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你晉王真是來找死的?怎麼能那麼剛!
楚世昭自大殿外的承天門廣場,在那些六品官員的注視下,慢慢走入大殿內。
「陛下,能否將那個摺子,給臣等看上一看。」禮部尚書王睿貞小心翼翼地開口道。
摺子沒看過,誰都不知道晉王到底寫了什麼。
只有看過了才知道。
「不用看了,曹微,你念給他們聽吧。」永晉帝早就反覆看過無數遍那份摺子。
說實話,他心裡很不想讓這份摺子被念出來,這無疑是會讓他『顏面掃地』,但是,要拿這個摺子做文章,他就一定要讓群臣聽一聽這摺子的聲音。
在殿內的所有大臣全部垂下腦袋,一幅恭聽的模樣,而曹微當場露出了比死還要難看的神色。
這已經是他第二次念這份摺子了。
第一次念的時候,曹微就感覺自己離死不遠了,這次當著群臣的面還要念一遍,他今年怎麼就那麼多災多難呢?
但這是永晉帝的命令,他也只能硬著頭皮誦讀了起來。
這一句接著一句。
群臣們聽著。
然後,他們每個人的臉色都發生了不同程度的變化。
王睿貞是第一個反應過來.這份奏摺內要問題很大的大臣,他當場就一個『撲騰』跪在地上的。
禮部尚書第一個下跪,其他人自然也沒有絲毫的遲疑,也是跟著跪拜了下來,整個大殿內,只剩下了楚世昭站著的身影。
「怎麼了?都怕了是吧?」
「敢做.不敢認啊?」永晉帝從龍椅上起身,走了下來,朝著跪拜在地上的王睿貞問道:「是你最先說國有祥瑞出,定要獻賀表的。」
「老四的這份賀表,是你出的主意吧?」
「臣不敢,臣惶恐,陛下請明察啊——」王睿貞不敢說。
「你們這些人啊,常常過來勸誡朕早立太子,朕不願意聽你們的,不想立這個太子,你們就要拿這個摺子來逼著朕嗎?」永晉帝將楚世昭的這份摺子摔在了地上。
「說話啊——怎麼都不敢說話了——」
這個時候,郭謙從一旁列身而出道:「陛下,臣已經查過了,這份賀表,確實是晉王殿下親自所書,這些日子,也沒有其他人和晉王殿下有過來往。」
群臣身上的壓力為之一泄,他們紛紛朝著晉王的身上望去。
你晉王發瘋,何必牽連到我們這些老臣的頭上啊!
永晉帝自然知道郭謙已經查過了這份摺子的來源,他在朝堂上的這番施壓,就是要試探去親自看看楚世昭到底是誠心實意為朝堂作表率。
還是他另有其意,有自己的小心思。
「老四。」永晉帝露出強壓怒意的神色道:「是你的父皇待你不夠好嗎?」
「還是.你覺得.朕當真不敢殺你。」
楚世昭微微施禮道:「陛下對我當然極好,但是陛下是我的父親,陛下待我再好,那也是家事,而如今所言的,則是國事。」
「明知父輩做錯了事情,而不去規勸,反而坐視這樣的情況繼續發生下去,那就是錯上加錯,這並非孝義。」
「同樣,明知君王的行為不妥卻不知道及時勸誡,那便是不忠。」
「作為臣子我應當撥亂反正,作為兒子我也不該看著父親錯上加錯。」
「當然,這些錯誤也不能全部都加在陛下的頭上,治理朝政乃是天下之事。」
「天下之事,不僅是在天子的身上,還在諸位忠臣,諸位賢臣的頭上。」
「可諸位,果真是忠臣,果真是賢臣嗎?!」
永晉帝緊皺的眉頭微微舒展,他故意設下如此矛頭,擺出父子對峙,君臣對峙的情勢。
就是想要楚世昭如何化解。
要是楚世昭執拗地只想和他這個父親論個高下,只能說明他蠢。
而永晉帝雖然不會幹出殺子之事,但他絕不可能讓楚世昭這般胡作非為下去,將其幽禁起來,恐怕是永晉帝會下的最終決定。
楚世昭起初也是在和永晉帝對峙,言語之中多加不善之詞,可是隨後的話鋒轉變,立刻是迎合了永晉帝想要的效果。
因為實際上和永晉帝爭奪權力的人,就是這些朝堂上的大臣。
但是永晉帝不可能親自下場,這樣的事情只會激化矛盾,他只能作為一個天秤,來調理群臣的關係,再囊獲自己想要的東西。
不過,楚世昭知道永晉帝想要利用他來對付群臣,可是楚世昭走到這裡,就沒打算管他這個父皇心裡的算盤。
群臣被噴,是因為他們就是有問題的,就該被噴。
永晉帝被噴,是因為永晉帝也有問題,故此楚世昭也噴。
這裡不分先來後到。
都給老子挨著!
《治安疏》都拿出來了,楚世昭他就沒想著當個好好先生。連著被這幫蠹蟲給坑死了三次,被亂軍砍死了三次,還沒長安的老百姓靠得住!
長安的老百姓至少挺了出來,你們這些群臣是看情況不對直接跑的!還有投降的帶路黨!
甚至有拿錢不辦事的!
「王大人,你在松江縣的十萬畝,拿得可安穩?」楚世昭在朝堂上走到跪拜著的王睿貞跟前,居高臨下地問道:「四年來,多少地方上的父母官上奏此事,但是呢?」
「朝廷不管啊——」
「你王大人是禮部尚書,這些田地都是你『明碼標價』正規所得的,可真的就是來路很正嗎?」
「你一年多少的俸祿,如何拿得起這十萬畝的良田?」
「還有你,盧恩,盧大人,永晉十三年,你的兒子盧毅任大同節度使,匈奴人來襲,莫名不戰而退,反而繞道撲襲大寧府,以至於大寧府的防線潰敗近乎被全殲,朝廷不得不重新派遣官兵戍衛。」
楚世昭笑著說道:「這件事情到底有多蹊蹺,盧大人不會不認吧?」
說到這裡,楚世昭又走到了吏部尚書楊拱面前,他笑了笑道:「楊大人倒是個好人,但就只剩下忠了。」
「至於還有些人啊靠著私自海運,通倭牟利,斂財而己用,卻偷偷殺掉沿海靠打漁為生的百姓,將其定為通倭的賊寇,以換取晉升之本。」
「如此大周,如何不興?!」
裂開。
原本以為楚世昭只是針對陛下,旋即說出來的每一句話,就像是利箭般飛往了朝堂上的諸臣。
有些事情,確實是有的。
但是不能明著跟你說,而且這些事情是不乾淨吧,講道理還是在情理之中的,並不算太壞。
苦一苦百姓很正常的。
別搞太亂就行。
永晉帝也知道。
可誰能想到楚世昭已經完全沒想著什麼活路不活路了,他這一開口,所有人的額頭都開始冒汗了。
這東西你敢說的啊?
你晉王真是來找死的?!
永晉帝神色也變了。
他是想要看到老四和群臣之間鬧起來。
可他怎麼也想不到老四的戰鬥力能那麼強。
一人之力,怒斥滿朝文武!
「晉王這份摺子如此狂悖欺上,還請陛下速速誅殺之——」
不知道是何人喊出了這麼一句話,由於起調的聲音很大,又聽到殿內陛下震怒的咆哮聲,承天門這邊的官員們下意識跟著附和了起來,由殿外再傳到殿內。
可是被楚世昭點名的這些大臣,包括是永晉帝,反而都在心裡狂罵了起來。
我殺你媽!
現在這個情況,要是殺了楚世昭,只能坐實楚世昭所說的這些罪名都是真的,他不僅不能死,還必須要活下來。
真殺了,往後定有史官記錄。
這不是直接遺臭萬年了!
「當朝群賢,就在這大殿裡,共有二十餘人,其中有七人,是不乾不淨的,尚書共有六人,裡頭就有三人是失職的。」
「看看這些自詡賢臣,良臣,忠臣的人吧,哪個不是兩鬢斑白的老臣,哪個不是朝廷的棟樑,哪個不是名門世家之後。」
「兒臣起初進學的時候,以為朝廷最大的敵人是塞外的匈奴,是那些無故滋事的反賊,可是匈奴並非日日侵擾邊塞,也沒有起義軍天天起義。」
「那到底是誰讓那些百姓對朝廷如此不忿的呢?」
「這份治安疏,我楚世昭對得起百姓,對得起我,對得起列祖列宗。」
「父皇若要殺我,兒臣也絕無異議。」
永晉帝沉默半晌,在朝堂上的群臣也無一人膽敢開口議論。
你楚世昭,是英雄好漢。
現在這個朝堂上,也確實沒人敢說話了,因為可能說的每一句話,都要載入《周書》。
越吵,這個事情只會越大,不如先靜下來,到時候再想法子給自己洗清楚。
永晉帝本來以為楚世昭抬棺勸諫,更多的是象徵意義上的,以『威懾』為主,想唬人,說不準深層次還有搏名望的想法。
但是,楚世昭這是真來尋死的,永晉帝反而清晰地意識到自己絕對不能動手。
到了這種關頭,永晉帝他也心虛了。
他這個四兒子,太剛了。
硬氣得讓他這個老子腰板都有些疼。
(本章完)