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三年之後,雨夜行人(求訂閱)
北地,燕州。
夜雨蒼茫,籠罩人間。
本就是深秋季節,這雨一下,便更多了幾分冷意。
已經是深夜,雨又越來越大,這條白日裡熱鬧的巷子此時變得格外安靜,只有雨滴敲打在房檐上發出的啪啪聲,雨水匯聚在一起如同水簾一般垂落下來。
這安靜的巷子裡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人影。
他穿著黑袍,走起路來悄無聲息,整個人像是完全融入到了夜色中。
然而倘若有江湖中人看到他,一定會忍不住驚訝的叫出聲來。
因為在這雨夜中趕路的,正是燕州霸主落日宗的長老燕鐵峰,落日宗兩位半步天人之一。
此人修行落日宗兩大神功之一的《太虛無形天弦箭經》,能以真氣凝聚無形箭,百丈之外,殺敵於無形之間,是除了落日宗當代宗主顧霄雲外,最可怕的人。
如今北地並無天人,每一尊半步天人都是能夠橫行北方,縱橫無敵的絕世高人,他們影響著整個北方五州的風雲變幻,跺一跺腳就能夠在江湖上掀起驚天駭浪。
誰也想不到,這樣一尊大人物,會在雨夜中趕路,出現在這荒僻無人的小巷中。
燕鐵峰走在雨巷之中,雨水瓢潑而下,在其黑袍、髮絲、臉頰上滾落,可卻沒有在他的身上、衣物上留下絲毫的水跡。
雨落不沾身,此人對於真氣的掌控,已然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能夠讓雨水落在衣物上,又滾落在地面。
這般造詣,實是可怖可畏!
然而這位江湖上人人景仰的大人物此時卻是憂心忡忡,他眉頭緊鎖,根本不看前方的路,腳步似緩實急,每一步都能夠走出數丈。
「天下的局勢越來越明朗了,漢王橫掃漢、湘、吳、越、揚等五州之地,實力和勢力最為強大,其子劉武天縱奇才,年紀輕輕就打遍天下無敵手,這些年甚至隱隱有天下第一人的威勢。」
「南方只剩下了瘴氣密布,山巒重迭的蠻州和被打的只剩下了七座城池的楚國,尚沒有落入到漢王手中。」
「我北方如今並無天人,落日宗近些年更是越發衰敗,後輩弟子不成器,後繼無人,若不早做打算,怕是遲早會葬送祖宗的基業。」
燕鐵峰很清楚,如今的落日宗幾乎已經快要淪為顧家的一言堂,這些年來掌門在顧家手中傳承三代。
為了保住家族在門中的地位,他們毫不手軟地打壓其他師徒傳承,有天賦的弟子稍一露頭,就會出事。
顧家在門中的勢力越來越強大,幾乎掌控了大半個落日宗,師徒傳承與顧家積怨越來越深,雙方到了如今已經可以說是不死不休。
落日宗這些年的衰敗與顧家的強盛幾乎可以說是息息相關。
然而最讓燕鐵峰感到焦慮的是,顧雲霄已經老了,他已經整整活了一百零七年。
可最關鍵的是,顧家下一輩卻並不成器,根本沒有能夠突破半步天人的天驕。
顧雲霄這些年來積極向雲蒼劍派靠攏,就是想要為顧家尋找一個強大的外援,來藉此鎮壓門中越來越明顯的分裂之勢。
而燕鐵峰更是有很多次都感覺到了顧雲霄對自己的惡意和殺念。
相比顧雲霄,如今才八十七歲的他,自然還算得上是年輕,以他的武道造詣,對於自身精氣神的拿捏,至少還有三十年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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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顧雲霄死了,顧家沒有了半步天人,被師徒一脈反噬清算,幾乎是所有人都可以預料到的。
而自己身為師徒一脈的半步天人,就成為了顧雲霄的眼中釘和肉中刺。
顧雲霄修行的是落日宗兩大神功之一《落日震天經》,這部神功落在顧家手中,幾乎已經成為了他們的家傳神功,密不外宣。
而只有修行落日震天經,才能夠使用宗門的傳承至寶落日神弓。
有落日弓在手,自己絕不是顧雲霄的對手。
燕鐵峰非常清楚,顧雲霄一直在找機會除掉自己,他不能給對方這個機會,也不想在眾目睽睽之下徹底和他撕破臉皮。
一旦雙方撕破臉,恐怕瞬間就會引起宗門的分裂,這樣的結果,他承受不起。
所以,他選擇了漢王。
「漢王一統天下的大勢已經十分明朗,北方五州無人能夠抵擋大漢的兵鋒,整個江湖上更沒有人是世子劉武的對手。」
「雲蒼劍派的那位北蛟王野心勃勃,這些年在北方五州的動作越來越大,厲兵秣馬,想要鯨吞北地。」
「他才二十多歲就成就了半步天人,如果給他足夠的時間,未嘗不能突破天人,成就大業,可是……」
燕鐵峰走到了這條巷子的盡頭,那是一家小酒館,已經是深夜了,雨下的又大,但這家酒館的屋檐下卻還掛著一盞昏黃的燈籠,透出些許微光。
「可是南方出現了更為妖孽的絕世人物,年僅二十歲就天人合一,打遍天下無敵手,一槍誅殺吳王,逼的楚王三易其都。」
「就算是北蛟王突破天人,也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天下大勢已定,雲蒼劍派沒有機會的。」
他心裡想著,也是在堅定自己的選擇,前方的那座小酒館,就是他和漢王使者約定的接頭地點。
所以他才會在這大雨瓢潑的夜晚,依舊急匆匆的趕路。
等看到那一盞有些昏暗的燈籠時,燕鐵峰不由得鬆了口氣,那是他們約定好的信號,這說明漢王使者已經到了。
他有些輕鬆,又有些說不出的複雜,落日宗傳承久遠,早在漢國建立之前就已經屹立在北地數百年,可如今他卻要代表落日宗,向漢王俯首稱臣。他感覺到有些羞愧,卻又很痛苦和無奈。
「我到底還是愧對宗門祖師啊!」
燕鐵峰抬頭看了看漆黑的夜幕,雨越下越大了,像是黑暗的夜空中裂了一個窟窿,大雨在傾盆而下。
「唉!」
他微不可查的嘆息一聲,朝著小酒館內走去。
然而等他走到酒館門口的時候,身子忽然頓住了,如同受驚的猛虎,轟然倒退,撞碎了漫天的雨幕,甚至在行動間掀起了狂風,發起了劇烈轟鳴聲。
一抹冰冷的劍光不知從何處而來,如同皎潔的月光撕裂了漆黑的夜幕,掠過了重重的雨滴,無比輕柔的划過了燕鐵峰的身子。
他退的很快,但還不夠快。
所以等他退出三丈後,便忽然停了下來。
他不能動了,也不敢動了。
再動的話,他會死。
不,應該說,他已經死了。
燕鐵峰臉上的神色無比憤怒,又夾雜著痛苦和茫然,嗓音有些沙啞的說道:「北蛟王?!」
他的語氣很肯定,整個北地,除了那位年輕的霸主,他想不出還有誰能夠擁有這麼快的劍,他想不出還有誰能夠擁有這麼冷的劍。
僅僅是一劍而已,他就已經死了。
這一劍,斬碎了他所有的希望!
噗通!
一顆頭顱從房檐上落了下來,滾在了燕鐵峰的腳下,那顆頭顱還在淌血,很顯然頭顱的主人剛死沒有多久。
隨著雨水落下,血和雨混雜在一起,很快便形成了一片血泊。
直到這時候,燕鐵峰才發現酒館的房檐上竟然坐著一個人,他身著蓑衣,頭戴斗笠,左手中拿著一個暗黃的酒葫蘆。
由於帶著斗笠,看不清他的面容。
可他在風雨交加的夜幕中如此從容,甚至還有時間細細的品味著葫蘆中的酒,那種愜意與灑脫,讓燕鐵峰更是感到發自骨子裡的恐懼。
雖然他從來沒有見過北蛟王陸乘風,可他此時已經完全確定,那穿著蓑衣,帶著斗笠的人,正是雲蒼劍派的宗主,北地最妖孽的天驕,北蛟王陸乘風。
雖然,他已經有三年不曾踏足江湖。
但這三年來,越來越低調,卻越來越強大,強大到讓人恐懼的雲蒼劍派,卻讓無數北地人都對北蛟王充滿了發自內心的忌憚。
看到了房檐上的人,燕鐵峰才明白了那一劍剛才是從何而來,可他依舊不清楚陸乘風是何時出劍的,更不明白對方是何時收手的。
他胸膛劇烈起伏著,嘴角有血在淌,臉色變得無比血紅,體內的真氣在瘋狂的沸騰和燃燒著。
他做這一切並不是為了搏命,而是為了讓自己能夠多活幾個呼吸,說出最後一句話。
「求北蛟王,不要滅我落日宗傳承!」
燕鐵峰說著轟的一聲跪了下來。
這一次,雨水將他的髮絲和衣衫淋的濕透了,如同落湯雞一般,看起來無比的狼狽。
他微微彎腰,似乎想要叩首。
然後他的脖頸處,出現了一道血線。
噗通!
燕鐵峰的頭顱滾落下來,無頭的屍體匍匐在地面上,仿佛是在祈求。
屋檐上的陸乘風並沒有看他一眼,只是喝了一口葫蘆里的燒刀子,忍不住贊道:「夠勁兒!」
大雨滂沱,淹沒了一切,讓整個人間都籠罩在一片蒼茫中。
陸乘風的身影不知何時消失不見了。
沒有人知道他何時來,更沒有人看到他何時走。
只有被大雨淹沒的兩顆頭顱,只有地面上散開的血泊讓人知道,這裡曾經發生了什麼。
吱呀一聲,小酒館的房門被打開了,一個看起來十二三歲的店小二手腳麻利的取下了掛在房檐下的燈籠,而後回了屋子。
這條巷子重新陷入了黑暗。
什麼也看不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