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回來,房宿增六。您的基因已重組,身體已康復,當前記憶重合弦進度,百分之二十四。」
陳玄天睜開眼,望著深藍色的水面,一瞬間竟有種從高處墜落,又從床上醒來的僥倖,之後夾雜著憤怒不甘殺意的激動情緒席捲而來,一時上頭,但隨後這些激烈的情緒,又隨著眼前的LSL消毒液一同退潮,一時間竟覺身心俱疲,好像心中的怨念和善意,都被冰藍的液滴,一道被帶走了。
妖魔,終究是妖魔·——
游出充斥LSL溶液的泳池,陳玄天情緒低落地爬上岸。
下一次閉眼過去,估計逃不過被沸水煮一滾的,也不知這一劫鐵蛋還能不能度過去·————·
不過應該還是能過得去的,以前的傷不比這重,何況大不了,煮死了直接換線麼——·
一時他還沒緩過來,就聽泳池旁有人,
「你怎麼又變樣了!上次肯定不是這樣的!擔架!擔架!」
陳玄天聞聲望去,哦,那個鉤鈴一也上岸了,上次見他還是個輪椅上流著哈喇子的智障呢,睡了一覺起來倒精神多了,看來腦殘被治好了·——·
反應過來,陳玄天低頭看看水中的倒影,好吧,能變什麼樣,不還是鐵蛋那張凶臉麼,也就是瘦了點吧,還不是在九陰山地洞裡關傷了,一時緩不回來麼。
不過陳玄天雖然無所謂,蒼天基地還是挺重視的,趕緊給他送ICU搶救,最後折騰來折騰去,得出結論。
營養不良具體說就是,貧血、維生素A、B族和C缺乏及鋅缺乏,血糖和膽固醇水平下降,白蛋白、總蛋白量減低,轉鐵蛋白較白蛋白減低更敏感,甲狀腺素結合前白蛋白,血漿銅藍蛋白均減低,鹼性磷酸酶下降。生長發育停滯,全身各臟器和免疫功能紊亂,歸結為不明原理的免疫缺陷和代謝障礙,導致的消瘦型重度營養不良。
於是陳玄天只好躺在病床上,掛了一天的營養液,吃了一天流食。
倒是混神教那個鉤鈔一精神好多了,睡了一覺,不僅從腦癱痊癒,精神振奮,居然還有閒心跑來探病。
「哦,他們兩個還在手術室搶救。三隊只剩咱們兩了。」
「搶救?」
於是鉤鈴一把病例遞過來。
房宿增五看起來被人捅了七八劍,全身都是劍痕刀疤,整個人支離破碎的,
肋骨也斷了幾根,簡直被車撞了一樣。不過經過緊急處理已經穩定下來了。
得,看來姚紅淚那邊還真是被人伏擊,這挨了一頓好打。不過這都是些皮外傷,現代的醫療技術還救得回來,既然增五都沒死,那邊一個元嬰真人應該也頂得住,就不用管她了。
至於那個新人從官一其實也沒啥事,就是一點小缺陷,回來時少了些東西,
他全身的皮都沒了,所以植皮手術還在進行中。
慘是真的慘,才入隊第一天皮就沒了。蒼天三隊是戰術測試還是整人測試啊,到底還能不能形成戰鬥力了····
不過看從官一的傷口,那皮剝得還挺工整的,血管神經都沒有損害,肌肉也沒怎麼撕傷,不像是行刑式虐待,或者被妖魔生剝下來的,陳玄天不由懷疑起來,
「他這是不是—」
鉤鈴一點點頭,
「十有八九是在修煉血神子大法。這傢伙加入神教了。」
陳玄天看看對方,
「你不也是神教,你怎麼還有皮?」
鉤鈔一翻了個白眼,
「因為我沒煉那招唄,剝皮多痛啊,何況還要一等功勳才能兌換天書呢。哪兒那麼容易。"
陳玄天眯起眼,
「你記得那邊的事了?這麼說是那邊幫你治好了腦癱?元神法這麼厲害?」
鉤鈴一衝鐵蛋笑笑,不置可否,
「上次我就覺得你過於冷靜了,應該早記得那邊的事了吧?我現在也只是模模糊糊,若有所悟罷了。
不如咱們先通個姓名,說不定以後大家偶遇了,還可以幫幫忙,約著喝個酒。」
陳玄天也笑笑,伸出手,
「吳迪。」
鉤鈴一和他握了握,
「段鐵。」
「段?莫不是張班段陸,『三明」段太尉家的?」
鉤鈔一,或者段鐵,也是頗為無奈「你記得有點太清楚了吧--我連自己的臉都記不清,總覺得我很吃虧啊·...
陳玄天安慰他,
「放心,你這名字好記,下次見到我會留你一命的。」
段鐵無語,
「我謝謝你啊,不過可以的話段家的人都請手下留情哈——"
嗯,這傢伙一定是報了親戚的名字·
兩人倒也不必再尋機會討教切兩招什麼的,因為他們得出任務了。
嗯,任務來了槍林彈雨也得頂上,上次陳玄天還是一個人呢,這回好歲有個幫手不是。至於體徵嚴重營養不良,他自己不也沒啥事麼,多揣幾包巧克力和葡萄糖一路上砸吧著唄。
於是兩人迅速換裝,依舊是王維帶著他們坐車出去測試,拿保密資料看過即銷。
「這次是正面戰鬥測試,對手是境外傭兵,目標是對我項目保密基地進行偵察。」
陳玄天翻看著那二十多個偽裝成登山客和本地嚮導的目標照片,
「都什麼年頭了居然還派傭兵滲透?咱們怎麼不派龍組什麼的干他們?』
段鐵吐槽,
「怎麼不派,咱們不就是龍組。」
「也對哦——.」
王維微笑著解釋道,
「他們從無人區潛進來的,就算逮捕也可以推脫是迷路。而且對方似乎有什麼特種裝備,行進速度遠超常理,邊防部隊根本追不上他們,當地環境複雜氣候惡劣,衛星也只能確認大致區域。
不排除對方還有武器,所以這次戰鬥測試有一定危險性,我方也安排了當地單位支援,必要時你們可以呼叫火力援助。」
段鐵看看火力援助列表,吹了聲口哨,
「調一個合成旅過來也太離譜了吧?那直接炸唄,把山頭夷平不就完了,還要我們幹嘛?」
王維一邊解釋,一邊打開平板電腦播放一段視頻,
「他們的裝備疊代更新比想像中更快,已經在小規模應用於實戰了,所以這次希望你們能生擒幾個,或者留個全屍,收集情報做測試,不一定能逆向復刻,
但好歲也得知己知彼麼。」
陳玄天和段鐵湊過來看,卻發現這是己方的測試視頻,兩個白大褂,戴眼鏡,穿球鞋,牛仔褲的理工男出現在視頻里,嗯,就是之前來給陳玄天測量過身高體重臂展的。
這兩人像在演默劇似的,一人舉起一件馬甲,展示了一下,自己套在大褂外頭,就那些釣魚佬常穿的那種,好多袋袋,可以揣點餌料啊魚鉤啊手機什麼的。
另一人掏出把半自動手槍,看起來很像大黑星,不,這造型分明就是,形象實在太過於經(老)典(土)了,大概就是衝著這款式在本地保有量大,特意開模成這樣的偽裝皮膚吧。彈匣里裝的子彈顯然是定製的,銀閃閃亮晶晶的銀子彈。
然後就見兩人相距十米,持槍男隨便對著馬甲男比劃了一下,瞄準那馬甲,
一手遮臉,一手開槍,「砰砰砰砰砰砰砰砰」,一陣自動連射把彈匣清空。
馬甲男毫髮無傷。
然後是多視角回放。
王維笑眯眯,「還不錯吧。」
陳玄天,「喔———可以可以——」
段鐵左看看右看看,
「不是,我在看什麼?"
陳玄天指指試驗場盡頭,幾乎看不見的靶子,
王維也把視頻調到高速攝像機視角,只見八枚子彈飛了個S,繞過穿馬甲的,
擊穿他身後得有百米之遙的靶子,精準穿過同一個彈孔。
「手槍通過量子通訊系統,實時網絡矯正,採用了房宿增六之前射擊參數,
會自動矯正彈道,子彈也是改進的量子導航飛劍,可以進行兩次機動變軌,緊急製作了十六枚,一百米內可以保證射擊精確度,三百米外需要目視導航,各版本7.62毫米彈這把槍都可以適配,其他槍械彈藥飛機上也有,自己挑順手的武器好了。」
段鐵問,
「那馬甲是個什麼意思?」
「量子信號增幅器,就算你們昏迷休克,也可以對量子晶片信號增幅,飛劍會繞著走,彈片也會偏移開,像磁場一樣。
穿著這衣服,我們就能隨時定位,並通過量子通信保持聯絡,而且只要你們能靠近自標,我們或許還可以試試黑進他們的頻道進行監聽。
口袋裡還有些地圖指南針淨水片消炎藥之類的求生道具,當然我們會有後勤團隊跟著,希望用不到吧。」
看起來準備的還挺充分哦。
「你們還有什麼需求?現在可以提。等會上了直接進戰區了。」
段鐵問,
「我能不能要把刀?」
王維好奇,
「刀?什麼樣的刀?」
段鐵道,
「是刀就可以了,不要匕首,最好長一點重一點鋒利一點。還有———-嗯,殺過人的?」
王維拿手機聯繫了一下,給他看了把,是把廓爾喀彎刀,砍樹劈柴捕獵都挺實用的反曲刀。
「砍過人,四死七傷,行麼?」
「可以了可以了。」
王維又看陳玄天,
「你呢?」
陳玄天苦笑,
「劍?算了,我帶著鋼筆呢。」
「這不是什麼大問題,你們喜歡用冷兵器的話,安排給你們專門定製就是了第一,注意安全,沒必要犯不著和他們近身廝殺。
第二,儘量不要損壞精密器件,我們需要收集反向研究的樣品。」
「是。」「明白。」
於是專車一路把他們送到機場,兩人登上同樣掐著點到的軍用運輸機。這運輸機里簡直是軍火庫,而且機艙里一個人也沒有,看來是專門聽候他們三組差遣的航空堡壘。
兩人也迅速換裝,披上馬甲拿上槍,打扮成兩個遠足的驢友,然後面對面坐著等著順風快遞,使命必達段鐵問,「你緊張不?」
陳玄天聳聳肩,
「還行,一回生二回熟麼。你呢?你以前執行過這種——-測試任務嗎?」
段鐵搖搖頭,
「我是海軍,技術崗,聲納那塊的—--,話說等會兒不會還要跳傘吧?沒練過啊—.."
陳玄天擺擺手,
「安心啦,咋們都是超人了,把你直接丟出去也摔不死。」
「可我怕痛啊——...」
段鐵嘆了口氣,把手裡的刀在皮帶上反覆磨,
「我在這邊還沒親手殺過人呢。」
陳玄天安慰他,
「其實就是塊肉,用點力就爆漿了,你實在怕就隨便放兩槍,反正飛劍子彈自己會拐彎。」
段鐵也是白了他一眼,
「你就帶入得那麼快?夢裡是夢裡,現實是現實。那麼多年素質教育,也虧你真下的去手?」
陳玄天聳聳肩,
「夢麼,其實也沒什麼區別吧,而且我算看透了,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
做人,真是心軟一點兒都不行,你把心肝剖出來給別人,他反而想要吃了你。
唉,這世上就只有手裡的刀劍不會背叛你。你不也這麼覺得麼,握著刀,才心安吧。」
段鐵沉默了片刻,看看手中的刀,
「我和你不一樣,我要刀,只是想看清自己的臉。」
陳玄天看看他,又看看刀,
「可那是錳鋼的吧?你得鍍層鉻—"
「我就是打個比方!」
段鐵搖了搖頭,不和陳玄天貧嘴了,表情嚴肅起來,把刀鋒在手掌上劃了幾刀,然後用掌上的血跡在刀身畫符。
陳玄天自然看出來了,他是在上篆,於是也不打擾他,就閉嘴在一旁偷看偷功。
當年三尊的神主橫壓一世,天下無敵,碾壓所有,開宗立派,若不是飛升太快,那太極界到底還有沒有其他兩派都未可知,他所傳之神教篆法自然一點也不差。
而且看的出來,這段鐵身為段家子弟,連血神子大法都看不上,怕不是家中自有秘傳,至少於元神法一道也有別樣造詣,連無藥可醫的腦殘都可以治療。
更何況那神教之法在這邊世界是真的可以用,一個法靈一個法不靈,那真的超出玄門太多了。
果然,段鐵一陣操作,就用自己的血給反曲刀鍍了一層赤刃,遠望去竟真如鏡面一般,似金非金,似液非液,猶如一層血色的水銀。
「哇哦,牛逼——..」"
陳玄天鼓掌。
段鐵望著刀上倒映出的臉,
「原來我是這般模樣麼———"
然後他忽然眉頭一皺,把刀脊一斜,照了照陳玄天的倒影,又抬起頭來瞪著他的臉,
「不是!你怎麼一會兒一個樣啊!」
陳玄天一愣,也湊上去看了一眼,意外得發現那血刀照出來的竟不是『鐵蛋」,而真的是「陳玄天』的五官。
「".—·誰知道呢。"」
陳玄天也聳聳肩,摸著下巴,
「果然還是我比較帥,你看,濃眉大眼,相貌堂堂,多麼的陽光。」
段鐵白了他一眼,
「你留點心吧,神魂和道體若不能匹配歸一,元神很容易出問題的,他們那邊叫神魂大創,心魔叢生,道身不守。咱們這邊就叫精神分裂,多重人格障礙。
尤其是你這種,道身重創的時候,神庭中不同魂魄,或者說潛意識的人格就會暴走,爭奪本體的主導權。到時候搞不好,就變得像鉤鈴二那樣了。」
「心魔麼———.」
顯然段鐵也站住自己認知的角度,對鉤鈔二/水熊怪的事件在進行理解和推測,以為是鉤鈔二的暴走是那邊的「天魔人格」影響造成的吧。
不過陳玄天也不否認,他的推測或許真有點道理,只不過這次『大創』『不守』的,恐怕不是他這邊呢。
鐵蛋,這一劫只怕危險了哦——·—
抱著死馬當活馬醫,三人行必有醫師的態度,陳玄天虛心求教。
「那老哥,你會煉丹嗎?」
段鐵,「..—·哈?」"
「就一粒丹嗑下去,可以逢凶化吉,逆天改命,原地復活,治療神魂大創的那種。我有一個朋友,或許需要嗑一粒。」
段鐵用「你別說了,那個朋友不就是你」的眼神警著他,
「丹道博大精深,耗時廢力,門檻極高,我哪兒有那個閒工夫。」
「唉·—.—」
陳玄天沒辦法了。
蛋啊,不是兄弟不幫你,是真的不知道怎麼幫啊—————
然後段鐵道,
「還煉丹,整這麼麻煩。我傳你一招元神秘法,把心魔乾死就是了。」
「.—兄弟,來,你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