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雲在青天水在瓶
「不好說。」
「道友也不能說明白嗎?」
「道友也不能。」葉雲起遲疑了一下,接著說,「若是道侶,倒是能說明白了。」
端木雅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娘親父親,便是道侶。他們兩個之間,自然說得明白。和我就說不明白。」
「對,對……」葉雲起訕訕點頭,這樣迂迴,雖然沒具體說明白,但也算按捺住了端木雅的好奇心。
隨後二人來到靜室之中。
靜室之中,靈氣濃度極高,甚至比鐵雲宗主峰的修煉室濃度還要高上幾分。
想到端木清遠的身份,葉雲起也覺得理所當然了。
葉雲起並不清楚端木雅口中的「雙修」是什麼。
不過想來也是先前在飛舟之上的那種玄而又玄的互相感應狀態,而非自己那種《靈育雙修法》的雙修。
在端木雅的引領下,二人盤腿對坐,雙手掌心相抵。
齊齊運轉自身功法,靈力在掌心相觸之處緩緩交融。
葉雲起的雷法運轉起來,奔騰的雷光在靈氣之中遊走。
隨後漸漸暈染到端木雅的靈力之中。
而四周瀰漫也因端木雅運轉的雲之道意,而泛起了淡淡的霧氣,宛如山間雲海一般飄渺翻騰。
雲雷相吸,雷光在霧氣之中流轉,驚動這雲霧翻騰。
像是在對天上雷雲的粗淺擬態,而葉雲起和端木雅都在其中飛快的領悟著各自所需的道意。
葉雲起運轉著功法,心中連連暗嘆:「這等靈氣濃度,簡直極妙,難怪端木道友年紀輕輕便已築基上上等,除了自身天賦,這資源條件也不是我能比擬的。」
「功法運轉開來,外界的靈氣好似江河奔流向我灌輸而來,連一向困擾的瓶頸都似乎不存在一般……不,不對,這不僅僅是因為靈氣濃度。」
「我的靈根已經接連突破,如今已經是七品低階靈根了,加上功法換成了三品功法,多方因素迭加才有今日的翻天覆地的改變。」
「昔日八品低階靈根,練氣後期便是瓶頸,步步難越,若非機緣傍身,為了突破一層境界而蹉跎數年數十年的大有人在。」
「如今一日千里,實屬快哉,快哉!」
另一邊,端木雅細細感悟著雷霆之力,雷霆之力,在於迅猛,而昔日端木雅的性子過於平淡清冷,感悟的雲意也過於平靜,故而總是迅猛不及,難以催生雷霆。
然而感悟雷霆之時,端木雅也察覺到那靈氣運轉之勢。
不禁暗暗心驚:「昔日林師弟不是說葉道友靈根低微麼?如今聲勢,渾然不像八品靈根方有的氣質。」
「便是尋常六品靈根,怕也難及。」
「不,應當不止是靈根的緣故,我看葉道友的功法運轉之中,隱有雲雷聲勢,我雖看不分明,但韻味極深……想來功法的品級不低……」
一念至此,端木雅心中也不免對葉雲起更看重了幾分。
也因這幾份看重,而有些雀躍。
「看來,可以當很久的道友了。」端木雅心中喃喃道。
道友與道友,也是不同的。
先前雖說是道友,但在端木雅看來,只是她看葉雲起順眼,這幾分好感,加上對葉雲起雷法的欣賞和討教雷法的情誼,故而折節下交。
雖是道友,但也不過一時道友,若是時間久了,彼此差距越來越大,這一時的情誼也會漸漸淡去。
這些心思,犯不著刻意琢磨,也不必刻意迴避。就像山中雲霧,隨風吹動,雲捲雲舒,自是天意。
無形無拘,一任卷舒,皆是天意。
刻意琢磨,便顯得功利事故。
刻意迴避,不過一廂情願幼稚可笑。
端木雅心中的一絲雀躍,雖無言說,但四周的雲霧忽起波瀾。
雷霆激盪,似是風生。
忽的,一聲鐘鳴,三清宗的鐘聲悠揚浩蕩,二人聽到鐘聲,也緩緩收功。
葉雲起望著四周霧氣漸散,不禁感慨道:「我來問道無餘說,雲在青天水在瓶。悟道之事,果真玄妙。」
若非鐘鳴,葉雲起甚至想一直沉醉下去。
那是天地至理朝自己展開畫卷般的美,像是至美的女子緩緩掀起裙擺,雅也,俗也,終歸是挪不開眼的一瞬間。
「我來問道無餘說,雲在青天水在瓶?」端木雅暗暗低語,不禁嘆曰,「好精妙的句子,想來道友感悟頗深。」
葉雲起謙遜一笑:「非是我,我不過拾得前人牙慧。」
端木雅初聞不過覺得精妙,越是細思,越覺其中道意斐然,不禁問道:「雲自是在天,為何水在瓶?而不在江河湖海?」
葉雲起被問的一愣,這詩句在前世自是有它的背景故事,葉雲起本想細細道來,可話到嘴邊,卻又換了一句:「水無形,江河湖海如何不是一瓶?雲無形,天地……」
葉雲起說到這,又覺曲解了此話的本意,便止住話頭,只留一嘆。
端木雅笑著接了下去:「莫非天地也是瓶子?你我都在瓶子之中?」
可是說完,又止住了笑意。
修道之人,莫過尋得一個超脫。
如此看來,天地何嘗不是困著你我的瓶子呢?
葉雲起看著沉思的端木雅,又擔心自己誤導了他人,便說道:「此句之解,或許非我所說,此句出處乃是這般……」
靜室中,照明陣法的光恰到好處的柔和。
一男一女對坐而談,端木雅看著葉雲起為自己細細言說,眼睛眨了眨。
「原是這般,道便是真,是天地萬物的本來模樣。」端木雅又說道,「不過先前葉道友的解,也是極為玄妙,由解推人,莫非葉道友如今困於瓶中,急於解脫?」
葉雲起的潛在心思被人說破,先是有些驚訝,也有一些羞澀,不過轉瞬也就坦然了。
悟道悟道,雖是悟天地,但也是悟自身。
能推及自身,也是應該的。
對於葉雲起來說,姜家太小,而這方天地太廣闊。
自己當下的處境,便如禾苗初生,又有土石壓身,可他自己知道,自己絕非土下塵,也不該是泥土中朽。
雖該撐破土石,屹立天地自成樹蔭,可又不能急於一時。
如此一來心中難免有幾分憋悶急切之意。
恰此時,端木雅有些慌忙的站起身來:「哎呀,誤了時辰了,得去集合才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