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這扇子,正是當初和鐵蛋有緣的三寶之一。
畢竟元嬰法寶,赤煞扇子,器靈畢方火鳥,上刻神教功法,還和鐵蛋有緣,
每一條都對上的東西,這天下還有多少?
當初三寶,珠子被那老僧用掉了,葫蘆被打壞了,現在這扇子,卻也又兜兜轉轉回到手中,不得不說是真的有緣。
可是,到底又是如何『兜兜轉轉』回來的呢?
畢竟如果鐵蛋記得不錯,他當初是在坤國得了三寶其二,然後原地築基塑體,接著便翻山越嶺趕回燕子洞,一到山巔就遇到劍宗劍童,定光照膽,說師父出了事了,期間最多三五天。
那這扇子,到底是怎麼從坤國,飛到衡山蕙蘭手裡的?還說是師父親手給的?
可定光照膽不是說,劍君出竅問過,師父根本沒到過天柱峰麼?
那蕙蘭說的,真的是實話嗎?扇子真的是師父親手給她的?
這時間無論如何也對不上啊··
如果劍宗那邊也沒說謊話,那瑤光破軍劍君,是在察覺師父出事後,才會匆匆趕往光霞峰。
就算劍君劍虹飛的夠快,可以朝發夕至,要所有人說的都吻合,這窗口未免也太短了。
那不就是要師父在坤國得到扇子,立刻飛遁到衡山送給蕙蘭,然後就遇害,
期間還要瞞過所有人·
可為什麼?
所以破軍劍君,定光照膽,蕙蘭真人,有人在說謊?
可為什麼?
鐵蛋沒有逼問蕙蘭。
畢竟到這個時候,他其實已經不是很相信蕙蘭真人的一面之詞了。
有一種可能,是她撒了謊,向劍宗隱瞞了師父到過衡山的事實。
有一種可能,是她撒了謊,向鐵蛋隱瞞了得到扇子的真相。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當初把扇子給她的,根本就不是師父。
還不夠,要推算出幕後的真相,這點信息量還遠遠不夠。
不過沒關係,她不是說三垣中有害了師父的兇手麼,那就看看到底又是怎麼一番因果。
何況當初光霞山上,可還有人活下來呢。
得問問劉小六,當天燕子洞到底是怎麼回事·
於是鐵蛋一路無言默算,著青衣,戴斗笠,作遊俠打扮,同沈兼兩個一道入京。
沈兼自然也不會同他多話,兩人就悶聲不響,也不飛空引入矚目,就御烈競走,一路疾行,很快沿著馳道抵達了廣成關。
這司州京畿,帝都三垣的壯闊也無需多說,倒不如說是太壯闊了,以山河為城池,一都即一州,不僅有艮河絕龍嶺嵩山這樣的天塹,還有二十八宿環衛四方,雄關林立,形勢險固,更在司州入關門戶,依山河之險,設八關都尉,護衛王領,拱衛京師。
這廣成關即是面向南國第一關,東西兩山相夾,南北一川成澤,扼守了直通南國的必經之路。由二十八宿之鬼宿,柳宿,星宿三衛仙兵輪番鎮守。而按照仙宮的舊制,這樣的八關都護鎮守天王,雖然只是仙帝的門衛,但按道理也要給一顆化神丹,抬到戰神境擺著當台面的。
乍一聽看門的都是化神,二十八宿衛個個化神,朝廷里還有各種重號將軍,
護廷柱國,三公九卿,三垣之中,滿堂文物,人人化神,仙宮簡直恐怖如斯,天下無敵。
然而實際上是不可能的。化神丹哪兒那麼容易煉啊,朝堂諸公還要搶呢,還輪得到你個看門狗?
何況自從二十八宿仙軍被玄門神教輪番血洗,成建制全殲打滅,仙宮屢屢損兵折將,土地更不斷被各地門閥兼併,紫薇垣也越發捨不得把珍貴難煉的化神丹,發給這些看門狗使用,宿衛制度已經實質上崩壞,現在守關大將只是元嬰級。除非收到救命虎符,拜將出征,否則也很難升級續命,更論把罡拳斗惡煉到多高的層數上了。
總之,鐵蛋他們此行其實才剛出南國地界,離真正的三垣還有老遠的距離,
若以陳玄天那邊的話來比喻,那三垣仙宮算作內環,王京城郭是外環,他們現在其實只是剛下高速到收費站,算是抵達了郊環外的衛星城,行政區域上也屬於司隸直轄罷了。
「三垣詔命!朝廷有旨!為討北虜南賊,特命八關都尉徵募新兵!」
「緝拿魔道欽犯!入京人等一律停車下馬,關前檢查!」
鐵蛋猛一抬頭,只見又是徵募新兵,又是排隊過關,人群聚攏在關隘前,隊伍把馳道都堵住了,再看看廣成關天上地下,林立成陣,金甲燦燦的仙兵,再瞧瞧城牆上貼著的懸賞,忽然扭頭對正想去排隊的兼道。
「你那侯爺也背著懸賞是吧,他的屍骨莫非你還收著,不如把頭割出來領個賞錢,也能賺點用度。」
兼葭一愣,著劍,咬著牙瞪他,眼裡噴火,
「你等著,你給我等著——.」
鐵蛋冷笑,
「等什麼等,那人明明是我殺的,按理他的腦袋應該歸我,賞金也是我的!
別想獨吞,把錢結給我!」
「我給你媽!」
兼大怒,一拳打上來,直擂向鐵蛋心口。
鐵蛋哈哈一笑,側身一腳,就朝她小腿端去。
兼也飛猿似一躍閃開,甩手從腰間抽出一根九節鞭似的東西,搶起來如電蛇一般「啪」雷打出聲,在周身打出一片電弧,謹防這瘋子衝過來突刺。
然而這回鐵蛋不進反退,竟閃身跳開,隨手就把路邊的商人抓起來,直朝兼薛擲去。
「你這狗雜種!」
兼葭一見那些人「哇哇」驚叫著飛來,也只得趕緊收了鞭子,免得給人打碎電焦了,同時一邊騰挪閃避,一邊提氣飛踢,把那些飛來的人又端出去。
而鐵蛋顯然故意往人群多處飛躍,一路往廣成關前沖,還專挑那些錦衣玉服,騎馬坐車的去抓,把人當沙袋一樣猛擲去給兼端。
兩人一陣大鬧,嚇得周圍群眾哇哇大叫,驚得車馬一片嘶鳴,隊伍頓時逃開四散,生怕被打鬥波及了。
門口的護衛們一見有人打架,也不耐煩得圍上來,怒喝著叫他們住手。
結果鐵蛋還真住手了,看看周圍閒雜人等逃得夠遠了,取出那扇子,「啪」
得一開扇骨,扇面瞬時被青煞劍炎籠罩,
「玄門弟子!破山伐廟!魔宮外道!擋我者死!」
一時全場震驚!
啊不是,你幹什麼?有病吧!來廣成關破山伐廟?破誰的山!?伐誰的廟!
?打三垣!?就你???
「死一一!
然而要的就是這種全場懵逼的效果!
鐵蛋!說動手就動手!把扇子一揮,劈出一面劍火,瞬間將猝不及防的衛兵斬成兩斷!燒作焦灰!
同時瞬動突擊!法扇一合,扇骨一點!撲面一劍,便把城門校尉刺殺!
「魔道!魔門妖道闖關啦!」
城門守軍大驚!然而猝不及防,竟已被鐵蛋一路亂殺!劈死四五個仙兵,一頭衝過關了!當即也是大怒,便乾脆嗖嗖朝兼射箭!
兼險些一口血噴出來,不過多虧了她身上法寶多的很,又是肚兜又是玉佩的,被鐺鐺射了兩箭,也是反應過來,咬緊牙關,舞起九節鞭打落飛矢,硬著頭皮跟在鐵蛋身後一路猛衝,強闖過廣成關去。
兩人一陣狂奔,一溜煙逃得沒影,畢竟那些個元嬰的宿衛高手,又怎麼可能真的整天在關前看門,而一眾仙兵也不過是擺個造型罷了,結果大部分人根本沒反應過來,此時又全身重甲鐵胄,哪裡還追得上來,竟真給他們逃之天天。
兼也是氣急敗壞地追上來。
「喂!你有病是吧!上來就沖關!」
鐵蛋也是冷笑,
「沒腦子的東西!都說了你被通緝著呢!人家六扇門的成天就背那三個榜,
就你這樣貌還想唬弄過去?真特麼給蠢死的!」
兼葭大怒,一手持鞭,一手拔劍,
「狗雜種你想死現在說!」
然而鐵蛋根本不答理她,等她鬆了一口氣,立刻疾行飛奔而走。
兼也是氣得直腳,揮劍砍了一堆草,看再不追他影都要沒了,只得咬著牙跟上。
於是兩人一路衝到傍晚,累得兼葭氣喘吁吁,香汗淋淋,實在沒力氣和這傢伙槓了。
而鐵蛋這才停下來,帶她找了間驛站落腳。
「一間上房。」
兼葭怒瞪蛋,不過她畢竟才結丹,跑了一整天勉強跟上鐵蛋的速度,真是累得不行,氣得直喘,居然沒力氣罵他。
「真是不巧啊客官,八間上房都被官家包了,您看通鋪能不能將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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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多大的官還能跑來你這郊野的驛館居住?」
那驛丞看鐵蛋這打扮,也怕他生事,趕緊勸道,
「客人,京畿重地,魚龍混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幾個自稱是什麼王府的管事,入京採買用度,只是辦了差又不走,在此耽擱好幾天了。
之前有人不願換房的,竟直接叫他們砍啦,司隸衙門居然也不管不問。唉,
客死異鄉,連個收屍的都沒有,還是小的拖出去埋的。」
於是鐵蛋轉轉眼珠道,
「原來如此,那也不叫你難做了,只是外人嘈雜,怕打擾內子休息,馬既可以收拾一下麼。」
驛丞趕緊道,
「行,行,這就給您收拾乾淨。」
內子就內子吧。兼葭懶得和這瘋子計較了。
結果進了馬溉,還不等兼葭來個約法三章什麼的,就見鐵蛋跑去檢查那些里的馬·——
「.—.你在幹嘛。」」
鐵蛋倒也不瞞她,
「這些是純血馬,南方少見的,大約確實是宮裡御賜的供物。估計上房裡住的都是南王府的管事,應該是得了江都府那邊的消息,不敢回去,便在廣成關前駐足。」
然後兼猛看到他把青袍一脫!趕緊後撤一步!
接著就見鐵蛋換上黑衣,蒙上面··
「」..—·你又要幹嘛。」
鐵蛋說道,
「出來採買的,不是有錢就是有貨,又是南國的魔宮,合該我得這場富貴。
兼葭冷哼,
「坑蒙拐騙,搶盜殺人,你這也是玄門弟子所為?」
鐵蛋也冷笑,
「你也入山兩年了,還不知道玄門中人平日作什麼所為?莫不是還真把自己當魔宮侯府的丫鬟呢,真是奴性難改。」
兼被他噴得一時啞口無言,眼睜睜看鐵蛋掐訣閉氣,飛身出去。然後她也沉默片刻,竟也換上夜行衣,蒙上面,偷偷摸摸跟在鐵蛋身後。
明明這傢伙也飛奔了一路,可他的息居然沒有一點損耗似的,兼也是暗嘆此狗雜種實在不好對付,平時小心謹慎,動如雷霆,暗算不到,耐力居然也這麼好,持久戰並無必勝把握。卻不知到底還有什麼辦法除掉他。
而此時鐵蛋也如靈猿似的騰挪,輕巧得躍上屋樑,先繞著驛站轉了兩圈,掐算觀察了王府管事布置在四處的警戒符篆,然後掐訣御劍,遠遠得飛劍去破了那些法符,然後迅速動身,熟練得撬開門窗,悄無聲息得從房梁躍入屋內。
那王府管事包了八間房,算算一眾內侍護衛人也有不少,不過他們這種人欺負欺負老百姓還可以,又哪裡是鐵蛋的對手。被鐵蛋坐在樑上,指柳葉一彈指,一個個在睡夢中就被割了頭去,然後青炎燒身,劍火焚屍,毀屍滅跡,乾淨利落,竟不留一點痕跡。
然後鐵蛋檢查著對方採買的貨物,而兼不一會兒也飛身翻窗跟進來,便甩手丟了一袋金子給她,
「見者有份,這是他們的房錢,你去給那驛丞,便說他們天沒亮都走了。」
兼皺眉看著床鋪上人型的灰燼殘渣,
「也是好多條人命,你倒也下的去手—
鐵蛋冷笑,
「人命?魔宮的鷹犬,也能算人嗎?等他們也把腳下的魚肉,視作百姓再說吧。」
兼葭翻了個白眼,
「行,我說不過你,但三垣里高手無數,你這麼一直惹事,萬一把師父的仇人驚走了,此仇如何報的———」」
鐵蛋搖頭道,
「所以說你的江湖經驗也太淺了,真是個累贅,難怪真人非得讓我托著你這包袱歷練。」
「你!」
不過看鐵蛋居然在那熟練得開鎖,兼葭也自知經驗確實不如這傢伙豐富,忍氣吞聲道,
「那請賜教!」
鐵蛋看看她,
「你叫我賜教就賜教?叫聲師兄聽聽。」
「狗雜種你不要太過分!!」
兼氣得劍都拔出來了。
鐵蛋卻是皮笑肉不笑的,目光幽幽得盯著她「想要報仇,就要懂得忍辱負重,苟且偷生,只要能達到目的,什麼事做不得。
你連這點氣都受不得,還能成什麼事?還是回山里泡澡去吧。師父的仇我自己來報就是了。」
兼面色青一陣白一陣,最後把劍插回鞘中,陰沉著臉,悶聲悶氣,一字一句,
「請,師兄,賜教。」
鐵蛋點點頭,
「好,不過我們現在扮的不是師兄,叫一聲相公聽聽。」
兼差點背過氣去。不過底線這種事,只要踏破一次就能破第二次,她也是腦門青筋暴跳,咬牙切齒從牙縫裡擠。
「請,相公,賜教。」
鐵蛋眯起眼斜她,
「你居然還真叫啊?莫非是誰假扮的?」
兼拔劍。
鐵蛋看她快爆了,也不逗她玩了,
「我先問你,為何那人要藏身在三垣。」
兼葭陰沉著臉,想了一會兒,
「那人害了師父,知道必遭劍宗追殺,擔心被我玄門算到,所以藏在帝京三垣,用魔宮遮掩天數。」
「好,還不算太蠢,賞你。」
鐵蛋隨手把箱子裡翻出的珍珠扔給她,然後說道,
「那假如那人知道,現在師父的道侶,和兩個弟子,都能找到他的跟腳,他會怎麼選?」
「直接逃?繼續藏?不,都不對————」
那珍珠照得滿堂澄澈,兼葭也是微微眉,手在袖中籠住明光。
「有師徒的這份因果在,我們遲早能找上門,倒不如趁著三垣氣數遮掩,天機難測,把我們就地斬殺了,便斷了線索———.」
於是兼懂了,所以師娘把他們兩個單放出來,就是釣魚來的-———·
「總算你還不太笨。水至清則無魚,有人在岸上死死盯著,他怎麼可能貿然出手。
所以我們要把水攪渾了,把魚群都驚動起來,他才敢趁機出手,渾水摸魚。」
「鍠!」得一聲金響,鐵蛋從寶箱中,開出一把金光耀目的寶劍!
此劍,長三尺六寸,面文星宿,背記山川,腹刻龜形,劍銘玄武!
「天賜機緣,見者有份!你一份我一份,這把就歸我了!
哈哈!好劍!」
兼眯起眼,看看自己手裡的大珍珠,又看看他手裡的玄武劍。
你特麼故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