崇拜有何不同?
在基督教神學中,偶像崇拜不僅是指對具象物體的敬拜。
還象徵了人的心靈對任何非神之物的迷戀。
這包括財富、權力、地位等任何可能引發人們分心、使人脫離對神的信靠和忠誠的對象。
當蓋里斯宣稱自己不是神的時候,恰恰凸顯出蓋里斯得「聖神」恩寵。
因為他乃謙卑之人,不以行奇蹟之事同神爭寵。
「阿梅代、記住,我們基督徒,只服從天主,那位天主是我的父,亦是你們的父。我們絕不屈從於此世的任何偶像、任何凱撒,便是我也並不比你們高人一等。」
「對於基督徒而言,凱撒只是世俗的凱撒,而非神聖的天國君主。」
「在天國里,容不得偶像崇拜者,更容不得將神捧到無害偶像的位置上,驅使他人信服的惡者!」
「你明白了嗎。」
風吹拂過蓋里斯的淡金頭髮,帶來了大地的生命芳香,使得阿梅代都能感受到,世界在隨同蓋里斯的話語而喜樂。
「我明白了。」
「先生,如果我當初未曾在基督面前懺悔,您會在我面前展露奇蹟嗎?」
蒼老的阿梅代,在蓋里斯面前反倒是像學生一般,處處求教。
對於這個問題,蓋里斯沒有直接回答,他轉而談論起了另外一個話題。
「罪人會因為自己的悔過與補贖,而成為義人,這並非什麼不可轉換的二者。」
「但不是所有罪人,都能虔誠懺悔並補贖的。」
「即將臨世的天國,如果不想被地面上罪人們的國度取而代之,那麼就不能不加以甄別的肆意吸納舊時代的罪人。」
「我來到這片土地上,確實是要拯救卡拉克城,但更是要將卡拉克城的罪惡洗盡。」
「若想守住這座城市,對我而言輕而易舉,可要是想讓世人心中的大罪被除盡,卻是真真要比叫駱駝穿過針眼更為困難。」
阿梅代點了點頭,他明白蓋里斯的追求了。
對於蓋里斯而言,僅僅得到一座城市是不夠的。
他要大堆柴火,用炙熱炭火,使鍋燒熱,熔化其中的污穢,除淨其上的鏽。
就在蓋里斯與阿梅代,閒聊的時候。
遠方阿迪勒的軍營中,似是傳出了幾聲號角。
一些士兵開始集結,他們準備起了雲梯,開始向卡拉克城移動。
那些士兵的數量並不算多,雲梯也同樣僅僅幾架,比起全面的進攻,更像是一次試探。
與此同時,城牆上的警鐘,也隨之敲響,在各個塔樓里休息的那些志願者,都一齊湧上了城牆。
洛瑞安也趕忙來到蓋里斯身旁,這個小伙子身上背著兩把弓,其中一把要顯得更加粗壯些。
蓋里斯從洛瑞安手中接過那把粗壯的長弓。
當那些小股的撒拉遜人,蛄蛹著來到約莫700尺的距離,蓋里斯張弓搭箭,而後,一聲弦響,箭矢呼嘯而出。
在阿梅代快要看不清的距離上,一個黑點倒了下去,然後那些蛄蛹的士兵們,便一齊停頓腳步,不敢再向前。
這是巧合嗎?
阿梅代張大了嘴?
在那種距離上,還能精準命中?!
真切不是運氣?
「你看,阿梅代,想要守住這城,對我而言,不會比播下顆種子更為困難。」
「可若是想要除盡城中罪人,叫世人不再對暴君偶像頂禮膜拜,我便覺得是在與歷史的車輪搏鬥。」
緊接著蓋里斯又說了一句阿梅代沒聽懂的話:「真好似螳臂當車。」
第三更,應該還有一更,我試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