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另外一個死的人是誰?(求訂閱)
冰冷的馬蹄鐵,幽藍色的螺旋獨角,皮毛如同黑緞一般,這是幽都的角馬。
它們身上散發著寒氣,甚至讓所過之地留下了冰霜。
角馬不吃草,吃的是肉,最喜歡的是人肉。
而騎在角馬上的霜魂鐵甲騎士,對很多人而言,不是人類,而是幽靈,是怪物,是沒有感情和生命的殺人機器。
他們平日裡沉睡在大地深處的古墓之中,當被召喚而出時,便會騎著角馬展開血腥的殺戮,用鮮血和內臟來滋養自己的軀體和靈魂。
三千霜魂騎兵在荒野之中前行,角馬和那些騎士的身上可以看到斑駁的血跡,甚至有一些內臟的碎片,嵌在了鐵甲的縫隙之中。
這些角馬的足跡在地面上留下一層薄薄的冰霜,點點滴滴的血液灑落在冰面上,暈出了一片猩紅色。
在這些騎士的最中央,是一頂轎子,一頂很精緻很華美,甚至透露出些許柔情的轎子。
這轎子用紅緞、白玉勾勒而成,其上用金線繡著的一鳳一凰交頸,那眸子栩栩如生,似乎要一飛沖天,比翼齊飛。
這頂轎子,與周圍沉默、血腥、殘暴的霜魂騎士顯得格格不入,似乎硬生生在冰面上,開出了一朵嬌嫩的水蓮。
托著這轎子的是金剛奴,他們自雲州而來,身形高大,足有丈二,渾身肌肉盤虬,力大無窮,又皮糙肉厚。
剛出現在北地之時,有很多百姓將他們當做神靈和妖魔崇拜,可很快,他們就淪為了幽都的奴僕,成為最好的苦力和打手。
四名金剛奴托著這頂轎子,無論多麼陡峭或者崎嶇的路,在他們肩上的轎子都紋絲不動,不讓轎子裡的主人感受到半點的顛簸。
這一行隊伍從幽都出發,途徑涼州三郡,破了十三座城,殺了數百萬人,就這麼暢通無阻的來到了雲蒼山下。
雲蒼劍派這昔日的涼州霸主,號稱涼州守護者的龐然大物,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卻無能無力。
他們甚至只能將頭像鴕鳥一樣埋在沙子裡,根本不敢去看外邊的慘狀,不敢去聽百姓的哀嚎。
就這樣顫顫巍巍的守在這大山里,等待著幽都的主人,來為他們宣判生或者死。
幽都的隊伍很安靜,除了馬蹄鐵踏在冰面上的聲音,連呼吸聲都聽不到,哦不,還有那四個崑崙奴如同野獸一般的喘息聲。
當這一行不知道能不能被稱為人的存在出現在了雲蒼山腳下,這座屹立了千年的大派,走出了無數傳奇人物的涼州霸主,終於戰戰兢兢的等來了決定他們命運的大人物。
雲蒼劍派的八位堂主早已經在山門等候了許久,當他們親眼看到那三千霜魂騎兵,看到角馬鐵蹄踏出來的冰霜,看到那頂轎子。
他們的心臟仿佛被人用手掌狠狠的揪住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氣勢瞬間籠罩在所有人的心頭,像是掐住了他們的脖子,令人難以呼吸。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剛才還因為陸乘風的命令而讓無數門人弟子沸騰的雲蒼山,就像是忽然進入了寒冬,再也沒有了一絲一毫的聲響。
噠!噠!噠!
他們越來越近了。
嗡!
斗殺堂堂主杜紅月,這個果敢剛毅,性烈如火的女子,猛的攥緊了手中的鋼槍,眉毛微挺,往前踏出了一步。
這腳步聲似乎打破了某種枷鎖,讓一旁渾身僵硬幾乎動彈不得的其他幾位堂主如夢方醒,眾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恐懼和驚悚。
然而他們顧不得再商量,也顧不得後怕,下意識的跟隨著杜紅月一起走上前去,到了山門外十二丈之地。
「雲蒼劍派斗殺堂堂主杜紅月。」
「雲蒼劍派守山堂堂主薛敬山。」
「雲蒼劍派執法堂堂主肖盛雲。」
「雲蒼劍派傳功堂堂主馳落陽。」
「雲蒼劍派天寶堂堂主墨兮谷。」
「雲蒼劍派庶務堂堂主沐雲亭。」
「雲蒼劍派天工堂堂主黎八方。」
「雲蒼劍派知禮堂堂主謝貴生。」
「拜見幽都之主。」
八堂堂主,八位修成了圓滿劍意的絕頂高人同時開口,劍意驚雲,劍氣沖頂,鏗鏘作響,鋒芒之氣撕碎了所有的冰冷和死寂,打破了整個雲倉的寂靜。
然而沒有人開口說話。
幽都的三千霜魂騎士像是沒有看到他們一般依舊在策馬前行,那迴蕩在山野間的高聲呼喊,在經過了重重回盪之後,逐漸消散。
天地間一片冷寂,惟有馬蹄聲在迴蕩。
杜紅月也忍不住變了臉色。
三千鐵騎入山,不下馬,不駐足。
對於他們八人的迎接與吶喊視而不見。
他們就這樣冷漠而平靜的前行。
很快就來到了杜紅月他們八人的身前。
「怎麼辦?」這是所有人的心聲。
可現在已經沒有時間再留給他們繼續商量了,甚至連思考的時間也沒有了。
角馬那幽藍色的螺旋獨角散發著冰冷的寒氣,重視在這炎熱的夏季依舊讓空氣中染上一層淡淡的薄霜,仿佛讓這些騎士籠罩在雲霧之中。
那幽藍色的螺旋獨角,冰冷的鐵蹄,已經近在眼前了,更為重要的是,他們並沒有停下來……
雙方只剩下了三丈之地。
兩丈、一丈……
越來越近了,杜紅月手中那杆長槍似乎都染上了些許的冷意,讓她的手變得僵硬。
哐當!
當雙方距離不足三尺,最前方的騎兵猛然提起了手中的長戈,斜指前方,鋒芒森冷。
噠!噠!噠!
死一般的寂靜,只有馬蹄聲在迴蕩。
杜紅月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濕透了,額頭上更是冰冷一片。
退!還是不退?
她曾經預想過很多幽都之主現身的場景。
有霸道的,有豪邁的,有冷酷的……
她甚至想過,幽都之主一出現,就將山門前的所有人全部都斬盡殺絕。
可是……
卻萬萬沒有想到會面臨這樣的局面。
冷氣逼人,鋒芒迫近。
躲還是不躲?
杜紅月腦海中閃過了很多念頭,握在長槍上的指節發白。
哐當!
鐵甲振動,戰戈橫空,角馬踏著冰霜就這樣碾了過去。
呼!呼!呼!
杜紅月劇烈的喘息著,整個人單膝跪地,退避到了大道兩旁,為這些霜魂騎兵讓開了道路。
她白皙的臉龐上似乎都染上了一層幽藍色,瞳孔中有著難以掩飾的痛苦和悲憤,以及深深的無力。
八位堂主分列兩旁,單膝跪地,就這樣如同奴僕一般迎接著來臨的主子。
哐當!哐當!哐當!
隨著一排又一排的霜魂騎兵經過,發出清脆的鐵甲碰撞聲。
很快,那頂被四名金剛奴排著的轎子來到了山門前。
杜紅月忽然站了起來,在其他幾位長老愕然、恐懼、不忍、痛苦的眼神中站了起來。
「雲蒼劍派斗殺堂堂主杜……」
噗嗤!
一顆頭顱飛起,面容秀美,卻難掩英氣,眸子還充斥著決然與執著。骨碌碌……
頭顱在地面轉動,血液噴灑了一地。
跟隨在轎子後的一名騎士上前,角馬低頭,用長著獠牙的嘴將頭顱咬起,而那騎士的鐵戈則捅進了無頭屍體,將其挑了起來。
血液順著冰冷的鐵戈流淌,甚至滴落在了那騎士的臉上。
咔嚓!
那被擋在頭盔中的頭顱動了動,終於露出了些許容貌,仿佛被埋葬在地下許久長出了白毛的乾癟屍體,散發著惡臭與血腥氣。
露出來的眼眶中,只有如同寒冰一般的幽藍。
緊跟著,他用如同枯樹葉一般的舌頭舔了舔濺在臉上的血液,而後將長戈垂下,無頭屍體的一條腿就到了他的眼前。
嘎吱!
他啃了下去!
「啊……師妹……」
守山堂堂主薛敬山再也無法忍受了,眼睛裡全是血色,他愛慕了一輩子的女人,他守護了一輩子的女人,就這樣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她,就這樣死了!
那顆頭顱,那美麗的臉龐,他無數次曾經在夢中想要親吻的唇,就這樣被一頭畜生給啃食著。
「啊!」
薛敬山在發出怒吼的一瞬間,身體就爆碎了,血液沖天而起,如同下雨一般潑灑四方,濺到了其他人的臉上身上。
他拼了命想要斬出的黃龍潛淵藏劍真訣,化作一道明黃色劍光,足有十二丈,宛若蛟龍一般騰空。
而後……
碎了!
如同炸開了美麗的煙花,就這樣碎在了空中。
噠!噠!噠!
鐵蹄踏地,踩過了血液,冰霜瀰漫,凍結了屍體。
噗嗤!
又是一根鐵戈,挑起了殘屍。
嘎吱!嘎吱!嘎吱!
兩名騎士,兩頭角馬,那咀嚼的聲音,徹底攪碎了其他所有人的心。
恐懼、黑暗、冰冷朝著四面八方蔓延著。
所有從山峰上遠遠眺望,觀望著山門前一切的門人弟子,全部都清晰地看到了這一幕。
死了!就這麼死了!
死無全屍,被生吞活剝,成為了血食!
不知何時,曾守靜出現在了山門內,就在距離那些騎士不遠的山道上。
他今日穿著一身青袍,頭上扎著方巾,做書生打扮,只是掛在腰間的劍,卻通體朱紅,劍柄上更是銘刻者火焰紋絡,與其打扮和氣質顯得極不相符。
他向來都是個溫文爾雅,如同教書先生一般的男子,在赤霄峰諸多脾氣暴躁的門人弟子之中,是極為少見的異類。
可很少有人知道,他在宗門《離火神霄劍經》上的天賦和造詣高的可怕,許多年前就已經將其修煉圓滿,甚至已經開始著手自創神功,名曰《大日金章》。
他手中的劍名為太昊,修行的是大日之道。
溫文爾雅的面孔與氣質下,隱藏的是一顆蘊含著無盡野望的孤傲心靈。
「如果再給我二十年,我的《大日金章》未嘗不能踏足天人……」
「可惜,我沒有時間了!」
曾守靜這麼想著,略微感覺到有些遺憾。
他沒有繼續在等那些人靠近,杜紅月和薛敬山的血液在提醒著他,來人的實力是多麼的可怕,來人的心是多麼冷酷。
所以,他開口了。
「奉少掌門之命,請項王入困龍淵一戰……」
嗡!
就在他開口說話的一瞬間,九天之上風雲變色,一股狂風席捲天地,陰冷的氣息仿佛瞬間讓這炎熱的夏季進入到了寒冬。
轟隆隆!
明明是晴空萬里,卻忽然有悶雷聲,濃雲匯聚,在頃刻之間便化作了漫天黑雲,將整個山門上空籠罩,連陽光都被遮蔽,仿佛陷入到了永夜。
嗡!
璀璨的金光綻放,像是火焰炸裂,又如同是大日升起。
曾守靜的《大日金章》第一次出現在了世人的面前。
他本想著一鳴驚人,本想著神功一出,如同大日一般浩浩蕩蕩,普照天下,震動四方。
鏗!
清脆的金鐵交擊聲響起,他寄託了自己雄心壯志和野心的太昊劍斷了。
當他意識到自己劍斷了的時候,才忽然想起來,在劍斷之前,自己的頭顱已經斷了。
噗嗤!
頭顱墜地,血液瀰漫。
曾守靜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想要看清什麼。
「那是……刀……」
這是他腦海中閃過的最後一個念頭,而後便陷入到了永恆的黑暗中。
然而,這一切沒有結束。
「若項王勝……」
執法堂堂主肖盛雲的聲音響起,而後他死了,就這樣跪著死了,頭顱滾落在地面。
「雲蒼上下……」
傳功堂堂主馳落陽緊隨其後,所以,他也死了。
「盡降之。」
這是庶務堂堂主沐雲亭的聲音,他平日裡最是八面玲瓏,很是奸猾,很多人都說他是笑面虎,說他貪生怕死,甚至有很多門人弟子私下裡都在議論,幽都之主若是來了,他肯定第一個投降。
他明明大腹便便,卻偏偏有一個那麼清俊的名字,讓很多人都覺得可笑。
然而他也死了,臉上還掛著和以往一模一樣的笑容,似乎一如既往。
「項王若……」
轟!
知禮堂堂主謝貴生的身子直接炸開了,五臟六腑,筋骨皮膜,全部都成為了碎泥。
他原本想要說出『敗』字,可項王沒有給他機會,那猛烈爆炸開,碎了一地的血肉,似乎在昭示著那位王者的憤怒和霸道。
沒有人可以在他面前提那個字。
沒有人!
天寶堂堂主墨兮谷和天工堂堂主黎八方渾身都被冷汗濕透了,他們戰戰兢兢的跪著,根本不敢抬頭去看。
直到眼角的餘光發現那金剛奴的腳步已經走遠,這才忍不住鬆了口氣。
「不管怎麼說,總算是活下來了。」墨兮谷臉上全是淚水,頭顱都刻在了地面上,渾身顫抖著。
「我真的怕死啊!」
他這麼想著,又覺得有些慶幸。
他不敢抬起頭來,只是靜靜的聽著那馬蹄聲走遠。
噠!噠!噠!
噗嗤!噗嗤!
忽然又是兩道利刃劃破血肉的聲音。
墨兮谷眼角的餘光看到了黎八方的頭顱,對方的眼眸中似乎還殘留著劫後餘生的驚恐與喜悅,甚至根本都沒有意識到死亡的來臨。
「兩道聲音,另外一個死的人是誰?」
這個念頭閃過,他陷入到了黑暗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